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我们身处的这座城市，”她的另一只手挥了挥，淡淡地说道，“其实并不存在。我们被困住了。”
这些问题最后只化作一句空洞的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建国无语地看向窗外。路边行人如织，远处霓虹闪烁，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道，窗外的风吹在头发上的丝丝凉意。这些都无比的真实，可她却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张建国没有问她这是开往哪里，他有许多更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怎么认识我的？杨京又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刚遇到那个车祸的？”
“哈哈，扯吧你。”张建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如此荒谬的答案，气得笑了起来。
之前这个自称叫作三月的女人，整个人处于一种很紧绷的状态。当他们握完手后，张建国能感觉到她似乎真正地放松了下来，直接发动了车子。
“等会儿就能证明给你看。”三月没有多解释，随手按了下按钮，车内的音响里传出一首英文歌。她似乎很喜欢这首歌，跟着轻轻唱了起来：
女人想了想，说：“叫我三月吧。”右手依然伸在半空晃了晃，张建国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没想到那女人握住他的手十分用力，还使劲晃了两下，仿佛这样的礼节是很必要的。
I walk a lonely road
张建国无视她想要握手的举动，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The only one that I have ever known
她摇了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不是跟着你，而是一直在找你。”说完这句话，她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还好这次赶上了。”然后她伸出一只手，“你好，张建国。”
Don't know where it goes
那女人转过头认真看着张建国，目光复杂，任谁看到她的眼神，都不会相信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初次见面。
But it's home to me and I walk alone
这个女人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看打扮好像是附近高中的女学生。张建国很肯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更别提认识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发黄的廉价T恤、脏兮兮的拖鞋，越发觉得古怪，这个女人和自己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I walk this empty street
听到这个声音，张建国分辨出就是这个女人打的电话。上了车以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谁？你一直在跟着我？”
On the 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
往前走了不远，张建国果然看到一栋楼上有“万和小区”四个大字。电话回拨过去那个显示为乱码的号码，却没有反应。正在四处打量，一辆宝马mini停在了他面前，窗子摇下，驾驶座上是一个漂亮女人，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上车。”
Where the city sleeps
张建国满肚子疑问，可电话这次是真的被挂断了。他半信半疑地向前走着，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路上车流不停，一切如常。可即使他走上人行道，身上那种紧迫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and I'm the only one and I walk alone
电话并没有挂断，那个女人似乎能看到张建国的一举一动，继续下命令一样发出指令：“往前走两百米，在万和小区门口等着。”
……
一切正常，不时有车从他的桑塔纳旁驶过，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建国意外地看了她几眼。三月的声音很好，虽然只是跟着低声吟唱，却把歌词中茫然孤独的那种感觉完全唱了出来。甚至让他也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哼唱了起来：
张建国浑身一个机灵，立刻松开油门，车滑进辅路，刚在路边停下他就急忙跳下车，紧张地回头张望。之前十字路口车祸的惨状就在眼前啊！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让他极为震惊的话：“如果不想像那辆宝马那样被撞飞，就离开车子。”
……
“你是谁？”张建国问道。
Sometimes I wish someone out there will find me
“快点离开车子，马上。”女人重复了一遍，声音并不显得急切，但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Till then I walk alone
“什么？”张建国下意识反问，背后发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一曲终了，三月关掉音响。车里重新安静下来。
“立刻停车，离开车子。”电话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张建国看了三月一眼。他回味着歌词，不禁有种感觉，这个姑娘心里真的如歌词所唱的那样，十分孤独。
来电号码是乱码，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拿起电话接通。
“也喜欢这歌？”三月随口问道。
搁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张建国看了一眼屏幕。
“嗯，上大学的时候特别爱。Green Day的其他歌儿都还好，《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这首特别打动我。”
当然不可能是故意来撞自己，这只是一个意外。他试图这样来解释心里忽然涌起的强烈不安。但是即使已经驶离了车祸现场，将车速放慢，那种背后发凉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喜欢就好。”三月嗯了一声，忽然偏过头狡黠一笑，“是张建国喜欢，还是杨京喜欢？”
目睹土方车冲出来的那一瞬间，张建国汗毛乍起，背后衣服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驶离车祸现场之后，依然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