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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狼性回归

幸好看着乐宝神态还是愉悦。乐宝继续说,“倒不是善良不善良的问题,我人生前半段路就因为算计,千疮百孔,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我也想下半生能活得高贵些。”

华年默默,心里却着急,真是别又不小心说得她伤了心。

华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亚马逊创始人Jeff Bezos的一段演讲视屏,里面有一句话,她一直记得。华年由衷说:“聪明是种天赋,善良是种选择。”

“只许我州官放火,不许她百姓点灯么?”乐宝叹了一声说。

“Jeff Bezos。”乐宝笑起来,“你要做一个想尽办法占别人便宜的人,还是做一个好人?”

“我看她倒不至于那样,是真的太辛苦了,熬不下去了,随便抓住一个机会,就不想放了。”乐宝说“最近怎么善良起来了?”华年笑。

“你怎么也看了?讨厌。”华年笑。

“骑驴找马,你不会不懂。”华年冷笑。

“我还想说,你怎么也看了?”乐宝笑。

乐宝笑着说:“她平日里言语上就有些忍不住埋怨男朋友比她赚得还要少,很多时候要靠她的。我一直同情她辛苦,而且在这样的圈子里还能守着这样一个男人,心里还是佩服她的。”

这种默契流转的感觉。真好。她们,到底还是回到了原来美好的样子。华年突然想起,她们以前一起写过的一句话,写好后,把它埋在了那些用残次品吸管做的满天星里。她还记得那句话,“我们要做永远永远一辈子一辈子的好朋友”。那年她们十七岁,今年她们可三十四了。

“看来她真比她男友出息。”华年说。

“今天你约我们三个吃饭,又是为什么?”华年终于忍不住问。

“正要说呢。我以前也奇怪,后来才想通了。这情侣之间,只要管得住,哪里有不管的?不管没其他原因,就三个字,管不住。”乐宝说。

“你听我慢慢说。她总找老颜说她有工作上的烦恼,找老颜给出主意。老颜和我说了以后,我便当面问了她。她一直当我是个傻姑,总觉得是比我聪明百倍的。也是没有防备,话没有编圆,一被问就漏洞百出。那些工作上的烦恼,是生生编造出来的。”乐宝说。

“她那个男朋友呢?就不管她?”华年问。

“暧昧三绝招,倾诉,倾诉,倾诉!”华年大笑。

乐宝点点头:“没想到钟离与老颜见了几面之后,便天天要找老颜手机上聊上几句话。她说多了,老颜嫌烦,截了屏发给我看,让我去处理。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我却明白了过来。想着她来我们家吃饭,衣服料子越穿越少,也并不是因为今年天气真就比去年热了几分的缘故。”

乐宝挥挥手,说:“虽然如此,我觉得她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才能的。我就想着你能不能帮帮忙,帮她想个正经路子出来,好好赚点钱,一来我想她以后能好好过,二来她对老颜那个心也只是临时起意,自己真赚了钱,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难道是这个钟离主动对老颜?”华年终于摸清楚了头绪。

华年听得心酸,“这样的人何必和她周旋?”

“那我可说了。”乐宝继续说,“事情出在钟离身上。我刚开始也没着意的,她有个男朋友,虽然收入不高,她自己也有收入,两个人一月加起来五六万的,日子肯定过得去。我一直以为他们感情安稳,快要结婚了。老颜喜欢哪口,我又清楚得很,基础也要肤白貌美身材好。这个钟离黑黑瘦瘦人又太高,一说话叽叽呱呱停不下来,老颜看到她都要逃开的。”

乐宝却是一笑:“总比没有人和我周旋好。我总要与人逛街吃饭看电影的。再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错一分补一分,将就着过日子,这日子里也是有感情的。”

“谢天谢地你防着我。”华年说。

华年心里黯然下去。她,是太寂寞。而这寂寞,她又无法帮她解。心都是没变的,只是生活变了。她已经不能像少年时那样,时时和她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了。她还想着要奋斗再闯出一片天,而她已经要为一个男人洗手煮羹汤了。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出路。只是这出路却是平行。

“别怪我防着你就好。”乐宝说。

钟离终于到了。刚坐下,便是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让旁人插不上嘴巴。华年看她穿了一件明黄镶金线的裙子,浓妆艳彩的,虽然黑些,却很是惹眼。想着乐宝结婚那天有个忙进忙出的女孩,大略就是她了。

“避之不及。有什么好见的?你又不把他当正经男朋友。”华年说。

乐宝说,“华年是我发小,做投资生意的,可是大老板。”

华年没想到乐宝主动提起这事,当年确实有那么一两次闪过这个念头。如今证实了,却是觉得万幸。她只感谢乐宝有先见之明。这些年也听多了塑胶姐妹花的故事,多少再好的闺密都因为男人闹掰了,她们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也幸好是到现在才挑明了说,如今她们都明白了世事艰难,一段关系要走得长远,单靠感觉是不行的,策略才是牢靠。

钟离掩嘴笑起来,估计这样的话听多了。

“说这事情之前,先问你个问题。你现在应该也清楚了,当年是我故意不让你多见方鸿之的。有没有怪我?”乐宝问。

华年也笑,“哪里话,现在人人都是大老板。乐宝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们这些人是随时供她差遣的。”

“那到底怎么回事情?”华年问。

钟离问乐宝,“怎么没听你说过?”

“让他去!”乐宝说,“人就是这样,越箍住,越要冒这个险,去找刺激呢。不如放了风筝,他倒是乖了起来,也没真出什么事。”

乐宝回答,“我倒是说过几次,你没注意。结婚那天做我伴娘的。”

“颜顺昌已经两头顾不得,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华年这下子气足了。

钟离说,“投资这个行业倒是真的挺难的,前几天我一个朋友帮一家公司做IPO,哦,IPO就是上市的意思。那是忙得人仰马翻,天天来找我诉苦。”

“你先别着急。这次倒真不关他的事情,老颜有没有真改不知道,只是马上又看着有钱了,希望到时候别太忘恩负义就好。我说,你在外面有些事我管不了,但绝对不准碰我认识的女人,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他倒是认真答应的。你知道,他慢慢已经有些怕起我来。”乐宝说。

华年忍不住在心里笑,她还真不知道IPO就是上市的意思。

“怎么?颜顺昌又干了什么事?”乐宝帮他操碎了心,这才没几天!

华年问:“帮哪家在做?最近准备IPO的几家公司题材都有些偏,看着难。”

“哎呀呀,别老打断我,听我说。”乐宝噘嘴。华年好久没见她这样憨态。“老颜那段时间那边在闹,他天天要回去。我经常和钟离出去玩。没多久,我们关系就近了。我和她本来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前段时间她还为我只请你做伴娘大大生了气呢。只是最近,老颜这不是经常陪着我吗?却有些事情出来了。”

华年说到这,乐宝立刻知道华年要干什么,连忙用眼神制止,华年也用眼神告诉她没事。

“这也算踏实?”华年实在忍不住反驳。

钟离停了几秒,眼珠子转了好大一圈,说,“他们做医药板块的。”

“钟离就是我在这认识的。”乐宝摆摆手,“她是一个名媛会组织人的朋友,经常帮忙组织一些慈善晚宴,看着很爽利不怕得罪人的,和我说话,却是句句让人舒服。虽然也和那些人一样编了个背景,倒明说那是以前,也是承认现在生活潦倒了,日子过得倒还算踏实。”乐宝说。

华年笑笑说:“国内倒是没听过有医药题材的公司在做IPO,是打算在香港上市?”

“怎么打发时间不是打发时间?到人群里打发时间,总比去做尼姑好。”华年说。

“对的,就是在香港。”钟离说,华年笑笑:“哦,对了,香港对医药行业上市监管严,之前还不成文地禁了,这事看来还真挺难。”

乐宝连忙说:“总之,谁管内里烂到脚,只求头上一个好门面。亏得我刚入会,还不得要领。我在Miss周身边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唯一学会的就是看人。三下五除二,最后居然让我混到了个秘书长当。我也是奇了,不过是天天插花打牌盘男人,要个秘书长做什么。”

再傻的人都听出华年在捉弄了。华年想起当时宋星河三言两语气走丽姐那一段,在这点上,她要真施展出来,本事比宋星河真是只高不低。

“她怎么会和我说这样的话?”华年不笑了。

华年又看钟离神色,居然是不以为意。她倒是比丽姐可爱些。

乐宝点点头:“Miss周以前都忍不住笑他脸凸肚圆活脱脱一只大山猪。”

乐宝已经端起茶,“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女强人见面就谈工作。先歇会儿吧。”

“山海集团秦庆海?”华年大笑。

华年知道乐宝又在故意示弱,她实在没有必要这样,也是她害了她,以前说了那些伤害她的话,让她对女人更小心翼翼了。

“可不少。还有人让妈妈充佣人让哥哥充司机的呢。真见识了。有一次,这些人正正式式举办了个派对,好大的排场,只差舞龙舞狮了,说是要请一大名媛,山海集团主席的儿媳妇。我去了,和那个大名媛聊了几句,便问秦董事长好,她愣了半天问我,秦董事长是谁?”乐宝说。

华年叹了口气,说:“乐宝和我说,钟总有个不错的生意,要不说来听听?”

“真有人这样失心疯,卖身卖肾来入会?”华年吃惊。

“华年是投资圈里有名的投资人,有个自己的基金,拍档是拓石资本的汪雷波。”乐宝笑着插嘴介绍我。乐宝介绍人的本事当然一流。宋星河低调,华年又是无名小卒,但汪雷波却是大名鼎鼎。

乐宝继续说:“这些个名媛会里倒人人都一身好行头,入门也得一只百达翡丽两套香奈儿花呢,但只要有了这身行头,也不管是卖身卖肾得来的,交了会费,统统欢迎。”

钟离一拍手,说:“我想起你是谁了!杜华年是不是?我做投资的朋友们都知道你,好几次和他们吃饭听他们提。都不信你那么好的前途,会做那样的事情?圆融那么大的案子,你看着要进董事会的,将来身价何止十亿?”

华年又点点头笑。她何尝不是?

华年不说话。乐宝接话:“都是些隔着窗户拉帘子听雷声的话。”

乐宝笑:“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却没想到,在那个世界一败涂地的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却成了镀了金的女神。”

钟离却还兴兴头头,“以前我对做事也消极悲观过,听了你的事后,才知道什么是事在人为。我学着你,一直在做PPT,随时为创业做着准备。那天乐宝结婚也只说是你是她最好的发小。今天真是个惊喜。”

“这也好,多认识些人。”华年说。

华年红了脸,她听出钟离这话里的真心。

“刚认识钟离那会儿,我刚回到颜顺昌身边。老颜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我为了散心,就去参加了一些名媛会的慈善晚宴。”乐宝说。

她去看乐宝。乐宝正笑着向她点头。到此她才明白了乐宝今天这顿饭的用意。根本和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无关,她只是为了让钟离来给她说这番话。这番话她以前必定是听钟离说起过好几次的。而她又肯定知道,这番话比她安慰她一万次还有效用。要比抓人心,乐宝真是比她强许多倍。

华年点点头笑。

她总以为自己一败涂地,没想到却成了别人的榜样。钟离尚且还能在夹缝中苦苦求生存,寻找一丝机会,而她却一直等着人家送食物到嘴边。而现在即使到了嘴边,却还总是猜忌,怕着危险,怕再碎骨粉身。

华年到的时候,那个女孩还没来。乐宝说:“我和你早说了一个小时,我想我们两个人先见个面。”

她杜华年什么时候失的锐气?她想起公司成立的那天,宋星河说,你已经没有了狼性。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他是在等她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她记得以前有次宋星河说过的,你身上的狼性,才是最让对手胆寒的。那个时候,华年不喜欢这句话。可是现在,她开始喜欢。

还好,乐宝经常找华年吃饭。有一次乐宝又找华年吃饭,慎慎重重,说是又要找她帮个忙。原来这两年乐宝也认识了一些女孩子朋友,来来回回那些人里,有一个与她关系特别好,叫钟离。今天便是请华年和她一起吃个饭,这个女孩子有一些事情,拜托华年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

是啊,她那么弱小,世俗呼啸,轻易被埋在了最暗地底。

华年找了汪雷波宋星河好几次要开会,却连他们的人影都找不到。成立这个基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人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华年越来越心焦。

可哪怕只是一束微光,她也要在泥土中裂开,在夹缝中生长。重回人间。

选办公室,看装修,密密麻麻见了许多人,一转眼又是一个月。一年四百万人民币年薪,一个月就是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元三角人民币,每个月这笔钱都准时打到华年的账户里,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收到了。

华年笑着和钟离碰了碰杯子。

哪怕只是一束微光,她也要在泥土中裂开,在夹缝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