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识到追不上克拉尔特火车了,但还是跟着跑了好久。他通过耳机对大马士革玫瑰喊:“他们抓走了诺娃!拦住他们!把他们撞开!”但克拉尔特把整个车站弄得一片狼藉;摩瓦都在倒车停车,他要求的事玫瑰做不到。
“没事的,岑,”诺娃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机里说,“我会找到办法逃脱。别——”接着一阵沉默,他等了许久才意识到不会再有声音了。
他折回去。那个帮他的海洋怀念者一只触手被割伤了,正在接受护理,他还挥舞着克拉尔特武士挣开时丢下的红羽毛上衣。其他的正聚过来打听发生了什么;小道和旁轨里充满了来回快速移动的光。生气的乌贼把上衣扔到一边,岑一把接住。很重,也许这衣服是它的主人用被他杀死的克拉尔特的皮肤做的。岑把它当个线索般捧着,跌跌撞撞地走过聚集上来的人群,碰到了科斯/阿塔莱。他开始对他们大喊:“他们带走了诺娃!那条线去哪?那道凯门去哪?”
赫拉斯代克惊讶又害怕地闪开,瞪着他。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活着。他们自己的配对联系特别紧密,要是他们和搭档分开,两个就都会死去。他们知道别的物种不一样,但他们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好像岑是个鬼。而且也许他某种程度上真的是,因为,没有诺娃,他没法和他们交谈;他的耳机可以翻译他们对他说的话,但他的嘴没法发出他们的语言里的音节。何况他们也不听他说。他们有自己的新闻要告诉他。
“还发生了另外一件让人吃惊的坏事。”岑看着耳机的翻译在视野里滚动,科斯/阿塔莱不自在地摇着头,还轮流对他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有辆火车从亚姆开进来,就在克拉尔特攻击你们之前不久……”
“在那辆刚到的火车上的赫拉斯代克给我们捎来消息。他们说你们在亚姆的门没了。发生了很大的灾难。门上的大山坍塌,把门掩埋了……”
“什么?”岑接受不了这个新的坏消息。
更多赫拉斯代克蹒跚而来,有些可能是刚从亚姆过来的,急于给故事再添些细节。“在大山坍塌之前,另一辆人类摩瓦通过了那道门。上面载了三个人类,但都不像这一对人类搭档……”
他们的声音像风一样刮向岑,让岑头晕眼花。
“亚姆新来的人类认识这个叫岑的人类。他们说他根本不是使者,他只是个小偷和杀人犯,比克拉尔特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说他的搭档诺娃根本不是人类;他们说她是某种(无法翻译)机器!”
岑听见科斯/阿塔莱的粪便落在地板的声音,闻到了粪便甜丝丝的气味。一只赫拉斯代克拉出屎来,这是吃惊的最高表现。“这是真的吗,岑/没有诺娃?”他们问,“这不可能!我们跟她谈过,她会动,她不是一件东西,她是活的……”
“克拉尔特不抢活物,”一个迪卡指出,“但他们确实偷东西。”
“人类有了机器,比岑/没有诺娃告诉我们的更聪明,”另一个人说,“他们的门被大山埋藏,我们很幸运,没有更多的人类能进来;他们也许会再次给我们所有人带来黑灭!”
“这不是真的。”岑说,但他不确定自己在否认哪一部分,反正他们也听不懂他。他想蜷成一个球,闭上眼睛,把一切封闭在外。赫拉斯代克和迪卡挤进来,都抢着说话,他的耳机都没法正常翻译。哈斯对他扇动着发声膜,就像褪色的彩旗。他看看四周,只见几只彩色的天使滑过。他转身跑了,这些外星人喋喋不休的喊声在他身后响起,他的耳机对他闪过困惑的翻译:“拦下他,让他去(无法翻译),糟糕奇怪/糟糕(无法翻译)他要去哪儿?”
岑不知道去哪;只是穿过轨道去大马士革玫瑰等着的地方,走进玫瑰为他打开的门,进入车轮上的凌乱小屋,这个他和诺娃共同居住了这么久的地方。他瘫坐在座位里,瑟瑟发抖,玫瑰载着他出了车站。
“我们必须去追诺娃。”他过了一会儿说。他强撑着站起来,在火车里面走到后端车厢,找到雷文锁着枪支库存的地方。“有一条线通向克拉尔特的世界,”他说,“你能看出是哪条吗?克拉尔特的头领说她来自一个叫什么碎片的地方……”
“可哈恩碎片,”大马士革玫瑰说,“但你想想,岑;你一个人,我的武器库空了。我们怎么解决一个满是这些克拉尔特的行星?我们只靠自己怎么营救诺娃?”
岑不知道。他还在因为失去她而瑟瑟发抖。他没有计划。他觉得有爱和愤怒就够了。
大马士革玫瑰派出一只机械蛛在前面开路,扳开一系列轨道上的换道节点,然后开始加速,自己唱着一首令人激动的歌,她向凯门出发的时候总是唱这支歌。“我们不能追克拉尔特。”她说。
“可是诺娃怎么办?你不关心她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他们可能会伤害她……”
“我觉得他们很清楚她是什么,”火车说,“我觉得柴尔德·杰克·卡耐思或随便她管自己叫什么,不知以什么手段在你的赫拉斯代克朋友之前,先从亚姆得到了消息。我觉得他们把诺娃抓去,正是因为他们听说她是机器。”
“亚姆,”岑有气无力地回忆着,“亚姆怎么可能有人类?他们是谁?”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搞清楚这个,”大马士革玫瑰说,“在我们离开这里做任何草率的事之前。所以我们要去亚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