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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市里,余启值见移交这件事怎么折腾都不能封口,又没法多说背着他耍小聪明的苗莲芬,觉得要是再往移交里掺和,意义不大了,还不如就此卖给江小洋一个人情,索性全面后退,腾出舞台,让苗莲芬一人表演,亮点也好,污点也罢,就可着这个女人的身子着色吧!

赵源心里已经有点底了,就没太在意徐正的躲闪,反倒回敬说,徐局长,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到时军功章,只能挂到我的脖子上了。

接下来,能源部和省里协商好了,择日子派员来上江,共同主持联合办公启动仪式。

赵源把细则没过关的事,打电话跟徐正说了,徐正在电话里,一通唉声叹气后就嘻嘻哈哈地说,都这样了,那我更不能早回去了赵书记!

赵源打算借这个空当,从精神到肉体,全方位做一次修整,把电充足了,后面的事,还不知道要人怎么忙忙碌碌呢。

这时徐正还没回来,开完会后,他又把此行的终点,往前延伸了一段,去了哈尔滨。

赵源去了金宜那里。中药浴,五十三式保健按摩,身子叠身子,取尽了肉欲的精华!次日,虽说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疲惫,但筋骨活络了,还是达到了预定的修整效果。

不过那天赵源去部里,感觉部领导对移交遇到的阻力倒是不怎么急了,让他回去后跟上江市领导慢慢谈,慢慢讲,时间够用,听得赵源心里直起疑问,但又不敢往深里刨根,后来还是去看吴孚时,吴孚给他点破了,说是近来国内国外的大事不少,国务院各大部委办,眼下都有重要工作,移交这件事拖到现在,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看这样子,有可能作为明年初的一件大事来抓了。

下一步,赵源就要做场面上的事了,而且这个事,好像早就应该做。

这回国务院有关部门要求,市局两家坐到一起商议工作,把补偿方案和实施细则捆扎在一起考虑,联合办公。背靠背不行,那样不便于沟通和理解,大主题凸现不出来,光在自家的利益得失上下功夫了,把一件完整的国家大事,擗开了往上绣花,结果导致手艺不一样,路数有差异,出来的东西,风格自然也就不协调。

赵源把爱人秦晓妍从北京接到了上江。

还真叫武双的话套住了,市局两家的移交修改方案和细则都没有过关。

赵源邀请余启值两口子,还有苗莲芬夫妇吃饭,后一对应了,余启值则用拉肚子当借口,把赵源的邀请顶回了赵源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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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妍的姿态色,尽管在北京不显眼,可是到了上江市,她还是能展现出一个知识型少妇的魅力。另外她没有生过孩子,再加上平时注意饮食,常去一家名为动感今天的俱乐部做健美操,因此体态不用刻意包装,就能显示出风韵自然的线条,以及和谐的凸突感,洋溢出一个老姑娘的成熟气质。

叭嗒一声,悬在赵源左脚上的皮鞋掉到了地上,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天在饭桌上,苗莲芬可是没少夸赞这个来自首都,且有耐心独守空房的少妇,让秦晓妍还不等在上江城里站稳脚跟,就找到了做官太太的惬意感觉,于是她借着酒劲,跟苗莲芬一劲儿说女人的知心话。

赵源能感受到,如今这座大楼里的人,通过对宁妮事件的观望,通过对领导干部廉政责任互动的感受,以及目睹陈上早命运的一次次改变,已经不再觉得自己是那种嘴巴没毛,办事不牢的外来淘金者了,他们正在默默接受自己,并用行动靠近自己,使得自己在能源局里越来越是个人物了。

要是有合适的房子,我可以考虑过来。秦晓妍对苗莲芬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些处室长的心态动向,赵源能摸到边。自古以来,在官场上跟人,近视眼哪行,眼神好坏,直接决定命运荣辱,谁不想跟个有实力有能力的主儿?就算是临时往上贴一下,那也得找个有潜力的靠。

房子还不是早晚的事。能源局的局长楼,可不是一般的漂亮。苗莲芬说,再说你们北京,有什么好留恋的,人多,车多,噪音多,麻烦多,空气污染,你看看我们上江,人少,车少,噪音少,麻烦少,空气新鲜,蔬菜便宜,社会服务网络系统化,建筑风格多样化,处处以人为本,追求地域个性,市政设施那也是逐年完善,是一座现代化功能齐备,最适合居住的小城,我说你就过来吧,晓妍。如今人活的是质量,质量与生存环境是成正比的。过来吧,晓妍,没错。

目送田处长走出门,赵源放下端着的肩头。在当家作主的这些日子里,行政一路的处室长,大小事都来汇报请示,一时间搞得赵源这间办公室成了局机关大楼里人气最旺的地方。

赵源这时插话说,哎呀,就算不认识苗市长的人,听了苗市长这番讲解词也能感觉到苗市长就是上江市的市长了。

那好吧,赵书记,我先走了,等有了新情况,我再来汇报。田处长点头哈腰说。

苗莲芬笑道,我们上江市不好,那你们这些有见识有阅历的能源人,还不早就往北京上海搬了!

赵源认真听讲,直到田处长把没用的话都讲完了,开始请示工作了,赵源才开口说,田处长,徐局长不在家,咱们大家也只好多辛苦点,打起精神头,都尽量把自己的工作做到让徐局长放心的程度,有什么事,及时沟通。

秦晓妍瞅一眼苗莲芬,再瞧一眼赵源,抿嘴直乐。

其实赵源不想在绑架这件事上怪罪他什么,在逃的犯罪嫌疑人,虽说是能源局职工,可也不能因此就把什么账都算到他田处长头上,在这起绑架案的调查取证过程中,他只要尽力配合市里行动,就算是尽职了。

苗莲芬的丈夫,时不时把目光停到秦晓妍脸上,苗莲芬的脚在桌子底下已经踩了他好几次,一次比一次重。

陈上早走了没多久,保卫处田处长就来了,把这几天的工作跟赵源汇报了一下。花圈的事,他至今也没查出眉目,只好在赵源面前把这件事淡化处理,而对那起绑架案中与能源局相关的细节,他更是遮遮掩掩,话不往要害上说。

酒在这个饭桌上,已经不唱主角了,赵源和苗莲芬,秦晓妍和苗莲芬老公,像是都找到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并且在交流之中都能提炼出各自可以受用的快感,气氛融洽。

那个啥赵书记,俄明白,俄明白。陈上早频频点头。

苗莲芬老公,用小手巾擦了一下嘴角,对秦晓妍说,明天,我安排一下,陪你转转我们上江市开发区。

赵源挥挥手,抬起头说,不费事的话,就把庞总弄回来吧,到时你代表局行政和党委,好好跟他谈谈话,有新情况,你再来跟我说。徐局长快回来了,我总不能把这个家看守得乱七八糟吧?

秦晓妍瞟了一眼赵源,她不知道明天他是怎么安排的。

俄,说不过你咧,赵书记。陈上早嘿嘿一笑,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说,赵书记幽默,说话艺术咧。

哎,男人当家,稀里哗啦;女人做主,苦也幸福。看得出,你是赵书记的掌上明珠,你说去哪,还不就去哪?

赵源心里突突了几下,嗓子眼也一阵发紧,不由得把目光从陈上早的脸上移开。他再次从塑料袋里捏出几粒枸杞,填进嘴里,边嚼边说,野生的,就是好哇,没有污染,味道纯正,就像陈书记似的,好哇!

可不是这么回事。秦晓妍流露出失落的情绪。

人求进步,这是老理,赵书记,那个啥,俄身上的光啊,亮啊的,还不都是你赵书记照的。陈上早说,表情格外虔诚。

不会吧?噫——用嘴一指苗莲芬说,就我们家这个,我还当宝贝对待呢,就更别说你赵夫人了。

自从陈上早进了局纪委,大楼里资深的人,就把陈上早的前途看到了,他上头没有正书记,赵书记下面也没设代理副书记,只要陈上早把脚下这几步路走扎实了,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这把椅子,他陈上早到时一落屁股也就坐上去了。

你真逗!秦晓妍又乐了。

赵源故意把这句早早晚晚都要说出来的正经话,在此时此刻,涂上一层玩笑的色彩,甩给了陈上早的耳朵。

肥而不腻,外焦里嫩,我呀,就是这么一个人。

赵源站起来,大惊小怪道,哎呀陈书记,你这能耐大了,你要是再展示几次风采,你脚下的路,可就是奔能源局纪委书记去了!

秦晓妍笑得捂住了鼻子。

花钱算个啥,俄就用嘴。陈上早说。

秦晓妍和这个让她觉得好玩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又找到了一个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汽车。

那你得使多少银子啊?赵源说,我可是没有这笔活动经费。

秦晓妍溜了一眼赵源,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说,我想买车,可一直犹豫不决,看得出你是个行家,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开什么车适合?

赵源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话来得突然,他没有时间仔细考虑到底有没有必要拿这件事去讨庞总一个人情。不过从大局上着眼,把庞总弄出来倒是应该的,因为他在那个地方呆着,对能源局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说,这首先要看投资多少?要是不在乎钱,就好选择了。

陈上早说,能试试,试好了,庞总还不一辈子都记着赵书记的恩情。

一说到钱,秦晓妍就不那么开心了,噘着嘴唇道,不愁钱,我也知道买什么车,谁不知道开宝马奔驰,凯迪拉克威风呀!

你还有这功夫?赵源问。

他怪模怪样地笑道,要说你没钱,那你是逗我玩了,能源局,不说全是赵书记的吧,起码一半是他的吧?

陈上早一番察言观色,又道,借帐号给人洗钱,数额不算太大。赵书记,那个啥,你要不要,把人弄回来处理一下?

我倒想。秦晓妍又不自觉地扫了赵源一眼,有苦难言的表情说,你以为,给他当老婆,就能腰缠万贯啊?人家是红色官员,红色接班人!

赵源回味着他的话,继而一笑,觉得陈上早的这个比喻,蛮形象生动,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想,事隔一夜,陈上早就有了这样的收获,可见他的能量!

他吐了一下舌头说,要真像你说的这样,那赵书记今后还真得好好改造改造,年纪轻轻的,千万别成了老古董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有福不享,傻瓜理想。你听听,现在的人,可都是这么说啊。

陈上早嘿嘿笑了几声,开口说正事,赵书记,庞总那桩事,俄打听得差不多了,事儿的性质呢,是鱼缸里捉鲨鱼,他们看花眼了。

说哪去了,我问你车的事呢。秦晓妍扭过话题说,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我私房钱的空间,也就这么大了,你看看买什么车划算吧?

那个啥陈书记,时间就是金钱,你快说吧。赵源坐到了转椅上。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她,目光里满含怜香惜玉的色彩。

陈上早往沙发上一坐,望着赵源说,那俄说,赵书记?

你说啊。秦晓妍感觉对方的目光有些过分,脸上热了一下。

赵源沉下一口气问,什么事?说吧。

唉——他呶着嘴说,中档货,新车型,一般时尚,你也只能从这几个方面考虑了。

陈上早脸上的笑,软软乎乎,看着很受用。

你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呀。秦晓妍说,哼了一声。

赵源低头一看,白色T恤衫上,几处都染上了红色,不禁道,好哇陈上早,我这件压箱底的法国鳄鱼,算是让你给毁了。

这时赵源和苗莲芬就移交这件事,谈得已经很投入了,都顾不上各自的家眷了,不然的话,苗莲芬有可能在桌子底下,把丈夫的脚踩成一张发面饼。

陈上早摸摸后脑勺,指着赵源胸口道,那个啥,赵书记,你胸上……

赵书记,你说,咱们市局两家,在移交这件事上到底能不能有一个双赢的方案?苗莲芬问。

就你这张嘴还不会说话?赵源说,不会说话我能笑成这样?真真假假,你小子比谁都会说罗圈话!

赵源坐直了道,只要你苗市长,稍微一转变观念,这双赢的结果,还不就出来了。

陈上早脸一红,嘴角咧了一下,嘻嘻,赵书记,俄这嘴,不会说话。

行呀赵书记,交流到了这份上,你还拿我休闲。苗莲芬说。

你才是野生的呢,陈上早!赵源一指说,笑声依旧不止。

赵源摸起酒杯,呷了一口,苗市长,不是我怎么着,咱们可都是有婆婆的人,办任何事,都只能半步,半步地往前挪动,你说呢?

陈上早也跟着笑,这样赵源就基本断定了他是在装糊涂,在玩语言快感。

苗莲芬也喝了一口酒,苦笑道,赵书记我问你,上江市和能源局,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源看着陈上早,终于没有憋住,嘴巴大张,扬头笑起来。

赵源盯着酒杯,轻声说,红色关系!

野生的吧赵书记?

苗莲芬点点头,再问,那你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陈上早目不转睛,盯着赵源的嘴,偶尔他的嘴也跟着动一下。

红色关系——赵源脱口而出。

听你这么一宣传,这些枸杞快成金豆子了,我说陈书记。说着,赵源打开塑料袋,捏起几粒枸杞,放到嘴里,细嚼。

就在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望着各自家眷腾出来的空椅子,似乎都不知道离去的人是什么时候走掉的,更不知去了哪儿。

嘿嘿,赵书记,您这手,厉害,一摸,就知道是个啥。陈上早点头道,不过呢,这一包,不是种植的货,种植的东西,就不值得送给赵书记了,这些都是野生的,纯天然,皮薄肉厚,颜色正,籽少,味那个啥,甘甜,一粒,顶种植的几百粒还要管用呢。那个啥,赵书记有学问,比俄识货,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野生的了。

其实离去的人,各忙各的事。女的去解手,男的去呕吐。

赵源这时还真就判断不出,此时的陈上早是真糊涂还是在装傻。

赵源望着苗莲芬说,苗市长,你不会让我妻离子散吧?

陈上早愣愣地望着赵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苗莲芬就回敬了一句同等份量的话,赵书记,你不会让我家破人亡吧?

赵源感觉他的话不对味,就眯着眼,瞧着他说,那你告诉我,赵书记不是狗鸡巴(谐音)是什么?

赵源笑起来,说,苗市长,我怎么觉得眨眼之间,你我就都成了天涯沦落人!

赵书记不是狗鸡巴(谐音)。陈上早一本正经地说。

优化组合,二次分配,这年头,谁跟谁都有可能成为两口子。苗莲芬看着赵源说,不过我相信咱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你说呢?

怎么着陈书记,刚进局机关,就学会这一套了?赵源撇了一下嘴,拿起塑料袋捏了几下,看着陈上早问,枸杞吧?

赵源觉得她把话说得离私生活太近了,就不敢再在这个软绵绵的话题上推推搡搡了,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她哪一句感情色彩浓烈的话哐当撂倒,另外也担心自己这张散发着酒气的嘴,说出什么让她误解,或是暗中多想的话来。

陈上早把塑料袋放到办公桌上,笑着说,赵书记,那个啥,老家的一点特产,您尝个鲜。

感情在这种场合,不是用来玩耍的,尤其是对两个搞政治的人来说,感情就是中止仕途的绊脚石!

陈上早来了,左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夹,右手里提了一个红颜色塑料袋,一指左右长的头发乱蓬蓬,像是顶着一团杂草。

面色桃红的苗莲芬,依旧把一种在感情这类事上很容易让人敏感出具体细节的眼神,准确无误地射到了赵源的脸上。

窗外,麻雀们停止了争论,赵源这时一抬头,就看见一群麻雀正在往远处飞去。

赵源的脸被灼热了,泛出红晕。

你过来吧。赵源说,放下手里的文件夹。

苗莲芬慢慢呼出一口气,平视着赵源说,赵书记,这一两天里,我打算在媒体上送你一件礼物。

赵书记,您这会儿有空吗?有空俄下去给你汇报个事。陈上早在电话里说。

她的话音刚落,她丈夫就摇摇晃晃地进来了,赵源趁机转移视线,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他摆摆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抬头一看秦晓妍的座位还空着,就笑眯眯地问赵源,夫人哪里去了,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出去反输了。

窗外不远处,一排高耸的杨树上传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小家伙们像是争论着什么。

苗莲芬咳嗽了几声,桃红色的脸上,浮出了一层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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