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有可能。人类的命运可能就取决于搞清楚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现在就要搞清楚。”
“你是说，”将军严肃的表情使面部扭成一团，差点就笑了，“他们可能从关押中逃了出来，还可能随时会被抓住。”
“好吧。你需要什么？”
克雷莫纳咬紧牙关，仿佛在内心祷告。“将军，”他说，“我不想说得太绝对，但有可能跟非人类有关。外星人。我们一定要搞清楚。我们不知道联系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我们需要立即使用军队的马尔蒂瓦克计算机，停止它手头的一切任务，开始解决我们的警示信号编程。你手下的所有通信工程师都要放下所有工作，准备配合我们。”
“什么帮助？怎么获得的？”
“为什么？我看不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确实。所以我们一定要搞清楚原因。他们可能获得了帮助。”
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将军，你想来一片水果吗？我带了些橘子。”
“是的，我明白你说的，但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此刻在冥王星上的那些人是四年前出发的，而他们携带的设备只能保证他们存活一年。这是我的看法。他们的目的地是木卫三，但似乎去了八倍远的地方。”
克雷莫纳说：“妈妈!别打搅我们，一会儿再说!将军，目的很简单。此刻，冥王星离我们有四十亿英里。以光速前进的无线电信号需要六个小时才能从我们这里抵达他们那里。如果我们说了什么，我们要等上十二个小时才能听到回答。如果他们说了什么，我们又没听清，然后说‘什么’，他们再重复——啪，一天就没了。”
“确实不该在这时候来，但我能替她担保。她甚至连体温表都不会读，所以这里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意义。好了，将军，他们在冥王星上，听到了吗？在冥王星上。无线电信号不可能产生于自然界，所以肯定是人为的，来自我们的人。你得接受这一点。在所有我们送往小行星带以外的探险队中，总算有一支队伍成功了。而且他们还抵达了冥王星。”
“没有办法加速吗？”将军问道。
“她该来这里吗？”
“当然没有。这是通信的基本原理。没有什么信息能够以快过光的速度传递。我们两个在这里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谈话，换成和冥王星沟通就需要好几个月。”
“是的。”
“好，我明白了。你真的认为跟外星人有关？”
赖纳将军扭过头看了看。他背着双手，一只手轻轻拍着另一只手：“你妈妈？”
“是。但说实话，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我的观点。我们急需用到每个大脑、每条光缆，来发明某种集中通信的方法。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增加每秒钟接收的比特率，祈祷在失去联系之前取得我们所需的信息。这就是我需要马尔蒂瓦克和你的人的原因。肯定有通信策略能减少我们往外发的信号数量。提高10%的效率就意味着能节省一个星期的时间。”
“今天是星期四？哦，上帝，我忘了。坐吧，妈妈，我现在没空。随便坐哪里都行。随便坐。听着，将军。”
温柔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们：“哎，杰勒德，你是想跟人谈话吗？”
“说好了今天来看看你。”
“妈妈!别打岔!”
杰勒德抬起头说道：“你认为——妈妈!你怎么来了？”
“但你的方法错了。真的。”
此刻，他正喋喋不休地跟一个穿军装的人说着什么。她看不清他的军衔，但她知道杰勒德能应付他。
“妈妈!”克雷莫纳的声音听着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杰勒德是一个大高个，头发依然茂盛，刚刚开始花白，因为他不染发。他说自己太忙了。她为他骄傲，也为他看上去的样子骄傲。
“好了，好了，但要是你说了什么，然后等十二个小时才能收到答复，那就太傻了。你不该这么做。”
她走进房间：“你好，杰勒德。”
将军哼了一声：“克雷莫纳博士，我们该咨询——”
她听到走廊的深处有声音传来，高兴地笑了。她听出了杰勒德的声音。
“稍等，将军，”克雷莫纳说，“你想说什么，妈妈？”
克雷莫纳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猜肯定有事发生了，希望杰勒德没事。
“在你等答复期间，”克雷莫纳夫人真诚地说，“一直不停地给他们发信息，并告诉他们也要这么做。你一直在说话，他们也一直在说话。你让人一直负责收听，他们也有专人收听。如果你们任意一方说了什么需要回答的东西，那就只好等着了，但实际情况可能是，你不用问就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哦，克雷莫纳夫人，我不知道是你。我要——他的办公室在那个方向。你问问别人吧。”她跑着离开了。
两个人都盯着她。
“在这儿呢。我是他妈妈。”
克雷莫纳轻声说道：“对。持续对话。只是隔了十二小时的相位，仅此而已。上帝，我们就这么办。”
“克雷莫纳博士。嗯，他——你的通行证呢？”
他大步走出房间，几乎是拽着将军跟他一起，然后又大步走了回来。
“严格来说，他是个通信工程师——高级物理学家杰勒德·克雷莫纳。”
“妈妈，”他说，“请原谅，这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我派几个女孩来陪你说话，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先睡个午觉。”
“你儿子，物——”
“我没事，杰勒德。”克雷莫纳夫人说。
女人笑了：“我在找我的儿子，他是个物理学家。”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妈妈？是什么让你想到了这个主意？”
一个女孩小跑着经过她身边，旋即又停了下来，转身诧异地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怎么进来的？”
“嗐，杰勒德，所有的女人都知道。任何两个女人——在可视电话上，或是面对面——都知道，传播消息的秘密就在于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一直说个不停。”
因此，相比之下，她在巨大的政府大楼中显得有些突兀。
克雷莫纳想要笑。但他的下嘴唇只哆嗦了一下，他转身离开了。
她脸上也带着可爱的微笑，平静的表情诉说着老去时的安详。
克雷莫纳夫人欣赏地看着他的背影。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她的儿子，一个物理学家，长这么大了，成了一个大人物，他还是知道儿子总归是要听妈妈话的。
她一头浅绿苹果色的头发，非常伏贴，非常老式。你应该能想象她的手在染发时很灵巧，这种染发方式三十年前还很流行，那时挑染和点染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