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那儿了吗，先生？”
“安静点，塞缪尔，相信你身边的两个保镖吧。”
“还没到。我们甚至还得升高一些，以便掌握这个地方的准确形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们用科学当做手中的武器，”博士回答道，“同样的事情曾经发生在一个法国人身上，他当时在西班牙的群山中测量地球子午线。”
氢气膨胀起来，不到十分钟，维多利亚号飞到了离地面2500尺的高度。
“随您，主人。”乔边说着，边准备参加战斗。
地面上是错综复杂的河网，尼罗河将这些河流都揽入自己的河床里；它从河网的偏西方向流出，穿过林立的小山之间，流过肥沃的原野。
“这事由我干比较适合。”肯尼迪边说，边擦着短枪。
“我们距离刚多科洛不到90英里，”博士看完地图后说道，“离北方探险队到达的最远点不到5英里。我们小心地接近陆地吧。”
“必须，我们下降，但仍然要放枪！”
维多利亚号下降了2000多尺。
“必须这样吗，塞缪尔？”
“现在，我的朋友们，做好应付一切偶发事件的准备。”
“然而，我还是得下降，”弗格森博士回答道，“哪怕是一刻钟。否则，我就无法观察我们探险的成果。”
“准备完毕。”迪克和乔回答道。
“唉！”乔叹道，“真倒霉碰见这些土著居民；我们将要剥夺他们与我们交谈的快乐。”
“好！”
“到这里一定很难。”苏格兰人说道。
一会儿，维多利亚号沿着尼罗河的河床前进着，离它不到100尺。该段的尼罗河宽50度瓦兹，沿岸村庄的土著居民们愤怒地叫喊着。在北纬2°，它形成了一条落差约为10尺的瀑布，这个高度根本无法越过这条河。
群山分开了，让位给众多的村庄、芝麻田、高粱田、甘蔗田。这些地区的部落村民看起来都非常愤怒、仇恨；与其说崇拜，不如说愤怒；他们觉得来的是外来人，而不是上帝。好像沿着尼罗河的源头走，就会夺走他们什么东西似的。维多利亚号必须维持在火枪的射程之外。
“这正是德博诺先生说的瀑布。”博士叫喊道。
“我们会有确凿的、不容置疑的、可靠的证据。”弗格森回答道，“只要风顺着我们的意思再吹上一个小时。”
尼罗河的河谷越来越宽，散布着众多岛屿，塞缪尔·弗格森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岛屿；他似乎在寻找一个他还没注意到的坐标。
“但是，”猎人说道，“怎样确定这条河的身份，以及北方的探险家们辨认出的河流的身份呢？”
气球底下，几个黑人乘着小船追着它，肯尼迪用一声枪响向其致意，子弹并没有打着他们，他们却被吓得逃回了岸边。
“这就是尼罗河，”博士坚定地重复着，“它的名字的来源，跟水流的来源一样，都使学者们很感兴趣；它的名字来自于希腊语、科普特语、梵语[2]；无论如何，这没什么重要的，反正它最终会揭开其源头的秘密。”
“旅途愉快！”乔假意地祝福他们，“如果我是他们，我可不敢再回来！我会很害怕头上的这个雷公随时会用闪电劈我。”
巨大的岩石在这条神秘的河流里到处可见。河水溅起了浪花，形成了急流和瀑布，这正印证了博士的预言。众多湍流从群山流入河里，在下降的过程中溅起朵朵水花；可以看出这些湍流有数百条。在地上到处散落着细小的水流，它们快速地交错，混合，一个不让一个，而所有这些细流最后都流入这条新生的河流，在吸纳了这些水流之后变成一条大河。
但是，此时，弗格森博士突然抓起眼镜，朝河中的一个小岛望去。
“尼罗河万岁！”乔说道，当他高兴的时候，总愿意为什么事情喊喊万岁。
“四棵树！”他喊起来，“看，在那儿！”
“这就是尼罗河！”肯尼迪重复道，他随着塞缪尔·弗格森的热情也激动了起来。
的确，四棵树分别生长在小岛的一边。
“看！”他喊道，“看！我的朋友们！阿拉伯人的叙述很正确！他们提到过，乌克列维湖的湖水从北边流入一条大河，那条河确实存在，我们沿着它前行，它的流速与我们的一样快！而正在我们脚下流淌的这条河的水滴，肯定会与地中海的波涛交汇在一起！这就是尼罗河！”
“这就是本加岛！正是它！”他补充道。
在操纵气球的同时，弗格森博士用贪婪的目光考察着这个地方。
“那么，然后呢？”迪克问道。
大约上午九点钟，西岸靠近了；看起来这边很荒凉，到处是树。风有点朝东吹，隐约可以看见湖对岸。岸边弯曲成一个明显的角度，大约在北纬2°40′。一些高山硬直的山顶矗立在尼亚萨之滨；但是，这些山形成了一条幽深弯曲的狭谷，这为翻腾的河水开辟了道路。
“我们就要在这里降落，但愿如此。”
“稍后见分晓。”肯尼迪反驳道。
“但这个岛上好像有人居住，塞缪尔先生！”
“根据该湖的测定位置，”博士说道，“它明显是非洲东部各条河流的天然蓄水库；从这个湖流出的河流蒸发成水蒸气之后，又依靠天气变化，以雨水的形式回到湖里。我觉得，尼罗河应该发源于这里。”
“乔说得对；如果我没弄错，这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土著居民。”
尼亚萨的湖水，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海浪般在翻滚。暂时的平静之后，又掀起了波浪，长久地摇来晃去，博士看出，这个湖一定很深。此次快速飞行期间，隐约可以看见湖上有一两艘粗糙的小船。
“我们将他们赶走；这并不困难。”弗格森博士回答道。
维多利亚号迅速地飞行着。大家注意到，西边湖岸的地势比较低，起伏不大；往深处，是地势更高的乌干达高原和乌索加高原。风速此时达到了极限：近每小时30里。
“就这么办。”猎人说道。
大家就这样庆祝了维多利亚号飞越赤道线的那一刻。
烈日当头。维多利亚号靠近了该岛。
“去拿一杯烈酒来！”博士笑着回答道，“你以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宇宙，不过你的方法一点也不愚蠢。”
这些属于马卡多部落的黑人大声地叫喊着。其中一个在空中挥舞着他的果皮帽。肯尼迪向他瞄准，开枪，帽子炸开了花。
“好吧！恕我冒昧，我觉得不失时机地喝酒庆祝一下很合适。”
这次是大溃逃。土著居民们赶紧跳进河里，游了过去；两岸霎时间出现了枪林弹雨，不过，这对气球来说，没什么危险，此时气球已经卡在岩缝里。乔溜到了地上。
“正是这里，正直的小伙子！”
“梯子！”博士喊道，“跟我来，肯尼迪。”
“噢！”乔说，“主人，您认为赤道线在这里吗？”
“你要干什么？”
“我们走得很正确！”他喊道，“不久我们就可以看见尼罗河啦！我的朋友们，我们现在正在越过赤道线！我们正在进入我们的北半球。”
“我们下去；我需要一个证人。”
弗格森博士高兴地拍着手。
“就我吧。”
4月23日，星期三，凌晨四点，天空灰白，维多利亚号出发了；晚上起了浓雾，很难分辨出夜空和湖面，不过，没一会儿，一阵大风完全驱散了这场浓雾。几分钟内，维多利亚号朝着不同的方向摇晃着，最后，径直向北飞去。
“乔，好好守着。”
肯尼迪和乔，可不会被这些科学上的考虑而困扰，在博士的守护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放心吧，先生，我随叫随到。”
“不。我无法合眼。我的思绪赶走了所有的睡意。明天，我的朋友们，如果是顺风的话，我们就径直向北飞，也许我们能够发现尼罗河的源头，发现这个无人揭开的秘密。离这条大河的源头如此近，我无法入睡。”
“来，迪克！”博士说着，双脚已经着陆。
“你不睡吗，塞缪尔？”
他将同伴带到一堆岩石边，这些岩石在小岛的顶端；在那里，他找了一会儿，在荆棘中到处搜索，手也被刺出了血。
“老实说，分布在湖面上的岛屿不过是一些被淹没的小山，”博士回答道，“但是，我们很幸运地在这里找到一个避难所，因为湖两岸住着一些野蛮部落。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安静的夜晚，你们就去睡吧。”
突然，他激动地抓住猎人的胳膊。
“我们很快就可以绕一圈，”猎人回答道，“除了这些可爱的虫子外，一个活物都看不见。”
“看！”他说道。
“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岛上！”乔说道。他使劲挠着痒痒，两个手腕都快折断了。
“字母！”肯尼迪喊道。
博士辨认出该湖相对于海平面的高度，跟斯皮克船长测量的相同，即3750尺。
的确，岩石上刻有两个清晰可见的字母。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
博士仍然不是十分乐观，将绳子整个抛出去，来躲避这些无情的虫子，它们嗡嗡地叫着，真令人心烦。
A. D.
旅行家们将铁锚卡在一棵树上，傍晚时，风停了下来，他们静静地呆在铁锚上面。根本没办法考虑着陆；这里跟尼亚萨的岸边一样，蚊子军团像厚厚的乌云一般遮盖了整个小岛。
“A. D. ，”弗格森博士继续说道，“Andrea Debono！这是这位旅行家的亲笔签名，他沿尼罗河走得最远！”
博士很难操纵气球；他害怕被带向东边；不过，很幸运，一阵气流将它带向正北方向，晚上六点，维多利亚号来到一个荒芜的小岛上空，这个小岛位于南纬0°30′，东经32°52′，距岸边20里。
“这下毋庸置疑啦，塞缪尔。”
从上面看，该湖西边的湖面如此之宽，以至于人们会以为这里是大海；两岸相隔非常远，以至于无法进行任何联系；此外，这里总是会发生大暴雨，因为在这个被发现和测定的盆地中，经常会狂风大作。
“你现在相信了吗？”
维多利亚号来到了该湖的北部，这令博士很遗憾，他本来打算测定一下湖南部的长度。湖岸边长满了带刺的灌木和荆棘，整个消失在无数只蚊子形成的一团漆黑之中。这个地方肯定无法居住，也无人居住；可以看见几群河马或是躺在芦苇丛中，或是钻入发白的湖水中。
“这就是尼罗河！我们不可能有任何怀疑。”
这个湖曾经被斯皮克船长命名为“尼安萨[1]维多利亚”。在这个地方，丈量该湖的宽度为90英里；在湖的南边，船长找到了一些小岛，他将其命名为孟加拉湾群岛。考察一直推进到东岸的穆安扎，他在那里受到了苏丹的热情款待。他对湖的这个部分进行了三角测量，但是，他没有弄到船，所以没有穿越该湖，也没有参观乌克列维湖大岛；那个岛，人口稠密，由三个苏丹统治，退潮的时候，可以看出它只是一个半岛。
博士最后看了一次这个珍贵的手迹，并将它的形状和大小一一画了下来。
中午十二点，维多利亚号来到南纬1°45′的地方；下午一点，风将它吹到了湖面上空。
“那么现在，上气球吧！”他说道。
大家很容易注意到，当地人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但是他们长得非常漂亮，有着褐色的皮肤。一些极具特色的肥胖女人拖着步子，缓缓地走在田间，博士告诉他的同伴们，这种丰满身材很受推崇，是经常喝炼乳的缘故，这可让同伴们非常吃惊。
“快点，几个土著居民又想游回来。”
在他的下面，是贫瘠的土地；勉强有几处沟壑里种着作物；地上布满中等海拔的圆形小山，到了接近该湖的地方，地势变得平坦起来；大麦田代替了稻田；田间穿插着车前草（它是本地一种酒的原料）和姆瓦尼（一种用来制作咖啡的野生植物）。五十几座圆形茅屋聚集在一起，覆盖着开着小野花的茅草，组成了卡拉格瓦的首府。
“现在无所谓！只要风再把我们往北吹几个小时，我们就会到达刚多科洛，就可以紧紧握住同胞们的手啦！”
塞缪尔·弗格森感到非常激动；他几乎已经到达了此次探险的几个目的地之一，眼镜一架到眼睛上，他就贪婪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不放过一个角落，每个角落都要仔细看一遍。
十分钟后，维多利亚号一下子升得很高，这时，弗格森博士为了表示胜利，张开了一面带有大英帝国标志的国旗。
博士从卡富罗——这个本地商人聚集的大区，向地平线望去，最终看到了这个众人寻觅的大湖，1858年8月3日，斯皮克船长曾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这个大湖。
注释
前一夜，博士通过星星的高度，仔细测量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在赤道以下，南纬2°40′，即离赤道160英里处；他飞过了许多村庄，却并没有在意他的出现所引起的叫喊声；对一些地区的形态进行了记录，并表达了自己扼要的看法；越过了鲁别奥山的山坡，这个山坡几乎和乌萨喀拉山的山顶一样陡，然后在廷加遇到了卡拉格瓦山脉的第一个支脉，在他看来，这个山脉必然是衍生于月亮山。在古代传说中，这些山是尼罗河的摇篮，这反而更接近事实，因为它们和乌克列维湖相邻，在猜测中，该湖是尼罗河的源头。
[1] 尼安萨就是“湖”的意思。——原注
第二天早上五点，大家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乔很幸运地找回了丢失的斧子，并用它砍断了大象的象牙。重获自由的维多利亚号以18英里的速度载着旅行家们向东北飞去。
[2] 一位拜占庭的学者认为尼罗河（Neilos）这个词具有特殊的数学含义。N代表50，E5，犐10，L30，犗70，S200；这恰好是一年的天数。
卡拉格瓦——乌克列维湖——在岛上过夜——赤道线——穿越湖泊——瀑布——地方景色——尼罗河源头——本加岛——安德烈亚·德博诺的签名——带有大英帝国徽章的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