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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野鼠战队

米克转身背对着安德,敏捷地脱下急冻服,轻轻一蹬地板,跃入空中。他慢慢飘向屋子中央,非常慢,身体几乎彻底放松,看上去他的手掌和手臂像被室内那几乎不存在的气流吹了起来似的。

他们都没有说话。显然米克在等安德离开,但安德的回答显然是:不。

训练追求的是紧张、迅速,让人精疲力竭,神经绷得紧紧的。这样的训练之后,仅仅看着米克在半空飘荡也能给人带来宁静。他在空中飘了十分钟,从墙的这头飘到那头。然后猛一蹬墙壁,迅速反弹回到原地,重新穿上急冻服。

安德站在房间对面,盯着米克。

他们一起回到宿舍。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吃饭去了。他们俩各自回自己的铺位换回制服,安德走到米克床边等着他换好衣服。

但米克没有练习,他站在门边,盯着安德。

“为什么留在那儿?”

下午的训练结束了,安德留在战斗室没走。他发现米克通常很晚才去吃饭,也许米克是在做额外的练习。安德不是很饿,他想知道别人都走了之后,米克在练些什么。

“不是很饿。”

接着又进行了更多的战斗。现在安德成了战斗小组的正常士兵。他犯过一些错误,输掉了几场战斗,从排行榜的第一掉到第二,又掉到第四。但是后来,他犯的错误越来越少,越来越惯于和同组战友协同作战。他的名次又开始上升,第三名,然后是第二,最后又重新名列榜首。

“好吧,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战队长了。”

米克开始让他的小组练习如何以最快速度从走廊冲进战场。上一次,安德在敌人刚刚走进战斗室时便发起攻击,给对手造成了巨大损失。“如果一个人就能获得这么大战果,大家想想,一个小组能干出什么事来。”米克请安德森少校启动墙壁中央的大门,代替他们常用的底层大门,这样他们就可以练习实战中冲进大门的战术。消息传开了,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用五秒、十秒或十五秒的时间待在走廊里考虑战场局势,大家都是一拥而上。游戏变了。

安德有过这个念头。

战斗结束之后,罗斯没有和他说话。安德仍然高居战绩榜的榜首,因为他总共冰冻了三个敌人,让两个敌人失去活动能力,还击伤了另外七个敌人。现在再没有人对他从前的不服从命令说三道四,也没有再提他能不能使用电脑的事。罗斯待在宿舍的铺位上,随便安德爱干什么干什么。

“实际上,教官有两次提出要晋升我,但我拒绝了。”

一秒钟之后他撞上了敌方大门前的力场,被反弹开来,急速地在空中旋转着,落到一群躲在一颗星星后面的敌人身上。他们把他推开,他转得更快了。下面的战斗过程中他在战斗室内弹来弹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空气的摩擦力逐渐让他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被冻住之前冰冻了多少个敌人,但他隐约地知道野鼠战队将会和以前一样,再次取得胜利。

拒绝?

他们打中了他的腿部,但在他们击中他的躯干、使他丧失活动能力之前,他获得了宝贵的三秒钟。他又冰冻了几个敌人,然后张开双臂一旋,转过身体,持枪的手臂笔直地指向敌人主力。他朝那一大群敌人猛烈开火,接着他们冻住了他。

“第二次时,他们拿走了我的柜子和电脑,取消了我的铺位,给我分配了战队长宿舍和一支战队。但我一直待在过去的宿舍里不走,最后他们罢手了,重新把我分进某支战队。”

和他们作战的是蜈蚣战队。安德已经穿过半个战斗室,他们才刚刚进入大门。许多队员迅速借星星隐蔽起来,但安德将双腿叠在身体下方,握枪的手放在胯部,从两腿中间开火,冻住了好几个才进入大门的敌人。

“为什么?”

障碍墙消失了,安德向上一跃,抓住了天花板的扶手,身体向前一荡,往下坠落,飞速冲向敌人的大门。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这样对我。我不相信你没看透这里的这些破事儿,安德。不过你的年纪还太小。其他那些战队,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是教官。他们让我们自相残杀,彼此憎恨。战斗就是一切,我们脑子想的只有胜利,胜利,胜利!这根本毫无意义。我们累死累活,拼命想打败其他人,而那些老家伙始终观察着我们,研究我们,找出我们的弱点,评价我们做得够不够好。啊,做得好又是为了什么?他们把我带到这儿来的时候我才六岁,那时我懂什么?他们说我很适合这个项目,但从来没人问我这个项目是不是适合我。”

罗斯大笑起来,说道:“你不会有时间开枪的,小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这是自杀,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毁灭。但他只能服从命令,这是战场,不是学校。有一阵子,安德心中暗自恼怒,接着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好极了,长官。”他说,“我射击的方向就是他们的主力集结地。”

米克狡黠地笑了笑。“因为我舍不得放弃战斗。”他摸了摸旁边床上放着的急冻服,“因为我喜欢这个东西。”

“哆嗦了?打摆子了?别尿湿裤子,新兵蛋子!”罗斯用手指钩住安德的枪柄,将他拖到遮挡着战斗室的力场前。“咱们瞧瞧你这一次干得如何,安德。等门一打开,你就立即冲进去,直冲敌方大门。”

“那你为什么不想做战队长?”

安德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惧意,恐惧使他抖了一下。罗斯看出来了。

米克摇摇头。“决不。你看看罗斯变成什么样了,那小子都快疯了。他喜欢和我们睡在一块而不是睡在战队长宿舍,为什么呀?因为他害怕孤独,安德,他害怕黑暗。”

“维京!”大鼻子罗斯喊道。

“罗斯?”

两天后又举行了一场战斗比赛。这是安德第一次作为小组一员参战,他有点紧张。米克的小组在走廊右侧墙边列成一行,安德很小心地不让自己身体歪斜,重心既不倾向左边也不倾向右边。

“但他们让他当了战队长,他就得像个战队长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总打胜仗,这是最让他害怕的事,因为他不知道是怎么赢的,只知道打赢了跟我有点关系。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有哪个人发现他其实不是什么神奇的犹太将军,随便什么情况下都能打胜仗。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赢,有人会输。没人知道。”

安德望向米克,他正在他的电脑上乱写乱画着。米克抬起头,发现安德在看他,他回盯着安德,面无表情,什么都没有。好吧,安德想,我能照顾自己。

“但这不能说他疯掉了,米克。”

安德的一个同组战友朝他摇摇头。“白痴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知道,你来这里已经有一年了,你认为这些人都是正常的。其实他们不是,我们也不是。我查过图书馆,从电脑里调阅了一些书,很旧的书,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读新出的书,但我从里面知道了正常的小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不是小孩子。小孩子可以常常犯错,大人不会责备他们;小孩子不会参军,不会被任命为指挥员,也不会管理四十个别的小孩。这种事随便放在哪个人身上,他都会发疯的。”

“下次我们会看看你一个人能干些什么。”罗斯转身离开了。

安德试着回想他过去的班级里的小孩子是什么样的,但能想起的只有史蒂生一个。

“但我使一场必败的战斗变成平局,全靠我一个人。”

“我有个哥哥,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只关心怎么追女孩子,还有飞行。他希望以后干飞行这一行。他常常和别的孩子一起打球,一种投篮游戏,往一个圈子里投球,把球打得满走廊乱滚,直到球被维持秩序的人没收为止。和哥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们过得开心极了。在教官们把我带走的时候,他正在教我怎样运球。”

这件事罗斯还不知道。他生气了。“那么邦佐说的关于你的事都是撒谎。你不止是又矮又弱,还是个不服从命令的家伙。”

安德想起自己的哥哥,他的回忆可一点儿都不美好。

“邦佐的战术连互相扔色拉的玩闹战斗都打不赢。我每开一枪都是直接违反他的命令。”

米克误解了安德脸上的表情。“嘿,我明白的,在这里不应该谈论自己的家。我们总得从什么地方来吧,你知道,咱们又不是战斗学校造出来的。战斗学校不可能造出什么东西,只会摧毁。我们都记得家里的事,或许并不是愉快的回忆,但至少我们记得。但我们却骗自己,假装——唉,安德,你知道为什么没人谈论自己的家?没有一个人,从来不谈!这不正好说明家是多么重要吗?可是没人愿意承认这一点——哎,别哭。”

“愚蠢?邦佐的战术高明,打赢了很多场重要比赛。”

“不,我没事。”安德说,“我只是想起了华伦蒂,我姐姐。”

“我正希望如此。我排在第一名纯粹是因为火蜥蜴战队给我的愚蠢的命令。”

“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

“你在战绩排行榜上的名次在下降,小家伙。”罗斯说。

“没关系的,我想她的时间也不是太多,一想起就会——这样。”

罗斯至少比安德高四十厘米,但安德并不是特别担心。罗斯是不会动粗的。就算真动手的话,安德认为他也能保护自己。罗斯是个懒虫,没学过格斗术。

“没关系,我们从来不哭。天哪,我从来没想到这一点,没有人哭过。我们拼命装出大人样子,看上去就像我们的爸爸。我敢说你的爸爸跟你一个脾气,不大说话,忍啊忍啊,然后猛地爆发——”

安德把电脑放回床上,在罗斯面前立正。“我正在做作业,请不要打扰我。”

“我跟我爸爸不像。”

罗斯用膝盖撞了一下安德的电脑。“我说不准用电脑。”

“那或许是我错了。看看你从前的战队长邦佐,他就是满怀强烈的西班牙式荣誉感,不允许自己有弱点。谁的表现比他好就是侮辱他,谁比他强就等于割了他的卵蛋。所以他恨你,因为他惩罚你的时候,你不当回事,这就是他恨你的原因。他真的想杀死你,他已经疯了,他们全都疯了。”

安德没有抬头。“我正在做三角几何作业,明天要交。”

“但是你没有疯。”

“我想我说过不许你用电脑。”大鼻子罗斯站在安德的床铺前。

“我也是个疯子,伙计,但至少我疯得最厉害的时候知道一个人飘在空中,让疯狂从心里散出去,渗进墙壁里面,直到下一场战斗时,有人撞到墙上再把它挤出来。”

这么说他们在观察我,我们做的他们一清二楚。他不知道米克是不是朋友,他相信佩查是自己的朋友,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现在做的事只有战队长或战斗小组长才会做——指导、训练士兵。他们或许会不高兴,或许会觉得战队队员和新兵打得火热是对他们的冒犯。有高年级的学员看着他们训练,安德感到很不安。

安德笑了。

练习中途,安德发现佩查和米克正一起站在门口,观察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他再朝门口望时,他们已经走了。

“你也会疯掉的。”米克说,“走吧,吃饭去。”

他让阿莱和其他二十多个队员重复了他今天那累得要命的练习,又想出了一些新花样。他让他们试着冻住一条腿滑行,然后再试试冻住两条腿。还教他们利用被冰冻的队员的身体改变自己的滑行方向。

“或许你当战队长不会发疯,或许明白了这种疯狂以后,你就不会陷进去。”

“那咱们就练起来,我把今天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教给你们。”

“我不会听凭那些混蛋们摆布,安德。他们在你身上下工夫,但没打算对你心慈手软。看看到现在为止他们怎么对你的就知道了。”

“丁·米克棒极了。听说他是你的小组长。”

“也没干什么,只是提前晋升我。”

“从你们身上我能学到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安德说。

“提前晋级的滋味如何?舒服吧,啊?”

“现在你成了真正的战队队员。”阿莱说,“不用再和我们一起练习了。”

安德笑起来,摇摇头。“也许你说得对。”

那个晚上,第一次全程参加整个下午的训练后,安德又来和过去的新兵伙伴一块儿训练。他显得疲惫不堪。

“他们觉得把你攥在了手掌心里,别让他们得逞。”

不久以后,他们终于明白了。在一场小演习中,大家认识到要击中一个以“脚前头后”姿势滑行的敌人是多么困难。一旦产生信心,大家的训练积极性更高了。

“可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呀,”安德说,“让他们训练我成为工具,来拯救世界。”

他们都不喜欢这种“脚前头后”,但米克坚持训练,大家开始讨厌起安德来。“我们非得向新兵学怎么滑行吗?”有个队员故意在安德面前嘟囔着说。“没错!”米克答道。训练于是持续下去。

“想不到你居然现在还相信这个。”

他们练习进攻被敌人占据的星星。在尝试安德的“脚前头后”的方法之前,他们总是以直立姿势向前冲锋,整个身体都成了敌人的靶子。而且,即使登上了星星,他们也只会从一个方向朝敌人攻击。“从上面进攻。”米克大喊,大家照办。米克反复训练,大喊道:“再来一次,脚冲前方!”大家的思维仍然没有转过弯来,还是习惯性地以为重力仍然存在,于是动作笨手笨脚,好像得了眩晕症。

“相信什么?”

让安德觉得惊奇的是,米克没有纠正他们的话,没有对他们说:“不是平躺着进攻,你是从天而降,从上向下跳到他们头上。”他看过安德是怎么做的,却并没有明白其中蕴含的方向感的改变。安德很快看出,米克虽然非常出色,但他的方向感仍然保留在有重力时的情形,他没有把敌方大门看成自己的下方,想象力于是大受限制。

“虫族的威胁呀,还有拯救世界什么的。听着,安德,如果虫族要再次攻击我们,它们早就来了。它们不会再入侵了,我们打败了它们,它们跑了。”

米克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叫安德示范他的“脚前头后”的滑行姿势。其他队员不喜欢这种姿势。“我们平躺着还怎么进攻?”他们问。

“可那些录像——”

安德很快就知道原因了。米克小组和其他野鼠战队的小组不同,该组由纪律严明、精力充沛的米克独立训练。他训练时从来不和罗斯商量,只有极少情况下才和整支战队一起进行战术训练。碰上小组和战队同在一间战斗室里时,看上去好像是罗斯在指挥一支战队,而米克则指挥着另外一支小得多的队伍。

“录像说的都是虫族第一次第二次入侵时的事。马泽·雷汉消灭它们的时候,连你的爷爷都还没有出生哩。全是假的。根本没有战争,他们是在欺骗我们。”

“听着,安德,只要你还是我小组里的人,你就要参加战斗。”

“但为什么呢?”

这次没有回答的是安德。

“因为只要人们还害怕虫族,国际联合舰队就能继续掌权,只要舰队手握大权,某几个国家就能保住霸主地位。你接着看电视吧,安德,大家很快就会明白真相,那时就会爆发终结一切战争的大内战。这才是真正的威胁!安德,虫子不是威胁。还有,当内战来临时,你和我就不会是朋友了,因为你像我们亲爱的教官一样,是美国人,而我却不是。”

“那你的战绩分会下降的。”

他们来到食堂,一边吃一边讨论其他事情。但安德脑海里总是摆脱不了米克说的话。战斗学校是一个封闭的小天地,孩子们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战斗,安德已经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世界。西班牙式荣誉感、内战、政治。战斗学校其实是个很小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我不想惹罗斯生气,现在我只想能够参加战斗,在一边坐等战斗结束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但安德没有得出米克的结论,虫族的事是真的。威胁是真的。联合舰队控制了很多事,但它没有控制传媒网络,至少在安德生长的国家没有。米克是荷兰人,那个国家被俄罗斯霸权控制已经有三代之久,或许它的传媒已经被完全控制了。但是安德知道,谎言在美国是不能长久流传的。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米克没有回答。

他仍旧相信,但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不时绽发出一两枝新芽。有了这颗种子,一切都改变了,安德更加细心地揣测别人话语背后的意思,而不仅仅是听他们说的话。他变得更加聪明。

“你真的一直在观察我,是吗?”

晚上来参加练习的人很少,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我猜这就是你选修个人格斗课程的原因吧。”

“伯纳德呢?”安德问。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整我?”安德想起邦佐对他的痛击。

阿莱咧着嘴笑了。沈闭上了双眼,装出谢天谢地的样子。

“听着,安德。你让战队长有多大权限,他们就有多大权限。你服从得越多,他们的权力就越大。”

“你没听说吗?”一个入伍不久的新兵说,“有个说法,说来参加你的训练的新兵,无论将来进入哪支战队都没有前途,人家说没有哪个战队长想要被你教坏了的士兵。”

“那他为什么下这种命令?”

安德点点头。

“大鼻子罗斯无权阻止你。同样,他也无权禁止你使用你的电脑。”

“不过我想,”一个新兵说,“只要我尽最大努力去成为最出色的士兵,只要有点儿眼光的战队长肯定会要我的。对吗?”

“但大鼻子罗斯不是这么说的。”

“唔。”安德说,结束了这场议论。

“我并没要求你放弃。”

他们继续训练。半小时后,大家正练习如何避免和被冻住的士兵相撞,几个穿着不同制服的战队长走了进来,他们记下了参加训练的学员的名字,一点儿也不遮遮掩掩。

“我不会放弃在自由活动时间的练习。”

“喂,”阿莱朝他们大叫,“记得别把我的名字拼错了!”

“你得学。”

第二天晚上,来参加训练的人更少了。现在安德已经听说了一些事,参加他的训练的新兵有的被人在浴室里推来搡去,有的在食堂或游戏室里发生意外,还有的存在电脑里的文件被破坏掉,都是那些攻破了新兵电脑简单的安全系统的高年级学员干的。

“请你教我。”

“今晚不训练了。”安德说。

“你动起来很笨,活像怕尿湿裤子似的。”

“绝对不行。”阿莱说。

“我需要学习射击。”

“我们休息几天,我不希望哪个小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受欺负。”

“我见过你和你新兵朋友的训练。从你的表现上看,我觉得你有培养前途。邦佐是个蠢货,我想让你得到比佩查能给你的更好的训练。她懂的只有射击。”

“只要你停止训练,哪怕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的小动作奏效了。以前伯纳德欺侮你时,你从来没有屈服过。就得那样干。”

看来他不是人人想扔的包袱,他是被别人挑出来的,人家指名要他,米克想要他。“为什么?”安德问。

“还有,”沈说,“咱们根本不怕他们,不在乎。一定要继续,你得对我们负责到底。我们需要这些练习,你也一样。”

丁·米克抬起头。“你瞧,安德,这些我都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求罗斯把你换过来给我?”

安德想起米克对他说的话。与整个世界相比,战斗比赛简直微不足道。我们凭什么把每一个晚上都耗费在这些愚蠢透顶的训练中呢?

“我基本上没什么经验。”

“反正再练也练不出什么名堂。”安德说,他准备离开。

“我知道。”他又说了一次。

阿莱止住了他。“他们也吓唬你了?在浴室里打你?把你的脑袋塞进尿槽?还是有人把枪口塞进了你的屁眼儿里?”

“我被分到你的小组。”

“没有。”安德说。

“我知道。”丁·米克说。

“你还把我当朋友吗?”阿莱平静地问。

安德在游戏室里找到丁·米克,他没在玩游戏,正坐在旁边看热闹。“有命令让我向你报到。”安德说,“我是安德·维京。”

“当然。”

队员们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过了一会儿,安德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丝不挂的罗斯把电脑放在两膝中间摇晃着,显示屏上是一幅动画——一个夸张的巨型阴茎,随着电脑的摆动前仰后合。邦佐当然只会把我换给这样的战队长,安德想,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的人怎么还能打胜仗?

“那么我仍然是你的朋友,安德,我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训练。”

“我是雇用上帝的人力资源部经理。”罗斯咧嘴笑道,“而且禁止你使用你的电脑,直到你在同一场比赛中冰冻了两个敌人为止。这道命令是为了自卫,听说你是个编程序的天才,我可不想你玩弄我的电脑。”

高年级学员又进来了,这一次里面没几个战队长,多数是不同战队的队员。安德认出其中有火蜥蜴战队的队员,甚至还有几个野鼠战队的。这次他们没有记名字,而是采取了另外的办法。每当新兵们试图凭借自己未经训练的肢体掌握难度比较高的动作时,他们便大声哄笑、奚落。几个孩子被闹得有点慌了手脚。

“那你是什么?”

“好好听听,”安德对其他新兵说,“记住他们说的话。如果你想让你的敌人心慌意乱的话,你就对他们嚷嚷这些话。会使他们做蠢事,让他们气得发疯。但我们是不会受他们影响的。”

“你和你那些新兵队的青腚小孩儿的训练课结束了,维京,完了。现在你玩的是大孩子的游戏。我把你分配到丁·米克的小组。从现在开始,对你来说,丁·米克就是上帝。”

沈立即把这个点子派上了用场。每当那些高年级学员喊叫着嘲笑时,他就叫上四个新兵高声重复他们的话,连续五六次,甚至把这些话像儿歌似的唱出来。几个高年级学员气得从墙上跃了出来,要和他们开战。

意思很明白,胜利就是一切,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急冻服的设计用途是在训练室中配合不会造成伤害的训练激光枪使用的,在零重力环境中提供不了多大防护力,反而会大大影响动作的灵活性。另外,安德他们还有一半人被冻上了,动不了手。但冻得硬邦邦的身体却可以当作很好的武器。安德迅速下令他的队伍收缩到房间一角。高年级学员们笑得更厉害了,有些人本来待在墙上,见安德他们撤退,也跳了下来准备加入战团。

“前头说的已经是三条规则了,我们这儿数数都不大在行。”

安德和阿莱决定扔出一个冰冻的新兵,撞击一个敌人的面部。那个新兵的头盔撞上了敌人,两个人一撞之后互相弹开。那个高年级学员捂着胸口被撞的地方,疼得嚎叫起来。

安德点点头。他知道罗斯希望他开口问第三条规则是什么,于是便问了。

动口不动手的嘲笑结束了。高年级学员们全部冲了下来加入混战。看上去任何一个新兵都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但敌人冲过来时太混乱,没有组织,以前也从来没有合作过,而安德的队伍现在虽然只有十来个人,但他们配合默契,合作无间。

“我把你要过来,异教徒,是因为我不想大家认为我取得胜利全靠手下有最好的士兵。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用像你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我也能赢。我们这里只有三条规则: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在床上撒尿。”

“超新星爆炸!”安德喊道。大孩子们哄笑起来。新兵们集合成三组,脚勾脚手拉手蹲了下来,组成三个小星状体靠在后面的墙上。“绕开他们,然后冲向门口。开始!”

事实却并非如此,大鼻子罗斯很清楚这一点。一方面,他用自嘲的方式制止了反犹分子对他的嘲笑。说起反犹分子,几乎每个被他在战斗中击败的人都变成了反犹分子,至少一段时间内憎恨犹太人。另一方面,他也让大家看清了他的确是个人物。他的战队现在排名第二,正跃马扬鞭,朝第一名的目标前进。

听到他的命令,三个星状小组猛地炸开,每个新兵冲向不同的方向,冲出时的角度恰好使他们能够在墙壁上反弹,然后射向门口。大孩子们都待在战斗室的中央,他们想改变方向困难得多。安德的部署既简单又有效。

大家都说,重要的是马泽·雷汉拯救了世界,至于他是不是犹太人无关紧要。

安德预先设定了自己的路线,弹出去时刚好弹到那个被当作导弹用的冰冻队员的位置。那个队员现在已经解冻了,他让安德抓住他,旋转他的身体,将他送向门口。但不巧的是,完成这个动作的结果是安德被弹向了相反的方向,而且速度慢了下来。现在他只剩下一个人,和所有队友隔了开来,相当缓慢地飘向聚集着大孩子的战斗室中央。他变换着身体的位置向外望,见自己所有的队友都到了外墙的安全地带。

从IF成立起,舰队的统兵大将一直是犹太人。有个说法是犹太将军从来不会吃败仗,到目前为止还真是这样。所以战斗学校的犹太孩子做梦都想有一天当上统兵大将,从一开始就自视甚高,当然也就招人嫉恨。野鼠战队常被大家称作犹太佬战队,也就是从前马泽·雷汉的攻击舰队的绰号。把这个绰号安在野鼠战队头上,一半是称赞,一半是开他们的玩笑。很多人都喜欢提起虫族第二次入侵时的事,那时的联盟盟主由美国总统担任,他是个美籍犹太人,总管IF的统兵大将是以色列犹太人,舰队的行政长官则是俄籍犹太人。当时的马泽·雷汉还不为人所知,而且两次在军事法庭上受审。他是个有一半毛利人血统的新西兰籍犹太人。但就是他率领自己的攻击舰队击溃并最终在土星附近歼灭了虫族的舰队。

与此同时,乱成一团、怒气冲冲的敌人发现了他。安德计算着他要多久才能到达墙壁,然后再次借力反弹。时间不够了,几个敌人已经向他冲来。突然间,安德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史蒂生的脸。他不禁打了个哆嗦,随即发现自己看错了。不过,这一次的局面和上一次差不多,但这一次他们不会袖手旁观,让他有机会单打独斗。安德一眼看过去,那一伙里没什么领头的可以单挑。这些人的个子全都比他大得多。

“咱这儿还行,安德淘气鬼,我是大鼻子罗斯,才华横溢的犹太天才,你,你啥也不是,不过是个傻里傻气的异教徒。最好记住这一点。”

不过,他已经在格斗课程中学到了变换重心和移动身体的技巧,也掌握了物体运动的原理。战斗比赛中几乎绝不会出现贴身肉搏的情形——你绝不会和一个没被冻住的敌人发生身体碰撞。在对方到来之前的几秒钟,安德尽量占据有利的位置来迎接他的敌人。

战斗学校里再也找不出哪两支队伍的差别比火蜥蜴战队和野鼠战队更大了。宿舍里又脏又乱,吵吵嚷嚷。经历过邦佐那种人后,安德还以为不用时刻遵守纪律对他来说是个解脱,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更想要一个安安静静、秩序井然的环境。这里混乱的情形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幸运的是,他们也和他一样,几乎完全不懂零重力环境中的格斗技巧。几个想对安德挥起老拳的家伙发现这种动作大非易事:拳头击向前方的同时,身体却因反作用力后退,身体后退的速度与出拳速度相同。不过安德一眼便看出,有几个人恨不得打折他的骨头。安德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

“安德·维京,你就是那个在战绩榜上排行第一的小东西,能得到你真是高兴呀。”野鼠战队的指挥官四肢摊开,懒懒散散仰躺在他的下铺,身上除了一部电脑外一丝不挂。“看来有了你,随便哪支战队都战无不胜啰。”旁边的几个男孩笑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一个挥拳打来的人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摔了出去。反作用力使安德也远远弹开,正好避开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大孩子。但他的位置离大门仍然很远。“不要过来!”他朝他的朋友们喊道,那些伙伴们正集合起来,准备冲过来救他。“留在那儿!”

“谢谢你的好心肠。”

有个家伙紧紧抓住了安德的脚,安德有了这个着力点后,以被抓住的那只脚为支撑,另一只脚就能狠狠跺在这个家伙的耳朵和肩膀上,踩得他叫出声来,放开安德。如果他在安德向下踢中他时就松手的话,这人受的伤就会轻得多,安德也可以借力向外弹出去。但他却抓得太紧,结果耳朵被踢得撕裂开来,鲜血在空中四下飞溅。安德的移动速度被拖得更慢了。

“我保留随时向总部和将军汇报的权利,但现在,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又做了一次,安德想,为了拯救自己,我又一次打伤了别人。为什么他们不放过我,这样我也不用伤害他们。

“安德·维京比我聪明十倍也坚强十倍,我对他所做的事是为了激发他的潜质。如果换了是我,我早就崩溃了。安德森少校,我知道我破坏了比赛的公平性,我也知道你比参赛的小家伙更热爱这种比赛。尽管恨我好了,但请你不要阻止我。”

另外三个大孩子从三个方向冲了过来,这次他们行动一致。跟上次一样,想伤害他,只能先抓住他。安德快速变换着位置,让两个家伙抓住他的双脚,这样一来,他有了着力点,双手又空着,可以对付第三个家伙。

“噢,你觉得不公平了?觉得别人对你耍花招了?这一套你可以用在安德身上,却不能接受别人这样对你,是吗?”

他们一下子就上了钩。安德抓住第三个家伙的肩膀,把他朝自己猛一拽,头盔狠狠撞在那家伙脸上。又是一声惨叫,洒下一片血花。那两个抓住安德脚的家伙正拧着他的腿,想把安德拧成麻花。安德将刚刚被撞伤鼻子的家伙扔向他们中的一个,这两个家伙撞在了一起。安德的一只脚空了出来。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以仍被抓住的那只脚为支撑,安德狠狠一脚踢在还抓住他的脚不放的家伙的裆部。这一脚将他自己朝大门的方向推去。弹出去的力量不够,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没有关系,现在没人追他。

“我理解你是个目光短浅的混蛋小官僚,总想着一旦事情出错时推卸责任保住自己的屁股。哼,如果我们错了,我们全都会成为虫族的美餐。所以请你相信我,安德森,不要让那个该死的总部骑到我脖子上来。即使没有他们,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够棘手的了。”

他和伙伴们在门口会合了。大伙儿抓住他,将他拉上门口。他们开心地笑着,高兴地拍打着他。“你真棒!”他们叫道,“厉害呀!”“所向披靡!”

“但你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

“今天的练习到此结束。”安德说。

“我当然介意,你这个没头脑的混账东西。这件事应该由真正懂行的人来决定,而不是那些谨小慎微的政客,他们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只因为在他们的国家里找不到更有影响力的政客。”

“他们明天还会再来的。”沈说。

“这么说,你不介意我向上汇报?”

“如果不穿急冻服和我们打,”安德说,“他们讨不了便宜,我们会像今天一样痛击他们。穿上急冻服的话,我们就冻死他们。”

“我?照我看,连安德的命运都不该由我决定。”

“再说,”阿莱说,“出了这种事,教官是不会不管的。”

“我们现在仍是朋友,而且我相信你对安德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我只是信不过由你,由你一个人来决定世界的命运。”

安德想起了米克跟他说的话,他很怀疑阿莱的说法。

“你这可太不友好了,安德森少校,我从前还以为咱们是朋友呢。”

“喂,安德!”当安德他们离开战斗室时,大孩子中的一个朝他喊道,“你什么都不是!混蛋!你什么都不是!”

“人人都知道他们完全听凭你摆布。”

“他是我从前的战队长邦佐。”安德说,“我想他可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不向我们那些亲爱的文官们汇报呢?”

晚上安德用电脑检索了最新通告,四个学员进了医疗通告,一个肋骨淤伤,一个睾丸淤肿,一个耳朵软组织撕裂,还有一个是鼻梁折断,牙齿松脱。受伤原因全都一样:零重力环境中意外碰撞。

“请原谅,格拉夫上校,我想我必须直接向将军和联盟总部汇报你的命令和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如果教官默许了出现在医疗通告里的解释,那么很明显,他们并不打算因为战斗室里那场激烈的小冲突惩罚任何人。他们怎么能这样放任自流?难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管吗?

“如果安德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或者当我们的舰队到达虫族母星时,安德的军事指挥能力还没有达到巅峰,那么我们训不训练都没有关系了。”

这天回来得比平时早,安德从电脑里登录上了那个幻想游戏。他不玩这个游戏已经很长时间了。当他进去时,游戏没有从他上次退出的地方开始,他的角色一开始就出现在巨人的尸体旁。到了这时,那具巨人的尸体已经难以辨认了,除非你离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才能认出来。尸体已经腐烂,融入了山丘,野草和长藤盘绕在它上面。只有巨人的头部还能看得出形状,但已只剩下白骨,就像阴沉贫瘠的山顶露出的石灰岩。

“我希望安德·维京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否则,你破坏了我们的训练方法,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

安德并不想再次和那群人面狼身的孩子对打,但令他惊奇的是,他们不在那里了。或许只要杀掉他们一次,他们就永远不会出现了。安德觉得稍稍有些伤感。

“我知道。”

他顺着上次的路线下到地底,穿过隧道,来到那个风景优美的悬崖边的突出部。他再次从上面跳了下去,一片白云又托住了他,将他带进城堡塔楼上的房间。

“但这些比赛也显示了孩子们的状态、个性、意志力,让他们出名,所有的孩子都靠这些出头。如果大家知道比赛可以被操纵、被影响,可以作弊,学校就全完了。我不是夸大其词。”

那块地毯又再拆解开来,变成一条毒蛇。这次安德没有犹豫,他一脚将蛇头踩在脚下,用力碾着它。它在脚下拼命扭动,翻滚着身体,安德又加大力量,将它在石头地板上狠狠碾。最后,蛇不动了。安德把它捡起来,甩动着,直到它重新变回地毯,但上面的图案已经不见了。他仍然在手里拖着地毯,开始寻找离开房间的方法。

“你太投入比赛了,安德森。你忘了吗?它只不过是一种训练手段而已。”

他发现一面镜子。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彼得的脸,鲜血从他的下巴往下滴着,嘴角露出了一截蛇尾。

“哦,这么说,这个方面你也要作弊?”

安德吓得大叫一声,推开电脑。宿舍里的几个队友赶忙跑了过来。他向他们道歉,告诉他们说没什么事,于是他们走开了。他再次察看自己的电脑,他扮演的角色还在那里盯着镜子。他想捡起几件家具打破镜子,但家具不能移动。那面镜子也不能从墙上取下来。最后,安德将变毒蛇的地毯扔向镜子,镜子碎了,在它后面的墙上出现一个洞。数十条细小的毒蛇从洞里飞快地爬出来,拼命咬住安德扮演的角色。他疯狂地从身上撕扯着那些毒蛇,随即倒了下来,死在毒蛇堆里。

“当然不。我还没组建好他的队伍哩。”

电脑屏幕暗了下来,显示出一行字:“再玩一次?”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当战队长?八岁就当?”

安德退出游戏,关上电脑。

“所以我才现在告诉你。开始阶段,脑子要灵活点,多想点儿分布星星的方法:不可能的、不公平的,越难越好。要敢于作弊。你还得另想花招破坏规定:很晚才通知他们,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让参战双方力量不均,等等。你要事先模拟,找出什么最困难、什么最容易。比赛方式要不断改进,要有利于斗智斗勇,要能带动安德一起进步。”

第二天,有几个战队长亲自过来或派人过来找安德,告诉他不用担心,还说他的那些额外练习是个好主意,他应该继续进行。他们保证不会再有人来干扰他,还派了几个高年级学员一起参加他的训练。“他们和昨晚袭击你的混蛋一样大。那些家伙还想动手的话,事先肯定得多考虑考虑。”

“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建造新的战斗室,开发出新的模拟系统。”

那天晚上来参加训练的不再是二十多人,而是四十五人,比一支战队的人数还多。不知是因为有高年级学员参加训练,还是因为前天晚上吃够了苦头,以前来捣蛋的那些家伙没有再来挑衅。

“多么可叹哪。”

安德没有再玩幻想游戏,但他常常梦到游戏中的场景。他不断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杀死毒蛇,将它碾进地里;撕裂那个男孩的耳朵;痛殴史蒂生;打断伯纳德的胳膊……他梦见自己抓着敌人的尸体站起来,发现彼得的脸从镜子里向外看着他。这个游戏对他的事知道得真多,它里面全是可耻的谎言,我不是彼得,我的心中没有残暴。

“必须有一个用来比较水平的标准,比赛不能得过且过。”

接踵而至的是他最大的恐惧:他是一个杀人魔王,比彼得更加凶狠。而教官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他们需要一个杀人魔王与虫族战斗,他们需要一个能将敌人打得粉身碎骨,让他们的鲜血溅满太空每个角落的人。

“公平是件大好事,安德森少校,但它跟战争毫无关系。”

好吧,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是你们让我来到了人间,我就是你们想要的那个狗杂种。我就是你们的工具,但你们最想要我做的事却是我最痛恨的。当然,这不算什么大事。当那些小毒蛇在游戏里杀死我时,我不但没有反抗,反而感到高兴。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格拉夫上校,以前的比赛一直都是公平的。星星的位置或者随机分布,或者对称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