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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有,迪克,只要仔细照料,还有这纯净的空气。”

“但愿我们能保住这位上帝送给我们的同伴!”猎人说道,“你看有希望吗?”

“这个人受了多大的苦难啊!”乔激动地说道,“他所做的事情比我们更勇敢,竟然独自来到这些游牧民族中间!”

他在算上新客人的体重之后,减少了近180斤重量;因此,不用喷嘴,气球就可以保持平衡。当第一缕曙光出现的时候,一股气流轻轻地将它吹向西偏西北。弗格森看了看昏睡着的牧师的情况。

“这没什么可怀疑的。”猎人回答道。

博士清楚,他需要绝对的静养;他放下帐篷的帘子,又开始操纵起了气球。

整整一天,博士不允许有人打扰这个不幸的人的睡眠;他睡的时间很长,期间断断续续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这一直令博士非常担心。

后者颤动着双唇,艰难地说道:“谢谢!谢谢!”

傍晚时分,维多利亚号停在了黑暗中,这一晚,虽然有肯尼迪和乔轮流照看病人,但是,弗格森仍然坚持守护着大家的安全。

他们将这个可怜人轻轻地放在被子上面,他的躯体已经极其消瘦,满身是伤,伤口还鲜血淋淋,烙铁和火焰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二十多处痛苦的痕迹。博士洗完伤口之后,将一块手帕当做医用纱布包在伤口上面;他的动作跟医生一样灵活;接着,他从药箱里拿出活血药,往牧师的嘴里滴了几滴。

第二天早上,维多利亚号稍稍向西偏移了一些。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病人甚至可以用更清晰的声音召唤他的新朋友们。大家掀开帐篷的帘子,他幸福地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

“没死,没死,不过,他相当虚弱;我们让他躺在帐篷里。”弗格森俯身看了看他,然后回答道。

“您觉得怎么样?”弗格森问道。

“他要死啦。”迪克喊道。

“好像好多了,”他回答道,“但是,你们,我的朋友们,我好像只在梦里面见过你们!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谁?希望在我最后的祈祷中不会漏掉你们的名字。”

接着,传教士因为精疲力竭,又昏死了过去。

“我们是英国旅行家,”塞缪尔回答道,“我们试图依靠气球飞越非洲,在飞行中,我们很荣幸地救了您。”

“获救了,”他用英语回答道,露出一丝苦笑,“不会惨死了!我的兄弟们,我很感谢你们;但是,我时日不长,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科学自有属于它的英雄。”传教士说道。

“您获救了。”博士对他说道。

“不过,宗教也有它的信徒。”苏格兰人回应道。

昏迷的法国人最终睁开了眼睛。

“您是传教士吗?”博士问道。

乔赶紧往下看,他还能看见那个野蛮人,撒开双手,在空中打转,不一会儿,在地上摔得粉碎。博士于是拿开了两根导线,周围又变得漆黑一片。此时正是凌晨一点。

“我是遣史会传教团的牧师。上帝将你们送到我身边,谢天谢地!我的生命献给了上帝!既然你们来自欧洲,就给我讲讲欧洲,讲讲法国吧!五年来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没什么!就是那个无赖离开了我们。”塞缪尔·弗格森平静地回答道。

“五年,一个人,在这些野人中间!”肯尼迪叫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啦?”肯尼迪问道,差点失去了平衡。

“他们都是需要拯救的灵魂,”年轻的牧师说道,“是无知而野蛮的兄弟,只有宗教才可以教育他们,使他们文明起来。”

突然,气球又蹦了一下,这一蹦将它带入了1000多尺的高空。

塞缪尔·弗格森应传教士的要求,跟他谈了很长时间有关法国的事情。

“哇!”博士的两个伙伴喊了起来。

后者热切地听他讲着,眼里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可怜的年轻人时不时将肯尼迪和乔的手放到自己因为高烧而发烫的手里;博士为他上了几杯茶,他很高兴地喝着这些茶;之后,他可以稍稍坐起来一点,微笑地看到自己被带着在纯净的空中飞行。

卸掉重量的维多利亚号在空中一蹦就是300尺,地面的部落居民依然叫喊着,俘虏在一丝光亮中逃离了这个部落。

“你们是勇敢的旅行家,”他说道,“你们必将赢得此次壮举的胜利;你们会再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祖国!……”

迪克明白朋友的意思,掀起一个100多斤的水箱,把它扔了出去。

年轻的牧师是如此虚弱,必须让他再躺下。他甚至虚脱了几个小时,就好像死在弗格森怀中一般。后者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他感到这个灵魂正在远去。难道这么快就让他们失去刚从绞刑架上救回的朋友吗?他又给这个信徒包扎了一下可怕的伤口,拿出大部分存储的水,来擦拭信徒发烫的四肢。他极其小心、极其灵活地照顾着病人。病人在他怀里慢慢醒了过来,恢复了知觉,或者说生命。

“迪克!迪克!水箱!”博士喊道。

博士在他断断续续的谈话中渐渐了解了他的故事。

“噢!”乔向外看了看,喊了起来,“有一个讨厌的黑人挂在了吊篮底下!”

“讲您的母语吧,”他对病人说道,“我懂法语,这样不会让您太费劲。”

几个野蛮人赶了过来,发出野兽般的叫声。

这位传教士是一位可怜的年轻人,他生于莫尔比昂省,布列塔尼区的阿拉东村;天性促使他投身于教会的工作。他加入圣樊尚·德·保罗创建的传教团,除了献身精神,他还愿意冒生命的危险。二十岁时,他离开祖国来到不友好的非洲海岸。他从那儿,一步步越过障碍,克服困难,不停地边走边布道,一直走到上尼罗河支流附近的部落;两年间,他的宗教被反对,他的热情被误解,他的怜悯被践踏;他曾被尼亚巴拉最残忍的一个游牧民族俘虏,成为无数次虐待的牺牲品。但是,他仍然坚持着传教、教育和布道。那个分裂的部落的游牧民族间时常发生战争,在一次战争中,他被当做死人遗弃在了战场上,不过,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传播着福音。他最平静的时刻是他被当做疯子的时候;他对这些地区的风俗十分熟悉;他一直在布道。最后,在漫长的两年间,他依靠上帝给予他的超人毅力,走遍了这些野蛮的地方;一年来,他住在这个叫做巴拉富里的尼亚姆尼亚姆部落,它是最野蛮的部落。该部落的首领几天前刚死,人们将首领的突然死亡归罪于他,决定把他当做祭品;他已经经受了40个小时的折磨;正如博士的预见,他将在正午的太阳底下被处死。当他听见枪声的时候,本能占据了上风。“救命!救命!”他喊道。当天外之声安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谁拽住了我们?”他喊道,发出了惊惧的声音。

“我不后悔,”他补充道,“我马上要去了,我的生命属于上帝!”

博士期待着以极快的速度上升;但是,出乎意料,气球在离开地面三四尺之后,就不再动弹。

“请不要绝望,”博士回答道,“我们在您身边;我们将把您从死神那里救回来,就像我们把您从绞刑架上救回来一样。”

牧师跪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甚至没有被绑在柱子上,因为他如此虚弱,绑住他似乎是多此一举。当气球靠近地面时,猎人扔掉武器,拦腰将牧师抱了起来,并将他放到了吊篮里,几乎与此同时,乔迅速将200斤的载重物抛了出去。

“我不会对上帝要求过多,”牧师回答道,他已经认命,“上帝在我临死前还让我能够紧握朋友的手,倾听自己的母语,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吊篮接近了地面。然而,几个胆大的黑人明白了,他们的祭品要逃走,他们又大声叫嚷着走了回来。肯尼迪端起了猎枪,但是,博士命令他不要开枪。

传教士又变得虚弱起来。一天就这样在希望与担忧中结束,肯尼迪十分激动,乔则躲到一边抹起了眼泪。

博士的命令得到了执行。一阵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俘虏头顶上方的维多利亚号,同时,它随着气体的收缩而渐渐下降。它在晃动的光线中大约飘浮了十分钟。弗格森将刺眼的光束朝向人群,在各个角落划出一道道光线。整个部落被无法描述的恐惧笼罩着,大家都纷纷跑回了自己的茅屋,柱子周围顿时空无一人。博士的预料很正确,当维多利亚号在黑暗中射出强烈的光线时,它所起的作用简直无与伦比。

维多利亚号没有前进多少,风也好像要怜惜这位病人。

“乔,熄灭喷嘴。”

傍晚时分,乔在西边看到了一大片亮光。在更高的纬度,也许人们会以为这是大片的北极光;天空如着火一般。博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现象。

“我们准备好啦,塞缪尔。”

“这只可能是一座活火山。”他说道。

“他活着!他活着!”弗格森喊道,“谢天谢地!这些野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我们得救他!我的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可是风把我们刮到了它上面。”肯尼迪说道。

黑人看到气球拖着一个发出耀眼光芒的尾巴,以为它是颗彗星,很容易看出这个现象使他们感到非常害怕。俘虏听到了这些叫声,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刹那间闪现出希望的光芒,但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向着这些出乎意料的营救者伸出了双手。

“好!我们就在安全的高度越过它。”

“我们得救他,迪克!”博士说道,“我们得救他!”

三个小时后,维多利亚号来到山区;它的确切位置是东经24°15′,北纬4°42′;在它前面,一个火山口溢出了如湍流般流淌的熔岩,岩浆喷得老高;如火的熔岩像瀑布一般落了下来。真是奇特而危险的一幕,说危险,是因为风将气球带到这个着火的地方之后,就变得一动也不动。

“可怜啊,不幸啊!”猎人回应道。

他们无法绕过这个障碍,必须越过它;喷嘴的火烧得很旺,维多利亚号到达了6000尺的高度,在它与火山之间留下了300多度瓦兹的距离。

“一位传教士!一位牧师!”乔喊道。

垂死的牧师,痛苦地躺在床上,从床上刚好可以凝视喷火的火山口,千万束耀眼的火光从火山口里喷发了出来。

在气球下面100尺的地方竖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下面躺着一个人的躯体,那是一个年轻人,至多三十岁,头发又长又黑,衣不遮体,形容枯槁,浑身是血,血和伤口粘在一起,脑袋垂到了胸脯上,活脱一个背着十字架的耶稣。头顶的头发较短,说明他曾经接受过剃发礼。

“多么壮观啊!”他说道,“上帝真是力大无边啊!他甚至用最可怕的现象来显示他的存在!”

维多利亚号所在的猴面包树生长在一片林中空地上,它在这棵树上几乎一动也不动。在芝麻田和甘蔗田之间,可以辨认出五十多座低矮的圆锥形茅屋,部落的居民密密麻麻地围在这些茅屋周围。

炽热的岩浆覆盖了大山,形成了厚厚一层火焰地毯;里层的气球在黑夜里清晰可见;热浪一直上升到吊篮,弗格森博士赶紧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弗格森将耀眼的光束照到了各个角落,然后停在尖叫声最响亮的地方。两个同伴热切地朝那儿看了一眼。

大约晚上十点的时候,大山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红色小点儿,维多利亚号在稍低的高度平静地继续着它的旅行。

光束——传教士——光线中的营救——遣史会传教士——没有多少希望——博士的照顾——献身精神——途经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