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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对。”

“做什么?”弗勒问,“让整个世界倾斜?”

弗勒抱起双臂:“整个世界在因为我们而倾斜?”

“哦,天哪,”梅丽莎说,“他们找到了地图,现在乌戈有了奇点,这些都是他搞的鬼。”

“因为你。如果他找到了地图和奇点,他就不需要你活着了。他想让你死,尤其是在他不知道你被抹去记忆的情况下。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拿枪指着斯内克贝特的一个奥基德跨出一步,放下手枪,然后匆匆跑开了。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撤走了。不一会儿,拿枪指他们的人都不见了,赌场里空荡荡的,奥基德们在四散奔逃。

“我们分头去找背包吧。”斯托姆提议道。

几个街区之外,又有一栋建筑倒塌了。

他们能想到的地方只有沿街的这些建筑——大多数奥基德似乎都居住在这里——以及她们举行第一次会议的大仓库。

“把他们带回监狱去。”弗勒看了看说话的人的徽章:上面有棵黄色的树。

“我们去仓库看看。”梅丽莎拽着斯托姆的胳膊,拉着她就走,“你们三个去住宅区。”

这个奥基德大声呼救。一瞬间,有十多支枪瞄准了斯托姆和斯内克贝特。斯托姆放下手枪,斯内克贝特也松开了奥基德的手臂。

斯托姆看了一眼弗勒,眼神让人难以捉摸,接着便和梅丽莎一起离开了。

她试图把手臂从斯内克贝特的手中挣脱开,但没有成功。当她转而去拔手枪的时候,斯托姆抢先一步夺过手枪并拿它指着她的头。

弗勒、斯内克贝特以及佩妮则出发去寻找有住宅分布的街道。“有人知道怎么走吗?”过去的几天,他们一直被人领着四处转悠,弗勒并没有太注意方向。

奥基德们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一个奥基德匆匆经过,大喊着方向,看起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斯内克贝特抓住她的手臂问道:“我们的背包在哪儿?”

“这边走,”佩妮说,“她们住在列克星敦。”

街对面的一幢建筑轰然倒塌,砖块如雪崩般涌进街道。空气中尘土滚滚,碎石乱飞。弗勒听到了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轰隆隆的声响。如果地面继续倾斜下去,没有建筑能够幸免。

弗勒不记得有条叫“列克星敦”的街道,但他跟着佩妮,因为她似乎十分笃定。

“我们得离开这儿,”斯内克贝特说,“趁她们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赶快去找到我们的背包。”

幸运的是,他们走的是下坡路。弗勒浑身疼痛,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努力跟上佩妮和斯内克贝特的步伐。在向下倾斜的街道上奔跑的感觉很奇怪。佩妮两次绕道避开倒塌的建筑物。不久之后,弗勒认出了他们刚落地时经过的一家电影院的正面。

街对面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呻吟(尖叫)。那两个被绞死的女人似乎在空中飘起来了。

奥基德们慌里慌张地东奔西走,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既惊恐又困惑,还对彼此大喊着方向。现在的地形严重倾斜,眼前的大街仿佛变成了陡峭的山坡,矗立在街道左边的建筑正倒向弗勒,似乎要挣脱地基倒在他身上。

在大街上,一辆装满砖头的货车滚了过去,没人去拉它,结果它撞到了马路牙子,翻了个底朝天,车上的砖块撒得满地都是。

“咱们分头行动,一个人去一栋楼。”斯内克贝特说,“我不知道背包是在壁橱里,还是在外面放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切看起来都在倾斜。是不是比刚刚更严重了?奥基德们一边跌跌撞撞地离开,一边尽力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东西,以便稳住她们的身体。三个奥基德手拉着手,一面慌慌张张地从他们面前跑过,一面低声催促着彼此。

“看样子希望渺茫,”弗勒说,“我们连该去哪栋楼找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找得到背包?”

“不知道。”

斯内克贝特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奥基德正从一栋公寓楼里跑出来。“嘿,打扰一下。”他向她跑过去,在她匆忙跑上人行道时,追上了她。如果她有武器,那么她的手枪应该是藏起来了。也有可能是她仓促间忘在了大楼里。

“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斯内克贝特低声问道,“梅丽莎,你知道吗?”

弗勒盯着那排完好无损的七八幢楼。他可不想进到楼里面去。

现在可以确定了:赌场的地板正在倾斜。人群也并非垂直立于地面,每个人都在向绞刑架倾斜。

“真是见鬼了!”佩妮说,“如果它一直倾斜,我们怎么办?”这可是会把我们给活埋了的。

人群中的一个奥基德喊道:“怎么回事?”

一阵动静引起了弗勒的注意。远处街道边的电影院正在无声无息地倾斜,直到它一声巨响撞到旁边的大楼。这栋楼被砸中之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塌掉了。它倒在旁边的一排被炸毁的低矮商店的屋顶上时,碎木头和水泥块儿四处喷涌。

轮盘赌桌上的钢球突然从卡槽中弹出来,越过“35”和“12”,在数字“28”那里停了下来。

斯内克贝特回头朝他们跑过来。他跑动的时候,身体垂直于斜面,步伐笨拙且不稳。“有可能是这两个。”他指着那排房子尽头的两栋公寓楼。

“真倒霉啊。”布莱克·伯德说道,声音盖过了越来越大的、困惑的嘀咕声。

位于尽头的那栋公寓楼脱离毗邻的公寓楼倒下了。

说完她转动轮盘,然后让钢球在碗沿飞速转动。最终它弹起来,落在了数字“3”上。与“28”隔了三个卡槽。

“当心!”斯内克贝特对一个沿着楼旁的人行道匆匆逃命的奥基德大喊道。太晚了,她抬起头,举起手的工夫,大楼便轰然倒塌,将她彻底掩埋。弗勒不禁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奥基德的面孔。他真希望梅丽莎没有把他们分开。

“行,”布莱克·伯德厉声道,“弗勒的数字是‘28’,斯内克贝特的数字是‘都给老子滚’。”

“该死,噢,该死,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佩妮说。

“都给老子滚!”斯内克贝特答道,语气中的敌意一如往常。

一阵“咔嚓”的声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路边的一棵树倒了,压坏了一辆货车,它上面的树枝盖住了停在街对面的一辆卡车。

“斯内克贝特呢?”布莱克·伯德问。

“我们必须找到掩护。”斯内克贝特环视着四周说道,“结实的东西可以保护我们不受坠落物体伤害。”

压在弗勒太阳穴上的枪管又加大了力道。他看看桌子,又看看桌子后面那两个死去的女人,歪曲倾斜的角度令他十分不安。“28。”

弗勒也环视了下四周。没有安全的地方。无论远近,空气中都充斥着建筑倒塌时的咔嚓声和轰鸣声,其中还夹杂着人们的尖叫声。在街道另一头的那个街区,大部分建筑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排被奥基德们清理过的地基。从他所在的位置,他可以看到一个下陷的地基,那里曾经有一个地下室。

“选数字,弗勒!”布莱克·伯德环顾四周,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了微微倾斜的地面。

“那里!”他说道,“那个地下室。”

弗勒身侧的一个奥基德在他朋友的抗议声中,用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我看到了,”佩妮说,“我们走吧。”

布莱克·伯德耸耸肩:“你是个危险分子,不可信赖。选一个数字。”

再也不可能全速奔跑了——落差太大了。于是,他们半跑半跳地来到了一个三四米深的水泥地下室里。多亏了奥基德们的挑剔,地下室完全空了。还有水泥台阶通往下方。一在凹陷的地面上站定,弗勒感觉好多了,更安全了。

恐惧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弗勒的身体,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们什么也没做。”

他们注意到一阵轰隆声,转眼便看到一辆半拖车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山上滚下来砸向他们。

“弗勒,斯内克贝特,”布莱克·伯德说道,“选择一个数字。”

“当心!”弗勒喊道,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钢铁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

弗勒看向左边,并且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地面似乎是倾斜的。好像倾斜的并不是被吊着的女人,而是地面。

弗勒连忙俯下身体。

在弗勒右边,佩妮正抓着斯内克贝特的前臂,好像是为了稳住自己。那两个被绞死的女人和地面的角度是不是更大了?这可能只是他的想象,但看起来似乎是真的。

钢质拖车砰的一声在他头顶三英尺高的地方突然停住。

“怎么回事?”斯托姆问道,“你看到了吗?她们就像被什么东西拉着一样。”

“大家都没事吧?”斯内克贝特在附近喊道。

弗勒动了动双脚,他感到身体有些不稳,并且很不舒服。

佩妮大叫着她没事。弗勒爬向地下室的高墙,那堵上升的铁墙让他的头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拖车的一头挤进地下室里,牢牢地抵住远处的墙壁,另一头则仍在地面之上,如此一来形成一个披棚。

弗勒抬起头看着那两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奇怪的是,悬在空中的她们和地面呈现出某种角度,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佩妮躲进披棚里,抬头说道:“完美。”

简直不可理喻,这些明明都是生活在天空另一端的一个女人的副本,却在这里毫无缘由地互相残杀。

他们靠着墙蹲下来,等待着,除了不让自己被压死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地基倾斜得如此严重,以至于当弗勒用双脚撑着水泥地时,他的膝盖与臀部是平行的。

弗勒的同伴,包括斯内克贝特,都移开了目光。忽然间弗勒感到十分羞愧,因为尽管自己不喜欢,可他依然盯着死去的两个人。最后,他看向别处。

不知道什么东西落进了半拖车里。当水泥块儿如密集的雨点般落在他们的临时披棚周边的时候,弗勒被吓得跳了起来。他希望斯托姆此时可以安然无恙,或者已经到了世界边缘并且做好了跳伞的准备。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设想不太可能。如果世界继续倾斜下去,他想象不到没有降落伞的他们要如何从眼前的险境中安然脱身。

先是左边的女人不再动弹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右边的女人也停止了挣扎。她们眼球突出,软塌塌的身体悬在空中,在绳子另一头轻轻地摇晃着,不知怎的却和地面呈现出细微的角度。

一声尖叫把他拽回了现实。弗勒蹲下身子,从拖车下爬出来,身后跟着斯内克贝特和佩妮。楼梯被碎石堵住了,但他设法爬到那辆一部分被压扁的半拖车的侧面,然后跳到驾驶室旁边剧烈倾斜的地面上。

两个囚犯被猛地拉到空中,双腿乱蹬,脸色一点点变紫。奥基德们把她们一直拉到距离赌场地板十几英尺高的地方才停下,然后将绳子系在一根从吧台底部伸出来的黄铜管上。

街上躺着三个奥基德。其中两个一动不动,第三个人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但她的腿看起来像是骨折了或者被压碎了。还有一个人站立着,牢牢地抓着一根灯柱。此时此刻倾斜的角度之大,一旦她站不稳摔倒在地,那么就会一路滚下街道,不撞到什么东西的话是停不下来的。

绞索紧紧地套在她们细长的脖子上。站成一排的奥基德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仪式,她们捡起每根绳子松弛的一端,拉着绳子从绞刑架边走开。

街道顶上,一棵树倒下了,被它挡住的一辆黄色校车顿时没了阻碍,如脱缰的野马沿街翻滚而下,撞到商店的废墟后弹了起来,朝奥基德飞去。看到迎面而来的校车,她趴到地上,拼命地往一旁爬,试图躲开它。

三个奥基德不得不把那个吓破了胆的囚犯拖到绞索下,而另一个囚犯则自己走了过去。

“这边走。”弗勒喊道。奥基德向他们跑去,看起来就像在墙上奔跑。她飞奔过来的时候,如果佩妮和斯内克贝特没有从两边抓住她,奔跑的惯性恐怕会让她直接掉进满是碎石的地下室。

“嗯……”在喧闹声中,布莱克·伯德竭力提高音量让大家听见她说的话,“运气真不好。”她指着临时搭建的绞刑架说,“把她们吊起来。”

当他们把她带进避难所时,弗勒最后看了一眼四周,希望能看到其他的幸存者,也希望斯托姆和梅丽莎能够出现在某栋建筑后面。碎石从天而降,一栋建筑雪崩似的轰然倒塌,场面十分骇人。

所有人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弗勒跳上了半拖车,一撑手跃到地下室的地板上,然后猫着腰钻到拖车下面。他明白,这是不会停下来的。如果这确实出自乌戈·伍尔科夫之手,那么他低估了他在另一个人心里所埋下的仇恨。这一切真的是因为他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他根本不信。出于某种原因,梅丽莎想让他相信世界上所有的死亡,他难辞其咎,想让他带着愧疚自寻短见。但他不相信也不会这么做。没有人会为了杀他而搞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

在众人无声、着迷的注视下,钢球渐渐放慢速度掉到轮盘上,一阵咔嗒咔嗒的响声之后,卡在了数字“3”上面的洞里。再有两格就到数字“0”了。

“我去去就回。”斯内克贝特从拖车下面消失了。

她抓住轮盘,让它旋转起来,接着朝着相反的方向将钢球沿着碗壁掷进碗里。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安全带回来了,是从卡车驾驶室里割下来的。斯内克贝特用他一直揣在身上的刀割掉了安全带上的金属扣,把安全带滑到墙根的管道后面,然后用它绑住奥基德。他的这套动作重复了多次,直到每个人都固定在墙上为止。

“行,”布莱克·伯德说,“我来给你选,就选0 。”

他们别无他法,只有耐心等待,并祈祷世界停止倾斜。弗勒看着他的同伴。佩妮则紧紧抓着斯内克贝特。

“我做不了选择。”那个女人被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做不到。”

“对不起,佩妮。”弗勒说道,“对不起,害得你麻烦缠身。”

“这至少是个机会,”布莱克·伯德说,“你宁愿一点儿机会都不要?”

“不,是我自作自受。”泪水盈满她的眼眶,“我不该插手的。”

布莱克·伯德指着另一个囚犯,她只是摇了摇头。

“不插手什么?”

“28。”她用颤抖的声音答道。

佩妮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她抬头看着他们低矮的铁皮屋顶,“他知道我在这里。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一个奥基德——据她的徽章可知,她叫布莱克·伯德[15]——指着她左边较为镇定的那个囚犯说:“你选几号?”

弗勒皱起了眉头,试图弄明白她的话:“谁不在乎?”

“轮盘赌。”斯内克贝特自言自语道。弗勒和他的想法一致。

佩妮把脸埋进斯内克贝特的肩膀,斯内克贝特搂住了她。

两个囚犯被带到一张桌子跟前,桌上的碗里放着一个轮盘。另外一百个奥基德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试图看个究竟。

一股对斯内克贝特的爱戴之情突然涌上弗勒心头。他抬手朝斯内克贝特敬了个礼,斯内克贝特看到他的手势之后,也举手回礼。

两根绳子从支撑梁上垂下来,已经系成了绞索。一个囚犯一看到绞索便大喊大叫,拼命挣扎;另一个囚犯则无声地凝视着前方。

此时此刻墙壁差不多成了天花板,而地板则成了墙壁。外面已经倾斜到了某个临界点,物体坠落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就像天上在下砖头、树木、汽车,还有人。

“赌场。”弗勒咕哝着。

当弗勒从地板上滑落下来的时候,系在腰间的安全带越来越紧,直到不能再紧为止。拖车则嘎吱作响,它无拘无束地升起来,然后翻出了地下室。刹那间,钢铁、阴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明晃晃的蓝天。

门上的锁咔嗒一声打开了。一群奥基德示意他们出去。他们被带去的地方曾经是一座华丽的建筑,外面的喷泉已经干涸,地板上铺着的紫红色地毯也发霉了,只剩下两堵残缺的墙壁和一根光秃秃的支撑梁。在较为干净空旷的地方放着几个破烂不堪的轮盘和几张桌子,还有一些五颜六色、四四方方的机器。

奥基德试探着转向弗勒,用双臂搂住他。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佩妮和斯内克贝特,也许只是在世界末日时寻求安慰的本能需求。弗勒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

佩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摇了摇头:“我当时穿着一件连衣裙,没有口袋。”

他们把腿缩向墙壁,避开从头顶落下的钢铁、木头和石头。有些正好落在他们的避难所之外,并滚到了远处。大部分落在了远处墙边堆积如山的垃圾上,然后被反弹回去。

斯内克贝特饶有趣味地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马里兰州,贝塞斯达。这是我故事的开始,谢谢你!”他转身问佩妮:“佩妮,你呢?‘重生日’那天你有在口袋里发现什么吗?可以让梅丽莎看一下。”

要不是系上了安全带,他们一定会和墙上的其他东西一起从这个世界滚下去的。

“你住在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那是一个军事重镇,你的孩子可能就在那里。”她从钱包中间的隔层里又抽出一些卡片和一张折叠着的黄纸,“哇,有了,”她把纸平铺在床上,“你的名字叫罗伯特·哈乔,那个时候你请了假去看望临终的母亲。”梅丽莎从纸上抬起头,“我敢打赌这就是你在那个镇上的原因,你的母亲住在那里。”

“怎么回事?”奥基德问道,“你们有人知道吗?”

斯内克贝特从背包里翻出了那个破旧的黑色钱包,扔给梅丽莎。梅丽莎抽出一张覆膜卡片,端详起来。

“不完全知道。”弗勒说道,“我们的朋友认为一个邪恶的科学家想要通过颠覆你们的世界来杀死我们,但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想起了梅丽莎,不禁暗自咒骂她带走了斯托姆。他想跟斯托姆说再见,告诉她他爱她,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别人的副本。

“等等,”梅丽莎说,“斯内克贝特,失忆之后你在口袋里发现过钱包吗?这也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不一会儿,他们就悬在了各自的安全带上,脚下是无垠的天空。

斯内克贝特笑了:“你现在肯定很想吃。”

不远处,一个奥基德从她一直抱着的东西上掉了下来。她极速坠落,大声尖叫。还有别的人也在坠落,分散在卡车、树木和碎石之间。弗勒突然想到,斯托姆可能就在那下面的某个地方。如果他头下脚上,双臂紧贴在身侧一路落下去,他或许能抓住她。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起。

“显然你还是位大厨,”弗勒补充道,“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在佩妮的公寓为我们做的燕麦炖火腿。”

“我要割断安全带了。”既然他已经把这件事想透了,他可以感觉到每过去一瞬间,斯托姆就离他远一点儿。

“鉴于你身上的伤疤和战斗力,你的身份毫无疑问,你是名军人,可能还属于精英部队。”

佩妮诧异地看着点头默许的斯内克贝特。

斯内克贝特耸耸肩:“我就问问。应该对我们在那个世界上的身份没什么影响。”

“你在开玩笑吧。”奥基德看着下面无垠的天空说道。

梅丽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不认识,以前的世界很大。”

“欢迎跟我们一起啊。”

“梅丽莎,”斯内克贝特问道,“在掉下来之前你认识我吗?”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世界依然有可能正回去,如果你们掉下去了,那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尽管奥基德们提供了舒适的床垫,但他们还是在日出前就醒了,可能是因为太饿了。

“即使它真的能正回去,”弗勒柔声说道,“也不会剩下什么了,到时候我们都得饿死。”

这个问题把梅丽莎逗乐了。她答道:“这是莎士比亚写的一部关于私生子的戏剧。从前我一直想当一名演员,所以当时我就觉得我的机会来了,因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记得戏剧。在一个所有人都被抹去记忆的世界上,你只能靠剽窃莎士比亚的作品侥幸逃脱了。”

奥基德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恳求道:“请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在你的世界上演的那个是什么故事啊?”弗勒问,“就我看到的片段来看,比我在我的世界上见过的任何事都有意思。”

弗勒伸出手,用指背摩挲着她的脸颊:“对不起……跟我们走吧。”

梅丽莎坐在其中一张床上,双腿盘进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里,仰头向后。

他对斯内克贝特点了点头,斯内克贝特麻利地用刀割断了弗勒头顶的安全带,接着弗勒快速地坠落下去。

佩妮坐在角落里冥想,她闭着眼睛,双手做成杯状,放在腹部前方。

下面的天空布满了大块大块的建筑、车辆、岩石,还有拼命挣扎、尖叫的奥基德们。有的奥基德仍然牢牢地抓着她们世界的碎片……

天哪,他很想她。

弗勒先是在空中翻滚,随后头朝下俯冲,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竭力让自己落得更快一些。斯托姆一定在下面的某个地方。

斯内克贝特和斯托姆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低声说着话。从弗勒无意间听到的一些片段来看,他们正在谈论“重生日”那天彼此的经历。弗勒和他的伙伴也经常围坐在篝火旁分享彼此的故事。他想起了黛西,想她蜷起双腿抵着下巴的样子,想她说起醒来发现自己、另外二十个小孩,还有一个成年男人挤在一间教室里的情景时那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