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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能源局基地移交单位党政一把手联席通气会准时在机关第一会议室召开。此次会议内容,主要是移交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听取各家汇报工作进展情况,以及遇到的难点问题。

3

通气会开了没多久,局办公大楼前就出事了。

你先去纪委办吧,到那里登个记,一会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钱,让他们去财务交,你呆在纪委办等着拿收据就行了。赵源说。

来自基地各单位不下两百名生存处境受到冲击的男女职工,聚集在机关大楼前示威。一条正冲着大楼的红色横幅上写着:

雄狮,深沉的雄狮!陈上早说,俄要是说赵书记不像雄狮,那可就是昧着良心说话了,赵书记。陈上早望了一眼对面墙上的石英钟,哟,快到点了赵书记,那俄先去财务那里,把罚款交了,完事还得回公司,有事哩。

能源是我家我家在能源这些人身上,穿着清一色印有能源局标志的麦黄色工作服,拢成一个方阵。方阵看上去,虽没有阅兵式上的方阵那么整齐,可也不显松散,有边有角。这些人不喊叫,不挥舞手臂,默哀似的目光齐整整射向办公大楼。他们的服饰、脸色,以及气势,交融得极具感染力。

赵源说,是吗?你没看花眼吧,陈上早?你看我,难道不像一只狐狸?

徐正和赵源等人站在会议窗前,望着楼下的人群,脸上的表情没有不复杂的,能看出他们的心,此时受到了怎样的震撼。

陈上早说,赵书记,你又笑话俄了,就俄这副山羊骨架,可是不敢跟赵书记攀比,赵书记你是一只雄狮呢。

徐正看了一眼赵源,悄声问,赵书记,你看呢?

赵源说,我总想,陈经理是没赶上好机遇,不然的话,你现在就有可能是我的领导了。

赵源捏着拳头说,总之不能心软,不然移交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下去了,你的意思呢,徐局长?

陈上早说,那也是赵书记给俄的嘛。

徐正续上说,我也是你这个意思。

没你们什么事,给移交单位的领导开会。赵源说,我说陈经理,还是你们这些主业单位的领导幸福啊!

赵源又说,移交,不是你我个人的动作,而是国家利益,我们只能办好,不能砸锅。

那个啥,赵书记,不关俄们二公司的事吧?陈上早问。

徐正点点头,离开窗前,回到座位上,扫了一遍会场,铁青着脸说,会议内容,临时变动一下,现在我请各位都到楼底下去,我想你们已经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下面要是有你们单位的职工,你们就想办法把人给我领回去,没有的就当看景,感受一下现场气氛。不过呢,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哪家做不通聚集者的工作,晚上就把人统统领到我家去吃饭。

十点钟有个会,就先到这吧,陈经理。赵源说。

会场一片肃静。徐正这番话是压着火说出来的,这一点与会者都能感觉到。

陈上早心满意足,但脸上始终涂着一层傻乎乎的笑容。

赵源见有人站了起来,就开口补充道,不要发生冲突,不要把事态扩大,尽量用真情实意,把大家心里的疙瘩解开。

赵源还真叫陈上早给迷惑住了,声音动情地说,那好吧,这一次我也只能是挥泪斩马谡了,陈经理!

接着就响起了桌椅挪动的咿呀声,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陈上早坚持挨罚,倒也不是拿钱不当钱,他在处分与金钱上,有着自己的权衡标准。他认为,处分万万要不得,那是要往档案里装的,装进去,就是一个历史污点,就算日后能拿出来也会留下痕迹。而破点财,就无所谓了,这样还能让赵源对自己加深印象,因为通常情况下,大家都心疼钱嘛。

保卫处田处长朝徐正这儿张望,徐正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把他叫过来,悄悄耳语了几句,田处长点着头,然后神色庄重地离开会场。

陈上早又道,赵书记,罚俄一万吧,没事。你给俄处分啥的,不痛不痒,动了钱,外人才好看出你是来真格的,罚钱管用。赵书记,你就罚,罚吧!

赵源不知道徐正把什么事吩咐进了田处长的耳朵,脸上升起了疑云。

赵源明白,他在来之前,就在肚子里把词编排好了,不禁有几分感动。

徐正捕捉到了赵源脸上的微妙变化,走过来低声说,怎么赵书记,紧张了?

那个啥赵书记,这次俄撞到你枪口上,你就好好收拾俄一顿吧,这样也好给别人看,俄是你赵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不严办,旁人该有闲话了。

赵源没在田处长身上多话,而是问,徐局长,你说咱们,还用下去吗?

你以为你是大款呀?赵源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办公桌上说,算了吧,让纪委给你一个通报批评,大不了就是一个行政警告处分。

徐正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赵源点点头。

那个啥赵书记,是俄主动要求的。陈上早说。

这时,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移交工作领导小组的人了,显得很冷清。

赵源看下意见书和报告,目光落在陈上早脸上,想想说,罚你一万块钱,这也是集体决定的?

走出机关大楼的这些处级领导,做游戏一样扎进兵马俑似的方阵里,瞪着眼睛,四下寻找自己单位的人,脸色不是紧张,就是焦急,他们一方面盼着找出自己的人,一方面又怕见到脸熟的职工。

陈上早把对副经理的处理意见书,以及对自己责任互动的报告一并交到赵源手上。

那些平时对基层情况不大了解的领导,面对这个场面就只有吃苦头了,因为这部分人的眼睛不识数,方阵里有人知道他们是自己的领导,可他们却不知对方是自己的职工,越看越慌神,越寻找越心虚。稍机灵一点的还不至于被尿憋死,学着北京火车站前的票贩子、各大学院门口兜售假证件的无业游民、或是中关村一带卖盗版光盘的不法分子,一边走一边小声询问,谁是××××的?谁是××××的?谁是××××的?某些脑子来得慢的人,这时架不住学得快,于是嘴里也都念念有词了,谁是××××的?谁是××××的……

事后有人分析说,杜女人的丈夫,八成是受了刺激,哪根神经被搞得不正常工作了,要不然,你没法儿解释这个事,就算是个傻逼都不会缺这个心眼儿!

方阵的阵形,开始出现散乱迹象,东一头的人,一个不留神,就把西一头的人撞上了,从四面八方腾起来的嗡嗡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稠,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抖动翅膀。

按说事办到这一步,副经理就能把杜女人丈夫的事解决了,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杜女人的丈夫这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突然中途变卦,捉了老婆和副经理的奸,结果就把这件事张扬得满城风雨。

能源局头号人物徐正,二号人物赵源并肩站在会议室窗前。此刻,不妨从热热闹闹的方阵里,拉出几个特写镜头给他俩看看。

杜女人就去活动了,但没得到痛快话,于是杜女人的丈夫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让爱人上床把副经理办了,爱人说那样你成啥了,他说没关系,我不在乎,能把事办成就行,再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利用你身上这点资源打开局面了。不瞒你说老婆,现在我倒是担心你老同学到时挑肥拣瘦,你毕竟不是大姑娘了。杜女人不服气,说那就走着瞧吧。杜女人还真有两下子,果真就把老同学弄到了自家的双人床上,真枪实弹地接上了火。

镜头一:

事儿发生在床上,床上的细节,说不说也就是那么两下子,如今的成年男女,随便在哪里都能把那种事办明白了,头尾连接起来看,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倒是这件事的过程,还值得舌头翻动几个来回。那个女人姓杜,是建设公司的一个预算员,出事副经理的老同学。要说那个姓杜女人的相貌,差不多已是少妇模样,姿色尚不算老旧。杜女人丈夫的单位列在往上江市移交的名单里,杜女人的丈夫不想丢失能源人的身份,就找人四处活动了一番,结果是哪一家主业单位也没能攻下来,后来就动起了爱人的脑子,让爱人去找副经理说说,他知道那个副经理是爱人的同学。

张书记,对暗号呐?

出事的副经理岁数不大,平时工作也可以,人缘也说得过去,前途上闪光闪亮,这次发生这样的事,让许多人都替他惋惜。

放屁!

那个啥赵书记,好理解,好理解。陈上早得了喜事似的,满脸微笑。

操,不识好歹。嗯,那个,瞧见没,尖下巴那个,他是你们公司的。

你倒是会安慰自己。赵源乐道,人有情,法无奈啊,陈经理,你就多包涵点吧,有啥想不开的,就在背后骂我几句,出出气,啊!

镜头二:

陈上早说,就当是给赵书记的买卖,捧个人场了。店铺开张,指望的还不就是个客人上门。

我说王师傅,有啥话,咱回公司去说行不?这事,不能怪罪局领导,要怪,你们就怪我吧,是我没本事是我对不住大家!说话的领导,红着眼圈。

哎——赵源摇摇头说,真没想到,我这领导干部廉政责任互动刚启动了没几天,就把陈经理互动到沟里去了。

听这话的职工,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知觉。

陈上早当然明白,赵源说的那件事是指什么,就嘿嘿一笑说,那个啥,赵书记,昨晚俄一到家,就把公司领导,拢到了一起,连夜开了一个会,把那件事处理了,集体决定的处理意见俄也带来了,赵书记。

镜头三:

回来处理那件事?赵源问。

大脑袋,你跑来起什么哄?你不是开上奥迪了吗?

陈上早是从锦州回来的,他这一猛子扎了半个月,要不是一个副经理出了事,他还得呆上几天。

我是没下岗,谷经理,可我老婆待岗了,我这是替我老婆来现场办公。

陈上早起身道,昨天下午五点多,赵书记。

你要是再在这里无理取闹,回头我收了你的奥迪!

陈经理,你是昨天下午回来的吧?赵源走过来问。

别价谷经理,那样就更麻烦了,赶明儿再有这样的场面,来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而是我们两口子。

好啦好啦,晚上再说吧,我这来人了。赵源说,等了片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谷经理凑到大脑袋耳边,小声说,还没玩够呀?晚上我请你吃海鲜,完事再去桑拿,够本了吧?你小子呀,两天不给你松松皮,你就皮紧。

陈上早进来时,赵源正在接听爱人秦晓妍的电话。赵源用手语示意陈上早先坐下来,陈上早连连点头,迈着软步走到长条沙发前,拣一头坐下来,上身侧向赵源,一条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

大脑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一个哥们张罗的这件事,谷经理,你说我好意思不来捧场嘛。你先走吧谷经理,我等会儿开溜。

而心劲十足的小高,这阵子也从赵源的这嘱咐那叮咛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将有可能改变,于是在工作上就更加卖力气了,也百倍小心,对领到手里的活,扛上肩头的事,不管赵书记着急不着急,他都当加急件去处理,为了保证办事质量,他还在每一个环节上都留下清晰指纹,或是干脆的声音。

镜头四:

移交工作一摊开,赵源就觉得时间不够用了,两只手两只眼,加班加点也忙不过来了,于是就有意把一些事交到小高手上,打算花几个月的时间,把小高培养成贴身秘书。自从那次在一起吃饭,玩了一把冰糖游戏后,赵源大致上把小高锁定为自己未来的贴身秘书。比起王科长和小姜,赵源觉得,小高似乎更适合呆在自己身边,这就像当年,自己能成为吴孚的贴身秘书,也是因为那时的吴孚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适合陪伴在他左右。领导选用秘书,能力是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要看这个人适不适合你的思维方式,他们暗地里的小主见离你的大面意思远不远,这样你才能不丢失什么,事事总能做到心中有数。

瞧见没,还都一条心呢,全给你装哑巴。

放下北京的电话,赵源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到党办,把秘书小高叫来,嘱咐他抽空多往中学跑跑,随时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他。

这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批阅完一份文件,赵源忙里偷闲,给吴孚打了一个电话,他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在此时此刻听听老领导的声音,问候一下老领导的身体情况。

孔经理没来,这个老爷子,今天要是来开会,可就有大热闹瞧了。

2

唉——

爱人说了句什么,就转身回屋了。

镜头五:

什么气球?徐正板着脸,指着地上的彩色避孕套说,我说你长没长眼?气球头上,有长把的吗?

孙师傅,你是党员,不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带这个头?非法聚会,这个事的严重后果,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大不了你把我闹下台。

你都多大了你,还玩气球。爱人嘟嚷。

葛书记,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影响你什么。

徐正说,你才神经呢!

哎呀孙师傅,他不是这个事……

爱人说,你神经啊你?

镜头六:

徐正撅着屁股还在踩,还在格格地乐——

郭姐,你别一声不出。我知道你委屈,难过,心里不好受,咱们都是女人呀,咱们的承受能力都有限啊。

什么?爱人没听明白,又见他傻笑,就走下台阶,一指他脚下问,哪弄来的这些花花绿绿的汽球呀?

被劝的女人,咬着嘴唇,使劲挺着。

玩……套呐。徐正刚说完,就把自己逗乐了。

哭几声吧,郭姐,你没错!

啪啪的,你玩什么呢?徐正的爱人站在屋门口问,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郭姐一把把劝她的领导揽进怀里,泪流满脸,抽抽噎噎。

徐正摘下那串花花绿绿的避孕套,气呼呼走进庭院,一回手,咣当关上小铁门,把手里扑扑愣愣,上下窜动的彩色避孕套强行按在地上,瞅准一个,抬脚就踩,踩碎一只,脚底下就响起叭的一声,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像是在骂人。

镜头七:

路过此地的晨练人,纷纷把这扇小小的庭院门,当成一道风景来看,那些认识徐正而又不明内情的人,还走过来问徐正,这一大清早的,你往门上鼓捣什么呢徐局长?等到看明白了,就都憋着一脸笑走开。

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刘生号,拉着一个中年职工的胳膊,劝着劝着声音就变调了,挥起右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你们这些人,现在待岗的待岗,拿生活补贴的拿生活补贴,怎么就看不出个粗细薄厚呢?如今这个能源局,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能源局了,你说你们,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到了市里头,说不定还就歪打正着,有救了呢!

徐正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得到人们是为了什么跑到他家门口用如此下流的方式来发泄私愤,这他妈都是因为该死的移交。这种羞辱人的手法,比在网上贴帖子操赵源也他妈的也差不到哪去!

…………

要光是这些彩色避孕套找事,徐正的气也还不至于顶到脑门上,后来他觉得四周的气味也不对劲,抽鼻子一嗅,找到了,气味源在小铁门上,近前再细一闻,差点没恶心吐了,原来小铁门上被人涂抹了大粪。无疑,这些恶作剧都是昨天夜里什么人偷偷干的。

方阵渐渐解体了,就好似搭起来的巨大积木因地皮震颤而轰然倒塌!

在小铁门的把手上,拴着一串吹得鼓鼓溜溜的彩色避孕套,白色,黄色,肉色,粉红色,蓝色,豆绿色,绛紫色,甚至还有黑色的,这些彩色避孕套借着微微吹来的晨风,摇摇摆摆,情调很是别样,极具视觉冲击效果。这一大早指不定有多少人,目睹了这一罕见的绝景!

那条横幅被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卷起来,夹到腋下,朝着那边的一片自行车走去。直到这时,从倒塌方阵里走出来的人,依旧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谁大吵大闹,大哭大叫,就连那几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也没有对她们的领导说出过火的话来。看样子,今天来示威的这些职工,仅仅是想借这么一个聚集的形式来抚慰一下自己压抑的心,并无大闹天宫的意图。

庭院门是朝外开了,徐正就扭过头,目光刚碰到小铁门,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这时老局长和那几个老同志,带着躲瘟疫的表情,嘀嘀咕咕往前走去。

这个在能源局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无声示威场面,让此时还在窗前观望的徐正,心里感慨万千,他说,也不知这次民间活动的策划者是谁,有水平啊,他要是走进这座机关大楼,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你说呢赵书记?

徐正感慨不已,觉得这人要是上了岁数,让你琢磨的地方确实不少。

赵源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徐正的问话,就叹了一口气。

那会儿,徐正推开庭院小铁门,抬眼看见退位多年的能源局第二任老局长,站在离自己家庭院门咫尺远的地方,跟几个晨练的老同志比比划划,窃窃私语,就笑着跟老局长打招呼,老局长招招手,然后一指他刚刚推开的小铁门,表情稀奇古怪的。

这工夫,徐正打了手机,他说,行了田处长,没事了,你给那边打个电话吧,替我谢谢他们。嗯,可以,请吧,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我就不过去了,那帮家伙的酒量我还没数?酒桌上你代表我,意思意思就行了。好,好,好好,嗯!

说是小院子,其实院子不小,比徐正的办公室还要大一些呢。除了院北角处一篷葡萄架下见得着黄土外,其余地方铺的都是纯石料地砖。

赵源等徐正收好手机,不动声色地问,徐局长,这件事,你惊动市……赵源把公安局几个字,留在了嘴边。

徐正住的是局长楼,独门独院,两层高,使用面积不少于二百七十平米,超标准自然是没的说,这要是在北京,就成了问题,可这是在上江,能源局又是个企业,事可大可小,当年能源局的一些职工也不是没冲着这片漂亮的局长楼动过肝火,也曾把超标准这个事实,当一件以权谋私的实例联名往北京反映过,可是到头来呢,小楼还在原地立着,还是那么招摇,住进去的人也还是原先的户主,什么都是照旧。作为老百姓,哪个有能力,有功夫长期盯着这一片气派但就是看不顺眼的局长楼翻来覆去地说那么几句车轱辘话?甭说别人听多了乏味,怕是到时自己都会觉得没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徐正道,刚才我让他们做了些准备,以防不测。

像往常一样,徐正今天也是按习惯的钟点起来,穿上运动休闲装,出去锻炼身体。徐正锻炼身体,与一般人不大一样,他不跑步,不舞剑,也不玩各种拳,仅仅是散步,不紧不慢的那种步态,看上去很悠闲,大约能走上四十分钟。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走成,那一刻他的步子在庭院门口生了根。

赵源道,听徐局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后怕了呢。

一向能在各种事上三百六十度周旋的徐正,今天确实反常,轻易就让人们从他脸上看出了他心里有事,这种情况在过去可是不多见。

徐正仰头说,枪口之下,任何疑难问题,都可以化为乌有,这是国际通用的真理!说罢,在赵源的后背上拍打了几下。

早上一走进机关大楼,跟徐正打招呼的人就都发觉他的表情难看,土灰色的脸上没有光泽,额头上的几道抬头纹也像是比平常宽了深了。

赵源就觉得,刚刚被人拍打过的地方,吹过了一股冷嗖嗖的寒气,继而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位已故外国政治家的一段名言:

1

政治的核心魅力,就在于它能随时支配枪口,赋予没有生命意义的子弹解决语言所不能解决的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