拉塞蒙是个很礼貌的主人,我们坐下吃了一顿有当地特色的饭(填馅的布奇,古努沙夹罗弗尔,莫彻莫尔团子,甜点是皮吉斯——这是近期我吃过的最好的饭菜了),饭后我们来到教团驻地的走廊上。淡紫色的太阳照得人很暖和,这个星球上有很多翼手龙,都在灌木丛里叫唤。在这个寂静的午后,这位可敬的多明我会神父跟我说起他遭遇的麻烦。比如说炎热的安特勒纳上的居民奎奎内玛里安族,他们在六百摄氏度的条件下就会被冻住,这群人根本不想听见“天堂”这个词,反倒觉得“地狱”听起来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才有适合他们生存的条件(沸腾的沥青,还有火焰)。而且也搞不清楚他们中哪些可以成为修道士,因为他们有五种性别——对神学家来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我对梅奥德拉塞特人的做派太熟悉了,”他说,“他们是这颗行星上的居民。我经常发现自己犯这个错:我想仔细听什么的时候,就这样抬手,跟他们的动作一样……”(大家都知道,梅奥德拉塞特人的耳朵长在胳膊下面。)
我表达了同情。拉塞蒙耸耸肩,“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再比如说唯滋人吧,他们觉得复活死者就跟穿个衣服一样简单,所以拒绝承认这是奇迹。艾吉利亚星的撒西德族,他们没有腿和胳膊,但可以用尾巴在身上画十字,但是这事儿我可拿不定主意,就一直在等罗马教廷的回复——都两年了,梵蒂冈什么回应都没有……你听说过倒霉的奥利巴兹的传教遭遇吗?”
我依次在林登布拉德区域的五个行星上降落,又去了斯特勒奥普托普斯和梅拉提安,以及卡西奥佩阿恒星系内的七大行星,我还去了奥斯特利拉、阿文图拉、梅尔托尼亚、拉特尼达,仙女座旋涡星云的所有旋臂我都去了,普勒斯奥玛楚斯、加斯特罗克兰提乌斯、尤特勒玛、赛门诺弗拉和帕拉巴伯这几大星系我也去了。接下来的一年,我系统地在撒彭纳和尕温讷勒姆周边区域仔细搜寻,还拜访了来特洛多尼亚、埃尔亨诺伊杜姆、伊奥多图斯、阿特努利,格罗贡及其周边的八十颗卫星当然也去了,其中有些卫星特别小,根本没法停靠一架飞船。在小熊星,我没法降落,因为他们当时正在清点库存,然后我还去了造父变星和阿德尼德,当我无意间第二次在林登布拉德降落时,真是绝望得捶胸顿足。但是我没有放弃,作为一个真正的冒险者,我要勇往直前。三个星期后,我发现了一个行星,像极了我要找的那个萨特林,我心跳加快,转了个急弯,但是我仔细看了好久也没发现太空港。我正要回到太空里,忽然看见下面出现一个很小的身影。我关掉发动机,迅速下降,让飞行器停在一片风景如画的悬崖边,那悬崖上有一座石头房子。我跑过那片土地,遇到了一个强壮的老头,他穿着一身多明我会僧侣的白袍。原来那人是拉塞蒙,方圆六百光年内临近星系传教活动的总负责人。这片区域大约有五百万颗行星,其中两百四千万颗没有生命。拉塞蒙得知我的来意之后表达了同情,但是对于我的到来他还是很开心,他告诉我,我是这七个月来他遇见的第一个人。
我摇头。
我认为这话侮辱了我的故乡,于是一言不发立刻离场,坐上我看到的第一头沃尔比尔返回太空港,抖落鞋子上安德莱贡的灰尘起飞,继续寻找我的小刀。
“那我告诉你吧。就算首先发现奥佛普陀法的人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话来赞美那里的居民了,那些居民是强大的格嫩尔特。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智慧生物是全宇宙最顺服、最善良、最和平、最无私的种族。我们认为这样的环境非常适合传播信仰,于是派奥利巴兹神父去了格嫩尔特星球,让他升任名誉主教。到了奥佛普陀法之后,迎接他的仪式规格很高,谁都挑不出毛病,他们给予他母亲般的关怀,尊敬他,专心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察言观色,他最微小的愿望也会迅速得到满足。在给我的信中,他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赞美格嫩尔特,不幸的人……”
考官当我是透明的一样说道:“如果有的话,那就太反常了。”
说到这里,这位多明我会僧侣用僧袍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但是……地球上确实是有生命的……”我尴尬地低声说。
“在这顺遂的氛围中,奥利巴兹神父没有耽误,他日夜不停地传播教义。他将格嫩尔特和新旧约的历史、天启、使徒书信联系起来,然后又讲圣人生平,他尤其热切地讲了殉道者们的伟大事迹。可怜的人……这里一直是他的弱点……”
众人一阵尴尬的沉默。教师被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激怒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些年轻人不像成年人一样沉得住气,都对我产生了明显的敌意。最终考官冷淡地回答:“请原谅,异乡人先生,你对我们的待客之道是否要求太高了?你不满意我们的最高规格接待吗?为了表示尊敬我们还吹了号角呢!我们允许你参加高阶普莱斯特鲁姆毕业典礼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们为了你一个人更改教学内容?”
拉塞蒙神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他给他们讲了圣徒约翰的事迹,圣约翰被人在热油里活生生地煮了,随后就获得了永远的荣光,还有圣徒阿格妮丝,她为了信仰被斩首,还有圣徒塞巴斯蒂安,遭受巨大痛苦,被乱箭射死,死后被天使的歌声迎进天堂,然后还有那些幼年的圣人,他们被撕裂,被烧死,被绑在轮子上碾死,被小火烤死。所有这些痛苦圣人们都愉快地接受了,因为他们坚信,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在上帝身边赢得一席之地。他对格嫩尔特说了很多类似的事迹,说这些是值得效仿的,格嫩尔特也特别投入地听他讲,听完就特别激动地互相交换眼神,其中最高大的一个紧张地说:‘——我们可敬的神父,老师,热心的老师,请告诉我们,请屈尊告诉你卑微的学生,是不是任何人都愿意殉道后进入天堂?’
在场的人对这个回答都很赞同。我则是惊呆了,坐了好一会儿一动也没动,考官要提下一个问题了,我才开口:“请原谅,安德莱贡星人的诸位,但是……我就是从地球来的啊,毫无疑问我是活着的,你听见他们介绍我了……”
“‘当然是的,我的孩子!’奥利巴兹这样回答道。
年轻人轻轻鞠了一躬,开始了他逻辑清晰的长篇大论,以无可反驳的证据证明,地球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又深又冷的水覆盖,水温接近零摄氏度,常年都漂浮着冰山,不光极地是这样的情况,极地周围的区域也常年霜冻严重,半年都是夜晚。你可以透过天文望远镜直接看到,地球的陆地非常集中,即使在温带地区,每年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被凝固的水蒸气覆盖,凝固的水蒸气被称为“雪”,雪会厚厚地堆积在山坡和峡谷上。地球那个巨大的卫星月球会引起涨潮和落潮,这种现象具有毁灭性的威力,腐蚀效果显著。在高性能小望远镜的帮助下,我们可以看到,地球的很多地方都隐藏在阴影中,阴影是由浓厚的云团造成的。在气象上它们被称为剧烈气旋、台风、风暴云团。所有这些现象都表明,地球上不可能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命。最后这位年轻的安德莱贡星人用响亮的声音总结道:“如果有某种形式的生命想要在地球登陆,绝对必死无疑,会被巨大的气压压碎,因为在海平面附近的气压达到了每平方厘米一千克,也就是七百六十毫米汞柱。”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位格嫩尔特慢慢说,‘那么你,忏悔神父啊,你也想进入天堂吗?’
“考生请回答一下,为什么地球上不可能存在生命?”
“‘进入天堂是我最热切的愿望,孩子。’
考官问:
“‘成为圣人呢?’那位身材高大的格嫩尔特继续问。
这天是安德莱贡星人的重要日子,所有学校都在举行期末考试。一个政府代表问我愿不愿意赏光去巡视一下考场。面对这样热情的欢迎,我实在无法拒绝,所以就乘坐沃尔比尔直接从太空港进了城(沃尔比尔是一种巨大的无腿两栖类动物,外观像蛇,广泛用于运输)。他们把我介绍给在场的年轻人和教师,说我是来自地球的一位尊贵客人,随后政府代表就迅速离开了。教师们让我坐在普莱斯特鲁姆最前面(普莱斯特鲁姆是一种桌子),大家就坐在这个普莱斯特鲁姆旁继续考试。在场学生们都很激动,大家先是紧张得说话直结巴,都特别害羞,不过我朝他们鼓励地微笑,并偶尔对他们说出正确的词语,很快大家就放松了。他们回答问题越来越顺利。轮到一个安德莱贡星的年轻人进行考试了,他身上长满岩蛎子(是一种牡蛎,用来当作服装的),这是我最近看过的最可爱的模样了,他无比流畅地开始回答问题。我高兴地听着,觉得这边的科技水平确实很高。
“‘可爱的孩子,还有谁不想成为圣人呢,但对于我这样充满罪孽之人来说,这份荣誉太遥远了,如果谁想要成为圣徒,就必须竭尽全力,不断努力,永远保持谦逊才行……’
雨中的沃尔比尔
“‘那么你想要成为圣徒吗?’那个格嫩尔特又问了一次,他以赞同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同伴,别的格嫩尔特都微微站起身来。
不到十五分钟,我就在太空港降落了,这个空港和我两点钟时候起飞的那个空港看起来一模一样。我很高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于是直接走到酒吧里。在一番艰苦搜寻之后,我没找到小刀,想象一下我有多失望吧。我想了一下,觉得要么是有人捡走了,要么是我走错了行星。问过当地人之后,我确定是走错行星了。我到了安德莱贡星,这是一颗老旧荒废的破烂行星,很早以前就该从轨道上清理出去了,但是谁都懒得动手,因为它离飞船主干道太远了。在港口的时候,他们问我究竟是要去哪个萨特林,因为有好多个叫萨特林的地方。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只听着那个数字就晕了。与此同时,空港管制通知我,本地官员来了,他们打算正式迎接我。
“‘当然想了,我的孩子。’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想吃个苹果,结果发现小刀不见了。我赶紧回忆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什么时候——对了,应该是在萨特林太空港的小酒吧里,我把它放在倾斜的吧台上,肯定是滑到地上某个角落里去了。我非常熟悉那个地方,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东西。我掉转飞船——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天上到处闪耀着星光,我不知道去哪里找萨特林。它是围绕着恒星厄莱赛普拉斯旋转的一千四百八十个行星之一。不止如此,每个行星都有好几十个卫星,卫星的体积也和行星差不多大,所以就更难找到了。我万分迷惑,于是想通过无线电联系萨特林。结果好多站点都回应了,它们同时发出回复,形成刺耳的噪声。你必须要理解,厄莱赛普兰星系的居民就跟他们的行星一样毫无条理,他们一不小心就给两百多颗行星都命名为“萨特林”。我看着窗户外不计其数的光点,我的小刀就在其中某一个星球上,就算大海捞针也比在外头这座由星球构成的蚁山上找东西容易。最终我决定信任幸运女神,随便选了一颗行星飞了过去。
“‘那我们就来帮你吧!’
我下午两点离开萨特林,当时我正流着鼻涕。我去看了当地的医生,他建议截肢,还说这是萨特林星居民的日常治疗方法,因为他们的鼻子会像指甲一样再长回来。我吓了一跳,离开医生办公室就直接去了太空港,决定飞到某个医疗更发达的地方去。那次航行中的每件事都不对劲。一开始,我离开那个星球才九万英里远,就听见另一艘飞船发来呼叫信号,于是我通过无线电问对方是谁。收到的回应是,对方问我是谁,这没礼貌的态度让我觉得很烦,于是我生气地说:“是我先问的!”但是对方也回答:“是我先问的。”老是学我就很烦了,于是我直接告诉那位陌生的旅行者,他非常不礼貌。结果他也用同样的话回答我。我们就开始吵架,而且越吵越激烈,吵了二十多分钟后,我气到了极点,但此时我突然意识到,根本就没有另外一艘飞船,我听见的那个声音其实是我自己的无线电信号的回音,因为当时我正经过萨特林的卫星,信号传播到卫星表面又反射回来,造成了回音。我之前没发现,因为当时卫星是暗面对着我。
“‘你们要怎么帮呢,亲爱的羊羔?’奥利巴兹神父笑着问,信众们质朴的热情让他十分欣喜。
砖头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箱,箱子里面放的是我的铅笔刀,那把刀陪我进行了很多次旅行。接下来的故事就是讲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这个故事绝对值得一讲。
“作为回答,格嫩尔特轻柔但坚定地抓住他的胳膊说:‘这边来,亲爱的神父,这是你刚才教会我们的!’
在这边的天鹅绒垫子上有一块普通的砖,是用泥烧制而成,呈现出黄粉色,表面有裂纹,一角碎了。要不是当初那个巧合,外加我沉着冷静,我可能就永远留在猎犬座星云再也回不来了。我去寒冷地区的时候总会带上这块砖,按照惯例,我把它放在原子发动机里烤热,然后捂进被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特别暖和。在银河系的左上象限,猎户座星云和射手座交会的地方,我在低速飞行的时候,看到两颗巨大的陨石相撞。看到宇宙空间中发生如此巨大的爆炸,我觉得非常激动,于是去拿毛巾擦脑门儿——我忘了之前自己把砖头包在毛巾里了,就那么直接举起来使劲擦,差点打坏了自己的脑袋。还好我向来反应快,及时发现了危险。
“他们把他背上的皮剥掉,然后在后背涂满沥青,就像爱尔兰的行刑者对圣雅辛托斯所做的一样,然后他们砍掉他的左腿,就像异教徒对待圣帕夫努斯一样,然后他们割开他的肚子,塞进去一堆草,就像诺曼底的伊丽莎白一样,接着他们把他刺穿了,就像亚扪人对待圣雨果一样,然后打断他的肋骨,就像拉库赛人对待帕多瓦的圣亨利一样,最后把他用文火烤了,就像勃艮第人对待奥尔良的圣女一样。最后他们后退几步,洗干净手,开始擦眼泪,痛惜自己失去了牧羊人。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悲伤,当时我在自己的主教区内巡视,恰好就到了他们这个教区。我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吓得汗毛倒竖。我紧握双手哭了起来:
稍远处一个小盒子里放着一颗豌豆大小的石子。关于它的故事可不一般。当时我出发去克斯弗,那是双星云NGC 887之中最遥远的一颗星球。可以说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旅途非常漫长,我简直要崩溃了,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对地球的思念之情,我在飞船里来回走动,无法休息。天知道那旅途什么时候才是终点,但是在飞行了两百六十八天后,我发现左脚鞋跟里卡着一个东西,我脱下鞋子,抖出来一颗小石子,我眼含热泪地看到,这是一颗真正的地球小石头——肯定是我从太空港走进飞船的时候带进来的。我把这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放在胸前,这可是来自我的故乡的珍贵物品,然后我振奋精神,向着目的地飞去,这份记忆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无耻的罪犯!地狱对你们来说都太轻巧了!你们不知道这样做自己的灵魂会永远下地狱吗?!’
牙齿旁边的显眼处放着一个烟斗,它已经裂成两半了,因为在我经过飞马座星系的一颗岩石星球时,它从飞船上掉了出去。我舍不得丢掉它,于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在那片石头荒原的悬崖和裂谷中寻找。
“‘知道。’他们哭着说,‘我们全知道!’
在这些纪念品中,最能唤起我的记忆的是一颗牙齿,那颗牙齿放在玻璃钟罩里的一个小垫子上,有两根大牙根,看起来很健康,这是在奥佛普陀法星上格嫩尔特统治者曼迪布斯的招待会途中掉下来的,他们的食物味道不错,就是太硬了。
“最高大的那个格嫩尔特站起来对我这样说道:‘尊敬的神父,我们知道自己会永远下地狱,会永远遭受折磨,我们这样做之前也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是奥利巴兹神父一直都告诉我们,一个好的基督徒愿意为自己的邻人做一切事情,要为自己的邻人放弃一切,牺牲一切,因此我们放弃自己的救赎,无比绝望地做出这个决定,一切都是为了亲爱的奥利巴兹神父,只要他能成为殉道者,能够成为圣人就好。这个决定对我们来说无比艰难,我简直无法跟你描述,在奥利巴兹神父到来之前,我们连一只跳蚤都绝不杀死。所以我们不停地请求,我们跪着请求他不要这么严格,对自己的信仰不要这么苛刻,但是他坚持说要为了自己的同伴奉献一切,绝无例外。我们无法拒绝他,于是就想,我们是渺小的生物,除了这个伟大的圣人外我们一无所有,这位圣人值得我们做出最大限度的自我牺牲。而且我们也坚信,我们的行动是成功的,奥利巴兹神父现在已经上了天堂。尊敬的神父,这里有一口袋钱,是我们集资用来为奥利巴兹神父追封圣徒用的,我们向他问明了全部流程。我必须说,我们只用了他最喜爱的酷刑,他说得最激情澎湃的那几种。我们认为这样能让他高兴,但是他坚称自己非常不喜欢吞下熔化的铅水。不过我们认为修道士绝不可能口是心非。他发出阵阵惨叫,这只是表达了低级的生理和肉体方面的不满,我们无视了这部分表达,我们要牢记教诲,人必须抑制肉体,好让灵魂高升飞扬。为了鼓励他,我们提醒他不要忘了当初他教给我们的教义,对此奥利巴兹只回答了一个词,他说得太模糊了,我们根本听不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给我们的祈祷书里没有这个词,圣典里也没有这个词。’”
并非所有的纪念品都同等重要:有些可以唤起愉快的回忆,有些则会让我想起恐怖的威胁,但是所有东西都见证了我的旅行,是重要的证明。
说完这个故事,拉塞蒙神父擦去额上连串的汗水,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我内心充满同情,只能拍拍这位劳苦修道士的肩膀以示鼓励,就在此时,一个东西从我袖子里滑了出去,它闪着光,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当我看清那个东西的时候,真是惊讶得无以言表,那就是我的小刀。很显然它一直都在我的外套衬里里头,是从衣服兜里的破洞里滑进去的。
我忙着给各种古怪玩意儿整理分类,这些都是我在各次旅行从宇宙的犄角旮旯里带回来的。我早先就决定给我们的博物馆捐赠一个东西,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前几天馆长告诉我说,他专门给那东西准备了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