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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XVI章

“你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彼得问道。

乌戈在第十三个洞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我们从何说起呢?”他扬起眉毛。

“好吧。两周前你表现出了彼得森-扬兹朊病毒的早期症状。现在——”他朝彼得的手比画了一下,“症状完全消失了。要么你研发出了一种治疗彼得森-扬兹朊病毒的特效药——如果是这样,我相信诺贝尔奖委员会很快就会给你颁发生理学或医学奖——要么就是你复制了你自己。”

“闭嘴!”梅丽莎大声喊道,“我在问彼得。”她扭过头看着彼得,眼睛里充满了恳求:“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梅丽莎目瞪口呆地看着乌戈:“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这是彼得啊!”

“他没有生病,生病的是真正的彼得,并且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

彼得考虑着否认这一切,坚称乌戈已经失去了理智。因为乌戈没有证据,伊莎贝拉副本的遗体在实验室深处的一个竖井的底部,而彼得的尸体已经没有了。

梅丽莎端详着彼得,视线游走在他颤抖的双手上:“亲爱的,你生病了吗?”

梅丽莎抓住他的手臂,她的脸突然凑到他面前:“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困惑,而是很恐惧,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害怕。”

彼得努力回想着乌戈什么时候见过他。高尔夫练习场吗?在练习场那天,彼得还不知道自己感染了彼得森-扬兹朊病毒。

彼得看着乌戈,他时而扬起眉毛,时而又垂下。看得出来那个浑蛋很享受眼前的这一切。

乌戈摇着头,好像对彼得很失望。“我妻子得过这种病,你真的觉得我看不出这种病的早期症状吗?”

“我们可以坐下来吗?”彼得低声说道,他的声音颤抖着。

乌戈是怎么知道的?奥特罗医生应该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吧?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她告诉的人应该是梅丽莎,而不是乌戈。

他跟着梅丽莎回到阳台,乌戈跟在两人后面,离他们有十几步的距离。

乌戈摇了摇头。“这不是彼得。”他看着彼得,咕哝了一句,“我以为至少你妻子知道那个秘密。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告诉她吗?”

在开始说话之前,彼得一口气喝了三大口马提尼酒。

“他就在那儿!”梅丽莎差点儿叫起来。

“在她死之前,伊莎贝拉让我复制她。”他喘不过气来,感觉就像在做赛跑的最后冲刺,“一开始我拒绝了——”

乌戈耸耸肩:“我只是问‘彼得’是否能加入我们。”

“是我们拒绝了,”乌戈打断了他,“她一起问的我们,我们都拒绝了。”

梅丽莎先看了看乌戈,又看了看彼得:“乌戈,如果你想表达某种深刻的存在主义的观点,那我就不明白了。”

“要不你来说?”彼得朝乌戈嘘了一声。

这些话就像拳头一样狠狠地打在彼得身上。乌戈不可能知道他病了,除了他的医生,没人知道。

乌戈耸耸肩:“如果你想让我说的话。不过你说得很好,何不继续说下去呢?”

“不如让‘彼得’来告诉她吧?”乌戈抬头看着彼得,“你为什么不去看看真正的彼得能否过来呢?还是说他病得太重了?”

彼得真想拿起盘子砸向他的秃头。“后来,当我一个人去看她的时候,伊莎贝拉恳求我帮助她。我一直告诉她这太危险了,但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我就同意帮她了。”他望着漏缝的地板,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后来她死了。”

“告诉我什么?”梅丽莎看着彼得,皱起了眉头,满脸困惑。她的脑海中一定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最糟糕的可能是他和她妹妹有了婚外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彼得知道梅丽莎听完会很震惊,但是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她此刻悲痛欲绝的表情。当她平静了一点儿之后,她转身对乌戈说:“你可以回家了。”

他想让乌戈闭嘴。他想逃离。

乌戈耸耸肩,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我明白。彼得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我妻子死在了他的实验室里,我也觉得非常震惊。”

乌戈愤怒地看着彼得:“你说啊,告诉她。我已经厌倦了被自己的朋友当作小人了。”

“求你了,走吧。”梅丽莎勉强说出口。她低头痛哭,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在他的实验室里彼得应该坚持报警的。当乌戈给他提供了一条捷径的时候,他选择了那条路,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做什么都不容易。

乌戈转身离开的时候,彼得在他忧郁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假笑。梅丽莎的反应让他兴奋不已,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梅丽莎连忙挤到他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谁来告诉我,现在!”

“你真是个浑蛋。”

“你敢!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为什么不给她买些巧克力呢?这样应该能解决问题。”乌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对了,不如给她一瓶功能饮料。”乌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彼得,仿佛“功能饮料”这几个字别有深意。

当他把橙色的球放在垫子上时,他手中的推杆被扯走了。他抬头一看,发现乌戈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紧紧地抓着推杆。

彼得看着乌戈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彼得拿起备用推杆,膝盖剧烈地颤抖着:“我代伊莎贝拉出战,这件事就翻篇吧。”

梅丽莎呼吸急促,她依然低着头,等着乌戈离开。

“乌戈,这有什么好笑的?”

乌戈为什么等了这么久?如果他要揭露伊莎贝拉死因的真相,为什么要等呢?

乌戈放声大笑,他粗粝的声音显然吓了梅丽莎一跳。

唯一不一样的是彼得也感染了彼得森-扬兹朊病毒。乌戈又没有亲眼见过他疯狂地服用布洛芬、狂饮功能饮料来缓解头痛。他怎么会知道呢?

梅丽莎拿着球棒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中的一个过来接。“我很想念她,我知道你们两个也一样。也许你们没有意识到,但我觉得你们之间的问题一定和她有关。如果她在这里,我想这次争吵就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给她一瓶功能饮料呢?

彼得整个人僵住了。

彼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他看到乌戈将注射针筒从功能饮料塑料瓶的瓶颈扎了进去。这样一来,瓶子不会漏,彼得从冰箱里拿出瓶子的时候也注意不到那个细小的针孔……

“等等。”梅丽莎举起一支备用推杆,“谁代伊莎贝拉出战?”

他猛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还有比乌戈更容易接触到彼得森-扬兹朊病毒的人吗?他俯身靠在栏杆上,大声喊道:“是你做的!”

彼得朝他的球走去。

听到声音后,乌戈停在了楼梯中央,抬头看着彼得,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梅丽莎打出的球大约超出洞口两米远。

彼得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牛排刀,追着乌戈冲下了楼梯。

彼得的球击中了一块又宽又平的石头,向右边弹去。他转过身,看到乌戈双手插兜,站在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

“彼得!”

梅丽莎递给彼得一支推杆和一个球,然后把两个备用推杆靠在刚完成的球洞旁的长椅上。

彼得听见梅丽莎在后面追他。这就是那天晚上在实验室里乌戈没有报警的原因。如果彼得入了狱,乌戈就无法得手了。

话音刚落,梅丽莎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们来玩吧!”没等另外两个人说话,她就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走到了泳池边。彼得跟着她,留下乌戈独自坐着喝酒。

“是你杀了我!”彼得喊道,“我只是想帮她,而你却因此要杀我!”

彼得灌了一大口酒,试图掩饰自己剧烈颤抖的手:“我们聊一些愉快的事情吧。”泳池外,梅丽莎的迷你高尔夫球场沐浴在金色的落日余晖之中,他指着它说,“梅丽莎刚雕完她的第十三个洞——巨石阵。”

“彼得!”

乌戈直勾勾地看着彼得:“当然不会,彼得所有的错误都是‘意外’。”

乌戈在下面几步远的地方等着,这时他看见彼得的手中拿着一把刀,于是从剩下的台阶上一跃而下。彼得就跟在他的后面,而彼得的身后是尖叫着让他住手的梅丽莎。

“彼得当然没有故意把你排除在这个奖项之外。你不会觉得他是故意为之的吧?”

乌戈一到院子里,他这个大块头便极速奔向大门。彼得被狂怒驱使着在乌戈身后紧追不舍。当乌戈不得不放慢脚步开门的时候,彼得的机会终于来了,然而他却无法将刀砍向乌戈,而是在离乌戈肩膀几英寸远的地方对着空气乱砍。

“没什么。”乌戈厌恶地挥了挥手。

梅丽莎从背后抓住他,把他往后一拽:“你在干什么?怎么回事?”

“彼得背着你做了很多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梅丽莎问道。

“你没听见他说的话吗?他让我感染了彼得森-扬兹朊病毒!”梅丽莎身后,喷泉嗒嗒嗒地响着,像下着倾盆大雨。她把双手按在脸上,拖拽着自己的皮肤,露出眼下血红的一片。

彼得努力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试图掩饰自己受到的巨大侮辱。他伸手去拿调酒器,给自己倒酒,一半酒都洒在了桌布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乌戈双臂交叉,说道:“你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独来独往的天才,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你背着我做了很多事,但其中却不包括研究。”

乌戈的保时捷在车道上呼啸而过。

彼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乌戈,我真败给你了。你是说我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我讨好了科幻界?”

她说的是伊莎贝拉,还是彼得的副本?她是否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原先的彼得?她肯定知道了。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当然了,我之前应该更努力地上一些深夜脱口秀,然后哄骗别人邀请我作为科幻大会的嘉宾才对。”乌戈说。

梅丽莎在等他的答案。

彼得什么也没说。坐在这里假装眼前的局面是因诺贝尔奖而起,看着梅丽莎这么努力地想要修复一些无法修复的东西,他的内心备受折磨。

“我很惭愧,也很害怕。乌戈给过我一次机会,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伊莎贝拉的真正死因。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乌戈从一个冰盘里抓了一只虾,塞进嘴里:“如果他是这么说的,我能反驳什么呢?”

“伊莎贝拉的副本出来了吗?”

“你们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梅丽莎转向乌戈,“彼得说你在生他的气,因为他没有公开声明你应该跟他一起获得诺贝尔奖。”

“是的,但她也死了。”他知道接下来梅丽莎会问什么,他很害怕。

彼得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遗体呢?”

“我们大家第一次外出的那个晚上,在去酒吧的路上,乌戈和你换了衬衫,因为有只鸟把屎拉在了你的衣服上。”梅丽莎等待着另外两个人的回应,“你们不会抛下那些情谊的。你们不会的。”

彼得把手放在头上,转身避开梅丽莎的视线。“藏起来了,就在工厂里。”他觉得没必要把哈利扯进来。

彼得想笑一笑,但就是翘不起嘴角。而乌戈只是盯着他的空盘子。

“你把我妹妹的遗体丢在了工厂里?”梅丽莎听起来既震惊又气愤,跟他每次想要坦白的时候想象的一样。

“还记得你们两个城市男孩决定去野外露营这件事吗?”梅丽莎问道,“那天外面很冷,天也下起雨来,所以你们就摸黑往大路上走,结果迷了路。你们在树下躲了一晚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第二天早上发现你们离公厕还不到三十一米!”她先看了看乌戈,然后再看向彼得,“是这样吧?”

他转身看着她说:“那不是伊莎贝拉的遗体。它从未有过生命。”

乌戈咕哝了一句,手伸到桌子对面,从银质调酒器里倒了一大杯马提尼。彼得盯着阳台下面三层泳池中央的喷泉。

“所以你就把它藏起来了?”梅丽莎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伸出手,用剧烈颤抖的手指拂去散下来的一缕头发。

彼得耸耸肩:“有时候人们就是会渐渐疏远。”

“是的。”

“你们做了十年的朋友。你们真想因为一次争吵就放弃十年的情谊吗?”她转头分别看了看他俩。

梅丽莎等着彼得说下去,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开头道:“说下去。”

彼得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梅丽莎坐在他们中间。

“后来我开始生病。头痛,颤抖。苏珊娜·奥特罗确诊我感染了彼得森-扬兹朊病毒。我以为是伊莎贝拉传染给我的,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瞥了一眼车道,尽管乌戈早就走了,“我需要完成奇点项目,太多的生命危在旦夕,我必须做完,所以我复制了自己。”

乌戈试图穿上脱下的外套,却被梅丽莎拽着胳膊肘拖到了桌边。“乌戈,来,坐。”乌戈不情愿地被梅丽莎按到了座位上。她看着彼得,说道:“快坐下。”

这些话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表达出来。当彼得说出来之后,梅丽莎当场崩溃了,她倒在了人行道上,双手捂着肚子。彼得单膝跪在她的身旁试图安慰她,但被她一把推开。

“乌戈。”彼得尽可能友好地说。

“你不是彼得?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吗?”

看到彼得后,他停住了脚步。

“我当然是彼得啊。我记得五年级的时候第一次见你,那天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看见你从拖车里出来。我记得我们的初吻,是在帝王电影院外,在看了汤姆·克鲁斯的电影之后……”

乌戈洪亮的男中音和抑扬顿挫的斯拉夫腔调使彼得觉得局促不安。梅丽莎带着他走过大厅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几星期前就应该给你打电话,可是我一直……”

“不过,你是彼得的副本——这是你自己说的。”

门铃响了。彼得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趁梅丽莎应答的时候从后门溜出去,但他不能那样对她。他和乌戈只需要互相容忍一顿晚餐的时间,他们可以讨论一些中性的话题,比如音乐、优质巧克力。

彼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梅丽莎拂去脸上的几缕头发,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把你们聚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她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腰窝上,透过宽敞的拱形门洞向大厅望去,“他是我们的家人。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得把它解决了。”

梅丽莎站了起来,问道:“彼得在哪里?”

彼得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就是彼得。”他站在她面前,用力地杵着自己的胸口,“能救我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创造出第二个我。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我……”

梅丽莎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他不知道你会来,我告诉他你要在实验室里……”

“我的彼得在哪里?”

彼得停了下来,问道:“为什么?谁要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复制了我自己,然后我杀了我自己——那个垂死的自己……”

“我就想说这个。你先喝一杯,我再说。”

梅丽莎哭喊起来,用手捂着嘴。

“我以为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彼得说。

“所以毫无疑问,我就是我。”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声音。”他跟着她走了进去,穿过一个有着高高的天花板、铺着大理石地板的门厅,一路穿过大厅来到外面的阳台上,从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游泳池,他们的厨师兼管家达莉亚已经安排好了三人的用餐位。

他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她立刻从他手中挣开,就像被蛇碰到了一样。“别碰我。我没和你结婚。我是一个寡妇。”她瞪大双眼,然后厉声大笑,“连杀了我妹妹然后把尸体藏起来的彼得都不是你。那时候你根本还不存在。”

“进来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从技术层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但是你错了,那确实是我做的,我至今还会做噩梦。” 

“怎么回事?”彼得问。

现在的梅丽莎看起来就像在伊莎贝拉葬礼上的她一样——承受着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完全不知所措。“我爱彼得,因为他是那么可爱、那么诚实。”她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现在我站在后院,听说地下室里塞着尸体。”她捂着肚子,“天啊,我肚子疼。这是一场噩梦吗?我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我们是要开派对,还是要干吗?”彼得开玩笑地说道。他吻了她一下。他们分开时彼得注意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彼得又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想稳住她。但梅丽莎又把他推开了:“走,你走!否则我就报警,把你的所作所为全抖出来。”

他走上前的时候,梅丽莎来到了门廊。

“梅丽莎,你眼前的人是我,真的是我。我不是故意做错事的,求你了,我们能一起解决这件事吗?”

大多数人认为彼得的薪水支付了他们大部分的房贷,但事实是梅丽莎比彼得赚得多。彼得每个月是会领到薪水,但是他觉得做科研赚很多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而梅丽莎的作品总是很抢手,尤其是迷你高尔夫球场,在迪士尼世界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都有陈列。

梅丽莎举起一只手以示警告,泪水湿润了她的脸庞:“你走吧。”

他把车停在长长的车道上,透过栅栏可以看到游泳池区域的灯亮着,喷泉向天空喷射出一道水柱。太阳下山之后,他们的邻居打着手电筒读书、下棋的时候,会从他们昏暗的屋子里看到这幅奢靡的景象。他感到非常内疚,因为他们有一台发电机,并且能够获得驱动能源驱动眼前的这一切。但拿出来炫耀就不好了。

彼得穿过大门,走向他的汽车,然后坐在车道上浑身发抖。他所有事情都做错了,在每个转折点都做了错误的选择。一想到要离开梅丽莎,哪怕一晚,他都无法忍受。面对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压力和恐惧,他能时刻保持清醒,都是因为梅丽莎。

彼得从威廉与玛丽学院旁边经过:黯淡的红砖建筑散布在绿色的草坪上。现在本该是秋季学期的期中,但校园里却空荡荡的。很多学生有的去了西部,有的深入战争前线,有的在东南亚或者北非战斗,还有的牺牲了。牺牲的人不计其数。媒体甚至无法准确估量出有多少美国人在战争中丧生。人们只知道有数百万人。数百万人。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去处就是哈利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