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弗勒喊道。当他的副本的突击步枪开火的时候,弗勒对着他疯狂扫射。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弗勒的注意。其中一名枪手抓着鹞式战斗机内部的什么东西,探出身子,用步枪瞄准了斯内克贝特。
被子弹打中的斯内克贝特猛地向后倒去。
狂风把他的身体吹得笔直,所以此时他正好盯着鹞式战斗机的前挡风玻璃。斯内克贝特举起手枪,透过鹞式战斗机的前挡风玻璃直直地凝视着前方,沉着冷静地扣动扳机连续射击。挡风玻璃被打碎了。
弗勒尖叫着从座位上爬起来,从汽车的挡风玻璃挤爬到外面的时候,那个枪手又缩进了鹞式战斗机里。
弗勒的手枪依然瞄着敞开的舱门。与此同时,斯内克贝特把什么东西——从卡车上弄来的安全带,弗勒后来意识到——绕了个圈挂到了机头下方的吊钩上,然后把它绑在脚踝上,把带子拉紧之后才松开了手。
鲜血从斯内克贝特的体内飞溅出来,在他头顶上形成了一片螺旋状的血雾。斯内克贝特举起枪再次开火,战斗机舱罩咔嚓碎裂,在这之后他又补了三枪。鹞式战斗机最终失去控制。
斯内克贝特出现在鹞式战斗机下面,身体呈“大”字形展开,任由鹞式战斗机朝他坠去。当斯内克贝特抓住机头底部并悬挂在上面的时候,弗勒大松了一口气。
弗勒张开双臂滑向战斗机,斯内克贝特仍在机头绑着,身体四处晃动。
两名枪手已经退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弗勒把枪对准敞开的舱门,手指扣到扳机上,耐心等待着。弗勒所在的汽车以及那架鹞式战斗机都不住地颠簸,很难让手枪一直瞄准靠近目标的任何地方。
他的副本们出现在机舱门口,一个人从鹞式战斗机上面一跃而下。狂风把他吹得团团转,他快速地挥着胳膊,试图摆正身体。弗勒双手握着手枪,朝他开了三枪,但因为刮着风,很难瞄得准。
枪声平息了。弗勒跳起来,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瞄准外面。
第二个副本也跳出了战斗机。当他飞离倾斜的机体时,机尾转了个圈,正好打在他脸上。这样一来,弗勒根本不用费心去确认他是死是活了。
枪声响起时,弗勒躺倒在汽车的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子弹被打进车身,挡风玻璃和驾驶座侧的窗户都被震碎了。
弗勒来到距离另一个副本不到五十英尺的地方。那个副本终于稳住身体,头上脚下直立坠落。弗勒举着手枪朝他俯冲过去,试图赶在副本拿突击步枪对准他之前把他干掉。
鹞式战斗机凌空而起,挡住了汽车侧面的挡风玻璃。它旋转着,暴露了侧面敞开着的一扇舱门,门口蹲着弗勒的两个副本,他们都举着硕大的黑色步枪。
步枪的枪口猛地向上一跳,在后坐力的冲击下,弗勒的副本开始向后翻滚。弗勒离他又近了一些,不幸的是他再次失手,而他的副本却重新调整身体,再次举起步枪。
他气喘吁吁地抓住一根安全带,把自己拉到座位中央。此时此刻,鹞式战斗机的引擎声震耳欲聋。弗勒从包里掏出手枪,依次透过汽车侧窗和后窗查看外面的情况。
有东西溅进了弗勒的眼睛,一时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不一会儿,他的肩膀灼痛起来,弗勒这才意识到溅入他眼睛里的是血。他一边疼得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用没受伤的胳膊擦了擦眼睛。
他突然想到,如果他进到车里面应该会更好。那么鹞式战斗机就不会那么精准地打中他。弗勒一只脚钩住连接着其中一个轮子的钢条,然后伸手摸索,直到抓住面朝下的后门上的门把手。他一边用双手抓住把手,一边抽出脚。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脚尖上跷。他累得喘不过气来,但依然努力调整好双腿的姿势,让双脚蹬着汽车侧面。他顶着风用力拉开车门,然后先把双脚挤了进去。在他拖着身体挪进后座的时候,狂风吹动车门重重地拍打着他的小腿,接着是膝盖,再接着是屁股。
他的副本正挣扎着站好,准备再次开火,他的眼睛盯着弗勒,神情异常专注,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从下方迅速靠近他的斯托姆。她仰面朝上,四肢张开,到达距离目标只有几英尺的地方时,她举起枪开火了。
弗勒在它旁边转了个弯,然后放下胳膊,试图跟上它的速度。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保险杠。飞机此时离弗勒已经非常近了,除了呼啸的风声,他还能听到引擎的嗡嗡声。弗勒躲在油腻腻的汽车底盘后面,让汽车夹在他和飞机之间。“鹞式战斗机”,他的脑海中蹦出这几个字。不是飞机,而是鹞式战斗机。
斯托姆直到撞在那个人身上的时候才停止射击。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鲜血大片大片地往上飞溅。
头顶上,一辆侧翻的绿色汽车从天而降。如果能躲在什么东西后面,别人想要瞄准他就很困难了。弗勒在狂风中奋力挣扎,任由汽车落向自己。
他们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无人驾驶的鹞式战斗机转动的机尾,一面朝斯内克贝特移动。斯内克贝特的身体软弱无力,双臂不停地随风摆动。
飞机一步步逼近,正对着他飞来。这台庞大的机器凭借自身的动力就能够在空中翱翔,这既让人叹为观止也令人心生恐惧。他由此想到了那个飞机投放炸弹的噩梦。
弗勒从后面环抱住斯内克贝特。看到斯内克贝特无神而又睁着的眼睛时,弗勒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大声尖叫。最后,他靠着朋友宽大的肩膀痛哭起来。
确实。他们聚集在一起,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弗勒伸开四肢,滑翔着从斯托姆身边离开了。
突然有手指抚摩着弗勒的脖颈。他抬起头,不顾肩膀的疼痛,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斯托姆。斯托姆正紧紧地抓着将斯内克贝特和战斗机连在一起的安全带。
斯内克贝特正朝弗勒的方向移动,他挥舞着手臂,大喊着什么。弗勒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大家散开!离得越远越好。”
“他走了。”弗勒说道。
他们把胳膊举过头顶以引起其他几个人的注意,然后又指了指那个物体。现在它离得更近了,在他们朝它落下去的时候,它停在它所在的位置,一动不动。他们会不会就是颠覆奥基德们的世界,来了结他们的那些人呢?如果他们能驾驶飞机,想必他们一定很强大。也许梅丽莎说得对。也许乌戈·伍尔科夫确实是幕后黑手。
斯托姆将她的脸紧紧地贴着弗勒的脸,两个人紧抓着斯内克贝特不放手。
“是飞机。”斯托姆喊道,“天啊,它在飞!”
“我只是想一直落下去,”弗勒说,“再也不想着陆了。”
他指着它说道:“你们看看。”现在清楚多了,它形似十字架或者鸟儿,但是体形更为庞大。
斯托姆点点头。她抬起头,盯着弗勒的肩膀,红通通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你的血吗?你中枪了?”她环顾四周,梅丽莎和佩妮连个影子都没有,“必须得先帮你止血才行。”她伸手去够鹞式战斗机上系安全带的地方,试图将它解开。
在他们下方,就在碎片区边缘的地方,弗勒注意到一个银灰色的物体随着他们的坠落变得越来越大。弗勒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左腿上有把刀。”弗勒说道。
“如果这不能证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话,”他喊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了。”
斯托姆用力拉起斯内克贝特的裤腿,拔出猎刀,割断了安全带。两个人中间夹着斯内克贝特,一起推开了机头,躲了过去。
* * *
弗勒抓住了斯托姆,她的长发打在他的脸上。
“弗勒?”斯托姆的叫声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他睁开眼睛,意识到他刚刚昏过去了。他用没受伤的胳膊抓住斯内克贝特衣服上的带子,让自己贴近他。
斯托姆抬头看着他。她背着一个背包,而且还一只手抓着一个。
“我们得放他走了。”斯托姆说。
它们是黑色的,而且还有带子!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希望自己看到的是那里本就有的东西,而不只是包裹。
“打开他的背包。”他把受伤的胳膊紧贴着身体。
随着他越靠越近,他的心开始跳得缓慢而又吃力。每个斑点都抓着什么东西。他尽量让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那有可能是食物或水,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的话,即使有食物和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它们看起来像包裹。弗勒眯起眼睛,一边与模糊视线的风作斗争,一边竭力想看清楚。
斯托姆将斯内克贝特的背包拉开一个小口。弗勒双腿缠住斯内克贝特,把手伸进包里,一阵儿摸找之后,他找到了夹在内袋的几张照片。弗勒把它们塞进自己的口袋,跟他和梅丽莎的合影放在一起。
弗勒重新调整了姿势,开始头朝下俯冲,努力缩小和两个斑点的距离。
“我会找到他们的。”他哽咽道,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不住地滑过脸颊,“我保证我会找到他们的,到时候,我会将他们视为己出,护他们一生周全。”
斯内克贝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会的。”斯托姆说。
当弗勒越来越确定他一路追踪的两个斑点不只是他眼睛里的飘浮物时,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上,有两个小小的“X”。它们可能是奥基德们,但弗勒确信它们不是。是梅丽莎们,她们伸展着四肢来减缓坠落的速度,并希望弗勒和其他人能赶上来。弗勒回头看见斯内克贝特和佩妮正肩并肩下落,并用力给他们指了指下方。
他们解下斯内克贝特的背包,任他随风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