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后，从飞船尾部喷发出滚滚气体，推动着只剩下三分之一身躯、被大家戏称为“乞丐版”的“蛇夫座号”驶离了火星轨道，飞快地加速向着空茫的太阳系外缘进发。
“没问题！”四名宇航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而在火星轨道上，解体下来的飞船船体如无数颗散落的、形态各异的金属卫星，依靠惯性保持着原有速度围绕着火星飞行。
“好的，先替路渐离感谢大家的支持。此时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急迫，在我的设想中，接下来我们用两天的时间从火星取回物资，然后在一天后出发。这有问题吗？”多丽丝望着大伙儿说。
Day452
“暂时没有了。”蓝天翼思考着摇了摇头。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蛇夫座号”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对这一次营救任务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多丽丝说。
这一段时间里路渐离的情绪一直高度亢奋。他开始抓紧最后的时间漫游土卫二一圈，郑重地与每一座山岭和每一条沟壑告别。
“好吧，万能的A.I.小姐，这一次你又把我们说服了。”蓝天翼笑着耸了耸肩，“看来我们中有一个人需要搭乘返回舱重返火星表面，扛回那些罐头，这确实算不上多大的难事。”
这一天，他来到了位于土卫二赤道的诺顿原野，等待土卫四巨大身影的到来。
“那些咸鱼口味的太空罐头以及果酸味的维生素胶囊。”马丁内斯吐了吐舌头。
当土卫二与土卫四每隔两天（土卫二时间）擦肩而过时，这片平原将是土卫二表面距离土卫四最近的地方，因此身处其中的他能感受到最剧烈的“轨道共振”效果。
多丽丝继续说：“别忘了，一年前‘蛇夫座号’用降落伞投放在火星表面杰泽罗陨石坑中的那一堆大罐子，里面存储着大量的生活物资。你们X-Xele公司总是习惯提前把下次任务需要的资源准备好，以供两年之后的下一批抵达火星表面的宇航员补给。”
路渐离静静地伫立在寂静的原野中，专注地仰望着阴沉的天空。突如其来地，他看到地面上的冰砾雪尘如潮汐般翻涌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身体也感觉到了异常，天空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将他提起。他的身体离开地表，飘浮起来，荡向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大白色星球。在他飞速变化的视线中，白色星球上的一座座环形山急剧地变大，充满压迫感地向他扑来。路渐离在抵达了高空的某一点后，作用于他身体的引力瞬间消失了，他惊喜地意识到自己抵达了两颗卫星的引力平衡点。这一刻，路渐离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飘浮在虚空中。他将目光转向土卫二，悠然俯瞰自己生活了一年的白雪皑皑的星球表面。但很快，他又折返了方向，向土卫二坠落。
“你是指——”蓝天翼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舷窗外的那一颗红色星球。
这如同一次过程被大大拉长的蹦极运动，充满了酣畅淋漓的快感。
“蓝船长，你说得没错，目前飞船上并没有。”多丽丝微微一笑，“但火星上有。”
他落回了地面，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后站起身来，天空中的“大家伙”已经飞快地变小了身躯——土卫四再次远离了土卫二，周遭的原野又回归了平静。
“如此漫长的旅程，我们还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多坚持十个月的航行吗？”蓝天翼疑惑道。
这天傍晚，路渐离就在原野边缘停驻下来，安然入睡。
“整个营救行动计划花费十个月的时间，去程三个月，回程七个月。”多丽丝说。
半夜，路渐离被一阵钻心的绞痛弄醒了，他感到右下腹疼痛异常，此刻他的整个身体灼热无比，自己发高烧了。
“这可真是一幕鼓舞人心的画面，我在这两家积怨颇深、相互竞争的航空公司都待过一段时间，如今我终于在退役之前看到它们在这一次太空营救中变成了通力合作的队友。”蓝天翼颇为欣慰地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惑。直到两艘飞船相互对接，我们的飞船需要飞行多长的时间？”
“多丽丝，我怎么了？”路渐离紧张地问道，他嗓子干涩得要命。
“一次分工合作的太空接力比赛，巧妙至极！”马丁内斯由衷地感叹道。
“老路，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犯了急性阑尾炎。”多丽丝飞快地为路渐离做完了检查。
“这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多丽丝笑着说，“‘无尽的燃烧号’目前停靠在近地轨道，你知道，在近地轨道，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SpaceX公司将按X-Xele公司提供的方案在十天内组装出一个对接舱体，然后发射到太空，驳装在‘无尽的燃烧号’的头部。完成这一切后，‘无尽的燃烧号’就可以即刻起航，向着会合点进发。按我的计算，最终两艘飞船将在距离地球六点二个天文单位的地方实现会合。剩下一大段返回地球的行程都会借由‘无尽的燃烧号’强劲的引擎完成。”
“天哪！”路渐离惊恐万状地喊道。他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蛇夫座号”还未抵达之前，他就被突如其来的疾病击倒。
“可是，两家风格不同的公司飞船拥有着在物理层面上完全不一样的对接系统，这如何能实现对接？”林叶文不解道。
“老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进行切除手术，不然发炎的阑尾会发生穿孔，流出脓液，你会有生命危险。”多丽丝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
“我已经与SpaceX公司沟通完毕，他们同意派出王牌飞船的‘无尽的燃烧号’。你们知道，‘无尽的燃烧号’装备有功率高达七百千瓦的离子引擎与传统燃料动力的混合引擎，这样的驱动力足足是你们飞船的两倍。”
“多丽丝，太空服的3D打印机还能完成手术吗？”路渐离强忍着痛苦问道。他知道，犯病的阑尾只是人类一小段退化的肠子，毫无任何实际功能，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般埋置在人类体内，以前的海员在出海之前都会完成切除阑尾的手术。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类的身体即使经过了上亿年进化仍是一种脆弱的存在。
“天哪，我们X-Xele公司的死对头！”马丁内斯惊呼道。
“切除阑尾对3D打印机的纳米机器人来说是一次极为简单的操作，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已没有了麻醉药与止痛药。”多丽丝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所以，老路，整个手术你只能咬紧牙，依靠自己的意志力硬抗。”
“SpaceX公司。”多丽丝回答道。
路渐离的身体抽搐着，他点了点头，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哪一家航空公司？”蓝天翼诧异道。
很快，手术开始了。路渐离平躺在冰面上，他感受到犹如一场链式核反应般剧烈的痛感爆发在他的腹部，排山倒海的疼痛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波接一波，愈来愈猛烈。
“啊哈，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分身正在联系另一家航空公司，计划租用一艘飞船接应‘蛇夫座号’。”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己的身体如此真实地存在于物理世界中……
“借助土星引力完成一个折返，这应该没问题，然后呢？”蓝天翼紧张地说，“按你的思路，那时‘蛇夫座号’已经没有任何燃料，将变成一艘彻底失控的飞船，任凭惯性撞向太阳系内缘，这样我们就再也无法回到地球。”
“老路，手术完成了。”路渐离耳畔传来了多丽丝渺远的声音，“你那段盲肠成功切除了，我已经为你缝好了伤口。”
“是的，以目前路渐离的身体状况，我们需要全力赶到土卫二为他送上救命的维生素与药物，然而回程倒是可以放缓一点。因此我计划去程毫不吝惜我们的燃料，只预留一点燃料，用于飞船减速泊入土卫二轨道，以及在救起路渐离后最后一次加速，挣脱土星引力并借助一百倍地球质量的土星引力，就如一只撞墙反弹的网球，完成一个精准的折返。”
路渐离颤颤地伸出左手，隔着太空服用力捂着右下腹。然而，他这样的动作完全无济于事，剧痛丝毫没有减弱。
“好了，去到土星的燃料问题看上去像是解决了，不过你刚刚似乎说过，即使瘦身后我们的燃料也只能让我们的飞船抵达土星，可是我们还需要返回地球，这部分额外的燃料又从何而来？”蓝天翼再次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痛苦地蜷缩在原地，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潮水般的轮番冲击。也不知挨过了多长的时间，他恍然感到体内的疼痛如高高扬起又急速坍塌的巨浪，在越过了一个极限之后突然消失了，变得轻盈起来的意识骤然从麻木的身体抽离了出来，飘浮在一片安宁的世界中，冥冥之中有一束异样的光在牵引着他的意识。
“土卫二的大气层并不算高，我们的飞船上确实也携带着这样的碳纳米材料缆绳。这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技术难度。”林叶文思考着说，“多丽丝，这真是一个天才的设想。”
他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一个光点。
“没错。”多丽丝说，“我们让飞船降低到土卫二的第一宇宙速度，泊入土卫二的同步轨道，这样一来，飞船相对于土卫二地表赤道某点是完全静止的。飞船只需要向地面抛下一根碳纳米材料的坚实缆绳，路渐离将自己的身体捆绑在缆绳一头。然后，飞船只需要施加一点点力量，就能将路渐离缓缓地拉拽起，进入飞船舱内。”
忽然之间，他宁静的意识接收到了一串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异样的声音。
“你是指使用一根太空缆绳拉起路渐离？”林叶文诧异道。
“见鬼，他的生命体征在迅速消失！”
“使用与太空电梯原理相似的方法。”多丽丝微笑着说，“你想想，停靠地球同步轨道的太空站如何从地表运输补给物资。”
“不能让他这样沉睡下去，必须唤醒他！”
“那……如何实现营救？”林叶文困惑道。
“该死的路渐离，你给我醒醒！”
“事实上，整个营救过程‘蛇夫座号’无须降落土卫二表面。”多丽丝打断了她的话。
一群人嘈杂的对话声让天空中梦幻的光点戛然消失了，路渐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钝痛的身体。无比沉重的疼痛感再次攫取了他的意识，他竭尽全力睁开眼，在有些扭曲的视线中，他看到四个身着宇航服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的冰原上，他们没有戴头盔，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的意思是让‘蛇夫座号’直接登陆土卫二表面，这样风险实在太大。‘蛇夫座号’体型过于庞大，并不是一架能够登陆星球表面的太空飞船，必须和升空舱配合使用。即使返回地球，也需要先停靠进地球轨道，再通过升空舱坠落大地实现返航。”林叶文着急地解释道。
他们是“蛇夫座号”上的四位宇航员，路渐离恍然意识到。
“林叶文女士，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取代的方案。”多丽丝平静地说。
没想到，他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见面。
“天哪，抛弃升空舱，这怎么可能？我们绝不可能在没有返回舱的情况下实现土卫二的太空营救。”林叶文瞠目结舌道，她是一名资深的空气动力学专家。
“渐离，快醒过来。”一名东方人长相的女宇航员用好听的声音呼唤着他，“地球上几十亿人正在围观你。”
“当然，我所说的抛弃，只是将其遗留在火星轨道，等待下次火星任务时回收。”多丽丝解释道，“好了，抛弃完上面我说到的两个大部头，再加上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小部件，我们的飞船已经成功瘦身一半。但这样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抛弃占总质量近六分之一的升空舱。”
“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不行了——”路渐离难过地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
“这……也没问题，飘浮在无重力状态中更会让我们感觉到生活在了真正的太空。”马丁内斯回应道。
“路渐离，快给我起来！我们花这么大力气从火星赶到土卫二不是想要围观一个人如何失去呼吸的！”另一位拉丁人长相的女宇航员怒气冲冲地大声呵斥道，“你知道，我们四个人为了营救你都放弃了什么吗？！”
“同时，我们可以拆除生活舱外面那个用于制造人造重力的大轮子。当然，一旦拆除了这个装置，你们可能没办法在无重力条件下玩麻将。”多丽丝说。
“真的对不起——”路渐离喃喃地重复道，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完全没问题。”马丁内斯耸了耸肩。
“快起来，你这条该死的金融蛀虫！”那位拉丁人长相的女宇航员怒不可遏地向他猛踢了一脚。
“此刻庞大的飞船各个舱体中共有十二名机器人在工作，我想这样一次营救行动也不需要太多的机器人，我们也可以抛弃三分之二。”
虽然是VR虚拟视界，路渐离还是感到被她狠狠地踢上了一脚，应该是太空服中的传感器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马丁内斯又望了望另外的三个人，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如同一只负伤的垂死小动物，可怜地蜷缩着，求救地望着四名宇航员。
“这对我没关系，我从小就在东伦敦一家狭小的廉价公寓长大，习惯了拥挤。”马丁内斯摊了摊手。
“老路，你知道楼兰吗？”一位东方人长相、年长的男性宇航员开口道。
“答案是肯定的，我此前从谭天橙那里拿到了飞船所有设备物资的清单，已经做过一番详尽模拟。”多丽丝说，“我们此刻身处的奢侈的巨大生活舱，以及飞船尾部用于放置电子设备与生活用品的贮藏舱，可以直接遗弃，只是这样需要委屈你们和一大堆生活用品一起挤在并不宽裕的控制舱中。”
“不知道。”路渐离愣愣地说，这个陌生的名词在他空空如也的脑海中激不起丝毫反应。
“我们飞船上真的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抛弃吗？”马丁内斯表达了异议。他是飞船的机械工程师，对整个飞船小到螺丝钉的每一个部件都谙熟于心。
“老路，楼兰是中国西域的一个古国，大约兴盛在汉代，如今我们在楼兰遗址发现了多具尸体完成过阑尾摘除的手术，那时也没有什么先进的止痛药，古人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地存活下去。因此我相信你也能够挺过来。”
“为‘蛇夫座号’瘦身。”多丽丝加重语气说道，“你们也能感觉到‘蛇夫座号’船舱设置太过奢侈。我已做过计算，如果飞船可以减轻三分之二的体重，目前的燃料刚好能够支撑飞船抵达土星。”
“可这一年来，我的食物只有蛋白质凝聚成的土羽鱼，我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我没办法……”路渐离无助地说。
“你是说——”蓝天翼诧异道。
“路渐离，只有懦夫才给自己的退缩行为找理由！”东方人长相的男宇航员厉声说。
“别忘了加速度的公式，a=F/m，办法只有一个，减小这个方程式的分母。”多丽丝微笑着说。
“可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路渐离喃喃道。
“可是我们飞船并没有足够的燃料，无法完成充分加速，你宏伟的土星远航计划难道不是纸上谈兵，违背基本的物理公式吗？”马丁内斯插话道。
“不，老路，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想想你怎么在土星环中一步步坚持到了今天，再想想此时此刻还有那么多人在支持着你，你不能就此放弃！”
“蓝天翼，你的观点没错。借助火星与木星的引力加速确实可以节约燃料，但等待最佳发射窗口，以及采用引力弹弓的双切椭圆轨道飞行至少将多耗费三个月的时间，这样会把火星到土星的旅程足足拉长至半年。以我对路渐离的身体状况的把握，他很难熬过半年。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案。留给我们的最可行的选择只有一个，直接开足最大马力，径直飞向土卫二。”
对方的话让路渐离愣怔住了，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可如何是好？”蓝天翼思考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借助沿途火星与木星的引力进行加速，以此节约燃料。”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蛇夫座号’就将抵达土卫二，为你送上一大飞船营养充足的食物。而现在，我想，你应该吃点东西补充一点力气了。”东方人长相的男宇航员命令般大声说。
“暂时还不行。”多丽丝平静地回答道，“‘蛇夫座号’预备的燃料只够从火星返回地球。”
路渐离木然地点了点头，头盔中的导食管随之伸到了他的嘴前，他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地吞咽起了流质的土羽鱼。
“好的，多丽丝小姐，我们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蓝天翼开口道，“首先，我们最关心的是，‘蛇夫座号’目前剩下的那些并不多的燃料能否支撑飞船顺利抵达土星环，然后减速营救路渐离，最后折返地球？”
在填饱了肚子后，路渐离试着轻轻地活动身体。不知道是与这群人说话的原因，还是他的身体成功抗过了疼痛的极限，尽管下腹剧烈难忍的疼痛感还未消除，但他已经不再想要闭眼睡去。
“大家好，很高兴见到大家态度的转变。”多丽丝面带微笑接过话来，“事实上，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我’只是由多丽丝设计的一个小程序，为了克服土星与火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通信延迟。考虑到我们的交流只涉及一些工程上的术语，我这样的一个小程序完全能够胜任。接下来我们尽可以无时差地交流。”
“老路，你好点了没？”东方人长相的男性宇航员关切地问。
这样的结果让谭天橙喜形于色地鼓起掌来，“真是太好了，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一幕，伟大的太空人道主义闪耀在冷酷的太空之中，这令人深感欣慰。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们的多丽丝小姐，她将为我们详细介绍本次救援计划的全部细节。”
“稍微好了一点儿，虽然只剩下了半条命。”路渐离虚弱地回应道。
蓝天翼愣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的，伙计们，我们的投票到此结束，最后的结果是三票赞同，一票弃权。好了，谭老板，你可以转告董事会，我们同意出发。”
“你不会再睡去了吧？”另一位西方人长相的男性宇航员关切地问。
温迪微微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忘记童年的阴影，就此宽恕路渐离，对我来说，是一件有一些艰难的事。但是从《土星环日记》中，我真实地看到一个不断蜕变的路渐离，尽管他是路思年基因全盘复制的克隆体，但他无疑拥有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将路思年的仇恨加诸他身上，对于路渐离或许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另外，我不想因为我的个人仇恨阻碍这一次太空行动。因此，我决定弃权，按我们的规矩，这不会影响最后的决定。”
“我想不会了，我已经彻底醒来。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围观我吃喝拉撒，我也没法好好地睡去。”路渐离竭尽全力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刻，大家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温迪。
“你真的没问题了？”东方人长相的男性宇航员问候道。
说着，蓝天翼顿住了，从舷窗外收回了深沉的目光。他定定地望着温迪，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会尊重温迪的意见。我们四个人是一个整体，大家一起进退。”
“是的，没问题了。你们尽管离开吧，留一个人陪我聊天就行。”
这一刻，蓝天翼愣怔住了，他将凝重的目光投向了远处舷窗外的深邃太空，像是希冀从中攫获足够让自己说出话的某种力量。迟疑了片刻后，他低声开口道：“大家可能知道，下个月我就将年满五十二岁，原本计划在这一次火星任务后退役，就此告别宇航员生活。从此以后，广袤的太空将彻底成为我向孙子辈炫耀的故事。回顾整个职业生涯，我已经抵达过两次金星、三次火星，却没有再向前走一步，对于我这一代太空人来说，这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遗憾。而现在，我们有机会去遥远的土卫二拯救路渐离，能在有生之年与土星那片神秘的星域产生连接，这对我个人无疑充满了莫大的诱惑。因此，此刻内心的一个声音在鼓动着我，让我憧憬着出发，去响应深空的呼唤。事实上，当谭老板开口提出土星任务时，我已经在心里投下了赞同票。”
“好吧，老路，我们先离开了，飞船上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东方人长相的男性宇航员说完，又转头对另一位宇航员吩咐道，“马丁内斯，你留下来陪他聊天，一定不要让他再次睡去。”
谭天橙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将目光转向了蓝天翼。
“遵命，老大。”马丁内斯回应道。
“我也投赞成票，必须承认，我被他的故事打动了。尽管我是一位曼联球迷，与他支持的利物浦是死对头。”马丁内斯情绪激动地表态道，“关于我的那场婚礼，就让它延期举行吧，只是我需要向我的未婚妻解释一番。我已经想好了理由，我要远赴土星为她摘下土星环那枚巨大的美丽‘钻戒’，我想这样浪漫的说法应该足够打动她。”
眨眼间，除马丁内斯外的三位宇航员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路渐离的视野中。
第一个开口的是林叶文，她的眼眶泛红，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位感性的女士，“路渐离的故事很感人，他在土星环中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这值得别人给予他一次营救……我愿意接受任务，延迟与儿子见面的时间，我想我的儿子在长大后一定会理解我现在的抉择。”
马丁内斯走到路渐离身前，“老路，我是约翰·马丁内斯，接下来我们将进入马丁内斯午夜热线时间，你想聊些什么？”
“好了，大家现在投票吧，是选择返航还是奔赴土星环，我们四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投反对票，我们就拒绝去往土卫二。”蓝天翼开口打破了沉默。
“随便吧，我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路渐离喃喃道。
随着屏幕熄灭，大家都沉默了，像是久久没有从遥远的土卫二表面返回火星轨道的飞船中。
“老路，你想不想来一口啤酒？”马丁内斯说。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了。
“啤酒……是你从地球带来的吗？”路渐离咽了口口水，愣愣地回应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酒精类饮品了。
大家坐回到座位上，开启了太空服中的VR娱乐设备，进入了《土星环日记》的电影世界。
“不是，”马丁内斯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是我在火星上亲手酿制的。我得介绍一下自己，除了飞船机械师这个正式身份之外，我还是一位业余的啤酒酿酒师。这次酿酒的原材料啤酒花与大麦全都是我在火星种植出来的。你可能想象不到，在光照不足地球一半、土壤呈强碱性的火星表面，啤酒花在一大堆植物里生长得最为茁壮，就像天生属于那片火红色的土地。”
其余的三个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于是，这场争执暂时中断了。
“这么说来，火星以前消亡的文明可能建立在以啤酒为食物的生物链之上。”路渐离冷不防地冒出了一个冷笑话。
“别幻想用一部电影就让我们回心转意。”温迪急迫地打断了谭天橙，“不过我倒有兴趣看看这个该死的金融蛀虫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惨样。”
“没错，它们兴许管自己叫作啤酒星人。”马丁内斯笑着附和道。
“看来你们飞船上的娱乐库没有及时更新地球上的近期电影排行榜。”谭天橙说，“这是一部最近半个月来全球票房最高的VR电影，以第一人称讲述了路渐离最近一年在土星环中的经历。”
“老弟，你酿的是哪一款啤酒？”路渐离好奇道。
“《土星环日记》又是什么东西？”马丁内斯咕哝道。
“古典风味的浑浊型IPA(1)。”马丁内斯高声说。
谭天橙双手叉腰，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在座的各位，在继续争吵前，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让我们先一起观摩一遍《土星环日记》。你们应该都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吧？”
“浑浊型IPA，太棒了！”路渐离兴奋地咕哝道。
“我可没有成为网红的打算。”温迪停止了抽泣，斩钉截铁地回绝道，“我想不会有人违心拿这份出卖灵魂的钱。”
“我把这款啤酒命名为‘火星裸阳’，因为啤酒呈现的颜色很像是火星上看到的初生太阳的光芒。”
“公司愿意将你们这一次额外行动的薪酬按市场价翻番。”谭天橙恳求道，“另外，整个营救活动也会全程网络直播，你们将成为最卖座的VR电影的演员，获得票房分成，并大大提升你们的商业价值。”
“火星裸阳——”路渐离嘟哝道，他不禁又咽了一大口唾沫。一大杯血橙色、冒着泡沫的啤酒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极具视觉、味觉、嗅觉的混合刺激感，关于浑浊IPA口感的记忆随之涌现，那是一种口感层次异常丰富的啤酒，浓烈而苦涩的啤酒花香味、淡淡的水果味、平实厚重的麦芽香味，巧妙混织在一起。这一刻，他的味蕾随着自己的想象微微地震颤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他的精神振作了不少。
“对不起，谭老板，我们罢工了，我想这是符合《宇航员工会法》的。”林叶文义正词严地回击道。
他恍然回到二十多年前的英伦岁月，自己将大把的时间都消耗在了那些英国风格的小酒馆里，端着一品脱气味浓郁的IPA，就着简单的英国黑暗料理“鱼与薯片”，或是观赏球赛直播，或是与友人闲聊，或是对着落日发呆。有时，米依涟也会跟他来到小酒馆，她永远会点那类完全没有酒精含量的无醇啤酒……
“拉倒吧。宇航员对我来说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火暴脾气的马丁内斯再一次发飙道。
“老路，等你来到‘蛇夫座号’，我们喝着火星精酿啤酒，一起收看英超联赛直播。不过我必须先表露身份，我可是一名铁杆曼联球迷。”马丁内斯继续鼓动道。
谭天橙将目光转向了他的宇航员们，他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各位亲爱的老伙计，在这样一个特殊的非常时刻，还请遵从作为宇航员的职业精神，服从公司的安排。”
“好啊。”路渐离回应道，“我记得，还有两个月双红会(2)就快来了。”
“怎么会，我们是一家商业太空公司，在商言商，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谭天橙赶紧赔笑道。
“没错，这次可是曼联的主场，我想邀请你一起到老特拉福德(3)看球。”
多丽丝并没有理会谭天橙的话，“选中X-Xele不过是看中你们飞船的机动性，经过一番船体改装有机会以最短时间完成任务。这是我对目前五艘远航太空飞船进行综合风险评估后，计算出来的一个最优解。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单，我也会另找别家。”
“好啊，我接受邀请，不过我们可别在虚拟看台上打起来。”路渐离笑着说。
“多丽丝，我需要向你说明的是，当初的行为来自董事会出于商业考虑的集体决议。”谭天橙望着多丽丝，毫无底气地自我圆场道，“从内心讲，包括我在内的X-Xele公司绝大部分员工都是站在路先生这一边的。”
“那到时我可得先给我的虚拟形象选置一套强壮的身体。”马丁内斯也笑了，“来，老路，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吧。”
四个人也向多丽丝点了点头，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A.I.天使，大家的态度明显都客气了不少。
“什么游戏？”
多丽丝含着笑向大家点了点头，“大家好——”
“我们来排出利物浦和曼联的历史最佳阵容吧。”
谭天橙愣怔住了，然后露出了一脸尴尬至极的笑容，“忘了向大家介绍，我身旁这位小姐正是土星探测器‘卡西尼二号’的A.I.多丽丝小姐，她是这次太空营救行动的发起人。”
“你的游戏可真是复古，我还是个孩子时就经常玩。”路渐离不禁笑着说。
“当初也是你们将出事的路渐离扔在土星环置之不管的。”一直沉默地站在谭天橙身旁的女子冷不丁地开口道。
“老路，我们开始游戏吧，你先说一个球星，我再跟着说一个。”
“老蓝，你说得没错。”谭天橙回应道，“火星距离土星八个天文单位，与地球距离土星八点五个天文单位相比，这并没有缩短多少路程。但是，路渐离不可能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等待救援队在地球上从头开始打造一艘全新的太空飞船。你们也知道，目前地球深空航天业并不景气，此刻服役在外太空的、具有远航能力的太空飞船加起来，一共也不过可怜的五艘，而相比国家宇航局，我们X-Xele是一家纯商业公司，操作更灵活，报价也更低廉，我想这是路渐离选择我们公司的原因。”
“好吧，我当然在中场首选杰拉德。”
蓝天翼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接着，他伸出手压了压前方的空气，示意大家都冷静下来，“谭老板，对于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太空任务，我不敢贸然接受，我还是想弄清楚一些状况。为何会选中我们？我们此刻距离土星足够遥远，这样的距离并不比一艘飞船从地球出发赶往土星节省多少时间。再说了，我们的飞船已经完成了火星任务准备返航，船内硬件设备与剩余补给对于一次远至土星的太空救援来说无疑非常不充足。”
“杰拉德，好吧，我记得他还亲自在安菲尔德欢迎过你。你看过他踢球？”
谭天橙呆立在原地，也许是地球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高的缘故，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沁出，他望着众人束手无策，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蓝天翼。
“怎么会，我哪里有那么老！”路渐离笑着说，“不过我在英国读书时确实现场看过他作为主教练指挥利物浦队。”
“看看吧，我们唯利是图的CEO先生，这就是我们的态度。赶紧回到地球上报董事会吧，打消这个无比愚蠢的念头。”马丁内斯的火气又上来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作为球员在利物浦十几年间连一座英超联赛冠军都没有拿到。”
温迪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无声地抽泣起来。林叶文赶紧走到她身旁，轻扶着她的肩，如一个大姐姐似的安慰她。
“那个老金融蛀虫的儿子，我们世界的全民公敌，我怎么可能去营救他？”温迪自言自语道，“我来自委内瑞拉，你们应该听说过三十年前那场著名的金融危机。以路渐离的老子路思年为首的一群国际投机客，将委内瑞拉金融市场当成了猎物，强行做空委内瑞拉货币。最后，他们的伎俩得逞了。金融危机随之爆发，经济自由落体，货币基金一泻千里，民众的生活难以为继。那时的我刚刚出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吃土豆长大的。虽然后来我足够幸运，由于成绩出色而获得了奖学金到美国上大学，最后成了一位宇航员，但是我的很多亲人与朋友并不如我这般幸运，他们……”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马丁内斯变换着话题与路渐离聊天，让路渐离一直处在精神高度专注的状态。
“立即回家，我哪里也不去，此刻我只想见到我的儿子。”一贯性格温雅的林叶文也大声发火道。
渐渐地，路渐离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活力，他在马丁内斯的鼓励下试着依靠绵软的双腿颤巍巍地站立了起来。
“狗屁太空营救。”马丁内斯狠狠地瞪着谭天橙，“那个该死的富二代花花公子根本不值得我们浪费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
“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路渐离兴奋地活动起了僵硬的身体。
“这不符合规矩，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草率的太空任务！”蓝天翼大声地抗议道。他是“蛇夫座号”的船长，整个行动的外太空负责人，作为宇航员的服役时间已超过了二十五年。
“老路，你干得不错。我为你现在的状态感到高兴。”马丁内斯欣慰地说。
这一刻，四个人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后，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都愤怒地爆发了。
“马丁内斯，感谢你陪我聊天。你可真是一位优秀的聊天对象。”路渐离感激地说，“现在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可以放心地回到飞船工作了。”
很快，谭天橙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的飞船计划掉转方向飞往土星，去完成一个紧急的太空营救任务。营救的对象是困在土星环中的路渐离，大家应该都听说过这个人。”
“好吧，相信你自己能应付过来。老路，期待一个月后的会面。”马丁内斯向路渐离挥了挥手。
“上帝保佑，我还计划着回地球就休假，带着年老的父母周游世界。”温迪充满担心地说。
路渐离也挥了挥手，马丁内斯的身影消失了。
“我还想在明年春天和女朋友完婚。”马丁内斯抱着头说。
冷寂的冰原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时间可别太长，我还赶着回家参加儿子的小学入学典礼，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林叶文皱着眉头抱怨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上路了，顶着漫天风雪步履蹒跚地走向远方的地平线。他计划返回土卫二南极，在那里调理虚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飞船到来。
“我们要去哪里？”蓝天翼怔怔地问。
“多丽丝，我能看一眼那段割掉的阑尾吗？”路渐离停下脚步，突发奇想地向多丽丝问道。
谭天橙的话让四个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麻将牌，站起身来。
“当然。”多丽丝回应道。
当他们玩完一圈后，谭天橙再次开口道：“大家的返程航行需要中断，我们公司刚刚接收到一个太空任务的报价，金额非常丰厚，董事会已经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这次提案。现在我赶到这里代表公司征求你们的意见。”
转瞬间，在路渐离的眼前浮现出了一段深红色的肿胀肠子，只有一根小拇指那么大，如同一只冻僵的虫子。
“好的，谭老板。”蓝天翼回应道，看来这一次真有事情了。但他们也没有立即放下手中的麻将牌，毕竟地球与火星有着七分钟延迟，在信息一来一回之间他们还可以再玩上一把。
就是这样一小段丑陋至极、完全丧失了功能的腐烂肠子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各位老伙计，能先停下手里的麻将吗？”谭天橙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和你们商量。”
“我很好奇，这段割下的肠子被你怎么处置了。”路渐离问道。
对于谭天橙的出现，大家也没有太过在意，继续砌牌，准备进行下一盘的较量。飞船生活舱在白天是一个信息透明区域，包括谭天橙在内的很多X-Xele公司工作人员不时会以虚拟形象出现在这里，有时只是简单地巡视船舱一圈，与宇航员随意寒暄几句。
“已经被我扔掉了，不过，我提取了一部分有用的营养物质，掺入了你的流质食物中。”多丽丝回答道。
一身西装革履、梳着油光可鉴的大背头的家伙是X-Xele公司CEO谭天橙，尽管已经年过五十岁，但他的样貌与身形仍然保养得很好。同时出现的一位外形靓丽的年轻女孩应该是他的新秘书，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是说我吃掉了自己的肠子？”路渐离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正在他们玩得兴起之时，一男一女两个虚拟全息身影浮现在了他们身旁。
“是的，你刚刚吃掉的食物里就有。你的身体非常虚弱，那段肠子尽管大部分坏掉了，但还是可以提取一些对你有用的营养物质。”多丽丝回应道。
“胡了，‘海底捞’！”马丁内斯像模像样地学着蓝天翼的口吻用中文大声喊道。事实上，由于X-Xele公司是一家中国航天公司，公司大部分外籍员工的中文水平都不差。
“可是——”路渐离仍难以接受。
在他们身旁，舷窗外那一颗猩红色的荒漠星球如同一位与大家朝夕相处了近一年的老伙伴，正默然无语地旁观着战局。
“老路，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再说了，你吃到的土羽鱼实际上也携带着你的一部分基因。一直以来，你都依靠它们延续生命。”多丽丝平静地说。
此刻，即将返家的兴奋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四个人有说有笑地玩着麻将。这场麻将的战果是拆分这次火星任务中如小陨石这样的纪念品，赢得筹码越多的人能够优先进行挑选。
路渐离愣怔在原地，或许他此前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他的人生真是活出了一个神奇的悖论，借由他父亲的DNA创造出了一个他，而此刻的他又依靠吃掉这些DNA生长出的鱼儿艰难地活了下去。
于是无所事事的四名宇航员将控制舱交给了机器人，他们聚集到生活舱，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
这很像他小时候玩过的那一款蛇头吃蛇尾的“贪吃蛇”积木拼图。
两年前从地球到火星的飞行过程中，在两位中国籍船员蓝天翼与林叶文的带动下，英国籍船员马丁内斯和委内瑞拉籍船员温迪也迷上了麻将，于是麻将成了飞船中最受欢迎的娱乐方式。然而当飞船抵达火星轨道后，为期一年的火星任务格外地紧张而忙碌，他们无暇再聚在一起打牌娱乐。如今一年过去，火星任务已经圆满结束，返程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五天后最佳发射窗口的到来。
(1)源于英国的一种名叫印度淡色艾尔的啤酒。
此刻，在这一间舒适而宽敞的生活舱内，全船四位人类宇航员围坐在一张四方小桌子旁，兴致勃勃地玩着麻将。
(2)曼联VS利物浦。
“蛇夫座号”如一只体型硕大的金属鲸鱼，游弋在红色火星的太空轨道。绵延八十多米的飞船按各异功能分割成了好几段船舱，其中船体中段突兀地“生长”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巨大轮子，缓缓地自旋，为飞船的生活舱提供与地球相似的重力。
(3)曼联队的主场，被誉为“梦剧场”。
时间的指针退回到十天前。
(4)2005年欧冠决赛利物浦队神奇逆转AC米兰队。
Day388
(5)欧洲联赛冠军奖杯的非正式俗称，因奖杯两边如同两只大耳朵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