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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们说着就进了餐厅,入座了。郑啸风和姜克钢两人喝酒,莲子乖巧地坐在旁边,一边吃菜,一边给他们斟酒。她突然注意到了姜克钢右手的四个指头,便打断了他们的划拳,说要看看姜叔叔的手,就好奇地把姜克钢的右手抓到手里,饶有兴趣地仔细端详一番,对姜克钢说:“肯定是你小时候不听妈妈的话,在外面玩耍时受伤的。”

莲子说:“对了,你姓姜!生姜的姜。”

姜克钢呵呵一笑,说:“不对。”

郑啸风见莲子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毫无敬畏之意,便瞪了她一眼,说:“叫姜叔叔。”

莲子说:“那是怎么回事?”

姜克钢笑笑,说:“我见过你,你肯定见过我呀。”

姜克钢说:“是坏人给我剁了的。”

两人在客厅聊天喝茶,莲子做饭。她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在油烟中熏陶了一个多小时,一桌丰盛的菜肴就出笼了。杯盘碗碟摆好,就该请他们入座了。莲子走到客厅看看姜克钢,说:“叔叔,我好像见过你的。”

“很痛吧?”

姜克钢告诉他,帘子并不是给他当保姆,而是她有时闲得慌,正好可以给他帮忙做饭。她这么好的女孩,却没有专业知识,所以姜克钢帮她联系到财经学院免费读会计班,有一技之长了,将来就好找职业。用外交辞令讲,郑啸风对姜克钢助人为乐的行为表示赞许。又问帘子爸爸的病怎么样了,手术做了没有。姜克钢说听说做了,还很成功。郑啸风让姜克钢转告帘子,今后有什么困难就告诉他,会尽力帮助她的。姜克钢说那好啊,她学完后你帮忙给她联系一个单位,做出纳工作。帘子是个细心的姑娘,适合做这个。郑啸风说没问题,小菜一碟,你转告她,这事儿我包了。咱也要来它一次以权谋私!姜克钢一高兴,就伸出了右手上的大拇指,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市长。

姜克钢说:“其实很痛之后,就不觉得痛了。”

郑啸风说:“她给你当保姆了?那倒正好。”

莲子说:“照你这么说,人太快乐了,反而不觉得快乐是吗?”

姜克钢说:“现在我也有做饭的了。帘子经常到我那里做饭的。”

姜克钢说:“这倒不是。”

郑啸风说:“喝酒只是一方面。还不是看你一人寂寞嘛。”

郑啸风见莲子兴致盎然,嫌她话多,又怕她不懂事,嘴无遮拦地乱说,会让姜克钢觉得没大没小的,便让莲子敬了姜克钢一杯酒。莲子不能喝,一口喝下去就呛住了,咳起嗽来。莲子嘟囔着说,真不知这酒有什么好喝的。难受死了。她说她爸爸有次喝高了,吐了一地。家里的狗吃了他吐出的食物,结果狗也醉了,狗就睡在她爸爸身边。后来狗都醒了,爸爸还没醒。姜克钢抿了口酒,笑模笑样地说:“可见你爸爸比狗醉得更厉害。”

姜克钢说:“你是想喝酒了吧?不然也不会叫我的。”

三人边说边吃,郑啸风的电话突然响了,是秘书打来的,报告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就在一个小时前,一个妇女在马路上遭到抢劫,吴江正好从那里路过,便挺身而出,结果被歹徒扎伤,抢救无效,去世了。

姜克钢是在风雪正浓的时候来到郑啸风家的,进门时披了一身白雪,呼吸时,嘴巴象揭开了木塞的暖水瓶,热气直冒。郑啸风正在跟母亲通话,让母亲把年货准备好,今年的团年饭是要在一起吃的。听说母亲完全恢复了健康,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就涌上心头。放下电话,起身迎接姜克钢,边走边说:“我一人吃饭没意思,就把你请来。”

一听说出了事,郑啸风的心绪一落千丈,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对姜克钢悄悄耳语了几句,然后对莲子说:“我们有事要马上出去。”

“给我看呀。”姜克钢说完,把钱扔在沙发上就走了,让她马上就去买。

莲子脸一阴,噘着嘴说:“当市长真不好玩!”

“给谁看?”

郑啸风立即叫了司机,和姜克钢一道冒着大风雪赶到了医院。

姜克钢说:“穿好了好看呀。”

医院的急救中心已经挤满了人。吴江的父母也已赶到了,两位老人抱着儿子的尸体哭成了泪人。十多名送吴江到医院的街道群众和一些看热闹的病号拥堵着,保安开始用驱逐的手段维持秩序,让闲人散开,好不容易让出了一条通道让郑啸风和姜克钢进去。吴江很平静地躺在间架上,脸庞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只是头发有些散乱。那一脸安详的睡相,猛地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郑啸风问伤在什么地方,医务人员说,歹徒很凶残的,第一刀就刺在心口上了,那是一个致命的地方,接着又在脾藏和肝部刺了几刀,头部没有伤着。医生说,歹徒象个职业杀手,刀刀险恶。

帘子说:“我一个没职业的人,穿那么好的衣服干什么?”

郑啸风看着看着就流泪了。吴江毕竟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司机。这个小伙子,除了喜欢挖坑贪玩之外,没有其他坏毛病,在工作上还是很敬业的,从没误过事。平时喜欢哥们义气,有点行侠仗义。遗憾的是,就在一个月前,他失恋了,接着又因为挖坑给了他一个行政警告处分,把他调离了原有的岗位。而现在,他竟然以为这种方式撒手人寰。

姜克钢说:“大冬天的,你不能总是穿着祁洁给你的衣服吧。”

郑啸风对吴江的父母安慰了几句,说你们有个很不错的儿子,见义勇为,是个英雄,你们应该为你们的儿子而骄傲。世界上养儿子的父母很多,有的人养儿子,养成了恶人,他们为非作歹,不行善事,这便是父母的耻辱。吴江死得很光荣,我们都感到痛心,都感到遗憾,但他把生命终点放在到了个让人敬仰的高度,对我们是个安慰。他还说,请你们两位老人放心,作为市长,我可以给你保证,我们会好好地安排善后事宜,尽量让大家满意,让你们满意。你们是英雄的父母,政府不会对不起你们的。吴江的父母都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是讲道理的人,痛哭流涕地对郑啸风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郑啸风让莲子做一顿丰盛大餐,好好款待一下自己的肠胃,要把姜克钢叫来喝酒。姜克钢接电话的时候,帘子正在厨房做饭,姜克钢在给她打下手。可郑啸风叫他去,他就不能不去。便对帘子说你自己做着吃吧,我就不陪你了。帘子一听说他要走,做饭的兴趣也迅速消失了,说冰箱里还有剩饭,她可以凑合一顿。姜克钢说:“做不做由你!”姜克钢出门的时候,有点依恋地在帘子额头上亲了亲。帘子眨巴着眼睛说:“如果郑叔叔问到我,你就说我经常给你做饭的。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姜克钢觉得帘子很细心的,也是很爱面子的,怕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暴露了他们的秘密。姜克钢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两千块钱,让帘子到街上去买件皮衣什么的,帘子用手推推,说:“你已经给我爸爸治病的钱了,这个我不能要。”

当天晚上,郑啸风召集市政府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公安局,民政局,电视台,电台和报社的领导都参加了。郑啸风对吴江的牺牲讲了几点意见:第一是由市政府秘书长牵头,成立一个吴江同志治丧委员会,由郑啸风亲自致悼词。规格要高一点,市委主要领导都要参加。第二是要对吴江的事迹进行宣传报道。郑啸风说,现在大小领导讲的一些废话都能一直占据传媒的头条位置,吴江这样的事迹就更应该大力宣传,否则就是新闻工作者的失职。第三是安抚好家属,看他们有什么条件,只要是合理的,都要尽可能满意他们。第四是要追认吴江为烈士,这事要由民政部门负责。第五要严惩凶手,对案犯要抓紧审理。

莲子说:“不是我主动收下的,我不要,那人硬要塞在我手上。他们把东西送到就转身走了,我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住的。”

散会后,大家怀着悲伤的情怀各自回家了。姜克钢就一直在琢磨,吴江死了,这事要不要告诉帘子,怎么告诉她才更合适。反复思量,觉得这事无论通过什么渠道,帘子都会很快知道的。姜克钢回家之后,帘子已经上床睡觉了,见姜克钢脸色不好,便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你自己用吧。就当是给你的小费。”郑啸风呵呵一笑,说:“以后我不在家时,有人送礼你就要拒绝。”

姜克钢说:“没有。”

莲子说:“那他们送我的两百块钱怎么办?”

帘子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给我说说。我一安慰你就好了。”

郑啸风让莲子把这些礼物放回原处,然后对莲子说:“这些送礼的,都是专门抽我不在家的空隙送来的。因为他们知道,当面送给我,我不会要的。所以趁我不在的时候送。”

姜克钢说:“那我还是告诉你吧。吴江死了。”

莲子告诉他,他下乡之后,先后有四五个干部模样的人找他,其中有三个人是送礼的,她都收下了,放在主卧室的柜子里。有个人还给了她两百块钱,她不要,可他坚持要给,她只好收下。莲子说完,就从主卧室里把别人送的礼物拎出来,让郑啸风看。郑啸风查看了一下,有两瓶茅台酒,有三条香烟,还有一枚钻戒。烟酒分别是两个局长送的,钻戒是一个副县长送的。这个副县长一直想转正,哪怕当常务副县长也好,已经找过郑啸风多次了。久找无效,便想出了行贿的俗招。郑啸风当即就给这位副县长打了电话,说礼物收到了,谢谢你。什么时候你到市里来,我也要给你送件礼物。这位副县长愣了半天不敢说话。郑啸风绝不会接纳如此贵重的物品,他必须把钻戒还给送礼者本人,就当是市长送了他一件同样的礼物。这么说是为了不伤对方的面子。郑啸风向来认为,送礼者也有送礼者的尊严,任何人的尊严都是不可伤害的。他们挖空心思给你送礼,除了想利用你手中的权力,至少他还是尊重你的,尽管尊重中有种渴望被提拔任用的仕途向往,但并不能证明他们人品有多么恶劣,只是这种做法不妥罢了。这是需要向当事人讲清楚的。

帘子从床上弹起来了,连连追问道:“你说什么?吴江死了?吴江怎么会死?”

“是的。只是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晚上也有点害怕。”

姜克钢把情况说了。帘子听了,眼泪漱漱地往下流。半响才说:“太突然了。”

郑啸风说:“这么说,我走了你还自由一些。”

帘子坐在床头伤心了一会儿,又躺下了。她提出要看看吴江,被姜克钢阻止了,怕她看了之后更难受,也怕她做噩梦。姜克钢让她参加吴江的追悼会,给吴江送行。帘子答应了,也不哭了。帘子回想起来,吴江跟帘子见的最后一面,就是吴江在马路上追她,向她求情和好。于是她就跑到姜克钢这里来了。就是这一次追跑,改变了帘子的生活。想想吴江的身影,帘子又害怕起来,总觉得吴江并没有死,还在她跟前,一切都是那么鲜活,那么阳光。于是就把姜克钢贴紧了,她有点害,恐惧就在脑子里回旋着。吴江的生命结束了,却把那一段曾经有过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帘子的心底。

莲子是个有点叛逆性格的女孩,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吃饱吃好呢?以前在家里,我要街上吃一顿三块钱的铺盖面,还得向爸爸请示呢。”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三天,当报纸新闻出来之后,姜克钢才知道,那天晚上,歹徒所抢劫的女人竟是牛亚丽。那天的生意特别好,名烟名酒店有两万多元的营业款。本来是在五点来钟就是要去银行存款的,她在往银行去的路上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她母亲得急病,刚刚做了手术。牛亚丽就先到医院去了,买了一束鲜花,看望了一下朋友的母亲。冬天的天气黑得早,从医院耽误一个多小时回来,天已经摸黑了,这时银行早已下班了,她想把营业款带回家去放着,准备次日一次存入。谁知就在大摇大摆地走在人行道上的时候,突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到她身边,用力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提包,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抢包的男人就飞快地跑了。她一面惊呼抓劫匪,一面追上去。只见马路对面的一个青年男人以很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牛亚丽虽说也在追,但没跑多远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瘫软了下来。在马路上坐了几分钟后,她惊魂未定,四顾茫然,不知道劫贼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更不知道追贼跑的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心头一阵绝望。牛亚丽觉得奇怪的,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劫之举,而是那个歹徒根本就不象是歹徒,端端正正地长成了一副良民的样子。无奈之际,她就垂头丧气地来到派出所报案,然后空着肚子没精打采地回了家,也没心思吃晚饭了,冲了杯咖啡,就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就给弟弟牛劲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件不愉快的事。第二天清早,牛亚丽还躺在床上睡懒觉,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她马上到派出所去一下。她感觉这可能是个好消息,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派出所跑,一边出门一边穿大衣。警察告诉她,昨天傍晚抓到一个劫匪,那个见义勇为的机关干部把他追到一个死胡同里,那个干部叫吴江,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两人在胡同里展开搏斗,周围群众发现后,对劫匪进行围捕,然后将他扭送到了派出所。那个追拿劫匪的吴江,群众把他送到医院,因伤势过重,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警察让牛亚丽指认手提包,正是自己被抢走的那只包。她检查了一下包里的物品,一样都没少。牛亚丽就带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提包和巨款,去看望吴江的家人去了。牛亚丽在对记者的讲述中,很感慨地说,以前只是在电视中看到,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她真没想到身边就有这种见义勇为的好干部,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原来英雄平时也是普通人,跟大家没什么两样。只有发生某种特殊的、可以产生英雄行为的事件之后,就成为英雄了。通过这件事情,她改变了对当下干部的印象。吴江是为她而牺牲的,作为对恩人的报答,她将来一定要好好照顾死者吴江的父母。同时也要做一个好人,向吴江这样的英雄人物学习。

郑啸风在下乡的这十来天时间里,心里还是操心着莲子的。小保姆一人在家,总是怕她出事。回家之后也要对家里检查检查。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十天来,莲子几乎都没买过菜,也没做过一次象样的饭。冰箱里空空如也。莲子每次买菜和其他开支的情况,都有一个专门的小本本做了详细记录,郑啸风查看了一下,上面都写着“五个包子,一块五。”“一盒蒸面,二块。”“一碗铺盖面,三块。”全是鸡毛蒜皮的小帐。郑啸风计算了一下,莲子十天消费了不到五十块钱。郑啸风很生气,把莲子叫到跟前,说:“你为什么这样节省?我不是走前跟你说过吗?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吃饱吃好,不能凑合的。”

姜克钢看了报道,把那份报纸隆重地收藏了起来。姜克钢本来是想给牛亚丽打个电话的,又怕对方误会他想重续前缘,想想不妥,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郑啸风回到市里后,迅速组织各检查小组汇总了情况,从各县区的情况看,冬季生活安排工作还是做得比较充分的,也是比较细致的。凡是痴、聋、傻、哑等重点贫困户都进行了登记造册,各乡镇都是派专人把过冬物资送到他们手上。检查中也发现了个别极为不好的情况,有的村干部欺负那些不认识字的,把十元版的人民币当成一百元的给他们,把一百斤大米当成一百五十斤给他们,还让他们在表格上按手印。还有一个少妇到乡政府领取救济金时,副乡长见这个少妇还不错,起了邪念。提出给她增加五十斤大米,陪他睡一次。少妇就答应了。可过了两天,这位副乡长又到了少妇家,又睡了一次。少妇的男人在外面打工,春节不回来。副乡长睡毕了,少妇要求再给她五十斤大米,副乡长说没有大米,给她一百元钱。结果少妇第二天去花钱,发现竟是假钞。少妇就有意见。这次市政府检查组的人去了,少妇就对检查人员告状,说“领导说话不算数”,用假钞哄她。她要求组织上给她五十斤大米。郑啸风听了汇报,拍案而起,大骂道:“什么副乡长,纯粹是地痞流氓!马上给我撤职查办!”郑啸风是个不怕揭短的人,他要求这些丑事都要在全市通报批评,并要对当事人进行严肃查处。检查组专门列了一份详尽的处理名单,交给市纪委,然后再由市纪委调查核实。这些材料都是要先经姜克钢过目的。姜克钢看着一大串案例,对那个用假钞骗色的副乡长印象颇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副乡长太不厚道了!给少点无妨,但不能用假钞呀!”

吴江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程万里,郑啸风,姜克钢等市委市政府领导,还有吴江同志的亲属和生前好友,共一百多人参加了追悼会。郑啸风致悼词。最引人注目的是牛亚丽和帘子了,牛亚丽是吴江见义勇为的对象,帘子是吴江以前的女友,两个女人都哭天抹泪的。她们相互认识,只是没打过交道,也没说过话。但在此时,她们同时为一个人而泪流满面。帘子在吴江那里本来没有这么多眼泪的,更没到要死要活的程度。帘子以前是见过吴江父母的,她要主动安慰他们。面对伤心欲绝的老人,帘子的泪水就止不住了。直到晚上回家,帘子的眼睛还浮肿着。

乡下的伙食很差,郑啸风要求大家下去不要大吃大喝,要真正走进农家吃便饭,吃农家饭。乡村的干部都是安排条件比较好的农家吃饭。其实,农家饭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就是做得不好,尽管乡亲们力求菜饭精细,但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于是也就吃不饱了。郑啸风的前任司机吴江也分在他们这个组,他跟帘子学过做饭的手艺,这次他也帮农妇炒两个菜。农家饭不好吃归不好吃,可乡亲们的盛情却是不能忽视的。嘴里还得说真好吃,这菜以前还没吃过,很香啊。市长这么夸奖,农妇就眉开眼笑了,就以为自己的饭菜真的好吃,就伸出自己黑乎乎的筷子,一个劲地给领导们碗里夹菜,领导的碗很快就成了冒尖户。郑啸风强迫自己吃完一碗饭,坚决拒绝了农妇继续给他添加,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所到之处,农妇们一个比一个热情,一个比一个实在。郑啸风虽说确实不喜欢吃她们的饭,但他内心是高兴的,既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朴实,也看到了干群关系的好转。并不是象有人所说的那样,老百姓见了当官的就吹胡子瞪眼骂娘。

第二天,郑啸风给姜克钢打电话说,我看到牛亚丽昨天也参加追悼会了,你们说话了吗?姜克钢说,我们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郑啸风似乎很想成全他们的事,便说,好像她还不错嘛,我总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姜克钢说,她是不错,但我和她性格不同,志趣不同。谈不下去的。姜克钢这样讲,郑啸风就不好再说了。

郑啸风在乡下检查贫困户的过冬情况,跑了十天时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给祁洁打电话时,祁洁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顿,说没有哪个市长象你这样当的,一下乡就是十天时间。你市长也只有两条腿,你双腿跑断又能跑多少家农户?你想赛过四条腿的兔子呀!下面还有县政府,乡政府等层层官员,他们干什么去了?用得着你事必躬亲呀!祁洁厉声责斥他的工作方法有问题,不该大事小事都抓在手上,工作太细了,就不利于宏观控制。当市长的就是要学会宏观控制。郑啸风一听就不高兴了,冲着老婆大叫:“祁洁,是你当市长还是我当市长?我当就有我的当法,你不要指手画脚!”祁洁哼了一声,说好心做了驴肝肺,还不是让你轻松一点吗?只有一个老公,你累死了我怎么办呀!

就在姜克钢放下电话的时候,倒是牛亚丽给他打来了。这是他们中断联系之后的第一次电话,牛亚丽的声音有点陌生,但也有几分记忆中的亲切。姜克钢心头一喜,可口气却有点生硬,先是说声你好,然后问她有事吗?牛亚丽说,她好郁闷,吴江为她牺牲了,她很难受,感觉自己不明不白地欠了一笔巨债,不知怎样偿还,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偿还。她设想,如果那天是她追到歹徒了,那么死去的就不是吴江,而是她。说到底,是吴江替她死了。看到吴江父母那个样子,她甚至想,要是用自己的命能换回吴江的话,她宁愿自己去死。姜克钢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感动了,觉得牛亚丽还是一位有良知的人,至少懂得知恩必报。姜克钢说,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歹徒的可恶。你以后多去看望一下吴江的父母,让老人感到安慰和温暖。他们的对话近似于文章的倒叙,把正事儿说完了,才互相问候了对方,你好吗?你还是一个人吗等等。姜克钢没什么想法,他们没做成恋人,但也没做成仇人,有一声问候,这就很好了。

郑啸风并不知道姜克钢的生活发生了这样美好的变化。他以为姜克钢依然还是孤苦一人。方便的时候,他还在跟下面的县长说,你们给盯紧点,哪里有合适的女人,给姜克钢找个老婆。当时就有人开玩笑说,要是没合适的人选,那就私下发动有夫之妇跟他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