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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小覃向崖边退了半步说你别过来

陈红梅动动眉梢说:“袁非,你接到这么重要的电话怎么没有立即跟他说呢?”

陈红梅问他准备怎么做?袁非说:“澄清公告的事还没跟刘长平说,估计刘长青一般不会再通知他,我想暗渡陈仓。”

袁非说:“计划是下午安排海益公司出货,七十万估计要半个多小时。刘长平中午在隔壁房间休息,刚才正准备去通知他,你的电话就到了。”

袁非顿了一下说:“侯峰不能封跌停板,那样买股票的人就更少了,我想帮帮小覃。”

陈红梅说:“还有这样的事,不过你这样做的损失会很大哟。”

陈红梅说:“好吧,我告诉他。”

袁非说:“小覃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我还有什么丢不下的。”

袁非迟疑地说:“海翔集团已经出得差不多了,你就把密码告诉他吧。”

陈红梅笑了,说:“不愧是性情中人。”

陈红梅叹口气,说:“她要跳崖,她要股票交易密码。”

陈红梅收线以后对侯峰说:“林韵公司今天晚上要公布澄清公告,林韵股份可能有三个以上的跌停。”

袁非说:“她在九龙山跟一分钟有什么关系。”

“什么澄清公告,什么跌停?”侯峰听说会有三个以上的跌停还是被吓了一跳。

袁非问为什么?陈红梅说:“小覃现在在九龙山。”

陈红梅把侯峰拉到一边说:“我们为了能够大量出货,跟林韵公司搞了个研制超导的公告,你知道超导吗?”

陈红梅说:“你给我一分钟。”

侯峰说知道一点。陈红梅说:“这个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就有人说它会给公司带来上亿美圆的利润,你说林韵股份该不该出面澄清。”

袁非很快来了电话,问陈红梅有什么急事?陈红梅想知道现在已经出了多少股票?袁非说,已经出了一千四百万股。陈红梅问林韵股份那边有什么消息?袁非说:“我刚接到刘董电话,有专家上午到了林韵公司,晚上可能有澄清公告,我准备用空间换时间打跌停出货。”

侯峰说:“那也不至于三个跌停呢。”

陈红梅考虑片刻,招呼侯峰一起去山头。两个人冒着烈日爬了半个小时才到高处,陈红梅问侯峰最需要出哪块股票?侯峰喘着气只看着山谷里的小覃,没言语。陈红梅撇撇嘴给袁非打了座机电话,要他找没人的地方回个电话。

陈红梅说:“袁非说有三个以上的跌停。”

小覃说:“你跟侯大哥去翻野猪岭吧,如果真有手机信号。”

侯峰慌张地问怎么办?陈红梅抓过侯峰手上的手机按了六个数字。她说:“马上通知你的操盘手出货,袁非会想办法拖住我们的人。”

小覃说不行,要知道确切的密码才离开悬崖。陈红梅说:“你在这里没法知道密码的真假呀。”

侯峰打电话把密码告诉了成都的沈重,并叫他立即出货。侯峰收了线对陈红梅说:“袁非稳住海翔集团的人是什么意思?”

陈红梅看着小覃苍白凄楚的脸,觉得肚子里升起一大团气堵在了胸口上,她感到非常难受,眼睛也湿润了。她说:“小覃,你过来,跟我一起翻过野猪岭就可以打手机了。”

陈红梅说:“袁非想帮小覃,他还没有把澄清公告的事告诉我们的操盘手。”

侯峰又向她走了一步,他一字一句地说:“小覃,你才是一切,让股票见鬼去吧。”

侯峰愣住了,他过了好一会才问袁非为什么要帮小覃?陈红梅说:“袁非做事一贯比较随性,谁知道他脑袋里想些什么。”

小覃说:“不行,那样股价会跌好多,你借钱买的股票怎么办。”

侯峰偏着头说:“你不反对他帮我们?”

侯峰说:“小覃,现在大势这么好,等坏人出完了我再出。”

陈红梅说:“侯峰,我把你调开只是策略上的需要,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两家公司争着出货到头来谁也出不了。”

小覃说:“出了好多货,昨天上午就成交了一千五百万股,侯大哥,怕来不及了。”

这时,陈红梅的手机响了,袁非打电话过来说:“你叫侯峰通知他的操盘手,采取空间出货法出货。”

侯峰大声说:“你起来,不要这样,我不要什么密码。”

“什么叫空间出货法?”陈红梅不解地问。

“陈姐,您把交易密码告诉他,我求您了。”小覃眼泪汪汪地望着陈红梅,跪在地上,手抓住了崖边的小树。

袁非说:“就是打低股价出货,你叫他们的操盘手立即打到十五块……”

陈红梅被侯峰的目光瞪得背脊生凉,她定定神说:“小覃,有话好说,你快离开悬崖。”

“等一下,你还是直接跟侯峰说吧。”陈红梅把电话递给侯峰。

小覃坚定地再次摇了摇头。侯峰向她走去,小覃向崖边退了半步,说:“你别过来。”

袁非在电话里告诉侯峰,要他通知操盘手,马上把股价从16元打到15.01元,然后在15元整数关垫几万股买单,每次都要清理掉16元到15元的浮筹,直到浮筹太多无法清理为止。这样可以吸引短线高手在15元上方大量接筹码。中国有二千多家证券营业部,每个营业部都有几位“短线高手”,一下午出三五百万股没有问题。

侯峰愣了一下,眼里有了泪花,他说:“小覃,不要,你快过来,我们不要股票了。”

侯峰收线以前还是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他回到山谷,走过去拉住小覃的手说,问题解决了。小覃松了口气,跟着他走了两步,伤腿拐了一下差点又跪在了地上。侯峰问她的腿怎么了?小覃苦笑着说被蛇咬了。

侯峰回头问陈红梅,这是怎么回事?陈红梅也不想瞒他,说海翔集团已经提前出货。侯峰恶狠狠地瞪了陈红梅一眼,然后走向小覃,要她快离开悬崖。小覃抹掉眼泪摇摇头说:“我不离开,他们不给你交易密码,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侯峰拉起她的裤腿,看见伤口已经发黑,有点想溃烂的样子。他蹲下身去,心疼地抚摩着伤腿问疼不疼?小覃说,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那怎么办呀?”小覃急得大哭起来。

陈红梅看见小覃的伤,也有些过意不去,她握住小覃的手说:“你放心,天牛公司不会亏钱的。天牛公司先前卖出来的二百万股完全是公司的融资款买的,十块零点买入,十七块卖出,公司净赚一千三百多万。林韵股份现在的价格是十六元,下午估计可以卖出二三百万,那样又会有一千万的利润。”

侯峰快步过去,问小覃怎么了?小覃哭着说,海翔集团已经出货了,我们没有密码卖不掉,你快把授权书放的位置告诉钱晨吧。侯峰的脸一下变了色,他说:“授权书在银行保险箱里,告诉钱晨她也拿不到呀。”

小覃看看陈红梅,没有言语,她再跟侯峰点了点头。侯峰抱住她说,我背你下山吧。小覃说,我的腿没问题,刚才是站久了,活动一下就没事了。侯峰说,你刚才都说不疼了,那是失去了知觉,必须快去医院。

他们在洞里休息够了,出了洞口已经是烈日当头。侯峰走在最后面,他出了树林就看见小覃一个人站在悬崖边,黄场长和杨副部长正在跟她讲话。杨副部长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真的,不骗你,你快离开悬崖吧。”

小覃看看陈红梅,不好意思地趴在了侯峰的背上。陈红梅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在后面喊道:“天气那么热,不要走得太快,待会让赵教官替换一下。”

陈红梅说,这几天见蛇见得够多,已经有些麻木。她第一次见到蛇是在转山坪露营的时候,那天早晨醒来,看见帐篷的纱窗上有一条彩带在晃动,细看却是一条蛇。她的惊叫声引来“赵教官”,他用手提着蛇的尾巴将其扔下了坡。她惊魂未定,在帐篷里坐了十多分钟才出来;第二次看见蛇是在同一天的路上,她只看见蛇的后半部分在路边一晃就进了草丛;第三次是几分钟后在路边的小树枝上,一条蛇在慢慢蠕动,由于近在眼前,陈红梅差点没吓晕过去。

侯峰直到把小覃交到医生手里才缓过一口气来,但心还悬在咽喉下面。此前,陈小龙他们马不停蹄地轮流背着小覃,在晚饭前回到了接待站。他们简单吃过饭,“赵教官”将大切诺基以最快的速度驶离接待站,很快走完那段颠簸的土路,很快开回了金江城。

陈小龙说:“你不怕哪儿窜出一条蛇来呀?”

陈红梅在城郊给急救中心打电话,把小覃的伤势故意说得严重一些,要求他们作好急救准备。大切诺基驶进急救中心时,守在门口的医务人员很快把小覃送进了急救室。

陈红梅说:“坐下休息一会吧,外边可没有这样凉快的地方。”

半个小时以后,医生出来告诉侯峰,已经给病人打了抗蛇毒血清。他还笑着说病人够不上急救资格,但还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侯峰问医院有好房间吗?医生说,有单间,但费用较高。侯峰说就要单间,不过他现在手头没多少钱,要求先付部分费用。陈红梅掏出两千块钱来,她要医生给病人用最好的药,还说明天送空白支票过来。医生说,有钱好办事,生肌用进口药效果好几倍。陈红梅说就这么办。医生叫护士把小覃送进了特别护理病房。

“赵教官”到山洞里头看了看,他退出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死洞,没有其它出口,开发价值没有。”

刚才,小覃被推进急救室以后,侯峰才有时间问陈红梅怎么知道他们有二千万融资款?陈红梅嘴角浅浅一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她说:“侯峰,海翔集团这次也是迫不得已,大盘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见顶,为了尽快出货只好联合林韵股份制造虚假消息。集团为了准备这条超导信息花了一千多万,加上前期勾兑费用和金恒公司的七百万让利,他们要比你们多支出三千万以上。在设计这个出货计划的时候考虑过你们的利益,两家公司既然是合作者,一定会给你们出路。只是林韵公司中途变卦,要提前两天公布澄清公告。侯峰,你们在私下里也赚了不少钱,不说二千万融资款赚的钱,你们今天卖出的三百万股也赚了一千三百多万。而这些钱全部是打了保证金的,你们的净利润大概也有好几百万吧。”

陈红梅和侯峰在外边等上一小会,听陈小龙叫他们才往里走。洞口附近很潮湿,里面却越走越干燥,越走越开阔。他俩走了20多米,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陈小龙将火把插在石缝里,他要陈红梅放心,说这里没有熊瞎子,自己刚才在洞口看过地上的脚印,只有一些小动物来耍过。

侯峰嗫嚅着说:“钱方面我并不看得好重,只是……”

“赵教官”将蛇挑到一旁丢掉,他知道陈红梅是不愿意靠近这些东西的,无论是死是活。“赵教官”用手电筒照了照洞里,又扔了两块石头进去,确定无大碍以后才提着刀进了洞。陈小龙点燃火把提着猎枪也跟了进去。

陈红梅说:“侯峰,感情上你也没损失,我以前在大户室非常讨厌你,现在完全改变了对你的偏见,觉得你是一个有情有义好男人,你现在还有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小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上山之前,袁非给我说过你们的事,他要我在必要时告诉你:小覃非常爱你,她不在乎你能不能生育,只想跟你白头到老。”

几个人来到爬满肥手厥的山洞前,“赵教官”用砍刀砍断了那些令陈红梅心悸的肥手,洞沿上的一条灰蛇也被这把砍刀结果了性命。

侯峰听到这儿眼里湿润起来,他说:“我现在才知道小覃对我有多么重要,我差点失去,以后就是她真的残废,我也要跟她生活在一起。”

陈红梅、陈小龙、侯峰和“赵教官”进了原始森林,黄场长陪杨副部长留在了野猪岭。这次上九龙山,刘长青要杨副部长听陈红梅安排,这女人要去探洞,他也只好在野猪岭多呆一天。

陈红梅叹一口气说:“我做人做得很失败,现在已经不知道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侯峰,我真的很惨,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陈红梅一行人昨天从九龙潭下来,在野猪岭过了一夜。今天一早,她说,有干过特种兵的“赵教官”开路,想去五一节发现的那个山洞瞧瞧,看里面是不是一个溶洞。

侯峰说:“我在创办天牛公司前也有过一段迷惘,手头有了二百多万,在消费上找不到激情,钱真是多得不知道往哪儿放。说来有些可笑,有一次在酒店里请过去的老同学吃饭,看见小覃长得聪明伶俐,觉得她在酒店里没有前途,就借着酒劲问她想不想去读书。当时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新股募集资金按规定是不能投资股票,他们用了一种变通手法:林韵公司购买2000万元的国债,将其交给九州证券公司托管,然后私下跟银海公司签一份委托理财协议。这笔国债经证券营业部变现以后,银海公司就可以用来购买林韵股份。还有一个问题,由于林韵股份是上市公司,必须在年底将2000万元股票还原成国债,由证券营业部出具国债库存情况的资金对账单,以应付年度审计。刘长青当时没有同意“五千万方案”,一是考虑到林韵公司持有股票数量过大,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将直接影响海翔集团的操盘计划,增加做庄难度;二就是考虑到林韵公司投入的资金要应付年审,毕竟5000万元的股票要还原成国债是件比较麻烦的事。

陈红梅笑着问,你当时是不是想包养小覃?侯峰摇摇头说:“我确实没有想这方面的事,那时只是无聊,我爱上小覃是春节以后被她的纯情所感动。你知道吗,一个孤独的灵魂,一颗漂泊的心很容易被纯情所打动。”

林韵公司的近200万股花了整整一上午才卖完,卖出均价是15.70元,一共有700万的净利润。林韵公司证券部的张晓泉去年6月跟刘长青商量,准备用5000万元的募集资金参与林韵股份的炒作。刘长青问过“专业人士”,觉得这样做风险很难控制,没有同意。后来在林韵公司的一再要求下,刘长青只同意2000万元参与,并由银海公司具体操作。

侯峰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他接着说:“爱上小覃以后,在高晓丽的提醒下去医院作了检查,检查结果却让人无奈。我思前想后,考虑得太多便犹豫、退缩,不敢去面对这份真情。五一节以后,跟你陈红梅走得这么近就是想让她死了这条心。”

袁非在开盘以后真做了个反弹,但反弹做得很不成功,不但没有把股价稳住,反而陪进去几百万资金。整个上午,林韵股份交投都不活跃,没有追高的人,只有较少的逢低买入者,昨天尾市的砸盘真是伤了不少股民的心。

陈红梅“嗷”地叫了一声,说:“原来你是在利用我呀。”

“好,拜托了,我们的战士出发吧。”刘长青站起身大声说。

侯峰说,肯定是在利用你呐。陈红梅说:“那我就真的不再欠你什么了。”

袁非说:“昨天尾市砸狠了一点,今天开盘看能不能做个反弹,如果还有些跟风盘的话,可以出三百万股。”

侯峰说:“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我私下也借钱买过林韵股份,赚了一百万;我们公司自己买过林韵股份,赚了三百多万;今天卖出来的股票也赚了三百多万;融资买的林韵股份更是赚了一千三百多万。现在虽然还有九百万股,但价格还在十四块八,就是有三个跌停也不会亏多少钱。”

袁非点点头说,海益公司有70万股,最好也在今天出掉。刘长青说:“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今天还能出多少?”

陈红梅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侯峰说:“我不想再做股票了,我想去九龙山买一块地建度假村,跟小覃去做山大王。”

7点半,刘长青在东山度假村东楼的会议室主持了一个短会,与会者只有刘长平、袁非。刘长青说:“今天消息面上没有变化,林韵公司那边虽然有不少记者在活动,但公司董事长去了德国,张晓泉还应付得来,可以放心出货。张晓泉要求今天卖他们手里的林韵股份,上午就给出点时间吧。”

陈红梅苦苦一笑说:“我其实也觉得活着真累,也想找一处世外桃源来个男耕女织,可惜还不知道男者在哪里。”

小覃在皎洁的月光里走了一个多小时,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她想起要吃药就去路边的小溪里灌了一瓶水,吃过药以后,顺便吃上一个馒头作早餐。她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山,不一会,火红的太阳从对面的山头喷薄而出,很快映红了山岗,映红了大地,映红了小覃那张汗津津的脸。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她站起身挥挥手,轻快地向山上走去。

侯峰哈哈笑着说:“想不到你陈红梅也这么悲观,不容易。”

小覃动了动腿脚,觉得伤口并无大碍,心头松了一口气。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整个接待站静悄悄的,她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回屋将蛇药放进手袋里,写了纸条连同100元钱压在杯子底下,最后提着手袋偷偷溜出了接待站。

陈红梅离开以后,侯峰进了观察室。他坐在小覃床边握着她的手说:“能够看着你健康地活着,真好!”

6月28日,星期四。小覃被手机铃声闹醒以后,忘记伤痛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吃过小桌上的蛇药,发现腿上的止血带被人取掉了。小覃恍惚记得半夜里有人在自己小腿上搭湿帕子,不由得心里涌起一阵对邱明芳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