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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年羹尧看穿了乌日乐的两面手法,却又放纵了他

乌日乐哭得更厉害:“末将乃土谢图汗旧臣乌日乐,当年南征吴三桂,曾在大帅帐下听令。长沙血战,亲眼目睹大帅勇冠三军,击破叛军主力。”

费扬古乃顺治帝的孝献皇后之弟,既是皇亲国戚,又是能征惯战的猛将,为人倨傲,恃宠而骄,连权倾天下的索额图、明珠也得给他几分面子。费扬古不屑地问:“你是谁?”

平定三藩时,喀尔喀蒙古的土谢图汗曾与清军并肩作战。听乌日乐这么一说,费扬古倒有了些印象。他说:“起来吧!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一场“大捷”之后,乌日乐向南进军,打算与清军主力会合。刚走了一半的路,却见前方万马奔腾,旌旗蔽日。乌日乐一看旗号,便知是清军主将费扬古率领的精锐。乌日乐令全军跪拜以迎,自己连滚带爬来到费扬古马下,接着号啕大哭起来:“大帅,还记得末将吗?这些年,我日日盼着王师北上,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

乌日乐擦拭着泪水,说:“见着大帅,末将实在不能自已!噶尔丹侵入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力战而亡。临终前他交代,要我诈降保存实力,只待他日王师北上,再反戈一击以为策应,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这些年,末将背负奇耻大辱,简直是比死了还难受。幸而大帅一战而破噶尔丹,我辈方能重见天日。”

乌日乐翻身上马,率军猛扑向布日古德的后军大营。与之前预料的一样,这一仗以强击弱,酣畅无比。乌日乐大肆劫掠了一番,又一把火烧掉了准噶尔的粮草辎重。

乌日乐急于洗白滔滔不绝,费扬古身后一员年轻将领却吼起来:“乌日乐,没空听你啰唆。你既已反正,那我问你,朝廷让你阻截噶尔丹,他人呢?”

苏定河对乌日乐赞不绝口,一旁的岳江南心中也暗想,乌日乐被称作草原上的三姓家奴,早年投靠土谢图汗,后来跟随噶尔丹,如今又归顺朝廷,主子换多了,都换出经验了。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够见风使舵,趋利避害,倒不失为一种处世之道。

乌日乐心头一紧,却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什么?朝廷何时让我阻截噶尔丹?”

乌日乐哈哈大笑:“打仗跟做买卖一样,都是将本求利。什么仗本钱最小,收益最高,咱们就打什么仗。”

“装什么傻!”年轻将领不由分说,一鞭子抽在乌日乐身上。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年羹尧。或许年羹尧本事了得能打仗,又或是两人脾气相投,总之飞扬跋扈的费扬古对桀骜不驯的年羹尧不仅素来宽容,更信任有加。有费扬古撑腰,年羹尧脾气大得很,在军中打骂人是常事。

“高!”苏定河竖起大拇指,“将军一箭双雕之计,实在是高!杀了特使,再推给布日古德,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根本死无对证。另外,布日古德的主力去救援噶尔丹了,留在营中的全是老弱病残,将军率军攻打胜算颇高。阻截噶尔丹是啃硬骨头,这一仗却是吃肉喝汤。”

听说噶尔丹溜走,合围计划落空,年羹尧跳下马,连着几鞭子抽下去:“朝廷派了特使传令,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噶尔丹,你却让他跑了!”

岳江南与苏定河渐渐明白过来,只听乌日乐接着说:“听说特使大人遇害,我义愤填膺,立刻率军攻打布日古德,要替特使报仇。”

“冤枉呀!”乌日乐哭天抢地道,“是有一个特使前来,但还没见着,就被布日古德的人杀了。末将为替特使大人报仇,率军攻向布日古德大营。”

乌日乐瞥了岳江南一眼,笑道:“谁说我杀了朝廷特使!特使大人半路上就被布日古德的人杀害,我压根没得到什么阻截噶尔丹的命令。”

“布日古德大营方向冒起浓浓黑烟,是你干的?”年羹尧问。

岳江南摇头道:“此时去阻截噶尔丹手下那帮亡命之徒,还真得赔上老本。但是,你既已归顺朝廷,此刻又斩杀特使,岂非两边不讨好。”

乌日乐说:“末将拼死一战,攻破了布日古德大营,焚毁了他们的粮草辎重。”

“咱们归顺朝廷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不是真要替谁卖命。”乌日乐说,“噶尔丹如今发疯似的往回撤,清军自己撵不上,让老子去截住?真是笑话!噶尔丹虽说刚吃了败仗,但收拾咱们还是小菜一碟。你们是生意人,说一说,这赔本的买卖能做吗?”

年羹尧收起鞭子,眉头紧锁,像在想事情。不一会儿,他扔了鞭子说:“烧掉敌军辎重,也算将功补过了。往南十余里有一座军营,你带着人马去那里安顿吧。”

苏定河又问:“那为何杀了朝廷的特使,这可是死罪!”

乌日乐连连点头,感恩戴德。年羹尧跳上马,对费扬古说:“大帅,粮草辎重被焚,准噶尔必军心自乱,咱们赶紧追。”

乌日乐摇头道:“此战过后,噶尔丹已是明日黄花。一艘破船,没必要待在上头。”

费扬古将头一点,大军继续朝西北追击而去。刚追出一段路程,费扬古就笑着问:“乌日乐所言,你怎么看?”

苏定河更诧异:“怎么,你改主意了?打算继续追随噶尔丹?”

年羹尧说:“破绽太多,不足信。”

乌日乐摸着胡子,说:“战场形势你们看不懂吗!清军谋划许久,虽说重创噶尔丹,终究让他溜了。噶尔丹元气大伤,但能从重围中脱身,足见战力仍在。”

费扬古又问:“那你为何放纵他?”

这一来,可惊呆了一旁的岳江南与苏定河,他们问道:“将军,这是干什么?”

年羹尧说:“杀一个乌日乐容易,但他手下有几千人马,见主将被杀,难保不会哗变。当然了,就那些虾兵蟹将,全杀了也不难,却要耽搁时间。当务之急是乘胜追击,不让噶尔丹蹿回老巢,为其他事浪费时间,不值当。”

之前谄媚无比的乌日乐却变了脸,冷冷地说:“老子抗不抗命,你还管不着。我只知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说罢,他挥了挥手,让军士将特使推出去砍了。

费扬古欣慰地看着年羹尧:“没错,当务之急是追歼噶尔丹,不能给他喘息机会。”

特使是一位满人参将,长得五大三粗,他没有客套,直接传令,要乌日乐截住噶尔丹的退路。见乌日乐一脸为难,推三阻四,参将大怒道:“你既已归顺朝廷,自当遵从军令!怎么,想抗命吗?”

年羹尧得到称赞,心中豪气更足,请命道:“大帅,如今的追击速度还是太慢。我愿率两千铁骑,马不卸鞍,人不解甲,猛追噶尔丹。”

乌日乐明白,清军惨胜、噶尔丹大败已无悬念,所幸早留了退路,此时正用得上。他修书一封,急送清军大营,再次表明归顺之心,并说愿意效犬马之劳与噶尔丹血战到底。信还在路上,清廷的特使却到了。新主子前来,乌日乐自是殷勤备至,亲自迎入帐中。

费扬古犹豫了一下,说:“只派两千铁骑,行军速度虽说大增,毕竟力量单薄,恐怕不是噶尔丹的对手。”

大战已持续四日,前方探子飞马回报,清军在付出沉重代价之后,终于夺取了战场主动权。前两日,驼城的威力令清军无计可施,国舅爷佟国纲身先士卒冲锋,却死在准噶尔炮火之下。到了第三日,清军将前线的几十门红衣大炮调至一处,集中火力在驼城上炸开一道缺口。清军一拥而上,眼看噶尔丹就要全军覆没。恰在这时,布日古德的大军赶到,与噶尔丹合兵一处,不仅打退了清军攻势,更杀开一条血路,从包围圈中跳了出来。如今,噶尔丹一路北逃,清军紧追不舍。

年羹尧说:“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我也要拖住噶尔丹。”

此番远征,乌日乐被编入布日古德的后军之中,岳江南与苏定河押运粮草,也随乌日乐一同行动。乌兰布通激战正酣,乌日乐密切关注着前方形势,早已生出二心的他,正面临最后抉择。

“有气魄!”费扬古解下佩剑,“此乃陛下亲赐的天子剑,本帅交给你。有不遵军令者,杀无赦。”

清军四面合围,噶尔丹据险而守的消息很快传回后军,布日古德最不愿见到的局面终究出现。他赶紧调兵遣将,全力增援乌兰布通,期望能救出重围之中的噶尔丹。

“喳!”年羹尧高声答道。

噶尔丹不愧为一代名将,见乌兰布通起火,知道自己中计。然而此时若全军撤退,必定军心涣散,被清军一路掩杀。即便要撤,也得先拼尽全力打一仗,挫掉清军锐气。噶尔丹果断率领全军向前猛攻,抢占有利地形,并叫喇嘛为兵士祭旗念经,鼓舞士气。进占乌兰布通后,噶尔丹把大营设在易守难攻的高地上,他还突发奇想,在山坡上设置“驼城”。所谓驼城,就是将数千峰骆驼的腿都绑起来,让它们卧在地上,骆驼背上用箱子叠成矮墙,上面再蒙上湿毛毡,环列如栅,作为掩体,士兵隐藏在驼城之内用弓箭据守。正是这座驼城,在日后激战中让清军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