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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干爹的红颜祸水

比特刚走,宋星河就笑着问:“最近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件事情?”

比特还在殷勤敬酒,最后还是明月直截了当,说他们有话要私下说,生生赶走了他。

“你是说圆融五角场店那件抢劫案?”汪雷波接话。

华年以前总听山姆说,要做到老的。华年每次听他说这话,总觉得他心里的团团热气要喷到她脸上了。怎么突然就要养老了?看来是张学良终于灭了杨宇霆。那么丽姐的归处呢?新西兰山高水远,新西兰还有山姆的老婆和小孩。华年以前听丽姐说过的,山姆把那个女人和孩子们已经送到了新西兰。丽姐说的时候很开心。

华年微笑,宋星河汪雷波果然老辣,一唱一答如此娴熟。舞台已经准备好,角儿们要上场了。

“山姆哥年纪大了,说要去新西兰养老,我也不敢留。”比特笑着回答。

那件抢劫案,发生在五天前,圆融无人售货店半夜被一群社会青年强行闯入,砸破自动售货机器后,将酒水洗劫一空。可这群社会青年抢到酒水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在现场大喝。第二天被抓捕后,警察在他们身体里检查出软性毒品成分。这个事件本来只是当天新闻晨报上的一个小豆腐块。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全球媒体,特别是金融媒体,这次居然都紧盯不舍,直指圆融无人售货店存在无法解决的严重安全隐患。圆融股票因此大幅受挫。

这个宋星河!真非要这样处处看穿她的心境?华年看了宋星河一眼。

乔飞明神色立刻不善。

“山姆不在?”宋星河又问。

宋星河说:“我昨天飞机上正好有一份《华尔街日报》。”

华年看着比特样子十分憨厚,却没想到是这样通透之人,宋星河微微露一点意思,他便全盘接住。以前她总听丽姐说,比特没用,昌平会里面其实都听山姆的。最近倒是有人来和华年说过昌平会的情况。昌平会如今大不如以前了,那些周末日日聚在山姆家院子里的员工,大半收了其他公司的转场费,走的走,散的散,连雪梅老公都去了只和昌平会隔条马路的对头餐厅。华年一问这转场费,居然不过十万。丽姐家院子里一幕幕历历在目。这一辈子跟定一个人的价码,不过十万。也是,风水轮流转,人都不一定能红火过三年,何况一家餐厅,人人都是图新鲜的。

“哦?《连华尔街日报》都登了?”汪雷波做出吃惊的样子。

“杜总以后来一定提早说一声,我让人给安排好。”比特说。

他们两人要是不做投资,去好莱坞也能混口好饭。华年略略低头,不让人看到她在笑的眼睛。

宋星河这声杜总太故意,他是不能让人一分的。美女这个称呼真是轻慢了,和他一国也是畅快。华年与比特碰了碰杯,却没真喝。

“圆融已经成立专项组在处理。”乔飞明说。

宋星河却是眼睛一斜,“杜总是汪总的合伙人,以前也常来你们这。比特,快来,我们一起敬杜总一杯。”

乔飞明看着不自在了。华年难得看乔飞明不自在,心里直鼓掌。

“这位美女有点眼熟。”比特笑着对华年说。

汪雷波说:“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圆融在处理了。圆融这次动作不小啊,连私家侦探都出动了。”

大家正说着话,有人进来敬酒,是上次华年在包厢外撞到的昌平会老板比特。

宋星河皱眉:“飞明,《华尔街日报》倒是没有对当晚事件有太多描述,而是质疑圆融这次的处理手段是否有违圆融一贯以来提倡的‘自由、独立、思考’的理念。”

明月又笑,“短短几天,已非昔日阿蒙。”

乔飞明说:“圆融管理层质疑这次事件有可能是恶意竞争,所以才雇佣私家侦探调查。”

汪雷波笑,“华年是关键人又是股东,我只是挂着职位而已。”

“这样的做法不符合你的性格,想必你事先并不知道。”汪雷波正色起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召开个紧急董事会讨论一下。”

华年也笑着说,“哪里是合作?他们不过找我打个工。”

“这属于业务范围,有到召开董事会的地步?”乔飞明问。

明月笑着对华年说:“恭喜你啊,听说你和汪总一起合作做了只基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恒星当年不就是因为一件残次品不让客户退换,危机公关没做好,最后连骨头都被媒体啃得一点都不剩吗?”汪雷波也正色。

团团在昌平会的包厢坐下,乔飞明自然坐了主位,明月坐在了乔飞明的身边。宋星河和汪雷波却是一左一右将华年华年围在了当中。倒真是最大牌的左右金刚护法,华年想。只是一个圆桌,明月身边空空荡荡,真是冷落了她。

有理有据,还不把乔飞明逼到死角?华年心里笑。她还是不说话,还不到时候。

华年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明月哪里就那么凑巧正好地在乔飞明身边了?他这人就是爱看好戏。

“汪总今天原来是来为难我的。”乔飞明这下却倒是笑了。

宋星河说他必须到场,而且他可以做中间人来组这个局。华年一算人数,觉得他们这边占优也是好的。只是宋星河又说,他约乔飞明时没想到明月在旁边软绵绵来了一句,要么去昌平会?宋星河说他不知道如何拒绝。不知道如何拒绝,就只好答应。

汪雷波不说话。

饭局定在昌平会。

宋星河拍了拍乔飞明肩膀,“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多年的兄弟。”

华年却在心里偷笑,这次总算仗着自己是女人,得了好处。

汪雷波喝了口杯中水说:“飞明我自然是信的,可现在是周嫣红做圆融董事会主席。”

“不与你一个丫头一般见识。”汪雷波苦笑。

“周嫣红和飞明还不是一样的?”宋星河笑。

华年笑笑,“一直听说汪总当年一天赶五趟飞机的壮举,怎么现在和我做拍档,就这么不重视了?”

华年听到提到Miss周,忍不住想起她说过的她爱慕着乔飞明的话。她偷偷看明月神色,还是不动如山,好一派豪门太太风范。明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她也只有今晚回去要对着镜子扯玫瑰花瓣找答案了。

汪雷波大约许久没有这样被人催过了,见华年面就说:“和你一起赚点钱,是要让我拼老命?”

“哪里一样?周嫣红做了董事会主席以后,圆融业绩一直止步不前,要是老乔自己管,只怕我们俩都可以收山了,坐等着分红就好。”汪雷波笑呵呵的。

宋星河执行力一流,不过两天时间,便已经约好了乔飞明和明月的饭局。华年立刻打电话给在北京出差的汪雷波。汪雷波当天就赶了回来。

乔飞明沉吟:“业绩下滑原因很多。”

三人笑。

时机就在此刻。华年脑子里灵光闪过。到这里才该是她说话的时候了。

华年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我们趁着明月高照打单于,可好?”

“汪总,”华年深呼口气,“圆融这几年已经坐了火箭了,你这个资本家就让人喘口气。我们新基金刚刚成立,放点心思在我这吧。”

“什么意思?”他们问。

汪雷波笑起来,“也对也对,星河,飞明,你们快帮我一起敬华年一杯,祝她帮我赚大钱。”

“宋总,刘总,”华年笑起来,“这事借个东风就成。”

宋星河立刻举杯,乔飞明也端起了杯子。这轿子抬的。华年佩服。

“她肯定是想好了。”宋星河却笑着说,“再说,能逼一次乔飞明,我倒是很期待。”

“我这几天不能喝酒,过敏。喝可乐。”华年说。她戒酒已经半年。更何况还有当年工作绝不喝酒的誓言。

“逼乔飞明?”汪雷波笑着说,“有趣是有趣,可是哪里有办法逼乔飞明?”

他们这一杯喝完,这个话题也就止住了,看着倒像是华年给乔飞明解的围。接下来便是一阵天南地北。从无人车到外太空,从王阳明到《大学》,从爱马仕盘子到冰岛经济危机,从马斯洛到伟大领袖……

“那就逼他。”华年笑着说。

就在繁花迷眼,谈性正浓时,宋星河突然眯着眼睛说,“飞明,我代华年请你帮个忙,她新基金成立,想请你站个台。最近有个财经频道要采访万木基金关键人,你陪陪她,如何?”

汪雷波沉吟,“有点难度。”

乔飞明眸子一闪,只说了声,“好。”

“这个事情只能乔飞明出来说话。”华年插嘴。

明月在旁边已经笑了起来。今晚到此时除了刚才那场闲聊,她是一句话没有的。她已经喝得两脸颊红粉菲菲,这一笑,便是一阵红粉颤动,好不迷人。她一边笑一边说:“我说呢,今天原来是为美女请命来了,这吕布到底是戏了貂蝉。”

宋星河想了会儿,问汪雷波:“我们来想想办法?”

华年的血一下子从脚底涌了上头来。

华年点点头。

“我还想做红颜祸水呢,可惜没个好干爹。”华年冷冷地说。让来让去,也没人领情。这个明月!她这次不让了。

宋星河看着华年,问:“你坚持?”

明月笑着,一派天真,“杜小姐当然是倾城倾国的,大家都说娱乐圈肮脏,好莱坞制片人面试间里摆着红沙发,其实看看这世道,哪行哪业,没个红沙发?”

“还有……我活得太憋屈,我都做了你们这些大佬们的打手了,你们总归要护着我。没有这步,我把前五个月工资退回去给你们,咱们歇业。”华年说。

华年也笑起来:“所以还是结婚的好,把红沙发一次性买断,一本万利。”

华年说到这顿住了。宋星河笑着问:“还有呢?”

明月看着想说话,还没开口,宋星河已经说:“这么说,我还是有几分姿色?我一直想被杜总潜规则下,找时间摸到她的红沙发上去,就是至今不给我机会啊。”说完,又对着明月举杯,“来来,我敬敬老同学。”

“对你们当然是,对我却不是。首先,没有一个人会再真心与一个曾经试图偷公司钱的人合作,不是人人都有汪总、宋总你们这样的心胸。其次,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需要做到绝顶,不到绝顶,也就没了那些需要低调的顾忌。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怕树大招风,以后有些项目反而不能做了。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先要做成第一单,否者这颗小树苗立刻会被狂风折断。”

几位男士陪着宋星河向明月一起举杯。明月笑起来。众星就必须这样拱着月的。更何况是斯坦福的月亮。真真是老同学。

宋星河微笑里的刻薄,从来让华年气得牙痒痒。

从昌平会出来,宋星河送华年回家。华年一路不肯说话。

“子弹也要装个消音器,否则别人还以为是爆竹呢。”宋星河说。

“想什么呢?”宋星河让司机将车子在路边一停,凑过身子来问。

“你们请我来,不就是为了把我推在前面给你们挡子弹?”华年说。

“我正在想着把明月当月饼,到底是用刀叉还是用筷子呢?”华年说。

“有这个必要吗?做基金还是低调的好。”宋星河说。

“这么小气?”宋星河笑。

“嗯,第一章第一页。我的形象不树立,新的基金就不会有实质进展。”华年说。

“你大方,蚊子不叮在你身上。”华年说。

宋星河笑:“也在计划书里?”

“女人长得漂亮,才这么多是非。”宋星河说。

华年慎重地说:“我需要一次洗白会。”

“这些年出去,我连美女都不肯让人叫一声的。”华年说到这一顿。她突然想到宋星河刚刚也不让比特叫她美女。可明月真的是戳中她的痛处。工作那些年,多少人以大欺小,以男欺女,为了能得到个公平的话语权,她连穿衣都加倍谨慎,穿来穿去,也只有黑色套装。

宋星河和汪雷波相视一笑。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和老美谈判,一通专业下来,人家只夸我英语好,现在一通专业下来,轮我夸人家中文好。”宋星河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杜华年。”

“没有这份计划书,我都见不到二位的面。”华年说。

“难道我多出几处鼻子眼睛来了?”华年抢白。

华年把计划书放在宋星河和汪雷波面前的时候,汪雷波笑着说:“我这里还保留着当年你做的那份计划书,给我公司新进的小朋友做范本。”

“难道不是?现在别人叫你美女,你该笑纳,毕竟你也老了,人家是安慰你才叫的。”宋星河大笑。

朋友圈里到处是“春往秋来”这样的话,提醒着华年一年又过了一半。

此一时彼一时,华年重重打他。当年那个宋先生如今已经只是宋星河,可以打,可以摸,可以亲。亲么?华年羞红到脖子里。居然还羞红?这是又着了魔了么?

过了几天,便是立秋。

那晚,华年睡了个好觉,即将与乔飞明同台,这在以前,是梦里的事。

还是结婚的好,把红沙发一次性买断,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