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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少说这些废话。你身边没有女人吗?我在国内的时候,你身边就有女人,我装着不知道。我出国这两年,你身边的女人更是没断过,而且不是两三个。你还要我一一说出她们的姓名吗?”朱丽娜已经是愤怒了。她虽然出国在外,可对丈夫的一举一动,还是了如指掌,她毕竟是在南平市党政机关工作了这些年,她有许多好朋友。

“可是我一个男人,身边总是没有女人呀!”王光辉乐呵呵地说道。

“我身边有女人,可你出国在外这两年,身边就没有男人吗?我还不了解你,三天没有男人,你就受不了。”王光辉恶狠狠地回敬了妻子一句。

“我是一个女人,总不能长时间的身边没有男人吧?”朱丽娜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你放屁。”朱丽娜忍不住终于骂了起来:“你说我在外国有男人,那男人是谁?叫什么?你一一说出来。”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王光辉反问道。

“这……”王光辉张了张嘴,没有下文。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国外到底有没有男人,他只是在猜测,或者是给自己找个借口,下个台阶。

看来这次还是无法说服王光辉,朱丽娜只得提出了当前面临的实际问题:“光辉,既然你现在想当官不想走,我在国外干得挺好又不能回来,我们俩这夫妻关系到底怎么办呢?”

“你真是没有良心。我在国外苦苦地等你两年,为你出国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你竟拿这话来伤我,你……”朱丽娜说着,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

“我是喜欢钱,这不假。中国自从开始搞市场经济,人人喜欢钱。这和国外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同时更喜欢官。当了官,你不仅可以有钱,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指挥一切,主宰一切。那种滋味和感受,是有钱人体会不到的。你没有当上官,因而你体会不到,也理解不到。”王光辉的话有点嘲笑朱丽娜。

这时,王光辉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电话听了一会儿,“嗯嗯”地吱了两声,然后,关了手机,对朱丽娜说:“这是政府值班室的电话。刚才,政府常务副市长刘春生在去平水县调研时遇到车祸,正在市急救中心抢救。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必须赶到急救中心。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吧。这起车祸,或许会给我创造了一个机遇。”他不等朱丽娜回话,已经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你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人不了解你,我朱丽娜还不了解你吗?!你不就是为了金钱吗?!你们弄的那点钱,都不是正道来的,有那么高的风险。一旦出事了,就会毁了你的后半生。如今咱们在国外有了这么好的基础,挣着太太平平的钱多好呀!你不就是喜欢钱吗?”朱丽娜说话一针见血。

6

“丽娜,我们夫妻一场,你还确实了解我。我在官场上奋斗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个地步,我决不能前功尽弃。我一定要当上副市长,而且有可能,我还要向上进一步地发展。我王光辉跟那些当官的比,差什么?差能力吗?差水平吗?什么都不差。我比别人都强。要说差,就是差机遇,差靠山,差金钱。但是,机遇可以抓,靠山可以找,金钱可以弄。我在国内干得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出国给洋鬼子当奴隶呢?”王光辉理直气壮地反问着。

市委书记田瑞明的“沙漠风暴”还没有在急救中心的大门前停稳,市卫生局长、中心医院院长和急救中心主任就快步地迎了上来。聪明的卫生局长赶忙伸手拉开了后车门。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现在这个官。当上了市政府的秘书长,离副市长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是,当官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们现在共产党的这些官,我早都看不起了。如今这官场,真的是没有意思呀!”一提起官场,朱丽娜就有一肚子的不满。

田瑞明从车里钻出来,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大声喊道:“快,快领我去看看陶梅。”

“可是,可是我现在……”王光辉只说半句话,就是连连地摇头。

急救中心主任和卫生局长一看市委书记吓人的脸色,二话不敢多说,赶紧在前面引路。几个人进了医院大楼,直朝后院的住院病房大楼走去。田瑞明一看马上问道:“为什么不去手术室?”

“光辉,我实话告诉你,我在法国这两年,发展得异常顺利。我已经是那家大公司的业务副主管了。我已经买了别墅、汽车,而且还有一笔比较可观的存款。这些钱,是我在国内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我已经和公司总裁说好了,你去了以后,也会给你安排个不错的职务。我们俩共同发展,将来会非常非常好的。”朱丽娜说。

冯主任马上说:“陶局长的手术已经做完了。现在已经送到了干部病房。”

“这……”王光辉只说出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田书记没有言语,而是加快了脚步。他们进了专为县级领导干部修建的干部病房楼。他们上了电梯。快速地到了四楼。四楼是外科。冯主任把他们领到404病房门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光辉,你到底想好了没有,这次能不能和我一同走?”朱丽娜一开口就把实质性的问题提了出来。

田书记大踏步地迈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了在这个单人间的病床上躺着的陶梅。陶梅刚刚做完手术,已经完全从麻醉中清醒。她躺在那里,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手上输着液。“小陶,你,你这是怎么搞的?”田书记大声地说着,已经冲到了陶梅的床头。

朱丽娜这次从国外回来,是专程和王光辉摊牌的。朱丽娜原先是外经委的一个科长,业务精,外语好,也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可她这个女人在官场上不顺,怎么也干不上去。后来想开了,官当不成,就捞点钱。她利用当科长多次出国的机会,偷偷地为自己出国发展铺平了道路。两年前,她终于痛下决心,离开了外经委,去了法国一家著名公司。那时她也曾想和王光辉一同出去,可王光辉说你一个人先走,如果在国外干好了,事业发达了,到时我再走。如果你在国外干不好,我在国内干上去了,你还可以回来。咱这叫两条腿走路,中西结合。王光辉总能想出别人想不出的办法。他们就这样一别两年。

陶梅一眼看见是市委书记,脸上立即露出了痛苦的微笑。她的笑依然是那么动人,她的脸上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抹上了一些药,但她的脸依然是那么漂亮。“田书记,您,您怎么来了?”

“你呀,总是给人假相,而把真相掩盖着。连和你生活了十几年的妻子,都不知道你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朱丽娜马上接过了话茬。

“我是到县里搞调研,走在半路上听说的,就马上赶来了。”他说着那只白白的胖手很自然地抚摸到了陶梅的脸上,“你的脸都划破了,不要紧吧?!”

“那是染过的。给你看的是假相。”王光辉自嘲地说。

当市委书记那白白的胖手落在陶梅脸上的时候,陶梅下意识地躲了躲。但她的头躺在白白的忱头上,躲也躲不远。而且田书记的后面还跟着局长,主任们,她只能红着脸,让田书记胖胖的白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

“白了吗?我看看。”朱丽娜走近王光辉,她用惜爱的目光看着这个和自己过了十几年的男人,“头发没有白呀,全是黑的。”

“都伤着哪儿了?没什么大事吧?!”市委书记漫不经心地问。

“哪能不老呢?头发都白了。”王光辉说。

“田书记,陶局长伤得很重。她的右脚和小腿……”冯主任在一旁心情沉重地说,并且没有把话说完。

“光辉,两年没见你了,你倒是一点没见老,反倒比过去更年轻了。”朱丽娜首先开口。

“小陶的右脚和小腿怎么的了?”田书记吃惊地大声问着,并伸出胖胖的白手,掀开了盖在陶梅下半身的白被子。由于用力过猛,被子揭开得很大,陶梅赤裸的下半身暴露在书记的眼帘中。手术是半麻醉的,医生为她下了导尿管,因为她是在“特殊”时期,还在她的身下,放了几片卫生巾。田书记的目光只在那神秘的地方看了一眼,便继续向下看去,那情形令他大吃一惊:陶梅的右脚和小腿已经没有了,齐刷刷的膝盖下面,用白纱布包扎着。

朱丽娜长得还算年轻,但不算漂亮。两个人分手两年再次见面,不像似久别重逢的夫妻,倒像似多日不见的朋友。他们既没有拥抱,更没有握手,就那么互相对视着。

“这……怎么会是这样?”田书记用吓人的目光看着卫生局长和急救中心主任,问话的口气和声音十分吓人。

十几分钟后,他进了宾馆,乘电梯来到714房间。敲敲门,听见里面说“请进”,他推门进去,见到了昨天刚刚从法国回来的妻子朱丽娜。

“田书记,这完全是没有办法。车祸使陶局长的右脚和小腿的骨头完全毁坏了,根本没有接上的可能。只能是截肢。”冯主任在一旁小心地解释着。

市政府秘书长王光辉说是到办公室来批文件,实际上他进了办公室,看也没有看一眼那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的几本厚厚的文件夹。他拿出钥匙,打开一个锁着的文件柜,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个小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他看了一眼,点点头,又把纸装进信封里,然后,把信封装在兜子里,快步走出办公室,锁上门,出了办公楼,上了门前他那台不太新的奥迪车,冲司机说了声:“去南平宾馆。”

“你们做这样的大手术,请示谁了?陶梅是市人事局长,也是我们市级的后备干部,做这样重大手术,不应当向我这位市委书记请示吗?你们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还讲不讲工作程序和原则?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啊?”市委书记把满腔的怒火,都撒向了卫生局长和急救中心主任。

“啊,我知道。我马上去。”史君如同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放下电话,走出屋子,快步地下了楼。走到楼门,冲一楼值班室的人员小声地讲了几句什么,可能是请个假。然后,快步地走出学校,在门口上了一台出租车,急速地朝急救中心驶去。

两个人一见书记发火了,都吓得不敢吱声。南平市官场上的人都知道田书记的脾气,不管对不对,只要他批评了,你就不能反驳一个字。如果反驳了,或者是据理力争,那你今后就要倒霉了,不但要批你个无地自容,还要很快调整你的工作。南平市就有好几个心直口快的县级干部,因为田书记批评的根本不对而反驳了几句,最后被降职交流了。

“史书记,刘市长伤得到底怎么样,我说不清楚。但我听说,刘市长没有生命危险。”女值班员回答。

“田书记,您不要批评他们了。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是我同意做这样手术的,我也是签了字的。”陶梅在一旁赶忙解释。

“那,那老刘他伤得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史君急切地问。

“这,这今后你可怎么办呀?”田书记又伤心起来,他那白白胖胖的手,大胆地放到了陶梅的手上。当着这几个人的面,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是的,刘市长刚刚遇到了车祸,政府领导让我通知您马上赶到急救中心。”女值班员大声地说着。

这时候,市公安局长和交警支队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们也是听说出了车祸,刚刚从刘春生的病房来到这里看望慰问的。

“你说什么,老刘遇到了车祸?”史君不相信地反问了一句。

一见公安局长和交警支队长进来了,田书记这才把白白胖胖的手从陶梅的手上拿开,冲着他们两个厉声问道:“肇事的原因查明了吗?肇事者抓到了没有?”

“我是市政府值班室的值班员。史书记,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刘市长在去平水县搞调研的途中遇到车祸。现正在市急救中心抢救。请您能立即到急救中心。实在对不起,按说我们应当派车去接您,可是今天的值班车都……”

“报告田书记,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这起车祸,主要责任都是那台解放大拖车违章行驶,司机已经拘留了,详细的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并一定严肃处理。”交警支队长打着立正报告说。

“我是史君。请问,您是谁?”

“小陶的司机呢?也要给他个处分,他是怎么给领导开的车?”田书记继续下着指示。

“请问,您是一高中党委史书记吗?”

“这……”交警支队长不敢说话了。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电话铃响,响了一下,她没有去接。电话又继续响着,她放下书和笔,拿起了电话。电话是一个她不熟悉的年轻的女同志打来的。

“这什么?一个小车司机你也处理不了?”市委书记已经不高兴了。

楼上楼下转完了一大圈,她回到了党委书记办公室。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到办公桌前,拿出昨天没有读完的,上级刚刚发下来的《“三个代表”学习读本》,认真地读了起来。读一会儿,她还拿出笔记本来,做一些记录。她准备在下个星期,为全校党员做一次“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习辅导报告。

“田书记,您,您可能不知道,陶局长开车的司机是,是刘市长……”交警支队长不得不开口了。

重点高中星期六都不休息,学生们都在补课。高三的学生更是没日没夜,为七月份的全国高考做最后的拼搏。进了学校教学大楼,她并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像平时一样,挨个教室、挨个办公室走一圈,看一看,做到心中有数。一般学校的党委书记很少过问行政和教学工作,只是专门搞党务。而史君则认为:学校的一切工作都跟党委有关,党委书记应当了解和知道学校的一切。至于具体工作应当由谁来抓,那是另外的事情。这就是史君,和别人完全不同的史君。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田瑞明已经把眼睛瞪得好大,他冲着交警支队长吼了起来。

史君在火车站送走了旅行结婚的小姑子刘春英,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学校。史君和刘春生只有一个女儿,一年前去澳大利亚的大学读一年。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刘春生下乡搞调研不在家,她一个回家也没有什么意思。史君和刘春生是大学的同届同学,但却不是一个学校的。史君是文科大学哲学系的学生,又是校学生会的干部,他们是在一次学校与学校组织的大学生联欢活动中认识的。后来两个人搞成了对象。大学分配时,史君放弃了留在省城的想法,随刘春生来到了南平,被分配到一高中当了一名政治教师。史君本身就是一块当干部的料,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学校,仍然不能埋没她的才能,她靠自己的工作和能力,逐渐走上领导岗位,当上了这所重点高中的党委书记,并成为省级劳动模范。

“田书记,他,他说的是实话。我们刚从刘市长的病房来,我们已经向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公安局长在一旁赶忙解释。

司机善于领会书记的意图,他连连点头,随手打开车上专门安装的警笛,“沙漠风暴”尖叫着,风驰电掣般地超过前面一辆又一辆车子,朝南平市飞速急驶。

“田书记,他们说的是这么回事。车是刘市长开的。”陶梅在一旁赶忙插话,证明这个最基本的事实。

不知道是车里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田书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他一边掏出手绢着汗,一边说:“车速要快。快。”

“真是乱弹琴。都乱透了。谁让他这个副市长开车的?他有票吗?”市委书记当着这些人的面又一次发了火。

“沙漠风暴”在公路上快速地调过头,司机按了一声喇叭,然后,急速地开走了。

“刘市长有开车执照。几年前他就会开车。”交警支队长小声地说。

“调头,赶紧回去。”田书记再次下着命令。

“有执照他就可以开车吗?上级文件有严格的规定,领导干部不准个人开车。他的司机哪去了?是不是在旁边坐着,他开车兜风,呈能?”田书记的这些话不知道是在问谁。别人谁也不敢回答,只有陶梅开口了。

“好。我立即下车。田书记,见了刘市长你要替我问个好。等我把今天的调研搞完,我立即去医院看他。”杨副市长说着打开车门跳下车。他跑到县委书记的第二辆车前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到第四辆车子上。

“刘市长的司机今早上突然病了。我的车又早放跑了。所以,刘市长才开了把车。速度也不快。我就坐在他的旁边,车祸过程看得一清二楚,这起车祸的责任根本不在我们,要不是刘市长危急时处理及时,解放货车就会和我们的轿车正面相撞,那样你们现在也看不到我了。”

“老杨啊,你下车吧,回到你的车子里,继续搞调研。发生车祸的事,你不要对别人讲,别人问起我,就说我要参加一个紧急的会议。”田书记对杨副市长交待着。

听了这些话,田书记的气仿佛消了一点,他的目光又一动不动地落到了陶梅的脸上,这是一张一直让他激动,让他思念,让他有一种欲望的脸。

田书记的专车是在车队的第三辆,他的车一停,后面的七八辆车子也都紧急停车。前面的一台警车和县委书记、县长的一台引路车也都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陶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上火,有些事情我会替你做主的,你就在这安心养伤吧。”田书记的目光又极不情愿地从陶梅的脸上移到了卫生局长和急救中心主任的脸上。“这里的医疗条件还差。立即把小陶转到市级干部病房楼里。从现在起,小陶的医疗、护理等享受市级干部的一切待遇。这是我决定的,你们马上办。”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公安局长和交警支队长的脸上,“对那个肇事司机,一定要狠狠地处理,决不留情。”他说到这还想接着说下去,可他也知道,下面的话他不能在这个场合说。他是市委书记,涉及到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他不能在下属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田书记关了电话,脸上已经是阴沉沉的了。坐在他身边的杨副市长刚要张嘴想问,田瑞明说话了:“老杨啊,下面的调研我去不上了。办公室主任告诉我,刚才在平水县发生的一起车祸,副市长刘春生和人事局长陶梅都负了伤,正在送往急救中心抢救。我必须过去看看。你和秘书长一起继续搞调研。”他说完这些话冲司机喊了声:“停车。”急驶中的“沙漠风暴”立即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陶梅的脸上,并在这张漂亮的脸上长久地停留下来,他的口气变得十分温柔,“小陶啊,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安心养伤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说着,那只白白胖胖的手又自然地在陶梅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马上赶到医院去。”

在史君看来,一场意外的车祸,一定会使丈夫面目皆非,就是不死,也要成为残废。然而当她快步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刘春生正要下床去看陶梅。史君大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刘春生,急切地问道:“老刘,你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田书记,我已经核查清楚了,车中确实有陶梅局长。她是和刘市长一同去搞机构改革调研的,而且陶局长的伤……”

刘春生笑了笑,用不怎么好使的嘴说着不大顺溜的话:“这,这不,掉了两颗门牙,还,还有头上的两个……口子。”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包着纱布的头。

“什么,什么?怎么还有小陶?你有没有搞错呀?”田书记惊讶得大声喊了起来。

“别的地方没碰着吧?!没伤着骨头和内脏?”史君关切地问。

“嗯。那好吧。我知道了,我正在平山县搞调研。你先代表市委去急救中心,安排抢救力量,保证不出问题。等我搞完调研回到市内,我立即去看他。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田书记果断地下达着指示。他说完了,刚要关电话,可赫主任又在电话中继续汇报说:“田书记,还有一个情况我要报告,和刘市长一同遇车祸的还有市人事局长陶梅。她……”

一旁的大夫赶忙回答:“我们已经给刘市长做了全面彻底的检查,没有大的问题。出了这么大的车祸,刘市长能够就负这么一点的轻伤,真是万幸,也真是少见呀!”

电话里赫主任回答:“报告田书记,我已经核实准了,刘市长没什么危险,只是负了一点轻伤。”

“车里还有谁?别人伤得怎么样?”史君进一步地问道。

听说出了车祸,一位常委、常务副市长负伤,田瑞明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跟着问了一句:“伤得怎么样?真的没有危险吗?”

“车里还有人事局长陶梅。她的伤……”大夫见刘春生掉了两颗门牙,说话费劲,就抢着回答史君的问话。不过说到陶梅的伤,他的话又打住了。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田瑞明接过手机,刚拿到耳边上,里面就响起了急切的声音:“田书记,您好。我是办公室小赫。我向您汇报一个紧急情况。刚才接到报告,上午九点二十四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春生同志在去平水县搞机构改革调研的途中遇到车祸,受了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正在送往市急救中心抢救的途中。”

史君对陶梅的伤并不关心,又继续问道:“司机怎么样?小吴那孩子可不错呀!他伤得重不重?”

“下面是要去看张家村的中草药材的种植。这中草药材的种植,看起来不起眼,说道可大了。农民种一亩药材,可以有近千元的收入,而且……”还没等杨副市长把话说完,坐在前排位置的秘书小赵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听了一下,马上转过头,把手机递给了田瑞明,“田书记,市委办公室赫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情况向您汇报。”

“司机?”大夫用眼睛看着刘春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看了马家镇,下一站还看什么呀?”田瑞明问。

“没,没有司机。是……是我开的车。”刘春生结结巴巴地回答。

杨副市长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们正在全力推广马家镇的经验,做到一乡一品,一村一品。今天请您来视察,也有要进一步推广的意思。”

“你开车?你开什么车呀?!你呈什么能?!”史君当着大夫的面,放下了学校党委书记批评人时的脸子,抢白着刘春生。

星期六、星期天不休息也是田瑞明书记的一大特点。他刚刚在平山县委书记、县长的陪同下看了马家镇的黄牛开发,心情非常愉快。他高兴地对坐在身边的杨副市长说:“长天啊,咱们全市的农业,要是都能像马家镇这样,把黄牛的开发搞起来,还愁什么农民的收入不增长呢?”

“小吴他……他突然病了。”刘春生赶紧解释。

田瑞明今年五十六岁,中等身材,胖胖的圆脸,带着宽边眼镜,留着分发。他今天是利用休息时间,在市委常委、秘书长梁明和市政府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杨长天的陪同下,带领市直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到平山县搞农业综合开发的调研。田瑞明平时是不坐大吉普车的,即便是下乡,他也坐00001号的奥迪轿车。这00001是南平权力的象征,是一把手的主要标志,车子开到哪里,都要受到人们的敬重。可是一年前,他突然改变了做法,由轿车改坐机关车队的这台“沙漠风暴”。开始人们还不太理解,这台平时闲着,只有防汛时才用几天的大吉普,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了市委书记的“座骑”。后来细心的人才发现,这台进口的“沙漠风暴”,坐着舒服宽敞,车速快,安全性能好,又不引人注意,实在是符合当前特殊情况下领导干部的用车标准。“沙漠风暴”在一排黑色轿车中显得高大雄伟,颇有气势,让人看上去就会留下难忘的印象。

“那秘书呢?康秘书伤得怎么样?”史君关心着刘春生身边的每一个人。

在平山县的公路上,行驶着一支由十几辆车子组成的车队。前面有一台警车开道,在十几辆黑色的轿车中,只有第三辆车子显得格外耀眼。这是一台草绿色的日本“沙漠风暴”大吉普。南平市委书记田瑞明就坐在这台车子里。

“秘书没……没去。”刘春生只得如实回答。

“快。马上进行截肢手术。”徐大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啥?”刘春生的话音刚落,精明的妻子已经叫了起来:“车里没有别人?就你们两个人?”她把“你们两个人”说得很重很重。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得了主。”陶梅回答着,在那张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刘春生已经听出了妻子的话外音,他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陶局长,用不用找找您的家属,您的丈夫?……”徐大夫轻声地问。

史君已经忍不住了,她不顾那位大夫就在身边,严厉地说道:“老刘啊,这我可要批评你啦!你也太不像样子啦!一个常务副市长,怎么能这么不成熟呢?即使是你的司机突然病了,你可以要车队换个司机嘛,或者,坐车队的值班车。退一步说,就算是政府车队临时没了司机,你还可以坐陶局长的车呀!陶局长的司机没有病吧?!再退一步说,即使陶局长的司机也有事,非你开车不可,你也应当把秘书带着呀。再再退一步,你的秘书真有事,陶局长可以带一个科长或者科员,那么大的一个人事局,总不能连一个科员都找不着吧!你们两个人,一男一女,别人会怎么说?陶局长本来就年轻漂亮,平时闲话就挺多,这回你们两个人出了车祸,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你知道吗?”

陶梅慢慢地艰难地拿起了那支沉甸甸的笔。

刘春生没有想到妻子会把问题看得这么深刻,会把结果看得这么严重。他想了想,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都是,都是偶然的呀!”

手术室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十几位医生、护士的目光都在注视着陶梅,都在为她失去右脚和小腿而惋惜。一位护士将需要她签字的手术协议书放到了她的面前,并拿来了一支笔。

“说是偶然,弄不好就是必然。偶然和必然是可以相互转变的。”史君到底是学哲学的,说起话来,也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一滴滴的泪水,从陶梅的眼里涌出,流淌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又无声地流淌在雪白的忱头上。她真想大哭一场,痛哭一场。自己的右脚和小腿怎么就失去呢?失去了以后自己不就是一个残疾人了吗?可是她强忍着,用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来,只是让泪水无声地流淌。

这时候,门开了,市委书记田瑞明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田书记的脸阴沉沉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笑容,他也没有上前和刘春生握手,只是用莫名其妙的目光在刘春生的脸上上下下打量着。

“我就是省内比较著名的骨科专家。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只能是截肢。而且做这种手术是越快越好。慢了,还会影响……”徐大夫的声音不高,但语气是那样肯定,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田书记您好。”史君在一旁主动打招呼。

“科技发展得这么先进,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能不能找一找省内的专家?”陶梅急切地说着,眼里闪出恳求的目光。

“田书记,您,您怎么来了?”刘春生说着要下地。田瑞明冲史君点点头,算是对这个招呼的回应。然后,冲刘春生说道:“老刘啊,你伤得不重吧?!你可要吸取教训呀!你一个副市长,怎么可以自己开车呢?不是有文件规定,领导干部不允许自己开车嘛!政府办公室的管理工作也太差啦!等我见到王光辉,非狠狠批评他不可。他这个政府秘书长是怎么当的。你伤着这点倒不要紧,可小陶她……你这不是毁了她今后的远大前程嘛!”

“没有。”徐大夫肯定地回答。

“小陶她伤得怎么样啊?不是说不太严重吗?”看着市委书记严肃的表情,刘春生大声地问。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陶梅有些急切地问。

“伤得怎么样?你问问冯主任吧!”田瑞明没好气地说。一旁的冯主任赶忙接话说:“刘市长,陶局长伤得很严重。她的右脚和小腿已经截肢……”

“您的右腿和右脚不是骨头断了,而是所有的骨头全部粉碎,不可能再接上了。”徐大夫回答。

“啊?小陶她……”刘春生被这个突出其来的严重事实打得头昏眼花。他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冯主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的右腿断了,不是可以接上吗?”陶梅急切地问。

“你安心养伤吧。不过要好好地吸取这血的教训。”市委书记名义上是来慰问刘春生的,可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得是清清楚楚,这不是来慰问,而是来批评的,来责怪的。市委书记再也没说什么,也再没看刘春生一眼,更没有和史君打招呼,他转身走了。身后的一帮人也陪着走了。

面对陶梅的询问,徐大夫只好如实回答:“陶局长,我必须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你的右脚和右小腿的骨头,已经在这场车祸中被完全碾碎了。没有一点的治疗价值。我们要进行截肢。刚才您昏迷的时候,我们曾想过要尽快找到您的家属,这样的手术要有病人或家属同意签字。但我们不知道您的家属在哪里。现在您清醒了,我们必须把真实的病情告诉您,并征得您的同意,以便尽快手术。”

片刻间,屋里只剩下了刘春生和史君两个人。刘春生说:“我得去看看陶梅,我不知道她会伤得这么严重,而且成了残废。”

陶梅听了,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伤得怎么样?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右脚、右腿特别疼,都要疼死了。现在却一点知觉也没有,像没有了右腿?这是为什么?”

史君开口了:“老刘啊,现在的问题你看清楚了吧?!你不仅是开车引发了这起车祸,你还惹了一场人祸。田书记对陶梅好,这在南平的官场上是人人皆知的。这几年你看看把陶梅疯的,凭着她那张好看的脸蛋,简直就要美上天了。当上人事局长,也只是个过渡,用不了两年,她就能当上副市长,或者是市委副书记。可你倒好,一下子把她弄成了残废,这不是等于剜了田书记心头的一块肉嘛,他还不恨死你呀!你只是一个常委,一个副市长,一把书记想要收拾你,那不是太容易了嘛!我早就跟你说过,像陶梅这样的‘官场一枝花’,你是万万碰不得的。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却偏偏要去粘。”

五十多岁,头发已花白,准备主刀的急救中心副主任徐长平说:“陶局长,刘市长伤得不重,你就放心吧!”

“我,我怎么是粘呢?我,我分管人事,和她一起下乡搞调研,有,有什么过错?”刘春生大声地争辩着。尽管说话费劲,可声音还是挺高。

流了很多的血,陶梅的脸变得苍白苍白,那张美丽的脸上,划出了几条血道子,她的嘴和脸都有些肿,但不是很严重,还没有破坏她那美丽的面貌。看着那几位忙碌的陌生的大夫,她问道:“刘市长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你呀,就是犟。事实都明摆着哩,你还不认帐。真是拿你没办法。”史君已经是不高兴了。

陶梅的截肢手术,也算是一个大手术,需要病人或家属签字。这个时候,陶梅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医生为她的下半身打了麻药,伤痛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因为流了许多血,医生们开始给她输血、输液,为截肢手术做好准备。

“我,我要马上去看看陶梅。”刘春生说着,用手按了一下床头上招呼医护人员的电钮。只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女护士就快步地走了进来。她亲切地问道:“刘市长,您有什么事?”

做完了外伤的处置,大夫们将刘春生送到了后院干部病房中给市级领导准备的高级病房,并进行特殊的护理。

“我想去,去看看陶局长。她,她在哪个病房?”刘春生说话有些吃力地问。

“没什么大事。那就好。那就好。”刘春生那肿得老高老高的嘴上终于艰难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陶局长刚刚从后面的县级干部病房搬到我们这栋市级干部病房。就在您的隔壁5号病房。”女护士响亮地回答。

“陶局长和你一样,只碰了一点皮肉,没有什么大事。”冯主任终于没有说出真实的伤情。他怕在这个时候说出真情,会刺激刘市长。

一旁的史君突然问:“陶局长是县级干部,怎么可以住进市级干部的病房呢?”

“去了就好。她怎么样?伤得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刘春生瞪着已经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急切地问。

“这是刚才市委田书记下达的指示。陶局长的医疗和护理,享受市级干部的一切待遇。”女护士明确地回答。

冯主任赶忙点头:“我去了。我去了。这不刚回来嘛!”

刘春生已经下了床。“你,你领我走,去看看陶局长。”

刘春生急了:“老冯,我让你去看,你看了没有?啊?我这个副市长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史君本想去拦丈夫,可突然改变了想法,她没有言语,在女护士的带领下,跟在丈夫的后面,一同来到了陶梅的病房。

冯主任没有马上回答,他在想,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刘春生。

市级干部病房要比县级干部病房好多了。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会客厅,放着一圈真皮高档沙发,地下是羊毛地毯。里面是病人的病房。一张医用大病床,四周是先进的医疗、救护设施。室内地面是高级木质地板,屋内有大电视、空调,里面是装修豪华的卫生间。整个病房摆满了盛开的鲜花。给人一种这里不是医院,而是星级宾馆的感觉。

刘春生头上的伤口刚刚缝好,冯主任回来了。刘春生急切地问:“你去看过了,陶局长她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刘春生顾不得看这一切,他穿过外间的客厅,直接冲进里面的病房。只见陶梅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胳膊上仍然在输着液,只是下身没有了导尿管。见刘春生进来,她先开口了:“刘市长,您,您伤得怎么样?”

冯主任没有办法,只得听市长的话出去了。

“陶局长,我,……”刘春生一开口,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上前用手轻轻地掀开盖在陶梅身上的被角,看到的是已经没有了右脚和小腿的残缺肢体。刘春生惊呆了。眼里的泪已经止不住了,“陶梅,我,我对不起你呀!”说着,泪水就哗哗地淌了下来。

刘春生认识这位主任,他用命令的口气说:“老冯,你马上到陶局长那里看看,看看她伤的情况怎么样,然后马上回来向我汇报。”

“刘市长,这,这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及时躲开,咱这小车和大车相撞,我早就没命了。”陶梅微笑着说。

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急救中心冯主任说话了:“刘市长,您现在是在医院,是在手术台上,您是一位病人,一定要听大夫的,这样我们才好给您治疗。”

史君走上前来,亲切地抓住了陶梅的手:“陶局长啊,都怪我家老刘,不会开车硬逞能,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歉意!”

“不行。我要去看看。你们快扶我下去看看,我要看看小陶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刘春生说着就要从手术台上坐起来,被几个大夫一起按住。

陶梅认识史君,一听这话忙开口:“嫂子,这怎么能怪刘市长呢!坐车人遇车祸,这也是常有的事。要是别的人开车,也会是这样结果的。弄不好,也许还会比这更严重。人们不是常说那样一句话嘛,是祸躲不过。也许我陶梅这时候真的就该遇到一场祸。”她说着看了看满脸是泪的刘春生,关切地问:“刘市长,您伤得怎么样?”

“刘市长,请您不要说话了,我们这个小组,是专门为您治疗的。陶局长的伤由另外一个小组治疗。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主治大夫只好如实说来。

“他没事。掉了两颗门牙,头上划了两个口子。”不等刘春生回话,史君已经抢过了话茬:“陶局长呀,不管怎么说,这起车祸老刘是有责任的。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请您一定多原谅。对我们还有什么要求,您就明确地提出来。”

“不。我不要紧。我就想知道小陶她怎么样了?她还年轻,她可千万不能……”

“嫂子,您,您怎么能说出这话?我能有什么要求呢?”陶梅马上反问。

主治的大夫说:“刘市长,请您不要说话,我们正在给您缝合伤口,请您……”

“这……陶局长我们真是不好意思。就请您多多原谅,多多说好话。”史君半抱琵琶半遮面地说出了本意。

刘春生躺在手术台上,局部麻醉的他头脑完全清醒,他一个劲地问大夫:“我的伤不要紧。陶梅她怎么样?陶局长她伤得厉害吗?”

陶梅已经听明白了史君的话外音,不过她装着什么也不明白地笑了笑:“史书记,您太多虑了。您也太过高地看待我陶梅了。”

与刘春生相比,陶梅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的右脚连同小腿,死死卡在车门处,随着车子三次翻滚,小腿和右脚的骨头都被碾得粉碎,抬上手术台的时候,她已经被疼昏过去了。面对这样严重的伤情,几位骨科专家连连摇头,右脚和小腿是保不住了。只能是截肢,而且是越快越好。

这时候,市政府秘书长王光辉满头是汗地走了进来。“刘市长,听说您出车祸了,我刚刚知道就跑来了,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在一号手术室,救治的几位医生发现,被甩出车子的副市长刘春生,门牙掉了两颗,面部、头部划了两个两寸多长的大口子,手、腿等多处软组织损伤。然而医生惊奇地发现,人竟没有一处骨伤。为防止误诊,医生又决定再次用CT对全身的主要部位进行认真、仔细检查,都没有发现异常问题。刘春生够幸运的了。

刘春生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心情十分沉重地说:“我,我没什么事。只是陶局长……”

这起车祸造成的后果,真是说轻就轻,说重就重。红旗世纪星轿车翻到四米多深的沟里,连翻了三个滚,左前门被甩开,刘春生从车里被甩了出来,抛到了一个水坑里,弄了一身的水和泥。右前门也被甩开了,陶梅的一条右腿死死地卡在车门子下面。她人之所以没有被甩出来,是因为裙子挂在了车座上。红旗轿车四只轮子朝天,严重破损。两个人虽然都受了伤,但都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没有生命危险,可以说是大难不死。

王光辉已经在急救中心冯主任那里知道了伤情和事情的全部经过。不过他还是装着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冲着陶梅说:“陶局长,您伤得怎么样?”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责任完全在对方。后来交警查明:开解放大货车的这个司机,刚刚拿到驾驶执照,头天开了一天的车,非常疲劳。晚上又狠狠地喝了一顿大酒,第二天一早上路时酒还没有完全醒。所以,把车子开得像个醉汉一样。更可恨的是,车上装的货物超高、超宽,由于长途行驶,不断颠簸,加上捆绑不牢,大货车在与刘春生的小轿车会过不久,在急速行驶中,车上的超高货物一下子散包了,掉下来的沉重货物把路边行驶的一个拖拉机给砸了,那个开拖拉机的农民当场死亡。交警快速出击,很快就把散了一地货物的解放车扣下,并将肇事司机拘留。

陶梅故做轻松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右脚和小腿没了。”

工夫不大,一辆交警的巡逻车亮着警灯,响着刺耳警笛在前面开道,紧随其后的是两辆尖叫着的120救护车。车子快速地驶进急救中心院内,还没等车子停稳,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医护人员已经分成两组,快速地将刘春生和陶梅抬下救护车,然后,一路小跑地奔向一号、二号手术室。

史君说:“咱们走吧,让陶局长安心养伤吧!”

一听说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春生遇车祸,急救中心冯主任拿电话的手都在颤抖,这可是南平市近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他一面吩咐外科、内科、骨科的专家马上到一号、二号手术室集合,并做好手术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同时,他也没忘把这一重大消息立即告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市卫生局长和市中心医院院长。

刘春生本想多坐一会儿,他还有好多的话要说。可妻子提出要求,政府秘书长又在场,他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陶局长,我就在你旁边的病房。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南平市急救中心是一片紧张、忙乱的景象。刚刚接到交通警察的电话报告,在平水县境内发生了一起车祸。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春生和市人事局长陶梅均在车祸中受重伤。要求急救中心做好抢救准备,平水县送伤员的120救护车已经上路了。

这一句话倒让史君大吃一惊:田书记把陶梅转到了市级干部病房,并且和刘春生紧紧挨着,这对刘春生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了陶梅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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