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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蒙元亨一手复兴了茶马古道,成为闻名川藏的大商

罗世英抱得越来越紧,哭得也越来越厉害:“四年了,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生孩子时出血,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了?”蒙元亨喘着粗气问道。

蒙元亨搂住罗世英的腰,动作一刻不停:“让你吃苦了。往后我不走了,陪着你们。”

蒙元亨哪慢得下来,一把将罗世英压在身下。罗世英发出阵阵呻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满足。猛然,她两只手抱紧蒙元亨,眼中淌着泪水。

“为了你,我吃苦不打紧。”罗世英还在抽泣。

蒙元亨抱起罗世英,尽情亲吻着。罗世英柔声唤道:“慢……慢点,好久没做过了。”

“不走了,不走了……”蒙元亨眼中也闪着泪花。

罗世英明眸闪动:“不把自己收拾好,怎么见你。”

“叫你骗人。”罗世英用力抓下去,蒙元亨背后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罗世英本是个美人坯子,略施粉黛立刻光彩夺目,与怀抱儿子去寻医问药的主妇判若两人。蒙元亨坐起身,望着妻子痴痴地说:“让我等这么久,原来是去收拾自个了。”

“不骗你,真不走了。”蒙元亨竟放声大哭起来,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大哭。他一边哭一边说:“世英,我也差点见不到你啦……呜……呜……”

蒙元亨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推开。罗世英缓缓走进来,穿着新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珠玉钗璀璨发亮,脸上还施着淡妆。合上门,她莞尔一笑:“我收拾好了。”

罗世英把蒙元亨的头紧紧搂在胸前柔声问:“怎么了?”

夜深人静,蒙元亨催促着妻子早点休息。罗世英却说还要收拾东西,让蒙元亨先躺下。

蒙元亨在妻子怀中闷声地泣诉:“在……在折多山,我差点死在土匪手里。”

蒙应瑞这一醒,又咳起来,罗世英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孩子哄睡。蒙元亨总想搭把手,却又笨手笨脚使不上力。最后,他干脆坐到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妻儿。

二人滚在床上,一起蠕动着,亲吻着,喘息着,但抽泣声不断……

蒙应瑞只是呆呆地望着并不开口,蒙元亨并不介意,笑着说:“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爸爸,难免有些生疏。没事,以后爸爸会一直陪着你。”

“后来土司的兵又射了我一箭,那箭稍微偏一点,我就没命了……”

熬好药,罗世英唤醒儿子。蒙元亨一把拉住儿子的小手,说:“宝贝,快叫一声爸爸。”

“我听我哥说过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罗世英笑起来,接着又一把推开蒙元亨,“你摇的什么扇子,火苗子都快没了,还是我来吧。”

“他们差点杀了我……”

蒙元亨笑呵呵地说:“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朝思暮想的就是回保宁见你们。要不是把好些应酬推掉,光在成都就得耗上几个月。盛情难却,有些人不见上一面说不过去。不信的话你去问你哥,他一路跟着我。出了成都,我实在等不及,把他扔在后面押货,自己急匆匆赶回来了。”

“咱不怕,乖啊……”

“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就来气。”罗世英抱怨道,“早就听说你要回来,可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不到。原来尽想着和外边人应酬,从不管我们娘俩等得多心急。”

“在蒙古,我也死过一回,还有风陵渡……”

蒙元亨忙摆手道:“我可没动那心思。”

“做什么狗屁生意,老要掉脑袋,咱不干……”

罗世英噘起嘴:“修起大宅子,也得有人住才行。赶明弄个三妻四妾,那才叫兴旺。”

“不干了,咱什么都不干了……我只要你……”

“今后可由不得你了。”当着妻子的面,蒙元亨毫无顾忌地得意起来,“用人赶紧找,宅子也得重新修。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应酬多,该有的排场还得有。你知道吗,这一路回来,多少人找门子托关系想同我吃顿饭呢。”

好多年了,蒙元亨眼中从没落下过一滴泪水。然而今夜,面对久别重逢的妻子,他却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啼个不停。无论从前的漂泊还是今日的发达,无论与父亲的生离死别还是商场的云谲波诡,外人眼中的蒙元亨,始终是一条宁折不弯的硬汉。什么大风大浪,他也从不畏惧,任何豺狼虎豹,他都敢甩开膀子干一场。

罗世英说:“我是个跑江湖的穷丫头,不习惯被人伺候。你运回来的那些银子,我叫人挖了地窖,都放在里头,几乎没怎么用。”

但即便是这样的强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而这一面,绝不能让任何人窥见,只能无拘无束地展示在妻子面前。自己也是个人,怎会不怕死!那些闯过鬼门关的惊魂时刻,想着就后怕。谁想整日在刀口上舔血,他何尝不渴望能够陪着妻儿安逸度日。

蒙元亨缩回手,再瞟了眼满脸倦容的罗世英,心中涌起一阵歉疚。两人回家将儿子放到床上,罗世英忙着熬药,蒙元亨就在炉子旁摇扇,他说:“你干吗这么辛苦,也不找几个用人?儿子生病了,请郎中来家里嘛,何必抱过去?”

两人终于停歇下来,在罗世英白玉一般的臂弯中,裸着上身的蒙元亨香甜地躺着。罗世英斜靠在床上,笑意盈盈、充满爱怜地瞅着丈夫:“刚才是胡说的吧?”

罗世英却拦住了:“他刚睡着,别把他弄醒了。这几日咳嗽,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不容易才眯过去。”

“什么?”蒙元亨问。

蒙元亨欢喜道:“这小子自带福瑞,小病小痛还能吓住他?”说着,他便要亲手抱一抱。

“你真不走了?”

罗世英说:“郎中说只是感了风寒,好生将息几日就能痊愈。”

“不走了。”蒙元亨轻轻抚摸着罗世英的长发,“以后就在保宁陪你们娘俩。”

“郎中怎么说?”蒙元亨仔细端详着儿子,肉嘟嘟的脸蛋,唇红齿白,一对浓黑的眉毛。这四年,他坚守打箭炉,罗兵与何瑞源都回过保宁。他们带回消息,说罗世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让他兴奋了好几个晚上。他给儿子取了名字,叫作蒙应瑞。自己的商号瑞成祥,也是寓意儿子福瑞吉祥。

罗世英还是不信:“你不做买卖了?”

罗世英哽咽道:“这几日咳得厉害。”

蒙元亨说:“买卖当然得做,但当东家的不用事必躬亲。打箭炉有何瑞源在,我七八年过去一趟就够了。再说文善达当年用驻中间、拴两头的法子,自己很少离开泾阳,一样财源滚滚。往后我也一样,驻在保宁府,一头拴着打箭炉,一头拴着川陕的茶叶与丝绸。”

罗世英头发略微凌乱,眼圈发黑。见到蒙元亨,她先是一愣,接着竟高兴地哭出来。蒙元亨几步上前,搂住罗世英,问道:“孩子怎么了?”

“太好了。”罗世英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接着又说,“难得从你嘴里听到文善达的好话。”

蒙元亨谢过街坊,一个人等在院子门口。过了半个时辰,罗世英终于抱着孩子出现在眼前。

蒙元亨摇头道:“就事论事,算不得说谁的好话。”顿了顿,他又说:“只是父亲还在关外受苦,怎么着也得想法子,将他接回家。”

“说是城东的一位郎中,具体是谁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他们出去有一会儿了,估摸着该回来了。你四处去找未必能撞见,不如就在这儿等着。”

罗世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咱们不缺银子,大不了拿银子打点。”

“孩子生病了?严重吗?他们去找哪个郎中?”蒙元亨打算立刻赶过去。

蒙元亨说:“还有佩文,我也得派人去寻得她的下落,将她接回来。”

“这几天孩子身体不好,世英带着他去看郎中了。临走时有交代,说这几日大概你要回家,若是她不在,让你等一会儿。”

两人聊了一阵,蒙元亨又抚摸着罗世英的身体,笑嘻嘻地说:“再练几招。”

蒙元亨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世英怎么不在?”

“我还怕你不成。”罗世英使劲捏了一把蒙元亨,“不过看你这饿汉模样,倒像没在外头做对不起我的事。”

“成天见你往家里运银子,还是小买卖呢!蒙顺老哥命好哟,养了一个你这么争气的儿子。”

蒙元亨刚要猛扑上去,却听得隔壁房间传来咳嗽声音。

蒙元亨心不在焉,敷衍道:“一点小生意,不足挂齿。”

“糟了。”罗世英着急掀开被子,穿上衣裳,“应瑞醒了,这又得咳一阵子。”

跳下马,敲了好一阵子门,里面却没有动静。一位街坊出来招呼道:“蒙东家回来了。听说你在打箭炉做大买卖,可不得了。”

蒙元亨有些懊恼:“叫你找几个用人,就不必这般辛苦。”

远远就望见院子内的桂花树,终于到家了!世英好吗?儿子好吗?蒙元亨猛抽一鞭子,口里高喊道:“世英,我回来了!”

罗世英说:“世上哪个用人,能像亲妈那样照料孩子。”

就这样,从打箭炉到保宁府的路,蒙元亨走了大半年。当船终于驶近保宁府码头,蒙元亨欣喜焦急之情已按捺不住,不等船靠岸便飞身跃出。或是太激动,这一跳竟然打滑了,半截身子都浸在江水里,靴子、袍子全湿了。蒙元亨毫不介意,爬上岸去,牵过一匹马,朝家里飞奔而去。

蒙元亨也起了床,与罗世英一道过去。罗世英熟练地给孩子捶背、喂药,蒙元亨连手都插不上。

毕竟,此刻的蒙元亨再不是四年前的掌柜了。他建起了自己的瑞成祥商号,当上了名副其实的东家。他更一手复兴了茶马古道,成为闻名川藏的大商。别人想在这条路上做生意,必得拜瑞成祥的码头。东归路上,各地商家乃至官府中人,无不竞相结交。就说在成都吧,上门求见的,邀蒙元亨去府上一叙的,络绎不绝。蒙元亨把能推的尽量推了,但巡抚、布政使、提督、总兵等文武大员,还有那些深孚众望的商界领袖,总要见一见。

罗世英说:“这些事你不会,早点休息吧。”

轻舟已过万重山,蒙元亨也该千里江陵一日还了。嘉陵江畔,锦屏山下,妻子罗世英与从未谋面的儿子,正焦急盼望着自己的丈夫与父亲。自打踏上归途,蒙元亨每一刻都归心似箭,恨不能跨上千里马,飞纵万重山。然而一路上,他又不得不走走停停,耽误了许多时间。

蒙元亨回房去,也不知妻子忙碌了多久,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打箭炉城里的草木经历了几岁枯荣,城外的山巅上却始终白雪皑皑。蒙元亨来到打箭炉已整整四年。如今,锅庄遍布城内,汉藏商贾往来其间,藏马东去,川茶西来,沉寂多时的茶马古道又一次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