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这怎么可能呢?你照的像,只有你有底片,怎么会丢呢?”宫部长大声地问着。
“底片都……都丢了。”小陈回答。
小陈额头上的汗是一层接着一层。他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照完了像,退出了胶卷,准备到洗印部去洗,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胶卷没有了。”
“这就怪了,像是你照的,这照片又不是你洗的,这些照片是怎么传出来的?你的底片呢?”郑书记又问。
“怎么能没有呢?你是经常照像的,过去丢过胶卷吗?”郑书记又问。
“我,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呀!”小陈大声地争辩着。
“没有。”小陈摇着头。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郑书记突然问:“小陈,你既然给刘市长和陶局长照了合影,为什么要加洗这么多,在社会上广泛传播呢?你是什么用意?”
“你再好好想一想,胶卷是在哪儿丢的?是怎么丢的?”郑书记又问。
“我照完了像,刘市长的车就开过来了,他们两个人上车就走了。以后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陈说到这,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轻松了许多。
小陈仍然是连连摇头:“我已经想一个多月了,就是不知道胶卷是怎么丢的,更不知道照片是怎么印的。别的你们也别问了,问也是什么问不出来。”小陈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强硬。
“后来呢?”宫部长又问。
小陈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再下面要调查的应当是王光辉。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最近市委常委会刚刚研究过,拟提拔王光辉任市政府副市长,报告已经报到了省委组织部。这个时候找他,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方便。再说,他充其量就是一个看到两个人照像的旁证。两个人在政府大院照个像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好像是……是王秘书长看见了,他还说了句笑话。”小陈说着,又擦起了头上的汗。
再要找,就是刘春生和陶梅这两个当事人了。当事人怎么找呢?一个是省委管的干部,一个是致残住院的女人。两个人想来想去,决定这个调查就先告一段落,把现有的情况综合一下,写个报告,请田书记再具体指示吧!
“谁?谁看见了?”宫部长追着问。
王光辉真可谓是福祸同行。
“好像,好像还有一个人看见。”小陈回忆着说。
他已经从多种渠道得到准确信息:市委已经同意提拔他任市政府的副市长。意见已经报到了省委。昨天晚上,电视台富艳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两天省委组织部就要来南平市考核他。而且是孟贵源处长亲自带队来。这消息让他十分兴奋。奋斗了这些年,就为了这一天。而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顺利。他开始疏通各种关系,保证他在市直干部中的民主推荐和组织考核都能够通过。
“他们俩合影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场吗?”郑书记一面看着照片一面问。
正当他在为这历史时刻的到来而加倍努力的时候,检察院批捕处长林一伟推门进来了。
“这……这也记不得是他们俩谁说的了,反正刘市长站着照像的时候,陶局长也走了过来,我,我就给他们两个人合了影。”小陈说。
“老林,你,你怎么来了?”他上前握住林一伟的手。他跟林一伟也算是多年的官场朋友。却发现他面容严肃,双眉紧皱,不像是来祝贺和闲坐的。
“刘市长和陶局长是怎么合的影呢?”宫部长进一步地问。
林一伟主动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又在里面上了锁。他连坐也顾不上坐,就开口说道:“王秘书长,市证券公司可能要出事。”
小陈停住了话,又擦了擦头上的汗,只好往正题上说:“我是早上七点多钟进政府大院的。那桃花真的开了,非常漂亮,非常好看,粉红色的,一片一片的。我背着相机来到桃树前,正看到刘市长也在桃树下赏花。我知道刘市长没有星期礼拜,星期六上班在他来讲也是太正常了。他问我星期六来政府干什么?我说要拍几张桃花盛开的照片,准备将来出个影集。说着话我就掏出机子,开始拍照。这时候,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人事局陶局长从车里走下来,车子就马上开走了。我认识陶局长,就和她打了个招呼,陶局长也夸盛开的桃花漂亮。他们俩个好像是约好了要出门。在院子里等车。可是,车还没有来。我在取景的时候,从镜头里发现,陶局长站在盛开的桃花下,就是一幅动人的鲜花美女图。我知道陶局长是咱们市最漂亮的女干部,人称南平官场一枝花。一个漂亮而又有气质的女人,站在盛开的桃花下,一定很有意思,也一定很有意境。我就说:陶局长您别动,您现在的表情非常动人,我要抓拍几张。我拿着相机连连拍了几张。陶局长说,小陈,不要光给我照,要照像,也要先给刘市长照。听陶局长这么一说,我就给刘市长也照了几张。”小陈说到这,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拿着杯子还想喝水,水已经没有了。郑书记又给他接了一杯。他咕通通地又喝了一半。
这一句话,就使王光辉的头“嗡”地一下。不过,他还是强装镇静:“一伟,你坐,有话慢慢说。证券公司要出什么事?”
“你挑主要的说,别往其它方面扯。”宫部长打断了小陈的话。
林一伟仍然没有坐下。他小声地说:“王秘书长,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有人写匿名信,举报证券公司在南方的两个投资项目有重大经济问题。市检察院在没有正式立案的情况下,已经偷偷派人到南方的两个城市搞了调查,情况非常严重。市院马上就要正式立案调查。我是特意来向您报信的。我知道您在市财政局当副局长的时候分管过这项工作。马美丽总经理和您的个人关系也不错,你们可要有点准备呀!”
“那天是星期六,肯定是星期六,我记得是清清楚楚的。头天下班前下了一场春雨,我看政府大院内的桃花就要开了,我就想拍几张桃花盛开的照片。我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也是省摄影协会的会员,我的作品每年都要在省市报刊上发表一些。我还要出一本……”
“具体都查了些什么呢?检察院方面已经掌握了些什么呢?”王光辉急切地问。
“那,那我说吧。”小陈第一次抬起头,用惊恐不安的目光看了看郑书记和宫部长,又拿起杯子,把一杯子矿泉水一口喝干,这才讲了起来。
“这,这我都不知道。反贪局的调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对别人都封锁消息。我看来头不小。你们一定要有点准备呀!”林一伟说。
“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你是党员,也是国家公务员,你必须实事求是地回答这个问题。”宫部长的声音已经严厉起来了。
“嗯,我知道了。感谢林处长告诉我这个重要的消息。”王光辉连连点头。
小陈没有言语,掏出手绢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
“感谢什么呢,我们不都是好朋友嘛!我已经听说了,您马上就要当副市长了。我们当朋友的是真的希望您快进步,大进步,我们也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特别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呀!”林一伟提醒着说。
“那你就讲一讲那天照这张照片的具体情况吧!”郑直说。
“好。你够朋友。不过我也实话告诉你,证券公司与我王光辉没有任何关系。我在财政局分管的时候,也是按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指示具体办事的。现在的马总经理,也是认真按上级领导的安排去做具体工作的。相信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时期确实是应当小心。你在那里,多替我打听打听,有什么情况及早告诉我。过去是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是院里有人好办事。放心吧,我一旦顺利的时候,是不会忘记林老兄的。”王光辉边说边紧紧握着林一伟的手。
小陈连头都不抬一下,低声地说:“是我照的。”
送走了林一伟,王光辉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激情已经是所剩不多了。他知道证券公司是怎么回事。头几天他偷着跑到深海和珠江两市,就是想安抚安抚,免得出事。结果呢,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要出事。
宫部长拿出了刘春生和陶梅在桃花下的合影照片,放到了小陈的面前:“你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你照的?”
这可怎么办呢?他呆呆地坐在了写字台前。
一听照像这两个字,小陈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他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23
郑直说:“小陈啊,我们找你好几天,也找不到你。知道你是在躲我们。可躲是不行的。我们找你,是了解一下一个月前,你在政府大院内给刘市长和陶局长照像的具体情况。”
对于刘春生来说,离开市政府才一个多月,却仿佛像离开十年一样的漫长。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虽然身在医院,却也是心系政府工作。
小陈像犯了大错误一样,头都不敢抬一下,还没等问话,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
刘春生是一位真诚、朴实的人,是一个不会吹捧,有啥说啥,喜欢直来直去的人。他是靠着自己的工作成绩,个人才能加上机遇,一步一步走上常务副市长这一重要岗位的。当他在阔别了一个多月再次走进政府大院的时候,记忆深刻的那一片又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早已经不见,触目所及,是一片一片的绿色。政府大院的草坪是绿的,低矮的灌木丛是绿的,桃树已长满了绿叶。绿色,真的是给人以生机和活力。
看到他这副模样,郑书记和宫部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两个人对这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比较客气。郑书记给他倒了一杯矿泉水,宫部长请他坐下。
进了大门,值勤的保安人员向他点头问好,他也十分客气地点头致意。有几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主动和他打招呼:“刘市长好!”“刘市长上班啦?!”他满脸微笑地一一回答。
两天后的下午,小陈真的主动到市委去了。他低着头,满脸消瘦,胡子很长,一副得了一场大病的样子。
秘书小康已经在三楼他的办公室门前等候,并已经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他走了进去。办公室收拾得很干净,算得上是一尘不染。屋内的几盆花长得也很好。宽大的写字台上,收拾得非常整齐,但已经没有了往日办公桌上堆着的一叠叠的文件、报告、请示。一个多月没看的报纸、杂志,整齐地摆放在墙边的一个长条桌上。他在写字台前坐好。秘书已经给他端来了沏好的茶水。
组织部副部长老宫生气了,他对办公室主任说:“我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一定要告诉这个小陈,我们两个,一个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一个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我们要找他了解点情况。希望他能在两天内主动找我们俩。我们再也不到这登门‘拜访’了。他这个小陈架子也太大了。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两天内他不能主动找我们,我们就要研究他的党籍、干部籍。我就不信,我们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我今天就正式上班了。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处理,就快都拿过来吧!”他对秘书吩咐着。秘书小心地点着头,出去了。
老干部科长莫名其妙,白白被骂了一通。郑直看得清楚,办公室主任骂两句,也是为了下个台阶。
“应当先向关市长消个假。”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出屋子,来到隔壁,敲了敲301的房门。敲了几下没有动静。这时,正好办公室年主任走了过来,一边伸手握手,一边亲切地招呼着:“刘市长,您上班啦?本来我是想去接您的,可这些日子手头工作太忙,也没抽出时间来。”
第三天,政府办公室主任打来电话,说小陈回来了。有人刚才在办公室里见到他,让调查组的人快去。郑书记和宫部长不得不放下手头其它重要工作,为了这个政府办的普通工作人员,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再一次来到政府办。办公室主任在门口等着,领着他们来到小陈照像的工作室。主任上前敲了半天门,还是没人开。旁边老干部科的科长出来说:“小陈回来拿个包刚走。上哪去儿不知道。”气得办公室主任大骂:“我让你看着,你不看着,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不用。不用。上班还用主任去接,那还了得?”刘春生笑着摇头,随后问道:“关市长没在办公室吗?”
可是第二天上午,办公室主任就打来电话,说小陈失踪了。家里没有,单位也没有。手机也关了,传呼也停了。根本找不到人。第二天的调查被迫取消了。
“他又到省政府开会去了。这一段省里的会议特别多。而且大都是要求一把市长或者常务市长参加,您又有病,关市长快成会议市长啦!”办公室主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跟在刘春生的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郑直说:“这事能躲得过去吗?躲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你今晚告诉他,明天下午两点钟我们再来。”
“我因为车祸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班了。也耽误了不少的工作。现在要抓紧时间补回来。这样吧,你马上通知我分管的十二个部门的一把手,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来开会。汇报一下前段工作,还有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不等办公室年主任坐下,刘春生就已经下达工作任务了。
找政府办公室负责照像的陈博亮,整整找了一个星期。第一次是打电话给政府办公室年主任,让他通知小陈等着,市纪委、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同志要找他了解一些重要情况。可是,等他们二人去了政府办,办公室年主任派人去找小陈的时候,小陈办公室的门却紧锁着,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郑直就问办公室主任,你通知到了没有?主任说:“是我亲自告诉他的。这个小陈,肯定是躲了。”
“刘市长,您有病刚好。这第一天上班,也别太累着。我看,您还是先看看这些日子上级的文件吧?!”办公室主任笑着说。
第三个要调查的,就是那个政府办公室照像的。刘春生和陶梅在政府大院内盛开的桃花下的合影是这个案子惟一的证据。那么,这个照片是谁照的,又是怎么照的呢?而且这个照片传播的这么广,洗印了这么多,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文件可以慢慢看。当务之急,我要先了解分管各部门的工作实际情况,特别是工作中的问题和困难,研究解决的办法和措施。”刘春生急叨叨地说。
秘书说话的时候很紧张,毕竟找他谈话的一位是纪委常务副书记,一位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说好说坏,也关系着这个年轻人今后的前途。但事实终归是事实,秘书说完这些话,他们两个人真的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可是……”办公室主任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难色。
第二个要找的证人就是刘春生的秘书小康。小康说:“我头天就向市长请假了,下乡不去是市长同意的。我家在农村,爸爸过六十大寿,村里也有习俗,六十周岁一定要大办,在外工作的儿女都要回来。所以,我就带着妻子和孩子回了农村。不信,你们可以到我的老家去调查。至于爸爸过生日收多少礼,那我可不知道。我就给爸爸拿了五百元钱,别的我一概不知。”
“可是什么?你让秘书们下个通知不就行了吗?这有什么难的。我一个多月没干工作,只是想听听情况,不会批评同志们的。打铁先要本身硬,我有病没上班,怎么能批评下面呢?”刘春生是一个性子急,对看到的问题敢于批评的市长,政府部门的一些人都挺怕他。
看来,政府办公室的司机是真聪明,早有准备。他们俩人互相看了看,无话可说,也没有让小吴去找爱人做证,这个调查就结束了。
“那,那好吧!我马上安排人下通知。”办公室主任无奈地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调查就这样开始了。两个人先找了刘春生的司机小吴。小吴说:“我那天真是闹肚子,上吐下泄。刘市长同意我不下乡以后,我就去了医院,扎了一天的吊瓶。不信,我这有医院的证明。”他说着真的拿出了那个星期六在医院看病的收据,还有医生下的处方的复印件。小吴还说:“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爱人可以做证。头天晚上我是怎样吐的、拉的,第二天去医院也是她陪着我,我们俩一直在一块,她的证明应当是有效的,也符合法律的程序。”
刘春生喝了一口茶,拿出笔记本来,在上面写着要了解的一些问题。办公室很静。从进屋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除了办公室主任,还没有别人来。宽大的写字台上的那两台电话,一个也没有响。这和过去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那时,他也是每天早上七点半钟准时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来办事的人已经是一个接一个了。两台电话也是响个不停。那工作的繁忙,既让他劳累,也让他兴奋。如今冷静下来,他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嗯。我知道。”郑直连连点头。
也许,大家都不知道我今天出院上班了。他这样想,也这样安慰自己。他拿起桌上一本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宫明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干就干,但咱可要实事求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更不能落井下石。”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见来一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过去一个通知下去,用不了十分钟,分管部门的一把手都会迅速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听取指示。难道一次车祸,就会把这些都改变吗?他自己摇摇头,对这个想法表示否定。
郑直说:“老宫,我也是这个意思。可这调查是田书记亲自安排的。田书记是市委一把手,他交办的工作咱敢不干吗?”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九点四十分,第一个进来的是信访办的副主任老郭。他已经五十六岁了,干了一辈子信访,弄得是满头白发,满脸苍桑。他一进屋就说:“刘市长,咱们一把主任说有点事儿,让我来参加您召开的会。”信访办主任是市政府一位副秘书长兼任的,但主要坐镇在信访办。他不来参加常务副市长主持的会,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嗯。我知道了。你来也好。你是老信访了,情况比较熟。”刘春生点头答应。
调查组的第二负责人,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宫明,态度更有意思,他对郑直说:“老郑,咱俩也别太傻了。如今这南平的官场上,风云变幻,扑朔迷离,咱俩可千万别让人当枪使了。刘春生是省委管的干部,该查该处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跟着进来的是计委副主任,他是一位刚刚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进屋就亲切地问道:“刘市长,您好?您有病期间,我到医院去看过一次,大夫说,您出门去上海了……”
市委对刘春生车祸问题的专门调查进展得非常缓慢,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结果。办案第一负责人,市纪检委常务副书记郑直本人对这个案子就有想法。他也是南平市纪检委的老人,对南平市干部队伍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像刘春生这样老实肯干,清正廉洁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南平,在全省仍至在全国都比较少见,他还能有什么问题呢?就是开了车,出了车祸,也是因为工作,他个人有什么责任呢?说他有男女关系问题,而且是和“南平官场一枝花”陶梅,又有哪一个人能相信呢?
“谢谢你了。”刘春生答应着。其实,在他住院期间,真正去医院看他的人并不多,他早已经意识到了,包括他分管部门的干部在内。许多人是怕,不知道是怕什么。
“这,这对你也太不公道了。”田瑞明自言自语地说着。他在地上踱着步子,一会儿是点头,一会儿是摇头。看着陶梅那张美丽的脸,他头一次不知道该怎样决策了……
“刘市长,我们计委一把唐主任到县里搞调查去了,让我来参加您主持的这个会。”年轻的计委副主任一坐到沙发上,就为一把主任请假。
“田书记,您就答应我吧,这是我对您唯一的一次请求。”陶梅再一次地说着。
“唐主任下乡调研是什么时候走的?”刘春生不动声音地问。
“田书记,我已经了解过了,市残联的主席已经空缺两年了,这个职位是好人不爱干,差人干不来。残联两年多没有主席,也影响了不少的工作。我去当残联主席,有很多优势。我熟悉政府工作,熟悉各大机关和各级领导,办事能力和水平我还是有一些的。更主要的是,我本身就是一个残疾人,我知道一个残疾人的心理,我能体会残疾人的感伤。我有信心和能力,做好这个工作,为全市的残疾人服好务。”陶梅的这番话是情深意切,没有一点的虚假。田瑞明听了也十分感动。
“刚走的。我们俩一同下的楼。我到这来,他下乡去。”副主任说。
“什么?你要到市残联?你怎么能到那个地方去呢?”田瑞明听了又是连连摇头。
“嗯。我知道了。”刘春生沉思着点了点头。
“我想到市残联当主席。”
紧跟着,他分管的民政局、外事办、财政局、人事局、体改委、国税局、地税局、法制局、统计局、审计局、监察局及政府办的领导都先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看了看,只有政府办的年主任和法制局郝局长是一把手来的以外,其余的都是副职。当然,人事局来的副职是他预料之中的,因为局长是陶梅,她也是刚出院。
“你还有什么工作要求?”田瑞明不解地问。
一个多月没见到主管的常务副市长,前来开会的这十二位领导都用不同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因车祸而住院的副市长。这目光是复杂的,有怀疑、有探寻、有信任,也有鄙视……
“不。田书记,真的是谢谢您的好意。如果您真的对我好,就答应我辞职的请求,并满足我今后的工作要求。”
刘春生打开笔记本,说话了:“首先,十分报歉。因为意外的车祸,我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影响了自己分管的工作。今天,是我病后上班的第一天,我把分管的十二个部门的主要领导同志找来,是想听听这些部门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情况,特别是想听听当前存在的主要困难和问题,研究解决的办法。本来我是想请各部门的一把手来,因为一把手毕竟要总揽全局的。但这十二个部门的一把手只来了两个。可能是一把手都忙,也可能是今天的通知下达晚了。但副职来了也没有什么,只有能把情况说清,把问题找准就行。”他说到这,掏出笔,用目光巡视着屋子里的十二个人。“你们哪个先说?”
“小陶啊,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别人的议论你不要听。在南平,只要是我田瑞明当市委书记,你就会有好的工作岗位。就会有好的政治前途。别看你负了伤,少了腿,这不影响你什么。人事局长的位子你先干一段,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会再好好安排你。实在不行,去市人大和或市政协当个副职,也是我完全能办得到的。”田瑞明的话真诚,底气也很足。
屋子里沉默了。十二个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用目光去看他。
“假肢是安了,也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可假的就是假的,伪装的应当剥去。我已经是残疾人了,这一点,今后永远也改变不了。所以,我决定离开政府部门。我的主意已定,请田书记理解我吧!”陶梅十分诚恳地说着。
“谁先说呀?说多说少,说好说坏,都没关系。”他再一次启发着。这也是过去所没有过的。车祸前他主持这样的会,只要开场白一结束,发言的就会是一个接着一个。而现在……
“你虽然是残疾了,可你已经安上假肢了。今天我也已经看到了,和真的一模一样,和你以前也是一模一样。这就行了,不影响你的工作。你过去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干嘛要辞职呢?”田瑞明不解地问。
他的目光继续在人们的脸上扫视着。仍然是没有人抬头,也没有人主动发言。他只好点名了:“这样吧,按照政府部门的排列顺序,先由政府办讲,接着是计委,后面以此类推。”
“是的,我是要辞职。我已经是一个残疾人,我不能在政府这么一个重要的岗位上任职,那样会影响政府形象的。”陶梅满有理由地说着。
政府办公室年主任抬起头,很不情愿地汇报了起来……
“什么什么,你要辞职?”田瑞明用不相信的目光打量着陶梅,连连摇头。
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孟贵源带领两名工作人员,在南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陪同下,走进了市委书记田瑞明的办公室。
“谢谢田书记为我想得这么周到。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向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问题。这一个多月来,经过我的认真思考,我决定辞去市人事局局长和编委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这是我的辞职报告。”陶梅说着,把事先写好的报告送到了田瑞明的面前。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田瑞明上前紧紧握住孟贵源的手:“我们南平市要提拔一位副市长,您一把处长就亲自下来,来得这么快。真是没有想到呀!改变机关作风,省委组织部是给我们带了个好头嘛!”田瑞明没有松开孟贵源的手,大声地称赞道。
“回家了也要好好休息,先不要急于上班嘛!致于这条腿,还可以研究定为公伤的,这本来就是为工作负的伤。定了公伤还有一些特殊待遇嘛!”田瑞明微笑着说。
田瑞明和孟贵源其实并不熟,也没打过什么更多的交道。不过,对这位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处长,直接管理包括自己在内的各市领导班子的实权人物。别看他只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但田瑞明还是要另眼相看的。他知道像这样的关键人物是得罪不起的,别看他做糖不甜,做醋却很酸。他还知道,这个年轻的,很有发展前途的处长的岳父,是省委的一位领导。所以尽管过去不是很熟,他还是满脸笑容地握着孟贵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已经全恢复好了。并且办完了出院手续,明天就回家。”陶梅爽快地回答。
孟贵源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可由于位置的重要,加上经常接触省委主要领导,因而并不把这位市委书记看得过重。他点着头,故意把架子端得挺足:“省委张书记让我们来。我们三位就来了。”
“怎么,你的伤都恢复好了?出院了吗?”田瑞明十分关心地问。
随同的一位省委组织部的干部马上接过话荐:“我们孟处长工作特忙,省委组织部长和分管书记天天找他。他能亲自带我们到南平市来,是很不容易的呀!说明咱孟处长是亲自深入基层的。”
“这是一位台湾朋友送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还有一盒,一会儿送给你。”田瑞明说着就要去找茶,被陶梅拦住。“我到市委书记这里来,可不是来要茶的。我是来专门汇报工作的。”
“那是。那是。孟处长给我们做出了榜样。”田瑞明和南平市委组织部长连连点头。
陶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实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就连声赞道:“这茶味是不错。确实挺香的。”
大家坐下,倒茶点烟,相互寒喧了几句。田瑞明说:“我们向省委正式打了报告。经过市委常委会议的集体研究,拟将市级的后备干部,市政府的秘书长王光辉同志推荐为市政府的副市长。我们副市长的职数本来就少一个,前一段政府的常务副市长刘春生同志又遇车祸住院,政府的人手不够呀。市长关永和同志就和我说过多次,要抓紧配干部,不然工作就要受影响了。孟处长今天这一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地了。”
还是陶梅挺自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坐到了沙发上。田瑞明赶紧去拿杯,给她沏了一杯好茶,端到了陶梅的面前。“小陶啊,你一定是太累了吧,快喝茶。这是台湾的上等好茶,名子叫天梨茶,挺好喝的。”市委书记给别人沏茶,是极少有的事。就是市长关永和到他这里来,也是秘书给沏茶。他都从来不动一下。
孟贵源说:“我看了你们市委打来的报告,我也查了一下有关资料,王光辉同志确实是省委确定的市级后备干部,也上过省委组织的市级后备干部培训班,基本条件是具备的。我们来考核,一切就按程序办吧。明天召开南平市县级正职领导干部推荐大会,进行无计名的推荐。如果票数比较集中,超过到会人数的百分之六十,我们就坐下来进行正式考核。然后,将考核结果与市委主要领导同志见面。最后确定一个意见,我们带其带回省委组织部。部务会议如果讨论通过后,还要上报省委常委会讨论。如果顺利通过,再正式下文,作为副市长的推荐人选,履行人大常委会任免的法律程序。”孟贵源对这套干部程序特别熟,张口就来。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部里的事情特别多,各市都有需要充实调整的干部,因而,在南平工作的时间有限,最多就住两天。”
“好。不看也好。”田瑞明高兴得连连点头。拉着陶梅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
“你们来一次不容易,能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吧!工作忙完了,我还可以抽空陪你们到南平的几个地方走一走,看一看。”田瑞明客气地说。
“嗯。是一个样。真是一个样。让我看看,这假肢是什么样的?”田瑞明说着就要动手看陶梅的右腿,被她笑着拦住:“田书记,您就不要看了。看了假肢,您就会挺悲伤。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和真的一模一样嘛!”
“这次就免了吧!我们还是抓紧准备工作吧!”孟贵源说。
陶梅的脸上布满了动人的笑意:“您看,田书记,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她说着在田瑞明的面前走了几下,“是不是和没出车祸前一样?”
“那好。就按孟处长的意见办。”组织部长在一旁说。
“小陶,你,你怎么来了?”他如梦方醒,赶快站起身,大步地走过来,上前紧紧抓住陶梅的手,“我看看,我看看,你是怎么走进来的?”
田瑞明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就说道:“今天你们什么也不能干了。我们抓紧下通知,明天早上九点钟开干部推荐大会。具体工作就由市委组织部来做。推荐结束后就进行考核。早点回宾馆休息,晚上我陪你们吃饭。”
陶梅微笑着,轻盈地走了进来。“田书记。我来看您。”
“田书记,您也是挺忙的,晚上就不用陪着我们吃饭了。”孟贵源说。
门轻轻地开了,当陶梅的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刚才满肚子的火气早已烟消云散,他张着嘴,“你……”
“那可不行。你们来了,我是一定要陪着吃饭的。”田瑞明坚持着。
他坐在写字台前有些火了。现在这个时间没有预约,秘书就让人进来打扰自己,真是不像样子。他大声地喊着:“请进。”他一边喊着一边在想,不管是谁,进来我一定要批评他几句,为什么不预约就进来?
尽管孟贵源推脱,但晚饭仍然是市委书记田瑞明宴请的。参加的人不多,省委考核组的三个人,加上田书记,南平市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共计六个人。人虽少,但饭菜的水平相当高,真称得上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孟贵源对好酒好菜都不感兴趣。南平的三位市领导怎么劝,他也就只喝了那么一点点的酒。田瑞明以为这个年轻的处长原则性强。其实,吃饭喝酒的时候,孟贵源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他能够亲自到南平来,很大的一个因素是想见到昔日大学里的恋人富艳。上次富艳去省委找他,两个人的关系在招待所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就更加思恋这个独自一人的昔日女友了。他和富艳隔三岔五地就要通电话。这次到南平来,头天晚上他也告诉了富艳。富艳高兴得在话筒里一个劲地吻他。但他告诉富艳,不能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到宾馆找他。一切要见机行事。
“唱当唱当唱当。”敲门声仍在继续。
有了这样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孟贵源哪里有什么心思喝酒、吃菜。他只是在那里应付。田瑞明见酒喝不起来,就说道:“孟处长这么远来的,一定是劳累了。要不就早点上楼休息吧,洗洗澡,早点睡觉。等考核完
听到有人敲门,田瑞明不高兴了。刚才刘春英汇报的那个案子,就让他心里不快。太太平平的多好,干嘛非要弄这些案子。尽管他自己在这两起案子中肯定是没有一点的问题,可他也不愿意看到在南平出现轰动全省,仍至全国的经济大案。更不愿意看到前任的书记、市长出现什么问题。自己毕竟是他们信任、提拔上来的,千万不能做人家后院起火的事情。更何况,两位前任又都在省一级的重要岗位上。
,我再好好安排一次。”
谁也想不到,刘春英刚走不一会儿,陶梅迈着还不算太灵活的步子,来到了田书记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响了他的门。
“好的。”孟贵源点头同意。晚宴不长时间就散了。他们上了宾馆的十六楼。孟贵源一个人安排在一个大套间,另两个工作人员安排了一个标准间。和南平市的同志握手告别后,孟贵源进了套间,他看看表,正好是晚上八点钟。
刘春英也站了起来,她只说了句:“那好,我等消息。”就快步地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桌上的电话铃响,他拿起话筒,里向传出了富艳那急切的声音:“贵源,你快下楼,楼下有一台红旗牌轿车。我在家等你。”
“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会很快答复你的。”田瑞明说着站了起来,做出了送客的样子。
“艳艳,你,你怎么了?”孟贵源急切地问。
“田书记,慎重一点是对的。您再研究研究也好,不过,这可要快呀!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调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如果不迅速采取行动,就会为以后的立案、调查和依法办案带来不可估量的困难和损失。”刘春英忧心仲仲地说。
“我,我就是想你……”富艳在电话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好好。小刘,你别打断我的话,你等我把话说完。查办案件我没异议,惩治腐败嘛!现在的问题在于,查不实怎么办?真的查出了大干部又怎么办?我们不能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呀!我看这样吧,这个材料先放在我这,容我再认真、仔细地想一想。我再和其他市委主要领导沟通沟通,然后,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田瑞明说完,已经合上了桌上的卷宗。他的这些话,就已经是决策了。
孟贵源赶忙放下电话,关了屋灯,走出了屋子,关好房门。小跑似地上了电梯,大步地走出宾馆。门前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牌轿车。他迟疑了一下,轿车的前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孟处长,请您上车。”开车的男子说着话。
“这也没有什么。出了问题也不是……”刘春英刚要解释,又被田书记把话打断。
他钻进车里,车子马上启动了。他看了看开车的男子,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材料我大致看了一下。不能说没有线索,但立案的证据也并不十分的充分。对财政局下属的证券公司,我们要慎之又慎。小刘啊,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当初成立这个证券公司,还有证券公司搞的这两大笔投资,都是前任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们决定的,我那时还只是一个副书记,常委会我是参加的,也是点头同意了的。如今,原来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提拔重用了,一个当了省委副书记,一个当了副省长,现在要查这个案子,对这两位领导怎么交待呢?我到省里开会怎么见他们呢?”田瑞明放下手里的卷宗,一脸严肃地对刘春英说。
车子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在一个幽静的别墅楼前停下。开车的男子先下了车,跑过来从外面给孟贵源的车门打开,亲切地说了声:“孟处长,到了。”
“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过几天就会好的。”刘春英说这话的时候,脸稍稍地红了一下。她又强挺着,坐到了田书记的对面。
孟贵源用陌生的目光看看这栋小独楼,又看了看开车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田瑞明的目光从卷宗移到了她的脸上,亲切地问道:“小刘啊,你的脸色挺不好看的。是不是病了?吃药了没有?到医院看没看过医生?”
“贵源,你快进来。”小楼的门打开,富艳从里面探出头来,亲切地招呼着。
屋子里很静,关着门和窗,空气又不怎么流通,加上见市委书记又有些紧张,刘春英的怀孕反应又表现出来了。一股股的酸水从胃里往外返,恶心,想吐。她强挺着。坐着难受,她又站起来,脸色黄得像一张蜡纸,满脸是痛苦表情。
一看见富艳,孟贵源刚才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冲开车的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你。”就快步走进了小楼里。
田瑞明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一点的笑容,他拿过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
迎接他的是富艳热情的拥抱和亲热的狂吻。看着这座装修豪华、设施一流的三层小楼,孟贵源问:“你怎么在这住?这是谁的房子?”
“好。”刘春英答应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卷宗,然后坐在田书记写字台对面的椅子上:“田书记,我来是向您汇报一个案子。前不久,我们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举报市证券公司总经理马美丽在七八年前投资的两个项目里,有重大的经济问题,而且数额是非常巨大。虽然是匿名信,但反映的线索比较清晰,可信度比较高。经过我们院里几位领导同志研究,初步决定对这封匿名信进行一下外围调查。调查结果发现,市证券公司在深海和珠江两市搞的房产开发和土地开发这两个大项目,经济损失惨重,有重大的经济犯罪嫌疑。为此,我们决定正式立案调查。市证券公司是市财政局所属的正县级事业单位,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经济部门,在全市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公司总经理马美丽又是市委管理的县级领导干部,对这样重要单位和重要人员进行立案调查,需要您这位市委书记的同意。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有关资料,也是进行立案调查的依据,送您审定。”刘春英说完,把手里的卷宗放到了田瑞明的面前。
“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房子。”富艳自豪地回答。
真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一听说刘春生在帮助陶梅安装假肢,田瑞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我时间很紧,有话你就快说吧!”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房子?省委的组织部长,还有我的岳父,那是省委副书记,也没住上你这么好的房子呀!”孟贵源有些吃惊地说。
“我也是只去看过他两次。不过,隔三岔五的也给他打个电话。身体恢复得挺好。可能是快出院了。听说这两天正帮着陶梅局长安装最先进的假肢哩!”
“这是我老公给我留下的一笔遗产。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找了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人当老公,我不是应当图一些什么吗?告诉你,我不光有这座漂亮的别墅,我还有汽车,还有一笔我这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可是,我也有没有的,那就是没有了丈夫……”富艳说着,又一次扑到了孟贵源的怀里。
一提亲哥哥,田书记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了。不过,他也随口问道:“刘市长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只去医院看过他一次,听说快要出院啦?”
“好好好,都怪我。不提这事了。不提这事了。”孟贵源用手抚摸着富艳的脸蛋,然后问道:“刚才开车送我到这的那个男人是谁?”
刘春英笑着摇头:“田书记啊,您可真能冤枉我呀!我结婚敢请您出去吃喜酒吗?这刚刚‘三讲’完,又马上来了个‘回头看’,天天检查还来不及呢!我敢给您找麻烦?别说您啊,连我亲哥哥也没喝上我的喜酒。”
“他呀,就是市政府的王秘书长,你们这次来考核的王光辉呀!”富艳笑着说。
市委书记田瑞明心里也十分清楚,市检察长要单独汇报工作,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不是出了大案要案,就是又要查哪个官位较大的腐败分子。因此,他也是强装着笑脸,在办公室里接待刘春英。一见面,他就发现女检察长的脸色不对,他握着她的手开着玩笑:“刘检察长呀,你做得不对呀!你结婚这么大的一个喜事也不通知我,我连一块喜糖都没有吃到。在你的眼里,我这个市委书记真是一点的位置都没有呀!”
“啊?我说呢,怎么看着眼熟。临来前我看了些他的材料,登记表上有他的照片。”孟贵源有些醒悟地说。
检察长刘春英去见市委书记,也要事先约定。因为市委书记太忙了,会议太多了,不约定就难以见面。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咱们快到楼上吧。我已经在双人浴盆里放好了水,咱们共同洗洗澡,然后就……”富艳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拉起孟贵源的手就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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