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man，用你被治愈翅膀离开这里，去自由的生活！克莉斯在心底大声呼喊。
Batman用欢快的鸣叫回应了克莉斯的呼唤。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Batman绕着两人“喳喳”地叫着飞了三圈，随后笔直地飞向蓝天。
“Batman！”
克莉斯扭头去看穗，此刻从她那平淡微笑中，克莉斯感受到了超越人类的温柔。
不可能，眼泪不由自主喷出了眼眶。
“喂喂喂喂喂！”青也叫起来，“这也太——除了你们还有谁能证明？”
“啊——”
“没有。”克莉斯说，“即使穗不说我也明白，这件事必须作为秘密永远保留。从那之后，我们俩成了最好的朋友。”
当穗再次张开手的时候，克莉斯看见一道熟悉灰影笔直地飞上了蓝天。
“那位叫穗的女生。”文若问，“现在在哪儿？”
十几秒，也可能是更长的时间。
“哦，接下来才是重点。”克莉斯的嘴角扭曲了一下。
克莉斯揉了眼睛再次看去，那只是从蓝天滑出指缝的光线。
青也的心悬了起来。
克莉斯意外感觉穗的掌心正在发光。
“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克莉斯说，“不过她离开了51号阳光之家之后去了哪儿，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在……超度？
14岁那年的夏天，克莉斯十分高兴。品德达标，体检合格，通过了义务教育考试，她第一次参加了每年两回的开放领养活动。在战争中丧失子女的新都市民来到福利院参加互动游戏，选中自己喜欢的孩子，办理手续后就可以在一个月后把他们带回家生活。
穗捧着起灰雀，缓缓合拢双手，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就在春季认领活动中，已经有一对来自9区的中年夫妇看上了克莉斯。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办妥了手续，克莉斯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喂喂，青也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更让克莉斯高兴的是，好友竟然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整个孤儿院中只有穗一个人收到。
“在那之前——”穗说，“能让我也抱一下它吗？”
“高中呐，这是考了多少分才行！”克莉斯感叹着，两人坐在福利院后墙的山坡上。
“嗯，”克莉斯点点头，“就把Batman埋在这棵树下吧。”
穗一如既往地默默微笑。
“在这里的话，大概可以。”穗说。
“哎呀，好羡慕！”克莉斯抢过了穗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好想改成我的名字！”
克莉斯抬起头，在深秋大海般天空下，杨桐的枝干挺直身体。
录取通知说上只写了地址，并没有印上高中的名字，不过谁也没在意。
“这棵树是杨桐呐，”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如既往的平静，“长得好大。”
“哎？新洲市，”克莉斯说，“这在哪儿？”
克莉斯又大哭起来。
“不算远，是在新都北面一点儿，靠海的小城市。”穗说，“坐火车的话，只要一个多小时。”“呼，那不算远，”克莉斯说，“等我进了工厂，休假的时候也能去找你，那里肯定也有Pizza店，我们可以一起吃热乎乎的奶酪Pizza。”
“全部……是我的错……”克莉斯说，“如果我没有把土洒出来……Batman也……”
“克莉斯，以后想做怎样的工作？”穗问。
灰雀发出“嘎”地一声，周围的人一齐望过来时，灰雀已经不动了。
“唔……大概是纺织公司吧，那个，宣传画上操作机器的女工不是看起来很帅嘛！”克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比划着。
克莉斯话音未落，老师已经敏捷地抓住了灰雀，一把摔在了地上，“我也是参加过特战队的！”
“喂——”克莉斯说，“那你呢？高中之后想要干什么？”
“Batman！不可以！”
“考进大学。”穗说，“我想当医生。”
刚才自己搬花盆时洒出了土，被老师拉到一边责打时，灰雀扑上了老师的脑袋。
大学……克莉斯心想，如果是穗的话大概可以的吧，但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喂！穗，你不知道？现在培养医生的大学可都是……”
“是……我的错……”克莉斯埋下头。
“嗯。”穗轻声说，“军队的医学院。”
看见那道伤疤，克莉斯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多么不容易才治好了你。
……穗，克莉斯的心中一片混乱，你是要参加毁灭了我们祖国的军队吗？
灰雀右边的翅膀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
“克莉斯。”克莉斯转过头，穗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
灰雀刚死去不久，羽毛仍未丧失光泽，它的眼睛紧紧闭着，扭着脖子，脑袋凹进了一小块儿，从像是耳孔的地方扯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线，擦掉了那个之后仿佛只是睡着了。
“愈合流血的伤口，复原折损的躯干，平息悲痛的哀鸣，抚慰悲伤的心灵。”
“Bat－Man，”坐在劳动坡的树下，克莉斯的手中捧着一只小灰雀，眼泪不停地落在掌心。
“世界上永远树立着各种不同的旗帜，但拯救生命这件事却没有颜色的区分。这就是我想要成为的医生。”穗这样说。
“名字是？”这是穗对克莉斯说的第一句话。
“哇……”青也说。
克莉斯第一次和穗说话，是9岁的夏天。
“但是！那个穗最后却——”克莉斯握紧了拳头。
“虽然在福利院里大家都穿着统一的劳动服，但穿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像是礼服一样，永远一尘不染。”克莉斯拿起第二块比萨，“她的名字叫穗。”
那个秋天，克莉斯被来自9区的夫妇收养，穗也顺利进入了新洲市的那所寄宿制高中。
喂喂，是脑补过度了吧，青也心想。
克莉斯的爸爸是新都市政厅的网络技术员，在家里也放着电脑。克莉斯和穗在2H网站上做了一个共同的日记板，交换着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
“清新、典雅、温柔，以及一分超越命运的平然。”克莉斯说，“现在回想起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个小女孩能够拥有那样的气场？”
“下个月去看你怎样？”
“那是个怎样的女孩？”青也问。
“对不起，最近有点儿感冒。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是11区的战争孤儿，文若心想。
“这几天在准备考试，有点忙。”
“喂喂，”克莉斯说，“不要总想得那么戏剧性。她也是敌国的孤儿，但因为也是黄种人，所以受到的歧视多少比我小一些。”
“艺术节要外出排练。”
“英雄遗孤？”青也问。
穗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克莉斯，两人终于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不是，”克莉斯说，“她也是战争孤儿。”
“喂！你不会是觉得自己考上高中就了不起了吧！”
“园长的女儿？”青也猜测着之后的展开。
“怎么会，我对你可是一直。”
“不，”克莉斯说，“是个和我同岁的女孩。”
“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去见你？”
“那个人？”青也说，“是你的老师？”
“那，下周六。”穗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下周六，你来吧。”
克莉斯抬起头：“我能活下去，全靠那个人的帮助。”
“一言为定。”
克莉斯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有好多次也差点儿就——”
克莉斯满怀憧憬地踏上列车，但这一次却仍然没能见到穗。“这个。”接待室的老师把一张字条递给克莉斯。
“那几年就在我的眼前，合众国的孤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克莉斯低下头，“赫伯特、哈利、德怀特、约翰、理查德、吉米、 罗纳德、乔治、比尔、 贝拉克……”
“克莉斯，忘了我吧。穗。”
“……”
克莉斯捏碎了字条，那确实是穗亲笔的字迹。
“不，”克莉斯说，“每一次跪在纪念碑前我都从心底里感觉幸福，至少那天可以饱餐一顿了。”
“啊，还有这个，说是忘了还给你的。”接待室的老师递给克莉斯一个长条形的小布袋，“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去吧。”
“这——”青也说，“你很讨厌这些吧？”
还给我？
“金发、蓝眼、白皮肤，”克莉斯说，“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能活下来是个奇迹。最苦的劳动，最差的伙食，唯独合众国孤儿需要参加的训导课，还经常会被带到各种场合参加纪念活动，一般是向英雄纪念碑祈祷和平。然而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我们跪着的样子。因为我的外形，就算生病发烧了也不得不去。”
在返回新都的慢速列车上，克莉斯打开了布袋。
“哎，”文若说，“克莉斯在年代，战争的伤痛仍未远离，丧失了亲人的人们，必然会把无处发泄的愤怒倾泻到无辜者的身上。只因他们是——”
那是一把深色的折扇，握在手中感觉十分厚重。
“呃，在新星共同法里不是有那个什么‘浅色人种同等保护权’条款吗？”青也说，“不至于那么惨吧。”
克莉斯小心翼翼地打开折扇。扇面展开的瞬间，车厢内陡然一亮，空间中荡漾着温和的光芒。折扇一面纯金，一面纯银。
“即使是在福利院，在孤儿之间，也存在着天差地别的阶级。”克莉斯拨弄了一下耳边的金发，“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个颜色头发的我，老实说我常常觉得现在头发这么密，说不定就是当年每天被人拉扯的逆反呢。”
这——
“书被烧掉了之后，字条却保留了下来，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克莉斯艾尔利克。”
克莉斯记得这是穗始终珍藏的物品，从那年代感推测，大概是家族代代相传的遗物。
“合众国异教徒的行动纲领，”文若说，“已经作为第9类绝禁物在战后全面销毁了。”
为什么把这个交给自己？克莉斯弄不明白朋友的想法，但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悲痛涌上了心头。
“那是什么？”青也问。
我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克莉斯趴在列车狭窄的桌板上无声地哭了。
“在暗网里知道的。”文若说。
“我拼命工作，想要忘记穗，”克莉斯说，“但越是这样，她的身影也越是清晰。让人伤心的是，即使只是回忆中的她，也用她的平静坚强鼓励着我。”
克莉斯看了一眼文若。
“无法忘记的还有一件事，那所学校的名字是——”
“神圣之书？”文若说。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见克莉斯说出来时，青也的心中依然狠狠地震动了。
“这个福利院收留的基本都是战争孤儿，”克莉斯点点头，“许多人送来时连名字也没有，于是就被分配了’甲二’，’乙一’，“丙五”之类的名字，而我随身的包裹中附有一张纸条，夹在一本——”克莉斯卡住了。
“曙光中学。”
原来是福利院。文若心想，难怪从哪儿都查不到克莉斯艾尔利克中学之前的信息。
从那之后穗就再也没有登录过留言板。那年秋季，妈妈在工作事故中离开了，爸爸竭尽全力维护着。克莉斯决定忘记朋友的事情，认真面对眼前的生活。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一个叫做‘51号阳光之家’的福利院里。我——用现在温和的说法，是战争孤儿。”
“那是实习第三年的春天，夏季就在眼前，度过了苦夏我就能转工，领取工资，减轻爸爸的负担了。”
克里斯眯起了眼睛。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克莉斯说，“直到那个名字再次出现——”
“51号阳光之家。”
那是父亲突然打来的长途电话。
克莉斯再次在沙发上坐下，这一次没有炫耀自己的长腿。
“爸爸？有事吗？”
克莉斯拿起一片乳酪：“作为对你们的表扬，我就破例回答你们的第一个问题吧：克莉斯艾尔利克是如何走上艺术道路的。”
“喂，克莉斯，”爸爸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慌张，“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找到我这儿来的人很多，你们是最年轻的两个。”
“是呀。”克莉斯有些奇怪。
福利院？青也和文若对视了一眼。
“你……跟我说起过的一个朋友，你还记得她吗？”
“找到这儿来辛苦了，”克莉斯打开Pizza Cat纸盒，“要不先来块热乎乎的Pizza？过去在福利院里，每年只有胜利日能吃上一次。”
“穗？”克莉斯立即说出了穗的名字，朋友什么，自己的人生中只出现过这样一个。
“你！”
“她在哪个中学？”爸爸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当然是你，”克莉斯的目光停留在了青也脸上，“你那绝望命运的悲剧气息，已经强得能召唤陨石了哦。”
“新洲市的曙光中学。”
“你们俩——”克莉斯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跳跃，“谁是曙光中学的相关者？”
“哎呀！”爸爸说，“想办法告诉她，立刻离开学校，跑得越远越好。”
克莉斯把纸盒拿进客厅，放在中间的小茶几上，Pizza的香味立刻充满了空间。
“啊？”克莉斯心想，但是我和她已经三年没有联系了呐。
青也和文若长吁一口气。
“你本人也是，买最早的火车票去真禾市的威尔玛阿姨家，钱在写字台右边第二个抽屉里，地址还记得吗？”
“Thank you！”克莉斯从送货员手里接过纸盒，关上门。
“记得，”克莉斯说，“但是为什么？”
“Pizza Cat优雅Pizza，感谢您的选择，Pizza Cat衷心祝您生活愉快，胃口大开。”
“……”爸爸急促地喘息，没有说话。
“来了，”克莉斯从沙发上跳起迅速打开房门。
“爸爸？！”克莉斯又喊了一声。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突然炸想。
“那学校……”爸爸说，“陨石就要——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室内一片寂静。
克莉斯没能打通穗的电话，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两人共用的BBS日记板。
——！
“今晚会有陨石会来，马上离开！”
“曙光中学。”
“听到了吗？今晚陨石会落在你那里！”
“哟，好明确的提示，”克莉斯没有改变语气，声音却变得冰冷了：
能看到吗？穗，穗，穗，拜托了！
青也按捺不住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为什么能预言十五年前的那次撞击！”
发完消息，克莉斯查好了去真禾市的车票，最早班车在凌晨1点13分。
“让我猜猜——”
23点28分，广播里传来了陨石速报，小行星“荷尔蒙克斯”于5分钟前撞击了新洲市近郊。
糟糕，青也和文若对视了一眼。
克莉斯捂住了嘴。
“话说回来——”克莉斯像暹罗猫般眯起眼睛，“既然自称是从新洲来的，那是新洲哪个学校？”
0点时克莉斯整理好了行李准备去车站，当她走到客厅时，放在小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你——”
爸爸？
“你们急匆匆地赶到这儿来，没有准备什么难题吗？”克莉斯交换了一下叠起的大腿，再次把视线投向青也，“小朋友。”
克莉斯跑向电话，手指触碰到话筒的瞬间，一个可怕的直觉冒了出来，不要接！
“呵呵，怎么不继续问了？”克莉斯嫣然一笑，“既然你们拿现成的问题来问我，那我就以现成的答案来回答就行了吧。”
为时已晚，手指自己握起了听筒放在了耳边。
克莉斯回答完毕之后，房间内一片沉寂。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
“……这就是艺术的意义。”
“艺术家。”男人说。
对照着屏幕听着克莉斯的回答，青也的眼睛越瞪越大：一，字，不，差！
什么呀，原来是打错了电话，克莉斯的心落地了，她刚要开口，男人继续说话了。
“……存在着较为形而上的观念，例如‘Project for Aliens’系列大型爆破作品，主题就是向宇宙发出信号，寻找地球与外星之间的对话。如果有一双遥远的眼睛在观察着这个世界，他看见的是怎样的文明？近几年，我多次返回23区，参观了新约克郡和我的故乡诺福克斯。有了许多新鲜的感受，在小行星“古拉托尼”撞击事件后，我开始制作更容易被大家看到的视频作品。艺术不是改造社会的工具，却可以鼓舞人心，种族不该隔绝人类的友爱，我希望23区的人民感受到来自新星……”
“你会成为艺术家，克莉斯。”
当问出第三个问题时，文若用胳膊肘捅了捅青也的肋部，把手中的平板电脑移过去了一些。
克莉斯愣住了。
“谢谢，第二个问题。”
“什么？艺术家？”克莉斯心想。
回答着文若的问题，克莉斯不时把视线飘向青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唔，是个好问题……”对方误解了克莉斯的话，男人略一思索，“爆炸……不，陨石的艺术家怎样？”
文若念完问题之后，克莉斯就自如地回答起来，“艺术的门扉总是被那些不经意者推开……”
“——！”
“作为一位17岁时就发表了大型作品的艺术家，您踏上艺术道路的契机是？”
“威尔玛阿姨也会为你骄傲的吧，克莉斯。”
因为时间紧迫，两人并没有自行准备话题，只是把这些年各类媒体采访克莉斯的问题整理了五个。
话筒从克莉斯手中滑落。
文若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采访提纲。
“毕竟，”男人轻松地说，“你预言了陨石呐。”
“OK。”克莉斯向沙发里靠了靠肩膀。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能查到了。因为在BBS上的那则留言，我成为了传奇的少女艺术家。”克莉斯环视周围，“名誉，金钱，地位，舒适的生活，现在我拥有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那个电话带来的。”
“那，不耽误您的时间。”文若说，“我这就直接开始提问，行吗？”
“这，这真是——”青也问，“你爸后来怎样了？”
“啊？哈哈。”青也不好意思地抓起红茶喝了一口。
“在陨石到来的那一夜消失了，”克莉斯说。
“是嘛。”克莉斯轻轻叠起大腿，“从对待女性的方式上看，倒觉得这位更像个艺术家。”
“……死了？”青也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文若知道青也没背熟资料，“只是我，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正好放暑假了就跟着到新都来玩会儿。”
“不、是消失，”克莉斯说，“爸爸，威尔玛阿姨，穗，大家都和那所学校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我，作为获得这一切的代价。”
“哎？谢谢。”克莉斯笑眯了眼睛问青也，“你们合写这篇论文？”
“除此之外——”
“不过你一直被称为少女艺术家，没想到真的那么年轻。”青也看着克莉斯心想，15年前才几岁，真的能预言撞击？
“除此之外？”
“不用那么认真，”克莉斯艾尔利克说，“叫我克莉斯就行了。我们都是艺术的同行者。”
“还有一个代价。”克莉斯拿起了最后一片Pizza，“不能吃Pizza。”
“谢谢您，艾尔利克老师。”文若说。
“啊？”
她为两人端上红茶之后，坐到沙发对面。
“你现在已经成为艺术家啦，只是有一个条件，”男人再次打来电话时这样说，“——不可以吃Pizza，吃了Pizza的话，你的人生就结束了。”
克莉斯艾尔利克一头金发，穿着一条赭色棉质连衣裙，看起来比宣传资料上更有魅力。
“哈——”青也说，“那你现在吃的那个东西叫什么？”
“只因你们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所以才破例的哦。”
“那我这辈子都吃不到Pizza了？”克莉斯问男人。
“刷拉，”锁舌发出一声锐利的轻响——门开了。
“当然不是。”男人笑了，“打开大门。”
青也与文若对视一眼，难道是切断了？
克莉斯打开大门，正对楼道的地面上放着一只银色的遥控器，遥控器只在中间设计了一个圆形按钮，下面是一只闪烁红色的LED灯。
对面忽然安静下来。
“每次按下这个按钮，我们就会送你一个随机口味的Pizza，”男人说，“货真价实，管保好吃。”
“当然，”青也灵光一闪，“我们是专程从新洲赶来的。”
“那每天按行吗？”克莉斯问。
“你们不是新都的学生？”对面问。
“不行。”男人像是在笑。
“喂！不就是两个问题吗？”青也也发火了，“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工夫才赶到这儿？！”
那要怎样？克莉斯心想，不会是每月一次，每年一次吧。
“不是已经说了不行吗？1分钟也不行！”对面发了脾气，“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纠缠不休的小学生。”
“时机嘛。”男人说，“很简单。”
“无论如何，就请您跟我们见一面吧，说上2，3分钟就好。”文若恳求着。
“只要有任何人找到你、问起关于陨石，预言，中学，还有你那个好朋友的事时，你就按下这个按钮。”男人说，“这样你就能吃到Pizza了，不管在哪里都能送到哟。”
“啊？你们能不能进大学跟我有什么关系？”对讲机里的声音很不耐烦。
青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文若说出了编好的故事，为了申请美术大学要交的论文……赶到展览馆又没能看到。
“那些人后来怎样了？”
“您好，是克莉斯艾尔利克老师……”
“全部，消失了。”
按下对讲机过了好久才传来了女人不无厌烦的声音，“哪位？”
“走出这扇门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克莉斯艾尔利克住在BayCity公寓A幢33层。
青也和文若对视了一眼。
伴随着青也挥出手臂，两人一直监视着的窗口亮起了灯。
“昨晚遥控器上的指示灯消灭了，展览馆也给我打了通知撤展的电话，”克莉斯说，“还以为再也吃不到Pizza了呢，没想到又跑来了你们。”
“下一个目标是——”青也挥舞手臂向住宅大楼一指：“预言了撞击的克莉斯艾尔利克！”
“指定我成为艺术家的那些人，其实知道你们会来哟。”克莉斯说，“你们敲门之前五分钟，遥控灯突然自己亮了。”
文若笑着摆出POSE，“直到世界尽头。”
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我们就一起继续调查下去吧，”青也从单杠上跳下来，摆出夸张的姿势，“追随我吧，骑士！”
“为什么……无论我多少次让你们回去，”克莉斯狠狠咬下Pizza，“你们这些人都不——”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你的过去，”文若盯着青也，“你的存在，代表了迷宫存在的出口。”
克莉斯突然瞪着眼睛滚倒在地上。
“这……”青也低下头。
“克莉斯！”文若立即跑过去扶住了她。
“但是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文若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青也，“你或许就是那个唯一例外的存在。”
“喂！水！”
“我揭开了父亲的秘密，然而那依然是遵循迷宫规则弱肉强食的游戏。”
青也手忙脚乱地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但却打翻了，第二杯倒好时，克莉斯已经痛苦地扭曲了身子。
所以你才那么执着于暗网吗，青也心想。
“果然……会是……这样……”克莉斯说。
“所有人都在某种看不见的壁中生活。”文若说，“管理着这一切的是GM？还是工作员？一种超乎想象的巨大力量运转着这个迷宫，每个人都被指定了路径和终点。”
“是毒质！”文若说，“青也，快叫救护车。”
“到处都是数字，数据。遇上的都是重复说着同一句话，或是只给出’Yes or No’两种选择的NPC。”
“没，没用了，”克莉斯拉住文若，“这些年，我查到的东西在，VOL37，38号视频，进度条后面的，闪烁……频率……”
“嗯？”
大门传来了整齐的敲门声。
“不觉得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像个超大型MMO RPG？”文若说。
“……这一次……”克莉斯说，“阳台……活动的门从隔壁……”
“里世界。”青也问。
“去找……那两个人。
“很久以前，反正是战前了，有一本科幻小说，”文若说，“主角从应急通道走下了一条高架路，然后就穿越到了里世界，那里就有这样的两个月亮。”
“找到他们……就能知道一切……”
“嗯？”
“他们是谁？！”
“里世界。”文若说。
“我一直在找那两个人……差点儿就以为是你们……”克莉斯看着两人，声音越变越轻，“有个……奇妙的传闻……”
“噢，是广告飞艇。”青也说，“还以为也是月亮。”
青也和文若屏住了呼吸。
文若向着天空伸出手去。他的手指也变成了银色，手背反射出轻盈的光泽。青也顺着文若的指尖望去，在银色的满月旁边，有一个浅绿色的小月亮。
“在那个撞击的中心……存在着两个……”
“啊，那个。”
“幸存者。”
银色的光芒穿过建筑物的缝隙，淡淡地洒在秋千座上。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然后突然一下子停息了，空气中浮着一种不祥的安静。
新都今天空气清透，PM指数22，晚风从湖面吹来，几十幢超高层居民楼的倒影铺满了水面。
“……研究……爆炸让我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
“真凉快。”文若说。
克莉斯微笑着说。
这个小区绿地设有高低架、双杠、肋木等健身器材。两人此刻并肩趴在单杠上，怎么看都像是刚放暑假的学生。
“越想躲向风暴边缘的人……越容易被风暴左右……而那些冲向风暴中心的人——却拥有……真正的……选择。”
“我本来也不想回家，”文若说，“嘿，只要有电脑就够了。”
“冲吧！”克莉斯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两人。
“喂，”青也说，“对不起。”
青也跑进隔壁阳台时听见了主门被砸开的声音，数秒后，一声轰响伴随着巨大的震动，一台倾倒的音箱砸中了青也的脚踝，青也滚倒在地，感觉自己的脚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