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看了看陶梅。陶梅只顾擦眼泪,就像没有听见有人在敲门一样。
“口当口当口当”,门外有人在敲门。
“口当口当口当”,敲门的声音更大了。而且传来了刘春生的声音:“陶梅,快开门吧,是我。”
陶梅说话了:“孩子,你是从你的角度,从你妈妈,从你的家庭的角度说这些话的。那么,你替我想过没有?你从我的角度思考过没有?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你的话已经问到这个份上,我也就只好多说几句了。我想问你,我陶梅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怪谁呢?我跟着你爸爸下乡,那是工作需要。赶上司机有病,你爸爸开车,出了这起意想不到的车祸,我失去了右脚和小腿,我成了终身的残废,我怨谁了吗?因为残废了,因为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我的丈夫提出和我分手,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我怨谁了吗?你爸爸为了表达自己的内疚,也为了抚平我心灵的创伤,这个期间对我好了一点,这些我心非常明白。我本来是想回绝这些的,可你想过没有,假如我回绝他,冷落他,他就会以为我是怨恨他,怨恨他永远也不能为我挽回的这些损失。那么你爸爸会怎么样?他是一个诚实、守信、有正义感的人,他会永远的自责自己。我越不理他,他会越痛苦,这种痛苦会伴随他到永远。所以,为了他的心理平衡,为了他能够更快乐一点,我接受了他对我好感的行动。难道这也怨我吗?孩子,你还小,你不知道一个女人,一个健康活泼,年轻漂亮的女人突然成了残疾人是什么心理。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因为不是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滋味。你也不知道一个官场的女人,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是什么感受。这一切,都怪我吗?”陶梅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汽车肇事,她失去了右脚和小腿,她没有哭;丈夫主动提出离婚,她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她没有哭;面对社会上的各种传言和诽谤,她没有哭。而现在,面对着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女孩子的指问,她哭了,她再也挺不住了,她伤心地大哭起来……
一听是爸爸的声音,刘丽的心头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此时如何是好,她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陶梅。
“陶阿姨,原谅我把话说得太直些。自从车祸发生以后,爸爸把整个心思都给了您,他对您的那种感情,已经超出了对妈妈的感情。他对您的那些友好的表现,是对妈妈都没有过的。现在,他又不顾社会上的各种舆论和妈妈的心理所承受的压力,对您还这样的好。而且我也知道,车祸发生以后,您已经离婚了。您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了。你们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爸爸和妈妈就会离婚,我将会失去爸爸或者是失去妈妈,失去这样一个美满而又幸福的家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您。假如您不存在,这一切能发生吗?我的家庭能出现危机吗?您说是不是?刘丽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陶梅的脸,想从她那漂亮的脸上寻求回答。
陶梅用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大声地对门外说:“刘市长,我已经脱衣服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刘丽,你这话我不明白。我也做不到。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了吗?”陶梅脸上的微笑顿时不见了。她对刘丽也变得不友好起来。
门外的人影站立了片刻,随着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人影从门外消失了。
“陶阿姨,这事您一定能做到。我只求您,让我有一个完整的家。”
“陶阿姨,我……”刘丽的眼里也涌着泪水。刚才陶梅的一席话,已经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她有些内疚地说:“我,我刚才的那些话可能不对。让您伤心了。可我,我真的是为了妈妈和这个家庭呀!”
看着这张孩子式的有些幼稚,又有些成熟的脸,听着她这些有着孩子气,又有些成年人味的发问,陶梅庄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陶梅已经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拉住刘丽的手:“孩子,你的心情阿姨理解。你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阿姨向你保证,我能做到两点:第一,过去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第二,今后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来。我陶梅说到做到,你要相信我。”
“您先不要问我是什么事。您要先回答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刘丽说。
一听这话,刘丽一下子扑到了陶梅的怀里,“陶阿姨,我的好阿姨,我相信您,我真的相信您。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呢?”
“求我一件事?求我什么事?”陶梅问。
陶梅紧紧地抱住了刘丽,两个人又一次大哭起来……
刘丽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陶梅,看着那张让所有的女人都羡慕,都嫉妒的漂亮的脸。那脸真是太漂亮了,太完美了。让女人都嫉妒的脸,男人能不喜欢吗?男人能不动心吗?男人能不为此而不惜一切吗?刘丽这样想着开口了:“陶阿姨,我这么老远地从澳大利亚回来,一是看看爸爸的伤,二是想求您一件事。”刘丽说着话,目光仍然是没有离开陶梅的脸。
18
“陶阿姨,我是代表我爸爸,代表我妈妈,还有我自己,向您表示深深歉意的。由于爸爸的一时过失,使您永远失去了右脚和小腿,我们一家三口人永远对不住您。”说到这,刘丽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陶梅深深地行了三个大礼。弄得陶梅惊慌失措:“刘丽,你别……你可千万别这样。出了这事,也怪不得你爸爸。车祸的责任完全在对方,与你爸爸没有什么关系。”
南平市政府秘书长王光辉亲自驾车,来到了市广播电视局。这是一栋八层高的现代化办公大楼。电视台、有线电视台、教育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以及广电局机关,都在这一栋楼里办公。楼前的停车场上停满了车辆。前来办事的,请各台记者下去采访的人络绎不绝。
刘丽再次坐到陶梅的对面,她没有用目光打量这位漂亮的女局长,而是顺手拿起了陶梅放在茶几上的那本书,书的名字是《残疾人的心理》。这名字让刘丽的心头微微一颤。一股凉气顿时向她袭来。
王光辉把车子停在院内,却没有下车,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陶梅笑着点点头:“好。就按你的意见办。”
一支烟只抽了一半,从大楼里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她就是南平电视台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富艳。
刘丽坐到了陶梅对面的沙发上。她刚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将门关上,又在里面上了锁。回过头说道:“为了不影响我们的谈话,我把门在里面锁上了,谁敲门我们都不开,这样好吗?”
王光辉扔掉了没抽完的半截子香烟,打开车门,冲着富艳摆摆手,富艳就大步地走了过来。王光辉在里面把前车门打开,富艳笑着坐了进来。
“可以,你请坐吧!”陶梅笑着说。
“王秘书长,您到广电局来,怎么也不进楼?”富艳进了车里就问。
“陶阿姨,我想跟您谈谈。”刘丽首先开口。
王光辉笑着说道:“我今天是私人行动,不是办公事,到局里干什么?难道非要让你们局几百人都知道,市政府的王秘书长来请年轻漂亮,现在是一个人独居的女主持人?”
走进病房,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女局长陶梅,陶梅也认出了她。
“那……那不好。”富艳点着头。
离开父亲的病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刘丽快步地走到电梯旁,按了下楼的电钮,一会儿,电梯上来了。她快步地进了电梯,电梯由六楼快速地来到了一楼。她走出电梯,就在这一刹那,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快步返回电梯,按了上六楼的电钮,电梯又将她送到六楼。她走出电梯,问了一下护士小姐陶局长在哪个病房。然后,就轻轻地敲响了陶梅病房的门。
“哈哈哈,我说对了吧!”王光辉笑着发动着车子。
刘春生也伤心地长叹:“女儿啊,你让我怎么说呢?”……
富艳也笑了。然后问道:“您是市政府的大秘书长,找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电视台记者有什么事?”
“爸爸,您怎么做我不去管。但是,您要是为了那个女人而离开妈妈,我,我就不认您这个爸爸。”女儿大声地说着,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涌满了泪水。“爸爸,我再说一句”,女儿说到这儿,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失去妈妈,我不想失去这个家呀!”女儿已经伤心地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请你出去吃顿饭吗?”王光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已经把车子开出了广电局的大院。
“你,你给我闭嘴。”刘春生已经忍耐不住了:“你少说这些没影没边的事。你这么老远地回来,就是来教训我的吗?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由于我一时的过错,陶局长留下了终身的遗憾,她成了残疾人。而且因为这个,她的丈夫又和她离了婚。在这个时候,我能够疏远她吗?我能够不给她一些温暖和爱护吗?想想她的遭遇,想想她所承担的痛苦,我为她做什么都觉得是应该的,也都是不过份的。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怕有人栽赃陷害。做人,要有良心。做官,要有官德。我知道该怎么去做。”
“王秘书长,我真的很感激您。半年前,我老公去世的时候,后事都是您帮着张罗办的。别看他生前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可真到了人不在的时候,没有几个肯上前的了。”富艳很有感触地说。
“爸爸,您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局长已经和丈夫离了婚。下一步就是您和妈妈离婚,再下一步就是你们俩……”
富艳的老公,是南平市很有实力的房地产开发商,有几千万元的资产。他比富艳整整大了二十岁,是个离了婚的男人,在富艳大学毕业的前夕,他苦苦追求这位省城师范大学的校花,最终如愿以偿。富艳和他结婚五年,享尽了荣华富贵,只可惜没有孩子,不知道是男的过了年龄没有了能力,还是她想保持主持人的青春活力,不愿要孩子。一年前,她的老公在外市承包一个大工程,不小心被别人骗了,损失了一大笔钱,还吃了一场官司。他一股急火,得了肝癌。尽管后来花了几十万元治疗,还是没有保住生命。最终给富艳留下了近千万元的资产而撒手人寰。
“什么,我毁了这个家?”刘春生生气地瞪着眼睛,看着一脸严肃的女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我王光辉不敢说有什么大的优点,但有一点我可以说,对朋友我是够意思的。能帮人的时候我一定帮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王光辉开着车子,满脸笑容地说。
女儿又继续说道:“爸爸,其实,妈妈对您有多好,你们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有了你们的爱,才有了我,才有了我们这样一个幸福而又美满的家庭。我们这样的家庭,让多少人羡慕呀!我走到哪里都为有这样好的家庭而高兴和自豪。爸爸,您可千万不能毁了这个家呀!”
这时已近中午,他们的车子在一个豪华的酒店门前停下。王光辉边拔车钥匙边说道:“请我们南平市最美丽、最动人的女主持人富小姐下车吧!我请您吃午饭。”
看来,女儿真的是成熟了。在国外八个月,胜过在中国呆八年。女儿的这些话,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刘春生默默地想着,没有说话。
富艳笑着下了车。王光辉大步在前引路,两个人进了酒店。服务小姐立即迎了上来,引导他们进了一个叫“博爱”的情侣包间。这包间不大,但很有情爱的氛围,装修也比较豪华。
女儿不服气了。“爸爸,您为什么出门不带秘书和司机,不是为了单独和那个女局长幽会吗?车祸发生了,您为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份,围着那个女局长转来转去,像一个丈夫在照顾自己的妻子。这不正说明您对她的真实感情吗?现在您的伤已经好了,完全可以出院了,可您还呆在这里不走,不就是为了陪那位女局长吗?您对她这么好,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您还为啥不敢承认呢?爸爸,更重要的还不止是这些,妈妈已经告诉我了,您和那个女局长的关系,已经影响到了您的政治前途。官场上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说也说不清楚的男女关系。您辛辛苦苦地干到现在容易吗?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女人而毁了您今后的前途。”
两个人坐下后,服务小姐倒了香茶,送上来菜谱,请他们点菜。王光辉拿过菜谱看了看,又把菜谱送到了富艳的面前:“还是请咱们漂亮的女主持人点菜吧!”
刘春生根本不相信这一套男人、女人的理论,会出自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国才八个月的女孩子之口。他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刘丽啊,我可要批评你啦,你一个刚刚读了几天大学的女孩子,你知道什么男人和女人?你一下飞机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指责我这也不是,那也不该。看来,你不仅不了解社会,更不了解你爸爸。”
服务小姐先笑了,冲着富艳赞美道:“您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我经常在电视里见到您。您不仅漂亮,主持节目有特色,也有自己的气质。”
“这还用我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位人事局的女局长,长得年轻漂亮,她喜欢你,喜欢你的权力,你的能力,也喜欢你的为人。我知道爸爸的为人一向是忠诚老实,对人有情有义,这样的男人最受女人喜欢了。而您呢,也喜欢这个女局长,她确实比妈妈年轻,更比妈妈漂亮。许多书上和报上都说,男人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是危险期,和妻子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男人要创新,要与时俱进,就需要找新鲜的女人去体验,去感受。您虽然是副市长,可您也是个男人,是一个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的男人。您就在这个轨迹上走了下去,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女儿年纪不大,说出这套男女关系的理论时却振振有词。
听到这样的赞美,富艳笑了。“王秘书长,我是最不会点菜的。我老公活着的时候,我们经常到外面吃饭,我也是从来不点菜的。今个中午是您请我,就劳您大驾,您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对不起你妈妈?我怎么对不起你妈妈了?”刘春生反问。
见富艳不肯点菜,王光辉只好拿过菜谱,嘴里说道:“到底是贵妇人,连点菜这么好的活都不愿意干。看来,我这个秘书长也只能是侍候人的命。在政府要侍候各位市长,在现在的饭桌,也要侍候你这样的女人。”他说着并不看菜谱,却熟练地点着红烧鲍鱼、清蒸河蟹、野味山鸡、生吃龙虾等名菜。
“我回来还不是为了您,为了这个家吗!”女儿也有些不高兴了,“爸爸,上午在医院小花园里的情景我都看到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成人,我什么都懂了。爸爸,您做得有些过份,您对不起妈妈。”
富艳听了那么多的菜名就说道:“大秘书长呀,您就是有钱,也不能点这么多的菜呀!就我们两个人,能吃得了吗?”
“出了车祸也没有什么,又没有什么大伤,这么老远的,你回来干什么呢?”刘春生有些责怪地说。
王光辉说:“你说我有钱?我再有钱能赶得上您吗?请你吃饭,不点几个好菜,我怕你瞧不起我呀!”
女儿点着头:“我一切都好。学习和生活都基本上适应了。要是您不出这次车祸,我是不会回来的。”
服务小姐在一旁也说道:“我们酒店的菜量很大,就您们两位,点多了一定会剩的。不如先点两个。吃好了,下次再来,再点另外没吃过的。”
“我知道。”刘春生点头。然后,关心地问道:“你在国外学习怎么样?生活都适应了吗?”
这话让王光辉听了十分高兴,他说道:“走了这么多的饭店,还就第一次见到服务小姐不让客人多点菜的。看来,你们这个饭店肯定能不错。”他最后确定了两个菜,还要了两个小围碟。服务小姐问喝什么酒,王光辉不假思索地回答:“要进口的本店最高档次的法国红葡萄酒。”服务小姐点头出去了。
“爸爸,伤好了您就回家吧。妈妈盼着您早点回去呢!”女儿的话里有话。
不一会的工夫,酒菜都上来了。王光辉笑着举起了只倒了一半红葡萄酒的高角杯子说道:“今天中午能把富小姐请出来吃顿饭,实在是很幸运的事情。来,为我们能在一起共进午餐而干杯!”他说着主动上前和富艳碰杯。两个杯子很响地碰了一下,然后,每个人都喝了一小口。
“基本上都好了。”刘春生回答。
王光辉放下杯子,赶紧让富艳吃菜,又用一旁的公用筷子往富艳的小碟子里夹菜。这些过于热情的动作,让富艳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开口道:“王秘书长,您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吃菜喝酒了。按说,您是政府领导,请我一个普通小民,已经使我坐立不安了。现在对我还这么热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爸爸,您的伤都好了吗?”女儿关心地问。
让她这么一说,王光辉这才停止了动作,他自己夹了一点菜,放在嘴里边吃边说:“这没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么。吃菜,吃菜。”
刘春生笑了,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出国八个多月的女儿。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独立到外面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父亲的心里也总是惦念。记得八个月前送她出国的时候,他推脱工作忙而没有到机场去送行。其实,他是害怕女儿跨出国门前自己经受不住一刹那情感的考验。后来,听史君说,女儿非常坚强,笑呵呵地迈出了国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两个人吃了几口菜,富艳举起了杯子:“王秘书长,我知道您今天请我吃饭肯定是有什么事。刚才我说了,冲您对我老公去世时的那种帮助,只要是我富艳能帮上忙的事情,您只管说,我一定会尽力。不过,我想我是不会有什么地方能帮助您,我只是一个草民,而您是这么大的政府秘书长。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永远感激您过去对我们的帮助,来,干杯!”富艳说完,主动和王光辉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扬脖,将半杯红葡萄酒一口喝尽。王光辉感动地连连点头,也一口把半杯子酒喝光。
女儿走到爸爸的床前,轻轻叫了一声:“爸爸,我来看您了。”
服务小姐进来要给他们倒酒,王光辉开口道:“酒我们自己倒。你到外面去吧,需要你的时候会招呼你的。”
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刘丽一个人来到了爸爸的病房。刘春生正躺在床上看着报纸,见女儿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报纸,从床上坐了起来。
服务小姐知道客人要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赶忙出去了。王光辉拿着酒瓶,先给富艳的杯子倒了一半的酒,又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了一半的酒。
张大坚怎么也想不明白,马美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由于喝得急,加上进口的高档红葡萄酒有些劲,富艳的脸已经红了,更显得楚楚动人。王光辉再次举起了杯子:“为了富艳小姐这么豪爽,这么肯于帮我,我自己先喝一杯。”他说着举起杯子,一口将半杯酒喝掉。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富艳,说话了:“你真是聪明人。我今天请你出来,确有一事求你。这件事是我个人的事,是关系到我后半生前途命运的大事情,我也是经过了两天的思考,才最后决定请你帮忙的。”
五天以后,当张大坚从上海开会回来才知道,就在他走的当天下午,何晓萍的股票已经到了底线,但是,马美丽并没有给她平仓。五天下来,二十万的股票损失了一半。不仅如此,马美丽又借给何晓萍五十万元继续炒股。何晓萍已经从二楼的大户房里搬到了三楼的特大户房间里。
“什么事?请您具体讲。”富艳也是个急性子,他打断了王光辉的话说道。
张大坚已经是无话可说了,他只好点头同意道:“那好吧!我今天就去上海开会。”
王光辉想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你念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同学,他的名字叫孟贵源?”
马美丽在电话里说:“张经理啊,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磨刀不误砍柴。理论研讨可是个硬任务,你是搞业务的,不学好理论,怎么能搞好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证券事业呢?不瞒你说,这个会我都想去呀,只是暂时脱离不开,这才忍痛让你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你就安心去开会吧。致于何晓萍股票的事,你就放心吧,家里还有我呢。我安排别人看着,一旦到了底线,就马上平仓。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问话使富艳愣了一下,她停顿了半刻,点头道:“是有那么个同学,和我是同届。他在政治系,我在中文系。”
“马总经理,我是张大坚。我看了你批示让我去上海开会的通知。我想,我手头的工作这么多,特别是何晓萍的股票正处在关键时刻,能不能让别人去开这个理论研讨会?”
“你们俩虽然不在一个系,但你们俩的关系非常好。他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你是学校有名的校花。你们俩个有过一段爱情。这爱情也是你和他的初恋。”
张大坚想了想,操起了桌上的电话,接通了马美丽办公室的电话。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富艳不等王光辉把话说完,就急切地问。
办公室主任为难地摇着头:“这是马总经理的批示,我们哪敢随便换别人。”
王光辉得意地一笑:“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是才子配佳人呀!只可惜你在毕业前和他分手,嫁给了苦苦追求你的富商,回到了南平市工作。”
张大坚的眉头皱了皱,对办公室主任说:“我现在手头的工作非常多,有的也非常重要。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理论研讨会,能不能让别的副经理或者中层干部去参加?”
富艳痛苦地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看来王秘书长真是无所不知呀!”
张大坚接过传真一看,是上海证券交易所召开的一个理论研讨会。马美丽在传真件的空白处批示道:“此次会议非常重要,请大坚副总经理参加会议。”
“你知道你昔日的恋人孟贵源现在做什么吗?”王光辉跟着又问。
第二天,公司办公室主任拿着一份传真电报来到了张大坚的办公室,“张经理,上海有一个会议,马总经理批示让你参加。”
富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分手的时候,他非常伤心,也非常恨我。我只知道他毕业时分到了省委机关,具体干什么我也没有问。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两个人争到了这个时候,也真的只好是各退一步。张大坚同意地点点头:“那好吧,就按你的意见办。”他说完,走出了马美丽的办公室。
“我告诉你,孟贵源毕业后进了省委办公厅,写了一年多的文字材料,当了两年的省委秘书,后来,调到省委组织部当了干部一处的副处长,一年前,正式提任干部一处的处长,并且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后备人选。”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马美丽先笑着开口了:“张老师,您说的这些是有道理的。可我那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您知道,我马美丽什么时候办过没有用的事儿?只是我这么做的目的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也可能到时候您自然就清楚了。可眼下怎么办呢?我看咱俩都退一步吧。您可以在认为合适的时候,对何晓萍进行平仓。但您平仓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要得到我的批准。您看这样好不好?”
“他,他能干得这么好吗?”富艳放下筷子,像似在问王光辉,又像似在问自己。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他能干得这么好。他在学校时就是最优秀的学生干部,他能说,能写,能干。”
张大坚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如果不是马美丽出来的快,把他拦住,他真想回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他这样做是为谁呢?总经理为什么不理解他这番苦心呢?
“你知道干部一处是管什么的吗?”王光辉又问。
马美丽一见这情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门口,一把拦住了张大坚。“张老师,您真的生气了?怪我。怪我。您千万不能走。您是我的左膀右臂。您走了我可怎么办?”她说着硬把张大坚拉回到沙发上,还亲自给他接了一杯矿泉水。“张老师,您先喝点水,消消气。有话咱俩再慢慢说。”
富艳仍然是摇着头,“不知道。”
马美丽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张大坚的心。特别是那句:教书的出身,永远也干不成大事业,太让他受不了了。“好吧,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我也正式告诉你,这个副总经理我也不干了,我正式向你辞职。回去教我的书,我也不想干什么大事业了。”张大坚说着起身就走。
“我告诉你,干部一处是市地处,专管全省各市领导干部考核任免的,权力可是大得很呀!”
“你看问题就只有一尺远。教书的出身,永远也干不成大事业。这件事你不要干预。我是总经理,我有权决定一切。你只有服从就是了。”马美丽看都不看张大坚一眼,冰冷冷地说。
听了王光辉的话,富艳瞪大了眼睛,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不是我想怎样,我总不能眼看着公司的钱就这么白白地损失掉。当初借她时我就不太同意,你坚持要借,我也只好服从。可是现在,风险已经来了,她借我们的钱玩了一把,尽管没挣着,可也不能让我们损失吧?!”张大坚据理力争。
“富艳啊,我实话告诉你,咱们南平市,最近要提拔一位副市长,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瞒你说,市委主要领导已经答应了,我是第一人选。能不能当上这个副市长,能不能迈上副市长这个岗位,这对我的后半生非常重要。我想求你,找找你那位老同学,帮我疏通疏通关系,他那一关非常重要,而他又是那一关最主要的把关者。”王光辉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全部。他说完,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富艳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你……你怎么敢这样?”马美丽愣愣地看着张大坚,就像过去根本不认识自己的老师一样。她满脸是怒气。
“这,这事我可不好办。我和他早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富艳为难地说。
张大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马总经理,我虽然是你的副手,但我要对你负责,也要对公司的利益负责,更要对全市的股民和证券持有者负责。你这个意见我不能同意。到了该平仓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何晓萍平仓。”
“我知道你和他早已经没有联系了,我也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你主动提出来的。现在让你为我找他,实在是太为难你了。可怎么办呢?谁让我认识你了,谁让我曾经帮助过你了,谁让我知道了你和他之间这一段历史了,我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来找你的。请你一定出面帮帮忙。你们个人过去的事已经是历史了。那时候你们都年轻,不是有一部电影,名字叫《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够理解你,也能够原谅你。再说,他现在干得那么好,而你,又刚刚失去丈夫,他完全能够理解你和同情你,不会责怪你的。你帮助我办成这件事,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你。说真的,我要是真的当上了副市长,你在南平不也是有了靠山了吗?你今后的一切事情我都会为你帮忙、为你出力的。”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二十万吗,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马美丽说。
王光辉的这一番话,还真有些打动了富艳。特别是最后的承诺,还是很现实,很起作用的。已经失去了丈夫的富艳,确实需要有人在关键的时刻保护她。“那,那容我想一想……”她低声地说。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是要有损失的。弄不好,这二十万元就打水漂了。”张大坚再一次提醒着。
“不要想一想啦,你就答应吧!这事也不为难你的同学。南平市委会向省委正式推荐我,他只要来正常的考核,履行正常的手续也就行了。之所以让你去给过个话,也是想这事能办得快些,顺利些,别在他的处里耽误更多的时间。这是你那个同学的办公室电话和办公地址。你最近几天就抽空去一趟,我给你派车。”王光辉说着,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办公地址的纸条递给了富艳。
马美丽知道平仓意味着什么。她想了一会儿,摇着头说:“对别的股民,该平仓的就平仓,该处理的就处理。对何晓萍,我们还是要网开一面。”
富艳接过来看了一眼,放在了身边的小兜子里。
平仓是证券公司的专业术语。是指股票人持有的股票价值等于最初购买的价格加上借贷利息时。证券公司强制卖出股票收回资金本息。
王光辉见她答应了,就高兴地说道:“你看咱俩光顾说话了,这菜都凉了,咱快吃菜、吃菜。”他说着,又用筷子给富艳夹菜。
张大坚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关注着何晓萍手中的那些股票,真是一个劲地往下跌,现在很快就要跌破原价了。她买这些股票的钱是从咱公司借的,我想这些股票一到原价我就平仓,免得我们公司受损失。”
又喝了点酒,吃了点菜,王光辉从兜里拿出了两张盖有红印章的购物卡,放到了富艳的面前:“我的一个好朋友最近开了一个高档服装店,叫梦巴黎。经营的全部是进口的法国高档女装,这是他送给我的两张免费购物卡,我送给你吧!你可以随便在店里选两套服装。”
她放下电话,用不太高兴的目光看着张大坚问:“有什么事?”
富艳看了看那两张购物卡,摇了摇头:“我有钱。我也不缺高档服装。”
张大坚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脸上没有一点的笑容,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马美丽打电话。在这种情况下,马美丽很不情愿地与对方结束了通话,最后还用英语亲切地说了一句“拜拜”。
“我知道你有钱,我也知道你有都是高档服装。可这毕竟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我妻子早已出国不在家,我要这两张购物卡又有什么用?”王光辉说着一手拿起购物卡,一手将富艳的小提包打开,将卡塞进小包里。那卡正好挨着富艳刚刚放进去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他急匆匆地推开了总经理马美丽办公室的门。马美丽正在打电话,不知道是和什么人正谈得火热,脸上布满了灿烂的笑容。她见张大坚没敲门就进来了,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让他坐下。
富艳在一旁看着王光辉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他们就这样吃完了午饭。王光辉又用车把她送回电视台。他们俩人挥手告别,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张大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密切注视着何晓萍这三只股票的动象。这些天来,他始终关注着,这毕竟是证券公司借出去的钱呀。他看着看着,已经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史君病了。
何晓萍坐在大户的包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击点鼠标的右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热汗。她用马美丽借的二十万元买的三只票股正在下跌。阳光汽车从头几天的八元跌到了五元五,而且还在下跌,眼看到了买入时的五元钱。西北石油也从头几天的十元跌到了现在的七元。世纪钢铁已经跌到了买时的三元钱。电脑显示,这几只股票都是卖出,没有买入。形势是急转直下。
史君的身体一向挺好,从来也没有过病,甚至连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没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都出现在学校里,忙碌在校园内。现在她一病,学校都觉得像少了什么,于是,到刘家来看望的人不断。
股市在经历了一段暂短的,没有多少力量的反弹之后,又开始全钱下跌。
史君知道自己肯定没得什么大病,所以,也没有到医院去看。倒是女儿刘丽和学校的领导,硬拉着她去定点医院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她发烧、迷糊,有时还吐,所有的正常检查都查过了,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医生最后只好说,是一时的劳累过度,加之有些心火所致,回去好好休息就会好的。
“你别动,千万别动。好好休息,我去做饭。”何晓军说着,一头钻进了厨房。
女儿知道妈妈有病的原因,她再一次来到了医院,对刘春生说:“爸爸,你出院回家吧!妈妈她病了。我知道妈妈是为什么而病的。你回到她身边,她的病立即就会好的。”
刘春英一听笑了,笑得非常甜蜜。“晓军,用不着这样。”她说着也坐了起来。
刘春生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把住院时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对科主任说:“我今天就出院。具体的手续,让秘书小康来办吧!”然后打电话,叫来了车子。刘丽站在一旁想,爸爸出院,一定会和陶阿姨告别,自己就不进陶阿姨的病房了,让他们在一起说会儿话。她想着,提起爸爸装东西的兜子,先走出了病房。然而很奇怪,爸爸并没有去陶阿姨的病房,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低着头,跟在女儿的后面上了电梯。出了病房大楼,政府办的一台新别克牌轿车停在那里,原来的红旗世纪星在车祸后经过大修,给别的副秘书长坐了。司机也还是原来的司机,秘书也还是原来的秘书。刘春生坐到车里,女儿坐到了他的身边。车子拉着他们回到了家。
“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一切事务都由我负责。你一方面好好工作,也别太累着。另一方面,就安心地培育这个孩子。明天我去书店买一些这方面的书来。咱们一定要培育出一个吸取了我们俩的全部优点,将来能上清华、北大这样名牌大学的优秀人才来。”何晓军说着从床上坐起来,“好了好了,我得给你做饭去了。从今晚这顿饭开始,对你要增加营养,伙食还要进一步改善。保证母子健康成长。”
刘春生的家就住在一栋很普通的居民住宅楼里。这套房子是他刚当副市长时分得的,两套两室半的房子从中间打开的,面积也不小,只是格局差一些,加上这些年一直没有再进行装修,屋子显得很旧。这几年政府也盖了几次市长住宅楼,办公室的同志也几次劝他搬过去。但刘春生想,女儿已经大了,又出了国,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现在这么大就已经够了。搬一次家就折腾一次。再说,领导干部都搬到一起住也没什么好处。史君的态度和他一样,在这个普通的居民住宅楼里可以更多的和群众在一起,省得将来退下来心里不平衡。
“好是好。一个家庭,多了个孩子,要多很多的事情。要把一个孩子拉扯大,也要操很多心的。”刘春英有些担心地说。
女儿打开了房门,人还没进屋就高兴得大声喊起来:“妈妈,爸爸出院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嗯。是这个理。不过,男孩女孩咱都高兴。咱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有个孩子能有多好呀!”何晓军说着又搂紧了刘春英。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不少的地方落满了灰尘,看来史君是顾不过来认真打扫了。刘春生换了拖鞋,走进了卧室。只见史君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的目光看着走进屋子的丈夫,他已经是一个多月没有走进这个屋子了。
刘春英点了点头:“报纸上是这么宣传过。可人家那是赵本山,是全国的名人。人家有那个本事,那可不是谁想要个龙凤胎就来龙凤胎的。”
刘春生走到了史君的床头,用手摸了摸史君发烫的额头,轻声地问了一句:“怎么,你病了?”
“你看,咱俩的观点不一致。生男孩我高兴,生女孩你高兴。要是一次能生一男一女双胞胎,那叫龙凤胎就好了。对了,我听说赵本山二婚就生了个龙凤胎。”何晓军说。
一贯坚强的史君,这时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她一把握住了丈夫的手:“我,我没病。我盼着你早点回来。”
“我喜欢女孩。女孩省心,又最疼父母。”刘春英非常认真地说。
刘春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俯下身在妻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地说:“你安心养病吧!”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我当然想要男孩啦!我家三代都是单传,我要是有个儿子,那我父母在天之灵都会为之高兴的。”何晓军说着看了看刘春英,反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史君望着丈夫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无法表达的惆怅。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刘春英问。
“爸爸,你怎么出来了?不和妈妈好好谈谈吗?”女儿看着爸爸这么快从卧室出来,走进自己的工作间,不解地问。
“对。对对。我真是不懂。这起码的医学知识我都不懂,真是太笨,太傻。”何晓军赶忙承认。
“爸爸有事情要做。你去陪陪你妈妈吧!”刘春生说着,坐在了写字台前,他顾不得擦桌子上的灰尘,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在网上仔细地查阅起来。女儿见爸爸出院了就忙着工作,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你真是不懂。刚怀孕,哪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刘春英说。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当女儿把热腾腾的饭菜做好,进屋喊爸爸去餐厅,一家三口人要吃顿团圆饭的时候,刘春生已经关掉了电脑,他拿着刚刚下载的几份资料对女儿说:“我不吃饭了,我要赶紧出趟门。”
何晓军紧紧搂着刘春英,突然问:“你怀孕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爸爸,你要干什么去?”女儿吃惊地问。
两个人相拥着进了卧室,外衣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两个人都很兴奋。
“我要去上海,两个小时后正好有一趟班机,我刚才已经定了票。”刘春生说着就收拾出门的东西。
何晓军这才停止了旋转,他累得气喘吁吁。他放下刘春英说道:“对。对。得轻点,得轻点,你肚里有咱们的孩子。”
史君走了进来,她也是喊丈夫去餐厅吃饭的,见丈夫在收拾东西,她两眼直瞪瞪地看着,说不出一句话。
刘春英也是兴奋异常,她在丈夫的怀里娇声地说道:“你轻点,你轻点。”
女儿看着妈妈说:“爸爸他,他要立即出趟门。”
“真的?”何晓军一把夺过妻子手中的化验单,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上面扫射着,然后,一下子抱起了刘春英,他抑制不住地大声喊叫着:“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他抱着刘春英在屋地上旋转着。
刘春生拿着已经收拾好的提包对史君说:“对不起了,我要去趟上海,两个小时以后的飞机。”
“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刘春英脸色微红的重复着。
“你,你去上海干什么?”史君问。
“什么?”何晓军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我刚刚在网上查到的,中外合资的上海假肢制造公司最新研制出电脑假肢,技术和性能已经达到了和真肢一模一样的水平。我要马上见他们的技术专家,为陶梅安最好的假肢……”
刘春英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医院的化验单:“你要当爸爸了。”
一听陶梅两个字,史君的眼前一黑,她晃了一下,一旁的女儿眼快手急,一把扶住了史君。
“你今天下班回来得怎么这样早?不是手里还有不少的案子吗?”细心的何晓军对妻子正常到点下班回家感到吃惊。
“爸爸,你,你不能等几天再走吗?妈妈现在病成了这样……”女儿大声地问着爸爸。
刘春英扑到丈夫的怀里,闭着眼,任凭丈夫那湿润而有力的嘴唇亲吻着自己的额头,她贪婪地享受着丈夫身上散发的那种男人的让她心跳不止的气息。
刘春生摇摇头,“我刚才已经和假肢公司的外国专家通了电话,他过几天要回国,我必须赶在他回国之前谈成这件事情。再说,陶梅躺在病床上,也等着这个假肢,我现在必须走呀!”
刘春英是怀着一种幸福,忐忑和内心无法言表的心情回到家的。打开家门,何晓军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结婚这一个多月来,早饭和晚饭都是何晓军做,而中午两个人又都在单位的食堂吃。见妻子回来,何晓军忙放下手中的菜刀,从厨房里迎了出来,他上前轻轻抱住了刘春英,嘴唇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两个人结婚一个多月来,每天都是这样早上拥抱亲吻,分手上班;晚上回来拥抱亲吻,互相问好。这些举动,与他们的实际年龄有些不符,这应当是年轻人的浪漫和亲呢,然而这一对大龄初婚男女,也追赶着时代,要努力补回过去失去的美好的一切。
“你走,你走吧!你最好别回来了!”史君突然大喊起来,她挣脱了女儿的掺扶,走出了刘春生的工作间,并使劲地把门一关。巨大的关门声把屋子震得嗡嗡响。史君真的火了。这也是和刘春生结婚这些年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作为大龄初婚育龄妇女,郝医生认真而又仔细地向她介绍了孕期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并一再嘱咐她:“四十岁以上的大龄妇女初婚生产,可能要比年轻的女同志遇到的麻烦多,因此要千万注意。这九个月可不能出什么意外的问题。”
刘春生对女儿说:“孩子,你理解爸爸吧!我必须走了。你妈妈这几天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她。”他说完,提着皮包走出了家门。
刘春英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怀了孕。一向很有规律的例假到时没来,她还没太注意。过了不久,就是恶心、想吐,浑身上下不舒服。她偷偷地去妇产科医院做了检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五十多岁的妇产科主任郝医生高兴地告诉她:“你怀孕了。”
刘丽望着爸爸离去的背影,又看着自己做完的,已经凉了的那一桌子饭菜,忍不住也伤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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