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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反击 2

还好,汉英接着告诉我,由于我没什么大事,这种情势也就缓和下来,他只是让我心里有数就行了。而且让我摸一摸,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贴吧上的那些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病情居然成了政治斗争的砝码。看来,我事先的预感是对的,保密措施也是对的,可是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而且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尽管在汉英面前我表现平静,可是回局路上却心绪难平。我想,贴吧上的事,肯定是贾二兄弟和他们的同党在后边煽风点火,对,这就是他们对我的反击,他们想利用这个机会,釜底抽薪,把我赶走,而且差一点儿就得逞了。不知不觉,我是历了一次险哪。我不能视若无睹,必须采取行动。那么,采取什么行动呢?要是动用网监的力量,不难查清帖子是从哪些电脑发出来的。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肯定会造成更大的社会反响,而且传出去不知又会形成什么样的议论,甚至说我公权私用,那反而会给他们以攻击我的口实。或许,这正是他们希望的。所以不能这么做。

这……

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带着疑惑的心情进了汉英的办公室。他问我,既然我去省城看病这么保密,为什么会被人上了贴吧,会是谁干的?我说我也奇怪呢,我走的时候,除了燕子、丁英汉和周波,没有别人知道,而周波是不会往外说的。之后,我又说了走错病房那个男青年的事。汉英疑惑起来:“你是说,这个人可疑?”我说不准。汉英思考着说:“师傅,这里边肯定有事,跟你说吧,市委领导都知道了,你知道造成什么影响吗?”我恐慌起来:“他们想干什么?”汉英说:“你说呢?你这个年纪当公安局长本来就是特例,而且是我再三争取市委才同意的,现在他们有口实了,认为你的身体难以承担起公安局长的担子,要换人!”“什么?”我一下着急起来。这时,燕子的电话打回来了,说去医院打听我病情的人中,好像还有马六的手下。我问马六是谁。她说,是省城一个有名儿的黑社会头目。妈的,这么说,那个走错病房的男青年极可能就是他的人了,我和燕子的照片就是他拍的……“还有,”燕子紧接着说,“好像还有组织部门的人。”

当然,最好的反击是掌握贾氏兄弟犯罪证据,把他们绳之以法,这样,不但一切会大白于天下,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可是,这是能马上办到的吗?

魏兰见我不说话,还认为被抓住短处了,火上浇油地说:“你看,这是证据吧,还怪我吗?”这种时候,我解释她肯定不会听,我也不想解释。手机又响了,是汉英打来的,他先问我身体怎么样,知道没事后又问我看没看贴吧,是不是都知道了。我说正在看,都知道了。他就让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趟。放下汉英的电话,我正要出门,燕子的电话又打过来,说的也是这件事。我说让她跟着我受委屈了。她说我应该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才不在乎这个呢,但是,她担心魏兰受不了,让我好好做做她的工作。同时还告诉我一个重要消息,她刚刚接到省医院的同学打来的电话,在我住院期间和出院后,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我的病情。我警觉地问都是什么人在打听。她说,她的同学也说不太清楚,她正让她继续了解。我说好,让她同学多费心,然后去了汉英的办公室。路上,我忽然想起那个走错病房的男青年,莫非……

现在的问题是,我去省城看病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省城的黑社会也好,组织部门也好,他们肯定是从华安这边得到消息的。那么,华安这边谁可能泄露这个消息呢?我想来想去,想起临走前见到尉军和步青的情景,心中升起疑云,难道,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或者是他们俩一起干的?不对呀,尉军根本就不知我去哪里……对,他可以通过步青的口知道。可是,步青只知道我去省厅办事,不知我去看病啊?难道,是他们分析出来的……

居然有这事?我急忙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魏兰正坐在电脑前,不用说,看的正是华安贴吧,上边全是有关我去省城看病的事,说啥的都有,而且多是污蔑攻击、幸灾乐祸之词。还有相当一部分帖子含沙射影地说我和燕子如何成双成对,关系如何不正常。更让人不解的是,贴吧里居然还有燕子搀扶着我的照片,看上去十分亲昵,既让人气愤又奇怪:这都是谁干的呢?他们是如何拍到我和燕子在一起的照片呢?

还没想出头绪来,车已经回到了公安局大楼。我忽然想到,可以从老伴儿口中追问出一些什么,她一直没有告诉我,是听谁说我生病去省医院的。可是,当我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却愣住了:步青正在室内跟老伴亲热地唠着,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塑料袋,里边装着什么礼品。

回了办公室,我把魏兰带进里屋,让她先休息,然后进了梁文斌办公室,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省城看病这事的。梁文斌揶揄地一笑,说:“严局,你保密也不该向我保密吧?你既然保密,别人怎么比我先知道了?”我更奇怪,谁比他先知道了,他到底是听谁说的。他说:“你还是自己上贴吧看看吧!”我更奇怪了,问什么贴吧。他告诉我,网上不是有华安贴吧嘛,有人专门在网上发了帖子,说我跟燕子去了省城。他是偶然看到这个帖子才知道的。

步青看到我,立刻高兴地迎上来,极其亲热地叫着:“大爷,你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惦念坏了。大爷,你去省里看病咋不跟我说一声呀?我在你身边侍候该有多好啊?哪用得上别人?不管咋说,我是自己人哪……”

梁文斌带着班子全体成员到站台上迎接我,之后,又上饭店给我接风。吃饭时难免说起我的病情,他们知道我没事,都是一副发自内心高兴的表情,都说我是累的,今后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干了,一定要注意休息。梁文斌还特别对魏兰说,她这回来就别想走了,一定要留下来照顾我。吃完饭,梁文斌告诉我,旅馆已经安排好了,让我跟魏兰去住。我说办公室的套间有双人床,住旅馆干什么?他拧不过我,只好让我和魏兰回了办公室。

话说得太亲近了,亲近得让我又恶心又不忍心驳斥他。他话音刚落,魏兰就接了过去,说我不知远近,跟前有步青这样近人不用,偏要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前面说过,我跟步通俞是老兄弟,多年前,我们两家的家属也有来往,步青出生时,魏兰还去医院照顾过步通俞妻子呢。对这事,步青似乎记得比我还清楚,他说:“我爸我妈常跟我说,我出生时,家里没啥人,是我大娘去医院照顾我妈的,出院后,也常去我家帮忙,还抱过我呢!”看来,他俩刚才一定在唠这些事,勾起了魏兰的旧情。接着,步青又说到说过的话,要我把他调到刑警大队。他对魏兰说:“大娘,你想想,我到刑警大队,不但会全力支持我大爷的工作,而且离他也比现在近多了,他身体要是有啥不太好的,我也会及时发现,就是照顾也方便哪,大娘你说是不是?”

丁英汉已经把车票买到手,燕子把出院手续也办好了。晚饭时,她又找了一家像样的饭店给魏兰接风。在我好说歹说下,魏兰勉强参加了,但是,脸色一直不太好看。燕子看出来了但没往心里去,而是落落大方,热情地跟魏兰说这说那,丁英汉也在旁配合,餐桌上的气氛才显得不那么尴尬。丁英汉很明白事,给我和魏兰买了软卧车票,他和燕子坐硬卧,上车后我们就分开了。因为跟前没有别人,我也少了忌讳,憋了很久的气升上来了,但是,我不想跟魏兰再解释什么,而是一言不发。魏兰此时大概意识到有点儿过分,开始小声打听起我的病情。我故意不说话,在她逼问下,才赌气说,医生检查了说没啥大事,我也觉得好多了,可她来这么一闹,我现在觉得反而不好了。她听了又来了气,说要半路下车,不跟我回华安了,免得让我闹心,真让我不胜其烦。我知道跟她解释不通,也就懒得理她,我们俩就这么生着闷气睡下了,一觉醒来已经大亮,回到华安了。

魏兰当然说是,她紧接着步青的话用命令的口气要我立刻把他调到刑警大队来。我只能说,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得上会研究。步青说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现在,屠龙飞都让我给整走了,谁还敢打我的驳回?我真是不胜其烦,却又不能发火,只说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让他先回去,我会认真考虑的。步青这才不得不离开。离开前,又跟魏兰亲热道别,指着桌子上的塑料袋对我说,里边的东西都对心脏有好处。我看了看,都是营养品,还有两种比较稀有的南方水果。想不收吧,又没法硬让他拿回去,何况还有魏兰在身边,只好要拿钱给他。步青急得红了脸,说我这是打他脸,这是他当晚辈儿的一点心意,也不值几个钱,只要我能把他调到刑警大队来,他就比啥都高兴了。

我控制着情绪,努力把我如何感觉不好,如何看病,如何临时决定转院,如何不想让她担心才没有及时通知她等告诉了她。当然,我没有说怕她来大惊小怪,造成社会影响的事。她听了以后不但没消火,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让我回答,一个丈夫生了这样的病,该不该让妻子知道?妻子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该不该让别的女人守候在身边?我跟燕子这几天在一起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不知道社会上是怎么看的……我听得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扯到社会影响了?我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就问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省医院,怎么找到我病房的。她却根本不正面回答,而是说她不但知道我在省医院,在哪个病房,还知道这几天跟燕子都发生了什么。接着又开始逼我交代跟燕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真气坏了,可是这种场合发不得火,只能跟她说,不光是燕子一个人陪着我,还有丁英汉。她听了一愣,好像对这个事很意外,下意识地流露出一句:“不对呀,他说,就你跟燕子两个人哪。”我听了急忙问是谁跟她说的,她到底是怎么找来的。她却不回答,反而说我没做亏心事,别怕鬼叫门,我这么问她,肯定心里有鬼。正在这时,丁英汉走进来,救星可来了,我就把丁英汉介绍给魏兰,说他这几天一直陪在我身边。魏兰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这事我却不能轻易答应。送他走出办公室后,我跟他说,刑警大队进人是有要求的,各方面素质一定要高,除了业务素质,更重要的是政治素质,也就是忠于职守,站稳立场。又含蓄地对他说,他应该向他的父亲学习,如果他能做到他父亲那样,我立刻就把他调进来。步青咔地给我敬了个礼说:“大爷,你看我的实际行动吧,我一定向我爸学习……其实,你不了解我,我一点儿也不比我爸差!”

我急忙地:“魏兰,你说啥呀?这话太伤人了,可千万别这么说……对,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什么话?我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严肃地对他说:“步青,就凭你这句话,你跟你父亲就差远了。这样吧,步青,我把话撂到这儿,你什么时候能做到让你父亲满意了,我二话不说,就把你调进刑警大队!”步青这才没话说了。

魏兰说:“是我泼脏水,还是你们做出了脏事,啊?对了,你们早就相好,就是没机会,这下子机会来了,多好啊……”

步青走了,我开始追问起魏兰,我到省里看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又想顾左右而言他。我告诉她,这事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黑社会都过问了,上级组织部门也过问了,差点儿把我撤了,而我在这件事上是极其保密的,她离华安这么远,是怎么听到消息的?她听了这话才说:“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啊,我……我是接到一个电话才知道的。”我一听赶忙问谁的电话。她说不认识,只听出是个男的,他告诉她,我带着燕子出门了,上省城双宿双飞了。当时她还不怎么信,以为是谁在使坏,可是,后来又接到一个短信,上边写着我在省城住院,燕子陪在我身边,我住的哪个病房都写得清清楚楚,她这才不能不信了,就给我来个突然袭击……

听见没有,开口就是这个。我小声说:“魏兰,你别胡说,她这几天可真累坏了,你该感谢人家才是,怎么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呀?”

我没等听完,就夺过她的手机,看了短信和来电记录,发现都是神州行号码。我又把汉英找我说的事,我感觉到的事一一说给她,让她分析这是咋回事。魏兰听了,这才将信将疑,气消了一点儿。她的情绪缓和了,我的气也就消了点儿,心情也平复了一点儿。

魏兰看着门外,哼声鼻子说:“可真会装啊,我来得正好,好啥呀,当灯泡来了,这几天,你们白天黑夜地滚在一起,感情一定又加深了……”

晚上,魏兰就和我睡在办公室里屋的双人床上。多少天不在一起了,再加上情绪转过来了,免不了又想那个了。对,四十八小时早已经过去,动脉上的创口已经不成问题,可是,做这种事还是不敢太放肆,只能任由魏兰摆布。然而,她忽然发现我下边的毛全都没了,立刻急了,觉得这下可抓住了证据,问我怎么回事。我忍不住笑着把手术前如何剃掉阴毛的事告诉了她,她听了却不觉得好笑,只是生气,而且再三追问,剃毛的时候,燕子在场没有。我说没在,她就是不信,硬是说燕子当时肯定在场,我跟她关系肯定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接着就闹了起来。这下子,我俩的性趣全没了。看她没完没了的,我也生气了,跟她说,医生说了,我的心脏虽然没有实病,可也要注意,不能生气。她听了倒是不闹了,掉过身子把脊背冲着我睡上了。我想来硬的,手腕又不敢使劲儿,一宿就这么白白过去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她没在屋里,我还以为她出去散步去了,就给她打手机,可是,手机明明打通了她却不接。再一看,她带来的包儿也没了,我觉得不妙,这时,她的短信发过来,就跟我初来华安那天一样,她已经上了火车,回儿子那边去了,让我在华安这边放心干自己的事吧,免得干扰我。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魏兰。

这……

燕子说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急忙给她回短信,让她务必接我的电话。电话她是接了,但是,她是说啥也不回来了,跟我说:“我不打扰你了,你呢,有闲空时就琢磨琢磨咱俩的事,到底是要她还是要我,我呢,也琢磨琢磨!”

燕子来得真快,她笑着走上前:“嫂子,你来得正好,我早就说给你打电话,可是严局不让,说病情还没弄清,怕你担惊受怕,想不到你还是知道了,你来得太好了,瞧,严局做了心脏造影手术,结果很好,心脏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刚才一个老中医看了说,他就是累的,压力压的,所以今后一定要注意休息,还得让他顺心,病就自然好了。嫂子,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可算解脱了……严局,你先忙着吧,我去办出院手续了……嫂子,咱们一会儿再唠!”

她说的她当然指的是燕子,这让我说啥好啊?我还想解释,她已经把手机撂了,接着又关了。没办法,我只好给儿子打电话,儿子说他已经接到母亲的电话,他会在那边照顾她的,让我放心在华安工作。不过千万要注意身体,真要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们。

话,像一把刀子飞过来。

放下儿子的电话,我略略放了点儿心,不过,又觉得有点儿对不住燕子。贴吧上那些帖子,不知对她有多大伤害呢。我试着拨了燕子的电话。燕子听说魏兰走了,挺吃惊地说:“嫂子咋能这样,我都没怎么样她反倒这样了……严局,没事,我还是那句话,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别挂心我,还是把精力都放到案子上吧!”我听了很是欣慰,在省里看病几天里她陪在我身边的情景又在眼前闪过,心里又生出一种温馨、美好的感觉……

魏兰的回答早就准备好了:“看来,我不该来呀!”

也许是彻底检查过了,思想上再没有了顾虑;也许是吃了归脾丸见了效,总之,我的那种感觉、也就是心慌胸闷没有安全感的那种感觉越来越轻,很快就基本没有了。身体好了,我的胆气也壮了。

我有些尴尬,但是又必须显出不尴尬来,所以就故意做出惊讶、实际上也很惊讶的样子:“魏兰,你怎么来了?”

我该反击了。

老伴魏兰来了,突然的来了,事前连招呼也没打,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一看到她的身影,我就知道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