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在身上了?”罗伯逊问道,带着探究的目光。
“是的。我需要一颗包容的头脑,一个深刻认识人性的人,能够和跟他的年代差了好几个世纪的人生活在一起。莎士比亚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我得到了他的签名。算是个纪念品吧。”
“带了。”韦尔奇摸了摸一个巨大的口袋,然后又摸了另一个,“给你。”
“你是说你把莎士比亚带回来了?”
教师接过了一张小小的卡片。其中一面上写着:克莱因父子五金批发。另一面上写着:威廉·莎士比亚。字迹很潦草。
“别叫,孩子,”韦尔奇说,“注意礼貌。”
罗伯逊充满了神往:“他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罗伯逊叫了一声。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跟画像不一样。秃头,胡子拉碴的。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当然,我努力让他觉得我们这个时代还不错。我告诉他,我们高度评价他的戏剧,依然在舞台上演出它们。事实上,我们认为它们是英语文学中最伟大的作品,甚至是所有语言中最伟大的。”
“是啊。伟大的头脑,但缺乏灵活性,没有包容力。所以我试了莎士比亚。”
“很好,很好。”罗伯逊都忘了呼吸。
“太糟了。”
“我说人们为他的戏剧写了大量的评论。自然地,他想看一下,我从图书馆借了一本给他。”
“文化不同罢了。他们无法适应我们的生活方式。他们变得异常孤独和害怕。我不得不把他们送回去了。”
“然后呢?”
“出什么问题了?”
“哦,他完全入迷了。当然,他理解起现代的习语有困难,也不怎么明白那些对17世纪之后的事件的引用,但好在有我帮忙。可怜的家伙。我觉得他从未料到自己会被捧成这样。他一直在说:‘上帝,帮帮我!五个世纪的时间,还有什么不能从文字里琢磨出来的?人们可以绞尽脑汁、自说自话,破抹布都能被拧出瀑布来。’”
“噢,他们是被迷倒了,尤其是阿基米德。我以为他会高兴得疯了,我用临时学的一点希腊语跟他解释了一小部分,但并没有……没有——”
“他不会这么说吧?”
“他们不喜欢这里吗?我觉得他们应该会被我们的现代科技迷倒。”罗伯逊说。他觉得对话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为什么不?他的戏剧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的。他说,他必须在截稿日前写完。他用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哈姆雷特》。故事情节早就有了,他只需要打磨一下即可。”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物理学家严肃地问道。他茫然地想要再找一杯喝的,但没有找到。他说:“我已经召回挺多人了。阿基米德、牛顿、伽利略。可怜的家伙们。”
“要想造一台天文望远镜也是一样,需要打磨。”英语教师愤愤不平地说。
“什么诀窍,韦尔奇博士?”
物理学家没有理睬他。他瞄准了几英尺之外的柜台上一杯没人碰过的鸡尾酒,起身向它走去:“我告诉这位不朽的诗人,我们甚至在大学里开设了莎士比亚文学课。”
“掌握诀窍就行。”
“我就在教这门课。”
“你是指时间旅行?但这……这不可能啊!”
“我知道。我替他在你的夜间选修课上报了名。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人像可怜的比尔一样,如此急切地想要了解后世是如何看待他的。他学得很认真。”
“为什么不可能?只是个简单的时域转换问题。”
“你让威廉·莎士比亚选修了我的课?”罗伯逊喃喃自语道。即便这都是酒后的幻想,这一想法仍然让他心悸。这真的是酒后的幻想吗?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否真的见过一个秃顶的、口音怪异的男人……
“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罗伯逊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然不是用他的真名,”韦尔奇博士说,“别管他用什么名字了。一句话,整件事就是个错误,一个大错误。可怜的家伙。”他此刻已经拿起了鸡尾酒,正对着它摇头。
“我没开玩笑。不仅仅是灵魂,我也能召回身体。”
“为什么是个错误?发生什么了?”
斯科特·罗伯逊,学校里年轻的英语教师,推了推眼镜,左右看了看是否有人在偷听:“真的吗,韦尔奇博士?”
“我不得不把他送回了17世纪,”韦尔奇气愤地咆哮道,“你觉得还有谁能承受这么大的羞辱吗?”
他有点醉了,否则他可能不会说出口。当然,在年度圣诞晚会上,稍微喝多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什么羞辱?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哦,是的,”菲尼亚斯·韦尔奇博士说,“我能召回杰出亡者的灵魂。”
韦尔奇博士一口喝光了鸡尾酒:“还好意思问,你这个傻瓜,你给了他一个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