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亲爱的。”鬼狼自夸道。
“可是凯门不会被封锁吗?”
外面的天空上飞满了东西:媒体无人机,可能还有武装无人机。有些在发光,但那是闪光灯还是开火的光亮,特伦诺迪看不出来。如果它们是在对鬼狼开枪,那鬼狼的盔甲就把光的能量和子弹缓冲吸收得太好了,特伦诺迪甚至没听到任何声响。
“没人撬铁轨,”特伦诺迪说,“太难了。太贵了。”
“这辆火车怎么了,钱德妮?”她问,“听你之前的口气,好像它有点不对劲?”
“安全吗——这条狗星线?”钱德妮问,“他们不会把铁轨撬了?”
钱德妮看看她。“它是个好火车。”她说。
外面的光越来越亮了,接着她们突然到了地面上,水从窗边淋下,棕榈树和生物建筑在午后的天空下亮闪闪地向后退去。屏幕上欧兹色莱克大吼,手舞足蹈,像是被困在一个隔音棚里。
“那为什么你一开始想要那辆小福斯500?”
“知道了,”鬼狼说,“这条线不在我从本地数据筏里下载的更新版地图上,但还在我的缓存里。这条线上的分岔口就在主车站前面……”
“因为这辆是十二宫系列,”钱德妮不情愿地说,“你听说过吧?C12系列战车?行业里最厚的装甲,最大的引擎,最好的武器。我没想到这系列战车现在还有留存。我还以为它们全都很久以前就被毁了。我猜轨道军封存了几辆,以防万一,虽然很难想象万一的情况有这么糟……”
特伦诺迪说:“火车,你能带我们去老狗星线吗?”
“但如果它们这么好,为什么把它们弄坏?”特伦诺迪问。她对这辆火车很满意:它救了她们;玩弄普雷尔家的军队。她觉得它有点像钱德妮。钱德妮和火车都很普通,有点疯狂,都被封存了很久,而现在都苏醒了正在帮她。
“哦,真吓死我了。”鬼狼讥笑着。它把屏幕静音,只见欧兹色莱克的嘴巴无声地张张合合,就像条固执的鱼。侧面有枪声响起。
钱德妮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特别轻声地说,好像不想火车听到。“十二宫火车系列作品,致力于做最好的战车,但它们脑子里有些瑕疵。大部分C12系列最后都疯了,变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戮机器。”
“停下,”欧兹色莱克又开启话筒,说,“一公里外有个旁轨。你们就在那儿停下,等我们查清真相。塔乌比特的防卫潜艇正在向你们靠近;如果你们不配合,它们会向你们开火。”
“哇哦!”就在这时鬼狼说,听起来更像个孩子而不是杀手。车厢左右摇晃着。“节点,”它解释道,“我们已经跨上狗星线了。转换挡把我们锁住了,但我设法黑进系统去,把它调好了。我可接受过网络战争的培训。”
欧兹色莱克把话筒关闭了一会儿跟屏幕外别的什么人通话。外面的海波涛汹涌。几束阳光透进来,点亮一片银色的沙原,一片海带,还有一些冰雪穹洞下的海底聚落。鬼狼接近塔乌比特车站城市坐落的小岛时,特伦诺迪能感觉到车轮下面轨道在升起。
“很好,”钱德妮说,“你能把那些节点切换回去吗?阻止普雷尔家族的火车再来追我们?”
“我才不会,”鬼狼说,“我是个战车,老兄。我的大脑很忙,可不是用来存一堆你们新闻网站的无聊消息的。”
“已经搞定了,”火车沾沾自喜地说,“我转换了那些节点,破坏了转换挡。要是没有像样的技术支持,没人能从那里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吗?卫神在上,普雷尔家族在这条线的前面还安排了坦克——他们是不是从来不放弃?如果我还有导弹,我就帮它们把整个破城市给点着……”
站长无助地眨眨眼。“我猜你们的火车可以提供证明?比如大中央数据筏的媒体更新……”
砰的一声,火车晃了又晃。窗外飘过一些碎片,大多燃烧着闪过。坦克里有人驾驶吗?特伦诺迪心想。应该没有。希望没有……
“不对,”钱德妮说,“形势变得很快。普雷尔家族已经被打败了。”
“前方是通向凯门的隧道,”火车说,“被墙围住了。我硬闯过去的话,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风险受重创。”
欧兹色莱克站长皱皱眉。“可几小时前刚有一辆货运火车从大中央开过来。它告诉我们普雷尔家族对城市戒严了。它说埃隆·普雷尔是现在的大帝……”
“让我们试试运气。”钱德妮说。她掐了全息屏幕,欧兹色莱克终于不再大喊大叫了,改为双手捂脸。她回头看看特伦诺迪,对她咧嘴笑笑。“抓紧了……”
“钱德妮·汉萨。”钱德妮说。“轨道军,”她没把握地补充道。“大中央遭遇普雷尔家族海军的袭击。经过奋战普雷尔家族被击退。我们来保障你的车站城市,以防敌军试图攻打这里。”
她们盘腿坐下来,抓紧扶手。鬼狼开始唱歌。它撞上栅栏,力气特别大,就算特伦诺迪已经为冲击做了准备,她还是被扔向空中。她翻滚着,重重摔在地上,心想,结束了,我们脱轨了,我们死了……火车的歌声升起,充斥于脑,又一道凯门的光从窗外闪过。
“未知火车?”一张男人的脸塞满了屏幕,是个中年人,略显浮夸,几缕稀疏的头发顽强地坚守在秃顶的前额上。他往鬼狼的客舱里瞥,像个从窗户里窥视的多事邻居。“我是塔乌比特换乘委员会的欧兹色莱克站长。请你们报上身份。”
她们可还没死。鬼狼继续跑,跳进一道又一道凯门,一个又一个世界。狗星线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等它到地表时,通常是在斑斑驳驳的工业行星上:空荡荡的站台上布满碎屑,地平线上冰冷的烟囱林立,车站墙上贴着褪色的零食广告,还有钱德妮第一次被冷冻之前就记得的三维视频。有时这辆战车不得不从一堆碎片旁边避开,或者加速猛撞,闯过另一道栅栏。
“有个家伙想和你们通话,女士们。”火车说着在客舱的空中打开一个闪亮的屏幕。
有个叫福加兹的地方,那里会下石油雨,线路就建在凝固的汽油湖之间的堤坝上;鬼狼缓慢地穿过,小心翼翼地避免不要让车轮擦出火星。“要是大气烧起来,我没事,”它欢快地说,“但我不保证你们俩不被烤焦。”
“也许建的时候还不是海底。”特伦诺迪说。
特伦诺迪看着棕色的雨从窗户上淋下,但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害怕,或许她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了。她在主房间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找了个硬铺位,躺倒睡觉,时不时做些稀奇古怪的梦。这时钱德妮走过来往里面看她。
“卫神们为什么要在海底建一个凯门?”钱德妮琢磨着。
“你没事吧?”
特伦诺迪从狭窄的窗户望出去。看见一波晃动的汤,蓝绿色,里面满是杂草或搅起来的沙子什么的。她想起学过的关于塔乌比特的内容了;那里的凯门建在行星最深的海沟底部。
“哎。”特伦诺迪说。
“我们现在在水下。”火车说。
“这是他们关押犯人的地方,”钱德妮说,看着那些只有很小窗户的狭窄房间,“蓝军在阿雅古兹抓住我的时候,我就是被押送进这样的火车里。火车机长的房间在上面那头。”
“你减速了,火车,”钱德妮说,“有什么不对吗?”
特伦诺迪动都懒得动。她的肚子咕咕叫,很不舒服,她意识到自己饿了。她想不起来以前挨饿的感觉。她还没挨过这么久的饿。她说:“如果被普雷尔家族抓到,我得提前适应当犯人。”
凯门无色的脉动褪去。鬼狼到了另一个行星。
“那你也太幸运了吧,”钱德妮说,在地板上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要是他们想留你活命,他们就不会一开战就先对你卧室的窗户扔导弹。不过别担心,我们会让你安全到达桑德尔本或者任何其他地方。”她身上散发着某种欢乐,一种特伦诺迪从未见过的力量。她的眼神看起来不再苍老。“我以前乘火车旅行,从没像现在这样,车上只有我们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