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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终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米格尔问他。

“我不能把它们全买下来。”赫纳雷斯先生说,“这里不是那种地方。”

“先生,这事对什么人都一样。”赫纳雷斯先生回答说,“但,是的,我认得你。”

“是的,”米格尔点头,“相信我,这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

“这样做的话,至少,还会有人受益。”米格尔正视着他,这样回答。

“所有时间,你确定吗?”老商人直视他的眼睛。有一会儿,米格尔感觉自己全身都解体成了忧郁又沉重的尘埃,只能勉强保持人形轮廓。

“我明白了。”赫纳雷斯先生说。他探身向前,直到他和米格尔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但是,我这儿没有合适的存货可以当作代价,交换你打算给我的东西。现在还只是月初。说到价值,你的——”

“早上好,赫纳雷斯先生。”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回答说,“我这次来,是想卖掉我所有剩余的时间。”

“先生,”米格尔打断了他,向后退开一步,“你只要把你看到的第一件东西给我,我们就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公平交易。”

“你好,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赫纳雷斯先生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打招呼说。

“很好。”说完,老人消失在另一个房间里。片刻之后,他拿着自己的工具回来,铜材、玻璃和木料做成的器具。他取走了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想要交换的时间分量。之后,他给了米格尔一个小银币,它已经褪色,还略微有点变形。

米格尔几乎要去触碰那盏风灯,这才决定敲响旁边的小瓷钟,那上面细小的花纹几乎无穷无尽。

“这个是在一艘沉睡海底的船上找到的,西贵纠岛附近的海域。那艘船是在躲避海盗的过程中沉没的——这是个古老的传说,但它是真的。”赫纳雷斯先生轻声说,“有时候吧,人想逃也逃不了。”

第二天下午,米格尔步行去了马尼拉郊区,赫纳雷斯先生的店里。他到达时,店里没有人,只有叠放在屋椽的瓶瓶罐罐,还有编织篮、长颈瓶、香炉、中式线香筒、弹珠、羽毛,以及盒子和碗碟,它们的颜色、尺寸、形状各不相同。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味,绕着柜台上的一盏风灯缓缓旋卷——那是混杂起来的多种气味:一次月食,一个偷来的香吻,机舱里刚刚打开的行李箱的气息。

“我听说过那段故事。”米格尔叹了一口气,仔细地在钱币上寻找铭文。

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选定结局

“当然,你当然听过。”赫纳雷斯先生点头,一面挠挠左臂的痒处。他留米格尔一个人读铭文。

这一年,他想做点不同的事,来抵挡又一年时光虚度的重负,这一年又是颗粒无收,孤独寂寞——也许他应该忘情地投入某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但他决定不要这样做。最终米格尔直接下定决心,要选定自己故事的结局。

在钱币边缘,几乎被完全磨平的地方,有一句话:

他回想起当初,第一次确信自己将会成为作家的时刻,插秧时节劳作的农民如何突然将他的灵感激发出。但在过去几个月,衰老和岁月的摧残一直重重地压在他的头脑里。前一年,当他经过健康男子平均寿命的半程线时,他让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试图忘记一年间只写过一部好剧本的可悲事实。

过往成为过往,自有其原因。

“我的生活已经一无所有。”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不想变老。”

那天晚上在家里,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早早让女仆离开,给他最后的晚餐饮用的红酒兑了水,这是一种常见的红葡萄酒,产自伊斯帕西奥的塞维利亚酒庄。他脱掉衣服,特地上了厕所排空,以便保持一点体面,给将来发现自己尸体的人减少一些不便,然后他伸展四肢,躺在孤寂的双人床上。

三天后,在他第三十二个出生纪念日的前夜,讲故事的人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断定,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写。他的那些在广度和篇幅方面无与伦比的作品,都是他创作天才的证明,在吕宋各地被人们广泛阅读、铭记、展演。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深耕祖国的土壤,收获同胞们的爱与希望,把他们平常的生活转化为充满激情与活力的伟大剧作。他曾倾听水手、商人和驻外使节们的传说,把自己听到的内容提升转化,把最粗略的梗概编织成惊世传奇,把风言风语转化为史诗杰作。但每过一年,他的创意都会萎缩,消逝,在他心里只留下一片空虚。他发现自己只能死盯着空无一字的白纸,墨水笔在徒劳的等待中渐渐枯干。

等他渐渐沉入无梦的睡乡,最后的想法,是他有多想再次成为年龄只有现在一半的年轻人,力量还在巅峰时期。那份苦乐参半的自我陶醉让他能够凝神思考,而冰冷的海水已经涌进来,淹没了他的床。

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的饥渴

他的故事就这样终结。

那天深夜,当赫纳雷斯先生褪去衣衫,钻进寝具时,他又在思考时间,无论是被收买还是被出卖,它最终都会夺走所有人的一切。他自顾自地讪笑,对自己的尖刻感到吃惊,他搔搔长斑的两臂发痒的地方,思考着时间,睡着了。

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刚满八岁时,他的父亲带他去看世界末日。

你能看到什么,取决于你在寻找什么

那景观,每一代人只有一次见证的机会,会持续十四个夜晚,上演地点是米兰达宫的堡垒,用一系列巨型雕塑来展现。马尼拉官方不惜花费巨资——穿戏服的演员有好几百位,要动用大型机器,还要用布料和布景把它们隐藏起来,这些机器能喷火、会吹风,还能制造龙眼那么大、质地却松软如棉花的人工冰雹。末日怪兽(那是个了不起的装置,由十八人操控,每天三班倒)高高地矗立在惊呆的观众面前,从无底洞穴中爬出来。它的台词和诅咒,跟尊贵的首席女高音奥拉多女士的歌喉相映成趣。

还有一块手绢,上面绣着:

那次演出的很多部分,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都已经丢到了脑后,相反,他却被末日怪兽的凶相和怪吼吓到了,这让他的父亲感到非常遗憾。

眼力,就是洞察不可见事物的艺术

“难道你不喜欢这场表演吗?”安东尼奥·曼努埃尔·文森特事后问他,显然对儿子煞白的面容有所不满。

在店面后的房子里睡下之前,赫纳雷斯先生检查了一遍他可以售卖的物品,整理各种商品,上面有箴言、谚语和信条。在一个货架后面,视线的边缘,他找到一片褪色的羽毛,上面刻着一行字:

“喜欢,爸爸。”米格尔毫不费力地撒谎。

他感觉自己已经过于衰老,无法相信他出售的东西了。

“让你了解一下这类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安东尼奥继续说,并没有听到儿子的话,“如果三姐妹的旨意没有得到奉行,这个世界就会在恐怖中灭绝。”

曾有一对姐妹,蒙着面纱,情绪低落,问他有没有三十年不被打扰的时间出售。他遗憾地告诉她们没有,从来没有人出售给他那么长的个人时间,最多也就是连续几年。但在内心深处,他感到真实的敬畏和恐惧,居然真有那么多人相信未来可以得到保障,幸福确定无疑,只是因为喝掉了他的小瓶魔药,还相信真能卖掉他们的忧愁,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

“是的,爸爸。”

他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餐:咸鱼、炖茄子。这时的赫纳雷斯先生想起了有些人的信条,他们说时间能够治疗一切伤害、痛苦和忧愁。

“所以你必须每天祈祷,每晚祈祷,餐前和睡前也要祈祷,祈求她们的宽恕。”

当时,赫纳雷斯先生并没有注意听他讲话,而是被年轻人的皮肤吸引,惊叹烛光和阴影在上面捉迷藏的奇妙景象。直到事后,他才回想起那个男人当时说过的话。

“是的,爸爸。”

“我遇见的所有人都想要我,”那个黑眼睛的男人躺在赫纳雷斯先生的床上叹息说,“都恨不得吞了我。我总是没有时间独处。我确信,就算是你,也很快就会开始对我倾诉爱情。”

“等你长大一些就会懂得,我们都是三姐妹的仆人。”

闭店时他在思考,同样的时间流转,对不同的人来说,却有如此不同的意味。他以前有过一位顾客,一位深色皮肤的年轻人,来自卡巴罗吉斯[3],他抱怨说,自己在爱情游戏里的运气总是太好。

“是的,爸爸。”米格尔回答,但在心里,他已经决定了永远都不要长大。

赫纳雷斯先生准备睡觉

等他们回到家,米格尔冲进自己的房间,蜷在一个角落里发抖,他脑子里全是终结和毁灭场景。他哭了一个多小时,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的恐惧会引来那么多眼泪,他感觉很无助、很孤独,而且命中注定要死于世界末日,而末日可能会在明天或者后天降临。

空桶响声大

小男孩当天就背离了父亲的信仰,带着小孩子那份极端的决绝,他决定,宁愿早死,也不要见证世界末日。

赫纳雷斯先生细细观察这个人解脱的表情,为了补偿他失去的未来的痛苦,给了他一句用竹篾编成的话。

睡前,他故意不做睡前祷告,还把三姐妹的圣像掉转方向,不让她们对着自己的床。他不想被这些神像盯着看。

第四位顾客是个看上去很骄傲的士兵,他军装上的纽扣闪着金光:“我姨奶奶跟我说过,我会在海外战争中失去右臂。如果这厄运不能避免的话,我想卖掉失去肢体和康复的那段时间。”

世界末日就在那天晚上发生,被一个小男孩失掉信仰的事件触发。狂怒中,光芒刺眼的魔鬼冲进米格尔的房间,扇动着闪亮的翅膀,撞碎了房子的外墙。“那么,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带来了一切的末日啊。”其中最凶猛的那一个说。它用一柄剑指着熟睡的男孩,那把剑上的火焰,是开天辟地以来人类从未见过的。她无声地怒吼一声,将房子剩余的部分击倒,接着带着大批喽啰,飞上群星如泪滴闪亮的夜空。

寡妇嗅嗅那朵假花。“真的呀,真的。”然后她问能不能买一点浪漫的爱情回忆。赫纳雷斯先生向她展示了早些时候从恋人那儿买到的。她取了两件,离开商店,回到闷热的外面去。

他的故事就这样终结。

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后追悔莫及

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的母亲,刚刚去世一星期,在他十四岁生日前夜出现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她的儿子不太能听清楚。

下一位顾客是一名无聊的寡妇,她想出售未来两年的孤独。“我确信肯定有人想要那样,”她干巴巴地说,“我本人当然不想要。”赫纳雷斯先生给了她一块光滑的黄水晶,雕刻成一朵小小的齿花形状,上面有更为细小的铭文。

他坐起来,努力倾听她的话,他不怕这个一直都爱自己的女人。

夜晚将在白昼之后来临

“米格尔。”

一对恋人,他们进来和离去的时候都手拉着手,两人出售了五段浪漫的回忆:他们刚刚意识到彼此相爱,他们的初吻,他们初次做爱,他们初次在吵闹之后和好,他们决定尽可能长久地共度余生,不管遭遇多少不便、困难或不幸。作为交换,赫纳雷斯先生给他们的是一句箴言,写在泛黄的“酷企鹅”文具上,那只小小的日本企鹅形象上,已经沾了不少墨点和汗迹。

“什么事,妈妈?”

水滴石穿

“我在这边很孤独,你愿意来陪我吗?”

一位年轻母亲,刚从外省来,她出售了关于自己童年的全部记忆。赫纳雷斯先生给她的报酬是一个雕花往复球,这个古代悠悠球光滑的木环上,深深地刻了一行字。

“好的,妈妈。”

到临近傍晚时,赫纳雷斯先生又做成了四笔生意。

当妈妈亲吻他的额头时,米格尔突然感觉冷,于是拥抱了她,他沉重的、后来被忧伤填满的那颗心,缩小成了孩子那样只有纯爱的尺寸。

缄默于智者为愚行,于愚者为明智

“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的小米格尔。”母亲对他说。他们一起跨入阴影里。

三位年轻人当场打开了布包,这让赫纳雷斯先生很不舒服。个子最高的人取出了“好莱坞行星”牌烈酒杯,读出了商标周围写下的字句,而他的两位同伴没羞没臊地拉起手,闭上眼睛。

“好的,妈妈。”

赫纳雷斯先生取出他的工具,铜材、玻璃和木料做成的器具,精准地抽取了每一位年轻人想要出售的时间。他们耐心等着,看他给每个瓶子贴上标签,同时侧耳倾听柔美的波萨诺瓦频道的音乐,声音来自柜台后面的一对音箱。等他把一切都收好之后,他给三位年轻人支付了报酬,报酬包裹在蓝色蕾丝布料里。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男孩。”

“当然,赫纳雷斯先生。”最矮最壮的那个人回答,“我们会接受你愿意出的价格。你是整个马尼拉最公道的商人了。”

“好的,妈妈。”

赫纳雷斯先生摇头:“你们当然知道,最近的售价都在下跌。有了这些时新的剧院和娱乐场所[2],人们能找到很多方式消磨时间。”

“不要忘了带上你的微笑。”

“我们有些时间可以消磨。”最高的那人告诉他。这人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他的双眼似睁非闭,看着赫纳雷斯先生。

米格尔让自己脸上露出完全信任的微笑,迈步向前。

“哦。”老商人说,“那么,你们打算卖给我什么呢?”

他的故事就这样终结。

“我们想卖点东西。”最矮最壮的那个人说,一面抬起脏脏的衣袖,抹掉额头的几颗汗珠,“我们等你开门有一会儿了。”

安东尼奥·曼努埃尔·文森特,正在崛起的戏剧作家,站在他高层居所的阳台上,回顾自己的一生,就像翻阅一本小册子,他本人只是一部分内容的作者。

“早上好。”赫纳雷斯先生回答,“有什么能为几位先生效劳的呢?”

一阵微微带着咸味的轻风,从附近的港口吹来。风带来了人类细微的声音,有人歌唱,有人争吵,有人撒谎,有人在轻声许下承诺。他裹紧礼服外衣,回想自己一生走过的伤感又怪异的道路,那些他曾爱过又丢在后面的人,还有单纯的视角变换——仅仅是高处的一座阳台而已——就能触发人采取极端行动的事实。

“你好啊[1],赫纳雷斯先生。”最瘦的那个青年说,一面摘下他带有百事可乐标志的蓝色帽子,走进商店。

在他的臂弯里,他抱着自己熟睡的儿子,米格尔,两岁男孩,是他跟一位女性风流的结果——坦率地讲,那位母亲他已经不太记得。之前他看到这男孩独自坐着,默然无语,面如石像,就在他住所前的阶梯上,身上带了一封短信,用更简短的语句说明了情况。那是一周前。

他最早的一批顾客是三位年轻男子,全都戴了鼻环,身穿去年流行的牛仔裤和半透的细纱上衣。

安东尼奥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他觉得臂弯里这个负担来得并不公平。当他感觉到儿子在动,他试图唤起自己心里为人父母的全部温情,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赫纳雷斯先生卖出了几样东西

他看看这个自己从来都不想要的儿子,他甚至从来没有梦到过儿子的存在,然后他想都没想,就把儿子丢下了阳台。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悔恨,只是准备好了扮演心碎的父亲,等着第二天,不幸的消息传到自己耳朵里,并且已经在思考,不幸打击之下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赫纳雷斯先生站起来,抹掉脸颊上的番荔枝果汁,洗过手,穿过连接住所和店面的走廊,准备开张。

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眼看着地面冲上来欢迎他,脸上带着被母亲抛弃时同样的坚忍。

“未来总在持续发生,”他对着空厨房说,“如果它总是在持续发生,它实际上就是现在。而每一个已经发生的未来,实际上就已经成了过去。”

他的故事就这样终结。

有天早上,赫纳雷斯先生思索未来,他有条不紊地用勺子挖番荔枝的果肉吃,把种子吐进杯子。他坐在自己房子里吃早餐的地方,这里靠近他的小店面,他眯起眼睛,看窗外的太阳。

赫纳雷斯先生检点存货

赫纳雷斯先生还很年轻时,曾有一次回溯从前。那件事突然就发生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倒着行走,思考问题的顺序也完全是反转的。这个不幸事件对他打击极大,以至于当这个过程突然结束时,他痛哭流涕,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回溯时间,假如他自己能决定的话。

在马尼拉郊区,商店的储藏室里,赫纳雷斯先生看着他萃取出的八十四个瓶子,这些都来自他今年最大的顾客未来的日子。

赫纳雷斯先生还记起了那些根本就没有任何进展的时间:某天早上醒来,确信这一天跟前一天没有任何两样,只能呆望着桌旁电子钟血红的数字徒劳地变换。连过两个星期三的经历会重复三次,把周四、周五、周六添加到他千篇一律的日子里。他忍受那些不断重复的谈话,毫无趣味的日常,在报纸上阅读陈词滥调的报道,在电视上看同样的访谈节目。

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摇晃最近处的小瓶,看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的生平故事慢慢展开,出现在腾起泡沫的流动情节中,其中充斥着种种潜能。他停下来,思考故事的本性、时间的粗俗,以及欲望那单一又漫长的道路,然后他摇头,让自己放下那些思考,只需知道:只要人还是人,他的生意就可以继续。

他不断反思,时间为什么会变慢——当他在做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比如站在贴有蓝瓷砖的洗手间里,女婿阿尔瓦罗安装的破旧洗手池前,给他渐渐稀疏的灰白头发染色。还有时间为什么会变快,在为数不多的他感到幸福的时刻,比如当他那帮孙子和孙女们来这边过寒假,他们总爱听那些让人头昏脑涨的音乐,吵闹,但又充满活力。

赫纳雷斯先生将来自米格尔·洛佩兹·文森特的那个小瓶跟另外八十三个放在一起,把确定它们相对价值的任务推迟到第二天。(也许他会把两三瓶绑定成一份——他的一位常客,年轻时曾是著名天文学家的那位,想要更多时间用来观星。)接着他就着手关店。

从早上睁开眼睛,到深夜独自入眠,赫纳雷斯先生考虑的只有时间。

“我们都是燃烧的星光啊。”他咕哝着,没有想说给任何人听。他轻挠一侧胳膊,那动作,几乎可以被误认作爱抚了。

赫纳雷斯先生的时间冥想

【注释】

迪恩·弗朗西斯·阿法尔是一位菲律宾剧作家、小说家和幻想小说作者。他的剧作上演于该国各地剧场,而他的虚构与非虚构作品也发表于菲律宾国内外媒体,后者包括《奇异地平线》《飞掠》《年度最佳奇幻与惊悚小说》,及异域哥特小说丛书等。他2012年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未知地带游历指南》。这篇《全剧终》最初发表于2005年的《飞掠:佳作博览》,编辑者为克里斯托弗·巴尔扎克、阿兰·德尼罗及克里斯汀·丽芙达尔。

[1] 原文是西班牙语。

雒城/译

[2] 原文是西班牙语。

迪恩·弗朗西斯·阿法尔/著

[3] 菲律宾北部的内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