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经济管理 > 上市赌局 > 第七章 沾了这些元素,上市的机会就大

第七章 沾了这些元素,上市的机会就大

崔雁南问:“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裁员?公司不是正缺人手吗?”

她刚一上线,林大同就发给了她一个笑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吃过了她的糊塌子,他在QQ上遇见她总会感到内心很甜蜜。

林大同说:“项目公司要进行人力成本控制。这虽然是改制的一个衍生副作用,但前景光明。”

她迟疑着是否和林大同聊聊了解些详情。

崔雁南问:“被裁员工对改革抨击很多呢。有人向媒体报料。”

当崔雁南试着给对方回复邮件欲了解更多内容,对方又杳无音信了。

林大同无奈地说:“是不是被媒体盯上,一点瑕疵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掩盖改制积极的一面?”

匿名信很情绪化,指责公司的行为不当,以及新项目组狭隘的私利主义,“未见改革成果,先清除瓜分利益的人”。

崔雁南说:“是的,尤其辉腾正处在敏感期。改革失当或许你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主编对此选题相当感兴趣。这一天,崔雁南接到主编转发的一封邮件。邮件是匿名的,来自于辉腾公司被裁掉的员工,激烈指责公司内部改革产生动荡丢掉了饭碗。

林大同说:“不怕。方向对了,不惧路远。”

这一舆论压力使得叶健和林大同措手不及。

崔雁南不忍心和他聊了,他对前途那么笃定和自信,自己则像个探子抱着居心叵测的目的,一旦文章面世他会怨我吧,这文章一定会给辉腾的改制雪上加霜。

媒体更愿意相信裁员是因为辉腾失去《黑武士》业绩衰微引发的动荡。

她不说话了。他似乎还想聊下去,问她:“最近还焦虑么?或者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

被裁掉员工首先把怒气发泄到了网络上,震幅通过埋伏在论坛上的愤青、盲流、记者各色人等不断传导了出来。

她仓促地说:“看机会啊。我有事先下了。”

改制的成果没看到,负作用首先显现出来了,这无疑会给辉腾的改制行为抹黑。

他“喔”了一下,透着意犹未尽。

刚刚成立的新公司们首先开始裁员了。裁员不是因为前景不好,而是前景光明所以先产生了内讧。因为参与分红的人越少,个人的利益就越大。

崔雁南想,她得通过采访叶健和朱玫来解释这件事,她不想把林大同拖进风口浪尖。

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发生了。

叶健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他的口径和林大同如出一辙:波折是短暂的,前景是光明的。

新公司开始运作后,有了赚大钱的机会员工的工作状态明显亢奋了许多。

她试着联系朱玫,她害怕这个久经沙场的女人或许会让她更难堪,但是朱玫的态度却让她很意外,她在电话里很痛快地接受了采访。

最后,林大同决定暂停研发人员的增资,把每个项目公司的注册资金额度定在了200万元。这样新公司就不至于不断膨胀,让大家面临更大的投资风险。

李佳在旁边不解,担心地说:“朱总,真的接受采访啊?这文章出来可能会很负面呢。”

连叶健都出来泼冷水:“项目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切勿盲目。”

朱玫不动声色:“事情不坏到极致,怎么能除旧迎新呢?”

林大同不得不强调说:“利益越大,风险也越大。掏钱的时候要慎重些。”

崔雁南到意风的时候,李佳一如既往地做着事前吹风:“亲,给你争取来这个朱总采访的机会很不容易,你写的时候可手下留情啊。”

林大同开始头痛了。按兄弟们入股的钱数,新公司的注册额度不断被刷新。

崔雁南冲她笑笑。

大家的创业激情被点燃了。

朱玫已经在等她,看到崔雁南进来,热情地从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站起身迎接她。

随后就有员工拿着钱找到林大同要求入股项目公司了。

崔雁南在媒体上看到的朱玫光鲜干练,她发现真实的朱玫有些倦意,服饰遮掩了一下,但还是感觉腰身有些臃肿,让她怀疑面世的照片是不是都PS过。一个摄影师和她说过:“最靓的明星也无法把原始照片直接登在刊物上。”

员工们琢磨片刻欣喜地说:“这就像包产到户,所有制改革啊!”

朱玫看着崔雁南娟秀不施粉黛的脸,眼里充满了深意:“雁南你好漂亮,文章写得也很棒,虽然是批判意风的稿子。”

他详细阐述:“今后,我们将按项目团队设立几个分公司,母公司投资51%,项目团队出资49%,由项目团队自行调配项目、财务和人力。游戏研发成功后,统一交给辉腾运营。辉腾再将游戏的营收,按一定比例返还给项目团队。”

崔雁南听着朱玫的画外音并未难堪,坦然又诚恳地对她笑笑:“不好意思,我总遇见意风尴尬的形势。”

林大同是方案制定人,于是不断向员工解释方案的内容:“公司的计划就是‘设立项目公司,让研发团队当老板’。”

朱玫又似要帮崔雁南缓和尴尬:“其实没关系,媒体有自己的立场。张总其实是个很坦诚的人,他之前应该说了一些意风的情况。”说到这儿她停顿了片刻,崔雁南不确定张潮涌和朱玫交流过什么。

不断有研发人员向林大同探听消息,问具体的改制内容到底如何。大家还没有享受到改制的利益和喜悦,内心先充满了疑惑和焦虑。

朱玫继续说:“其实我也是。今天你问什么,我保证毫无保留地答复你。”

叶健给大家画了一张饼,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就看接下来的努力了。

接下来朱玫果真很坦率,陈述辉腾的困境,改制的不确定性。她没说辉腾的出路。

于是,叶健先行以老板的身份给员工发了一封邮件——“改制宣言”,声称要打破薪水+奖金的模式,实行新的激励方式。宣言先行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直到崔雁南把想了解的情况都问完,朱玫还是很耐心。李佳偶尔提醒朱玫要不要起来走走,她打个手势拒绝了。

朱玫说:“既然你们对新方案抱有厚望不妨先试试,看你这招灵不灵,不行我可要有新想法了。”

告别的时候,朱玫有意无意地说:“你们刊物很专业,只要不是我的私生活,我还是乐意配合的。”

林大同说:“现在是士气低迷的时期,体制上势必要做一些超前的改革,做一些力度大的激励方案,让员工有激情出业绩。”

崔雁南走后,朱玫强忍恶心坐下来。李佳急忙给她倒杯柠檬水。朱玫喝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冲到洗手间呕吐。

林大同赶忙从电脑调出改制方案,拿给朱玫和叶健看。

手忙脚乱的李佳把朱玫安置到椅子上说:“何苦这么辛苦。你怀孕了应该去休假。”

朱玫再次上门的时候直接就找到了林大同,说:“说说,你上次要给我看的方案是什么?”

朱玫不理会李佳的关心,问她:“你知道女人保护自己婚姻的办法吗?”

默默耕耘的员工对公司的了解通常晚于媒体,当舆论铺天盖地的时候,辉腾开始人心思动。

李佳摇头,不明所以。她想自己还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嫁不出去,婚姻如何操持她怎么会有概念。

日本开发商和辉腾解除合同之际媒体就迅速获知了消息。所有的报道口径几乎都一样,都是为辉腾鸣丧钟:失去了主要业绩支撑点,辉腾未来前景堪忧。

朱玫喃喃地说:“女人挽救婚姻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生孩子,一个是上市。利益越大,筹码越高,对方才越难割舍。”

形势的变化比主编预想的还要快。出现裂痕的时候分崩离析是迅速的。

“喔。”

数日后,负伤的崔雁南又坚持上岗了,主编不是看着她的头而是看着报纸安慰她:“这次干得不错。我给你申请个特别贡献奖,你再接再厉,意风房地产快挺不住了,他们投资辉腾的游戏又出了问题。看吧,后边应该还有好戏。”

“这两件事我都得做。”

崔雁南文章面世引发的震幅远超预期,一个地产标杆企业的降价风波总能引发对整个行业颓势的联想。行业热议由此引发。

朱玫接受采访无疑对崔雁南的文章起了关键的作用,她们都明白这篇文章出来势必对辉腾有不好的影响。

她正要往后退,一块愤怒的石头砸过来正中她的头,她抱着生疼的头蹲下来,手指间有点潮乎乎的东西。

主流媒体有个风向标的作用,报道的口径更容易被模仿。当《财经周刊》质疑辉腾的意味开始传染给其他媒体的时候,崔雁南像传染病的源头一样内心充满了惴惴不安。

主编告诫过她,群体性事件中绝不能站在最前面,因为此时群众的眼睛是模糊的,警察的眼睛也是模糊的。

她好几天没上QQ了,她很怕见到林大同,就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一块失去方向的石头砸中了她的背包,她本能地向后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民众的最前面。

他无疑很信任她,从没忌惮过她记者的身份。

“快点快点。”其他人催促,有人打着打火机,有人送过来火把,有人负责鼓动。警察马上向火光处围拢过来。其他人分不清业主还是民众趁机开始一起向售楼处扔石块。崔雁南奋勇向前,举着相机,一会儿聚焦警察,一会儿聚焦售楼处,有点乱枪打鸟。

但她不能长久不上线,QQ是她的社交工具,是她对外呼吸的窗口。她再次上线的时候,硬着头皮问候林大同:“这几天还忙么?”

“去你妈的。”一个业主的火把没点燃就扔进去了。

“不再忙了。”

疑惑间,崔雁南的目光轻易穿过没有玻璃的窗子,看到了售楼处里面竟然供奉着神佛,被挟持来保佑世人发财。香案上水果丰盈香雾缭绕,任外面俗世纷争依然故我地清净出尘。

“喔?”

“咦,为什么不是警察面前不得无礼?”崔雁南觉得自己听错了,为啥他狐假虎威的安全感来自于神仙而非警察?

“因为就快没饭碗了。”

一个业主举着没有点燃的火把蠢蠢欲动,崔雁南以为他忌惮警察。一个售楼先生大声对业主喊话:“神佛面前不得无礼。”

“啊?”

110去得比记者早。警察和警车混杂在抗议业主和民众之间,就像围观的,他们维护得了治安,管不住房价。警察无意袒护任何一方,却成了双方对峙的筹码,事态在恶化前一刻酝酿着。

“改制的事被朱总勒令停下来了。媒体就快把辉腾扼杀了。”

……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是真心地内疚。

“退房!”

“你以后得多给我做便当了。我想我和兄弟们快没饭吃了。”说不清他是调侃还是抱怨。

“反暴利 反欺诈!”

“唉——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好?”她似乎想赔罪。

“意风是强盗 还我血汗钱!”

“只有一顿吗?”他问。

到处都是条幅,巨大的条幅诉说着小民们不堪一击的投资希望。

“好几顿也行。”

崔雁南紧张又激动地赶赴现场。闹事小区是个新旧杂陈的楼盘,后期开盘的房子降价了。售楼处的玻璃一块都没了,就像从来没安过,它们已被愤怒的业主砸得粉身碎骨。运动来的时候脆弱的东西总是先行牺牲。

“好啊!”他低落的情绪似乎兴奋起来。

主编几乎是同时找过来的。他跑到崔雁南的办公桌兴奋地说:“看看,标杆挺不住了吧。意风的房子降价了,小区业主要火烧售楼处。你快去吧,带上相机拍些现场图片啊。”

他把她约在雕刻时光。

“喔?”崔雁南本想探听辉腾和日本开发商矛盾的信息,却意外获得了这个线索。

崔雁南到得较早,她等他下班。雕刻时光旁边,是局促的二层小书店“光合作用”,没有更多的人,却有不断的人。看书的人很多,买书的人很少。实体书店已变成了网上书店的展示厅。

“本来今天很想和她谈谈,不过业主到意风的楼盘闹事,她急匆匆走了。”

崔雁南倚在书架上,信手翻书。这是难得的清闲时光,焦虑的生活使人们的心态只适合看电视不适合看书。

“喔?”

约好6点,林大同还没有来。7点的时候,他仍然没来。她并不着急,等他的时候,觉得内心安静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朱总肯定了才能说。”

林大同则发来短信:“抱歉,再等我一会儿。突发事件。”

“什么对策?”

“突发事件”,这是让记者敏感的字眼,于是她被勾起好奇后更安心地等待。她回给他:“不急。等你好了。在光合作用。”

林大同不正面回答:“我们有应对措施。”

暮色愈发浓重的时候,崔雁南透过书店的玻璃外墙终于看到了林大同挺拔的身影。五道口芜杂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在熙攘的人群中,她抬眼轻易就从人群中辨识出他来。

“那就是说这是真的喽?”

怪书店太小,或许他走路太快,她还在望着他的时候,他就倏忽来到了她的面前。就像凝望一个人突然被撞破,她有些紧张,有些害羞。

林大同回复:“记者消息真灵通。”

他关切地望着她:“等很久了吧,饿了没?先去吃点东西?”

QQ在闪动,崔雁南在急切地探听消息:“你们和日本开发商要分手了是吗?”

她顺从地点头:“好。”

叶健向林大同摊摊手:“下次再讨论喽。”林大同边说“我再斟酌一下”,边坐回座位。

他们很默契地走到雕刻时光,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一处靠窗的位置。

她撇下叶健和林大同匆匆走了。

当从线上走到线下,彼此突然有了些不自然。

朱玫脸色愈发阴郁:“什么?业主去意风楼盘闹事?”

他提起她的便当:“谢谢你上次的糊塌子。”

对方话语很急促,明显有什么急事。

“不客气。”

没容朱玫表态,她的手机突然急促作响。

“看,我们多有礼貌!”

看朱玫把矛头指向自己,林大同说:“最近我做了一个从内容制作到激励士气的方案,如果两位老板有时间我们可以先探讨下。”

“呵呵!”她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一些。

“靠自己?”朱玫冷笑一下,突然转向林大同没好气地说,“辉腾现在都没有支撑业绩的游戏。你们那两款游戏进展也忒慢了吧?”

崔雁南佯装看菜单,要了一个比萨。林大同则要了一份意大利面。

叶健说:“我们的未来只有靠自己。”

盘子端上来的时候,才发现桌子如此小。他们同时低下头就餐时头几乎碰到了一起。

朱玫想起叶健还没娶老婆,话语却充满了婚姻的隐喻,很不舒服。

他抬头冲她咧嘴一笑,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崔雁南发现他的笑好有感染力,晕黄的灯光都似乎变得明亮。

叶健说:“开拓期双方确实很融洽,利益大的时候分歧就来了。这就像感情储蓄,刚开始双方努力家底殷实,不过这几年扯皮,利润逐年下滑,感情和家底已被透支光了。”

她有点慌乱,急于寻找话题。想起他说的“突发事件”,忙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朱玫嗔怪道:“你倒轻松。”

提到这个,他似乎有些沮丧,叹口气:“不说这个,先吃饭吧。”

叶健说:“呵呵,是呀。就像一个大款突然失去了财富。”

她愈发好奇,问:“是不是改制被停了,要有新的调整?”

她无暇多想,没好气地说:“《黑武士》可是辉腾的业绩支柱啊,你说放弃就放弃吗?”

他看着她:“你和我在一起聊天似乎只是为了工作。我每次和你说的你都报道出来了。”

朱玫愣了一下,仿佛叶健不是在说业务而是暗示她。

她就像被人识破了居心很不好意思,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呗。”

叶健的心态倒是颇为平稳。早在他组建自己的研发队伍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他平静地说:“这就像一桩离婚案,如果双方都相互折磨了很长时间,最后的愿望就是放手。”

她低头摆弄了几下刀叉,不禁坦白:“抱歉啊,我的报道让你们很被动,你不会怪我吧?我、我利用了你的信息,我其实想让你做我的线人的。”

她不客气地问:“辉腾和日本开发商怎么就恩断义绝了呢?”口气仿佛这是叶健的错。

“线人?”

叶健正在听林大同说游戏的进展,朱玫就闯进来了。

“是喔。这样我就不怕太辛苦的正面采访被拒绝了。”

朱玫也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来了。辉腾成为意风瞩目的投资对象,很大程度取决于《黑武士》给辉腾带来的人气。一下子丢了公司的业绩支柱,那可不得了。一想到这关乎意风对未来的投资,朱玫就坐不住了。

“你也会被拒绝吗?”

媒体马上猜测是不是日本开发商和辉腾的恩怨终于到了没法调和的地步。因为之前有小道消息说,日本开发商正在中国寻求新的代理商,这多少暴露了辉腾和日本开发商的矛盾。记者总是最喜欢小道消息的,宁肯信其有。

“是啊。无数次。”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某月某日的某一天,《黑武士》的服务器被关掉了。

“或许我不会拒绝的。”

意风和辉腾的合作还没看到成果麻烦却先行而至。

“喔?”她有点惊讶。

崔雁南打来电话的时候,他的胃和心都和糊塌子一样热乎乎的。

“如果我同意,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无间道》里当线人有很高的酬劳呢,《潜伏》里还给安排了个夫人。”

林大同把便当递向她说:“我自己带饭来了,能不能帮我热一热?”

“报社是不会给钱的。你想要什么?”

服务员:“要个碗?你确定只想要个碗不要食物吗?”

“有线索的时候我可以随时要求见面么?”

林大同:“我……我想要个碗。”

崔雁南迟疑一下说:“或许可以。”

传说中的“1小时快递”并未实现,快递延迟了几个小时,下班的时候林大同才收到了珍贵的便当。他拎着便当到附近的快餐店,踌躇怎么和服务员说。那个服务员不耐烦地催促他:“你想点什么?”

“地点也随我选?”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饭吃,很感动!”

“喂,你要求太多了。”

“啊?”

林大同有点得意:“具体的条件以后再谈好了。”

林大同说你的晚餐真是不错,我正在吃。

崔雁南又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下午出去采访回来已是晚上。她给林大同打电话问他觉得午餐怎么样?

林大同卖关子:“这个稍后再告诉你。线人的情报要准确对不对?”

她赶紧拿出饭盒装好饼,想了想又打开一个鱼罐头,放上佐餐的“菜肴”,火速叫了附近长期联络的“披星急便”,百般叮嘱对方一定要在1个小时内送给对方,仿佛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对方郑重地点头。

崔雁南拿他没办法。

他高兴起来:“那你快送过来吧!我需要食物。”

媒体的唱衰给了朱玫最好的借口,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了想说:“我以前要求过他们送一份急件,果然1个小时送到了。”

刚才林大同正要赶赴和崔雁南的约会,朱玫来了。

他怀疑地问:“快递能1小时之内送过来吗?”

她要改弦更张。以前朱玫还是保持了对叶健相当的尊重,既然合资像联姻,凡事好商量。如今气氛终于变了。

这正中她下怀,她说:“我给你快递一个便当吧,我刚刚做的糊塌子。”

办公室里只剩下叶健和林大同,朱玫口气像个任性的小女孩:“有件事和你们商量下,舆论压力你们也看到了,游戏业已经进入了发展瓶颈期,对我们来说这不是个理想行业,我想变更下我们合资公司的主业。”

他发给她一个发愁的表情,说:“没,很多事情焦头烂额走不开。我饿了。”

叶健听着像戏言,不禁笑了:“这不是小孩过家家,想变就变。”

于是问他:“吃饭了没?”

朱玫说:“你看流行概念因时间而变。以前是游戏,现在受追捧的是社交网络、移动互联和云计算,我搞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沾了这些元素上市的机会更大。”

快下午1点的时候,她已经烙了12张饼。她现在开始发愁怎么推销出去。她上线,很多人都是离线状态,估计去吃午饭了,林大同还在。她想起来她要把他作为线人有必要做些情感铺垫加深情谊。

叶健说:“你的目的是找个概念包装上市?”

她突发奇想,可以试一试韩式的糊塌子,把各种蔬菜切碎,加上鸡蛋还有面粉,倒水和在一起,摊煎饼一样烙成饼。她架上锅开始烙饼,一个又一个,仿佛在火上炙烤的是那些态度恶劣的采访对象。她吃掉了三个就饱了,但还是兴致盎然。做饭暂时让她忘掉了焦虑。

朱玫说:“对头。”

这时候她想吃点东西,她想她能吃得下一头牛。冰箱里有一根胡萝卜,一根黄瓜,一个土豆,两个鸡蛋。唉,一个人的日子真是没法过。

叶健说:“这三大领域如今都充满了不确定。”

崔雁南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打电话了,一打就是一上午,结果遭遇了无数的拒绝。她沮丧的情绪不断集结变成了怨愤,愈发觉得线人的重要,有内部信息来源是最理想的途径,最不经济的采访就是死磕。

朱玫说:“我不如你懂技术。但我明白一件事,不确定的事才会给投资人想象空间。你把网站做好,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我们,我们制造概念,有人一条龙服务把这概念运作上市。你只要能让我给投资人讲个好听的故事就行了。”

和林大同聊得太晚,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崔雁南发现9点了。她赶忙起身,意风的稿子无法落笔,她得着手另一个选题以免编辑抓狂。

叶健不齿:“这已经是陈腐的互联网思维了。只要概念不想着把企业做好是没有出路的。”

随口聊天获取了线索,崔雁南心思一动。这80后小伙子率真而热情,或许可以把他发展成自己的线人,他是公司的中坚力量,很多事都是知情人。

朱玫针锋相对:“你觉得现在的想法变了吗?我怎么看着这年头IT业越来越严重呢。圈了钱就跑。”

林大同说:“是的,当然最终还是朱总和叶总他们来定夺。”

叶健说:“那你有没有看到泡沫?资本争先恐后扎堆在概念领域,美国股市一大堆的泡沫。”

崔雁南问:“你也是管理层啦!很多决策你也参与是吧?”

朱玫说:“我只看到一大堆的概念企业在美国上市了。”

林大同说:“合作的过程成了积累仇恨的过程,你说还能长久合作么?改制的事还不清晰,一边维持和合作方的关系,一边稳定军心。”林大同明显对她记者身份没有戒心。

叶健说:“可是他们的价值和市值严重错位。”

崔雁南敏感地问:“为啥走到尽头了?怎么改?”

朱玫说:“这对我们有什么坏处吗?”

林大同说:“和日本开发商的合作估计快走到尽头了,这让内部士气不足。正在考虑制定让大家更有动力的激励机制。”

叶健说:“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觉是不好受的。到时候套现的是资本,受难的是我们。”

崔雁南问:“什么意思?”

朱玫说:“上市后的事以后再说,前提是我们能上市。这取决于时机。”

林大同说:“紧张进行中。但是公司很动荡,内忧外患。”

朱玫循循善诱:“施拉普纳说得好,当你在球场上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把球往门里踢好了。成功的首要因素是跟对大势。”

崔雁南随口问:“你的游戏开发进展如何了?”

情势似乎已不容叶健坚持。没人能清晰地描述未来,但能预估趋势。找不到的是执行方案,但是可以摸着石头过河。路上人多了,资本就被吸引过来了。

林大同笑起来。

关键的是上市如同高考,过了这道坎,人生的成功定义便不同。想到这一点,叶健就不那么坚持了。

崔雁南说:“你如果看不见我的文章,我就没饭吃了。”

看叶健稍有迟疑,朱玫并不容他思考继续说:“你来搭架子,我来讲故事。投资人需要的是好听的故事。周总理早就教我们真理了,别对外国人翻译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而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你的明白?我要的是中国的Facebook,中国的Youtube……OK?”

“我看过你最近的报道,还不错。”

林大同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得有项目,而且是个培育成熟的项目。这个不是一年半载就做起来的。”

“喔。”他只是听着并没说什么。但是有人听她抱怨她已感觉舒服了一些。

朱玫马上赞同:“你说得对。我们最好有个成型的模板。关键是时间成本,我们等不了了。泡沫随时会破灭,我们的投入随时会打水漂。”

“意风的公关做得太到位了,老板直接公关到记者。”她发泄。

项目成了难题。

“喔?”

正当林大同叶健发愁的时候,李岳给林大同打电话了,这个最初创业的合伙人已经好久没联系了。

“自从接触到意风写稿就不顺。”

“洽洽网快撑不住了。”李岳说。

林大同问:“怎么了?”

林大同吃了一惊:“你在洽洽网?”

正说到崔雁南的痛处:“没有。没稿子可写。”

李岳说:“你没想到吧。那个投资方人傻钱多不懂网站,自然是我说了算。”

林大同问:“这么晚还在线?写稿子么?”

林大同说:“投资方不是信誓旦旦要把它做成中国的Facebook么?”

她也对他笑笑,夜深人静时看到他有点安慰。

李岳说:“都是屁话,他们投资战线太长,业绩不佳要收缩了。首先就拿洽洽网下的手,已经裁了很多人,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我现在马上就要撤了。”

QQ上已经人迹廖廖。林大同还在。他给她发了一个闪屏振动,继而是个笑脸。

林大同有些心痛,仿佛自己的孩子受到了伤害。

她是记者,他却告诉她隐私,竟不在乎与虎谋皮式的风险。他似乎知道有些人的软肋就是被信任,她就是这种。

李岳说:“要是你有门路,就拯救一下洽洽网,你毕竟是创始人。那个投资方还是下了很多血本栽培洽洽网的,至少网站很成熟。”

张潮涌告诉了崔雁南一个删节版的私人情感故事,足以让崔雁南感慨。她终究没有勇气落笔写这段感情纠葛,意风公司的夺权风波也无从着笔。

林大同心思一动。

按以往的习惯,拿到素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成文。

当朱玫催逼叶健和林大同的时候,林大同试探地问:“或许有个成熟的项目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兴趣?”

她每次见过张潮涌都很纠结,他告诉她想要的素材,甚至是独家的信息,却不准她写。

“喔?”

她满腹踌躇地对着电脑。

“洽洽网那个投资人也操持着想上市,不过他们半途而废了,网站很成熟,业绩很差。”

她想没了我们互联网照样转,而没了互联网我们还能照样转吗?

朱玫眼睛一亮。

她发现主编也一样,总是坐在办公室里,却不断派发选题,包括独家的。崔雁南不知道一个每天坐在屋子里的人却怎么能成为一个信息源。她看到主编合上电脑的时候,合上了MSN、QQ、微博、飞信……感觉他就像自绝于尘世。

洽洽网的投资方很快就和辉腾达成了协议,他们急于找个下家把洽洽网脱手。

她习惯地打开电脑,顺便打开QQ、MSN。她的工作、娱乐、交友全都仰赖于电脑,如果不是出去采访,她更像个宅女,不知道是因为自闭离不开网络,还是因为网络让她更自闭。她是线上的动物,有一次和报社去山里开会,没法上网,没有信号,她突然觉得就像和这个世界切断了联系。表姐李莉积极督促她去相亲,她则通过鼠标和键盘找到了周哲,分手时她怀疑到底能不能在线上找到爱和幸福?有时晚上下线,暗夜里她感觉这世界犹如只有她一个人。

林大同被委以重任,做了产品经理和内容总监。他毕竟是洽洽网的创始人。他感觉就像几经周折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崔雁南赶回自己的小屋已是夜间10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