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放弃背叛行为,加入我们还为时不晚。”
我慢慢地入了迷,突然产生了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我想到她内在的另一个人,那个我从未谋面,也不了解的人。我还想到了英格丽德和她真实的美。
“无论怎样那都是会发生的。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只是在情况适合的时候搭了个顺风车,我们的种族会生存下来。”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短期内不大可能。”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个星球的毁灭吗?”
他们试过让米拉来跟我谈,让维多利亚来劝我,我很好奇他们下一步打算用什么方法。我知道他们会把我交给帕斯寇,事态会很糟,但是他们不会要我的命。
“但这就是真相。那些日后来的人,他们是完完整整地来的,会保有他们素来就有的贪婪、自负和自私,就像这个星球上的人一样。这是宇宙定律,没有重新开始这一说。”
我在想,为什么他们那么在意这个?为什么他们非要说服我不可?
“我无法认同。”
维多利亚开始不耐烦了,她按了一下面前桌子上的按钮,外面蜂鸣声响起。门打开,布里奇斯走了进来。
“你还是没听懂,你知道吗?就没有重新开始一说,如果有的话,那我们一早就改变这宿命了。”
他的趾高气昂显而易见,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还夸张,他对我也还是那个态度。
“我们来了以后,我们可以不这样做啊。”
他装作诚恳地跟我打招呼。“艾林,我的置换体,能见到你真好。”
她笑出了声。“你总是那么理想主义。现实点吧,你知道最后会怎样,就像我们没法抵抗那摧毁一切的力量一样,他们也抵抗不了。即使再多善意都无法阻挡让他们走向灭亡的赤裸裸的贪欲和私利。”
“别这么叫我,布里奇斯。”
“他们不一定会毁灭这个星球,也不一定认同不承认现实问题的那些人。”
“可你不就是个置换体嘛。”他转向维多利亚,“亲爱的,跟自己的置换体见面真不是件易事,没想到事态会完全失控。”
她一脸不屑的表情。“你知道吗,雷蒙德总跟我说你是个叛徒,但是我没想到能有这么糟。你居然为了那几十亿正在毁坏这个星球,即将灰飞烟灭的倒霉蛋放弃自己整个种族的未来。再没有比这种事情更糟糕的了。”
她还是没打算放过我,带着一脸反感和怒气盯着我。“行了,他是不会变的。一日叛徒,终身叛徒。更糟糕的是,一日理想主义,永远理想主义。他不会加入我们的。他在自己的信仰之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他不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我说了我不信,我永远不会接受你们这种不承认现实问题的做法。”
布里奇斯捋着下巴,装作在考虑着什么,但这一切其实他老早就想好了。“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我知道了,B方案。”
“我们是第一个把握住时机、第一个见证它成功的。”
他伸手去按蜂鸣器开关,你能再一次听到声音在外面响起来。然后他转过来对我说:“艾林,你这么糊涂,真是遗憾。你要明白,你不想这样,我也不想,但无论如何这是为了你好。”
“我不信。”
门开了。我已经准备好帕斯寇的出现。没想到结果比我预期的要糟糕许多。
“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接受提供给我们的永生之道。”
是艾尔史密斯。他穿着医生白大褂,镜片后目光如炬。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观察一个他准备加到收藏中的标本一样。“我在梅纳德医院看到你的时候,我没搞清楚你是谁。”他靠得更近观察着我。“我想你认识贝拉米先生,对吧?还有,这位布里奇斯先生告诉我,我们其实很熟了。”
“我们应该自我感觉不错?”
我拼命分散注意力,不去想我有多么不愿意跟这个人共处一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笑着说:“其实就跟搬家一样。”
“来,来,我们来继续玩真相游戏吧。我知道你经历了不少变化。”我注意到艾尔史密斯的外套翻领上别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之树”徽章,那个人人都戴着的徽章。看来他也成了他们的一员了。
“所以你们进入这些星球,夺取他们的黄金时代,然后离开,把这个死亡的世界抛在身后。”
布里奇斯插嘴道。“他不愿意合作,在自我认知方面也有问题,总是一天到晚妄想他就是我。他需要点治疗,对吧,艾尔史密斯先生?”
“真的要我一字一句给你解释吗?是这样的:随便哪个星球,任何一个类人物种。一开始的两万年里只有伤痛、苦难和早夭。活在这些时期没什么意思。但是当他们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法战胜了痛苦、死亡、背叛和毁灭后,就到达了一个黄金时代。在那样一个世界里,疾病不复存在,生命源远流长。这是一个富足的世界。人们拥有财富、闲暇、艺术、科学,还有望得到幸福。但是这能维持多久呢?最多几千年,然后就烟消云散了。那些财富、娱乐、艺术、科学和快乐的重量会压垮这个星球。为了在漫漫光阴中的这一昙花一现,却受尽了折磨。”
他点点头。“是的,我认为他需要帮助。”
“你们毁灭这个星球之后,会继续找其他的宿主,一点一点渗入到他们的基因里,接管他们。”
两个黑色西装的壮汉走了进来,抓住了我。
她眼睛眨都不眨。“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会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他们只是一群头脑简单的人,永远不会有什么长进。在我们为了重新崛起等的这些岁月里,他们就这么活着。”
维多利亚转过身去开始跟布里奇斯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他俩谁也没跟我说再见。
“哪怕代价是这里所有人的生命?”
我被两个壮汉拉出了房间,走过了走廊,下了一小段楼梯。艾尔史密斯跟在后面。
“这就是我们的种族——你还有我——凤凰涅槃生生不息的方法。我们为此已经等了太久了。”
再一次回到那个噩梦里。他们重新装修过了,这里不再有酒店那种柔和的灯光,装修的色调也不再是秋天那种暖黄色,而是变成医院的浅蓝浅绿色调。我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布里奇斯和“生命之树”,他们控制了整个酒店,按照自己需求把酒店分成不同的区域。
“所谓真相是指你们要毁灭这个星球还有这上面的所有人吗?”
他们把我推进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那种带着滚轮的床,一张图表夹在床尾,上面有我的名字。
“噢,你这样称呼我们,其实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只是一个标签而已,它让你很难看清真相。”
艾尔史密斯开始发号施令。“把他的衣服脱掉,让他躺在床上。”他指着一套病号服,“给我拿点镇静剂来。”
“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否认现实问题的人。”
他们把我按着,脱掉了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和鞋子胡乱扔进床边的柜子里。然后强行给我穿上病号服。
是的,维多利亚又笑了。“你知道的,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对我们以及我们的使命是个威胁。”
我想要大叫。带头的大块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喊也没有用,老弟。这里装了隔音材料。尽情叫吧,没有人会听到的。”
我让自己的心神专注于英格丽德,想象她的美,她那真实的美,就这样我找到了抵御眼前诱惑的办法。
一个护士打扮的人带着一套注射镇静剂的工具走了进来。“不会痛的。”
她笑了。我很熟悉这个笑容,就是这个笑容,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多得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能感觉到自己渐渐被这笑容吸引,我能感觉到自己想和她一起留在这一刻。但是我知道我必须保持清醒。这美态,这双棕绿色眼睛中的眸子,这一摄人魂魄的微笑属于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我看不见也不了解。这个人以0与1数据的形式在维多利亚的身体里存在着。就是她导致了英格丽德的所有痛苦。
是安德鲁斯。我抬头看到他衣领上小小的“生命之树”徽章。他也成了他们的人。
“我是说为什么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你想怎样?”
“你现在跟那些不承认现实问题的人一伙了,安德鲁斯?”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为什么?”
他没认出我来。“躺好。”
我配合着她。“好,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把我按住,然后安德鲁斯给我注射了双份的安定。我的脑袋又变成了一坨毛绒绒的白色面糊。
她的温柔简直让我神魂颠倒。我猜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知道我有多爱维多利亚,他们想利用这点来套出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噩梦。
“随你想谈什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开始忘记我曾经逃离艾尔史密斯和他疯狂助手们的魔掌,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这白色毛绒绒的面糊中。我跟自己的意识抗争着。
“谈什么?”
我翻过身,那里有另外一扇门,半开着。这里原来一定是那种两间连着的房间,我想你们管这个叫套间。我往那边的房间看。它在那儿,没错。他们安装了电击仪器,仪器产生的24000伏特电流能把我的脑子烤了,烤得透透的。
她表现得很友好。“我猜你可能想要谈一谈。”
安德鲁斯俯身对我说:“给你点建议,赶紧合作点,要不然就得上演《飞越疯人院》了。”
我原以为他们不会希望我去见她的,然而,现在我就在这座大楼顶层的一个房间,坐在维多利亚的对面,就是那个离开我去找布里奇斯的新版维多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