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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和蚊子血

要不是你做的好事,我用做这个恶人?若飞发了怒。孩子?她只是我们的孩子,到了社会上,谁会把她当孩子?

华年听得目瞪口呆。陈老板也插了嘴,和孩子说这些干吗!

华年嬉皮笑脸推推陈老板说,都听妈妈的。从小华年便这样哄若飞,什么都先应下来,不会有错的。

第三,不要相信女人之间的友谊,那是安慰自己用的,关键时候不能帮你做任何事情,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若飞最后说。

你这次要是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的你苦头吃,若飞叹了口气说,算了,哪个孩子能听父母说!

华年又看了眼陈老板。陈老板正在低头点烟。

华年冲陈老板笑,陈老板也冲华年笑。

若飞继续说,第二,成功不是靠发宏愿的,一步步踏实着上去,基础打稳了,才摔不下来。

若飞又说,妈妈爸爸这辈子都不用你养。我在,这个天塌不下来。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事。

华年看了眼陈老板。陈老板坦然自若。

妈妈最威武。华年继续拍马屁。

若飞的声音是郑重的。第一,这辈子只能靠自己,千万不能靠男人,男人是靠不住的,自己没本事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若飞叹息,妈妈和你一起拼一把,我们在这里打个赌,十年后,看看到底谁厉害些!

华年又在电话这头默默点头。

华年笑着应承。小时候,若飞也总与华年打赌,打赌她期末考试能不能进前十,打赌她能不能忍住一个星期不看电视……华年有时赢有时输,只是她从来没认真过。这一次,华年笑归笑,这个赌约,她却是认了真的。

杜华年,你好好给我听着。若飞的语气很严肃。人在外面,不比在家。有三件事情以后你一定要记住。

不用十年,三年我就飞黄腾达给你看。华年说。

借的吧。华年诺诺,妈,我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以后我还会赚钱帮爸爸还钱的,我会养你们的。

一切都好好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当华年看到她的新家,那个大约一百个平方却被隔成六个房间,每个房间上下铺两张床的集体宿舍时,她都是好好的。

钱够吗?你爸哪来的钱?若飞问。

她满心只有刚到上海的兴奋。这的空气都是不一样的,她真这么觉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老板只不过一转身,华年便哭了起来。若飞说过的,再哭就要打她。可是若飞不在身边。华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答到了陈老板刚帮她铺在床上的竹席子上,哭得停不下来。

华年在电话这头默默地点头。

她只不过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坐汽车七个小时坐动车四个小时坐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地方。然而,这毕竟是远方了。陈老板转身这一刻,华年才感觉到,这一次她是真正地离家了。这次不是去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的学校,不是去逛个两天就回来的某个景点,这次,她是去一个新的世界,陌生的,孤独的,以后都要生活在这里的回不去家的那个世界。家,没什么好的,天天吵吵闹闹害她得了偏头痛,只是,那是家。蚊子血和红玫瑰,不该用来形容男人心头的女人,应该用来形容家。

你想好了?若飞问。

华年怕陈老板听到她的哭声,于是用牙齿用力地咬住舌头。可没想到陈老板走出一段路后,竟然又转头匆匆走了回来。华年看到他手里抓着一把钱,他把钱胡乱地全塞到华年口袋里。

陈老板握着听筒,大气不敢喘。华年也大气不敢喘。然而,等轮到华年接电话的时候,若飞的声音竟然是平静的。

小时候家里前堂摆着的那个沉香打出来的钱箱子,外婆谁都不让碰。华年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却是什么东西都要碰一碰。几次悄悄打开钱箱子,去抓一把一把的钱出来。可每次都要被外婆看到,每次都要被打手板心子。钱箱子边上放着外婆的藤条,是用坏掉的扫帚扎成的,几下华年的手掌心就很红了。若飞有时候看到了,也要管教的,又说钱上细菌最多最脏,不能碰。

你翅膀有多硬就给我飞多远!若飞在电话里对着华年吼。

华年用手掌一张张把未然妈妈给未然的钱压平叠好,十块二十块五十块,叠好后厚厚一叠。未然看着华年笑。

红玫瑰和蚊子血,不该用来形容热过男人心头的女人,应该用来形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