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耸耸肩:“你留下了四个副本。乌戈抓走了一个,然后又利用他造出了更多的副本。”
“为什么我的副本要杀我?”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场白。
弗勒发现了梅丽莎话里的逻辑漏洞,但他并没有太多根据:“如果我不记得自己开过枪,那我现在怎么会开枪?”
梅丽莎在弗勒的头顶,死命地抓着斯内克贝特的手臂,也许因为他是除了自己的副本和前夫之外唯一有降落伞的人。弗勒张开四肢,一边让上面的两个人落向自己,一边思考先问些什么。
“这分属大脑完全不同的部分。病毒作用于自我记忆和阅读中枢,而开枪是程序记忆。二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弗勒没办法回答。
弗勒听她说话就像在听一门外语:“大脑还有不同的部分?”
他放开手的时候,斯托姆问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啊?那里的人像造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造人。”
“天啊,”梅丽莎摇着头说,“原来病毒的杀伤力这么大。”
“抱歉,我不该提的。我去找梅丽莎聊聊,看还能发现些什么。”他捏了捏她的手。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天啊,你也太蠢了。”
弗勒试图回应,却被斯托姆打断了:“我们之后再聊,行吗?”
“有一个女人,丹凤眼,既漂亮又坚强。我在我的世界和另外两个世界上都见过她。”
“显然我是,差不多是。”
梅丽莎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和斯托姆的一样,但是带着一丝苦涩:“那是凯瑟琳·崔。暂时性意识缺失病毒暴发之后,我们都四处逃窜,东躲西藏,但她坚持要和你掉落在同一个世界上。我想她是爱上你了。”
“我不信,你又不是她。”
弗勒想起奥基德拿着他的背包一级一级爬楼梯时心烦意乱的脸庞:“她还记得所有的事吗?”
她紧闭双眼,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之所以会吸引你是因为她吸引你,而我会被你吸引则是因为我是她的副本。我猜你也注意到了,她并不是很喜欢你,还有你在失忆之前也没那么喜欢她,所以你们最后分开了。”
“记得。”梅丽莎舔了舔嘴唇,“有水吗?”
“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弗勒把手伸到背后,灵巧地拉开背包上的一个侧袋,拿出了水壶:“喝的时候嘴含住壶口。”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喝水是一种挑战。
斯托姆笑了。然而在肆虐的狂风之中,她的脸似乎在抽搐:“你帮不了的。”
梅丽莎好不容易喝完了水,点点头,把水壶递还给弗勒:“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来吗?”
“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没有。”
弗勒想告诉她这些都无关紧要,但他不知道这是否能安慰到她,毕竟她刚知道自己是被制造出来的。
“要么是她害怕你知道乌戈的事之后会做出鲁莽的举动,要么是她不想让你离开她来找我。”
“很困惑。”斯托姆说。
这些在弗勒听起来合情合理,或许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为什么乌戈要追杀我们?”
“你感觉怎么样?”
“可能他觉得我们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一种能源,也是一种武器。另外,他恨你入骨,自然想让你死。”
弗勒落向斯托姆。他向斯托姆伸出手来,斯托姆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弗勒如释重负。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知道这种武器在哪儿吗?”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会好好安置你们的。”弗勒挣脱佩妮的禁锢。佩妮一边急切地低语,一边抱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梅丽莎笑道:“现在我知道了。”
“嗯,梅丽莎也没有降落伞,你们却把她推了下来。我想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什么意思?”
弗勒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啊,但即便如此,你还是从你的世界上跳了下来。”
“你把它写在了地图上。还记得写着数字‘13’的那面旗吗?”
“深呼吸,”佩妮说,“答应我马上回来,好吗?我没有降落伞。”
他的地图。弗勒拍了拍口袋,说道:“地图去哪儿了?在佩妮家的时候,它在你手里。”
佩妮不安地呻吟着,更用力地抓着弗勒。他觉得有些难过,因为这么放开她,就像把她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一样。但他必须去看看斯托姆。
梅丽莎想了想,说道:“我想我应该把它落在那儿了,抱歉!”
弗勒并不清楚心脏病是什么。“会好起来的,我保证。但是我现在得和斯托姆谈谈。”他将她的一只手从自己的背上扒下来,“你会没事的。”
尽管地图上的每一行字弗勒早已烂熟于心,但他内心还是有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我好害怕,”佩妮说,“我的心跳得好快,我觉得我可能要心脏病发作了。”
梅丽莎抬头向上看,弗勒也跟随着她的目光向上看,但上面什么也没有。
弗勒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对一个不在追击目标之列的人痛下杀手。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和他们的交通工具会合,但最终还是会追上我们的。”她低头看着下方,“要弄清楚我们的去处其实并不难。”
“你真觉得那些人会这么一走了之吗?如果留下来,我早就没命了。”
她说得有道理。“忍者弗勒”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横向移动,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走了。”他一边挥手试图引起斯内克贝特的注意,一边对梅丽莎说,“抓住我的脚。斯内克贝特会去照看佩妮。”他转变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不再站着下坠,开始模仿起飞翔的鸟儿。梅丽莎抓住他的脚踝,两人像列火车一样在空中移动。他示意斯托姆跟上来,同时斯内克贝特也让佩妮用同样的姿势抓住他的脚踝。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他们似乎在水平方向上并没有走多远,但弗勒明白从他们试图拦截周围的世界开始,这一切就都是骗人的。过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会从追捕者的视线中消失。
“有事!”她抓得更紧了。
弗勒感到头痛,他试图消化梅丽莎告诉他的一切信息。她的每一个回答都会让他更加站不住脚。
“我得去看看斯托姆。”弗勒大声喊道,“你没事吧?”
他回头看了看斯托姆。即使从远处看,也能看出她的孤独无助,仿佛她即将化作一缕青烟,汇进与之擦肩而过的云朵,抑或是化成点点雨滴。
“呼吸,”佩妮说道,显然是在自言自语,“你可以的。”她手脚并用紧紧地抱着弗勒,显示出超凡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