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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劫后情缘

“好。遵命!”

“可能11点左右吧,今晚就不要有时间观念了吧,难得有这个兴致。”

奥迪又开回了城隍庙。停好车,两人又走上了刚刚走过的街道。城隍庙前广场,游人已经稀稀拉拉。找了一处挡风口的帐篷大排档,张子诺叫了一瓶52度红盒小酒鬼。一瓶酒分匀在两个大玻璃口缸里,一下子就倒完了。都喝酒,谁开车呢?这个点儿,连代驾都不好找了。刘劲丰涌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扫张子诺的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张子诺这样豪气干云、慷慨洒脱过。

“还喝酒,时间不早了吧?”

铁板鱿鱼、烤鸡柳、烤咸蟹、烤茄子、焙韭菜,档主还端出了腌制菜臭苋菜管。刘劲丰一看上了这么多菜,说:“城隍庙小吃品种多,但是要吃正宗的,还是得到石浦酒店,或者朝阳渔港去。”

“现在,我们去喝酒。”张子诺忽然说。

“城隍庙吃东西,吃的就是一个随意、热闹的气氛。所以啊,到了这里,要对得起城隍庙小吃几个字,那就得,不要拘束。俗气一点又何妨。”张子诺啜了一口酒说。

“嗯。”刘劲丰点点头。他侧过头去,看着张子诺开车的侧影。

张子诺今天真是放开了,刘劲丰也受到感染,把拘束的心态丢到一边,和张子诺畅饮起来。

“他们浮躁,我们沉着,这才是我们的取胜之道。”

半个小时后,菜还剩不少,两瓶红盒小酒鬼酒都已经干了。两人都是酒意朦胧,张子诺好像还要醉得厉害一些,他的筷子往地上掉了三次。

“那也是,这架看怎么打。要是他们四个人一拥而上,抱脚的抱脚,拉手的拉手,那我就蹬打不开了,只有挨揍的份儿。不是说双拳难敌四手吗?真正的技击高手,只有到了适当的距离,才会突然发起攻击。我一看那几个人的架势,知道是闹街的泼皮,没多大本事的,也许是临时凑合的,便摆了个阵势让他们来攻。没想到张主任在那种情况下,如此的镇定自若,单是那份气势,就足以镇住对方。”

刘劲丰呆呆地看着两个空瓶子。他糊涂极了,怎么把两瓶酒都喝完了。刘劲丰脑袋晕乎乎的,心里却清醒得很,他开不了车了。

发动了车,张子诺左手开着车,右手在刘劲丰肩膀上拍了拍说。

“你还想喝?”张子诺问。

“这么厉害?我没看错,劲丰果然好身手。你一个人对付那四个人,可能都没有问题。”

“还喝?你知道我们都喝到什么阶段了?”当司机以来喝这么多,刘劲丰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着张子诺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这伤要过几天才好。不过那个挨了一脚的家伙肯定够呛,横踹一脚劲道十足,我估计他的髋骨破裂了。”刘劲丰看着张子诺说。

“什么阶段?”

张子诺叫刘劲丰让他,他自己坐到了驾驶位置上。

“喝酒有五个阶段:处女阶段,严防死守;少妇阶段,半推半就;壮年阶段,来者不拒;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老太太阶段,明知不行还在瞎比划。”

消了毒,医生在伤口上撒了点云南白药,把保险籽也给张子诺吃了,最后贴上了一张邦迪。

“嘿嘿嘿!你这话有意思。呃,那我们,不喝了。”张子诺打了一个酒嗝说。

张子诺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诊所。检查伤口,只是一条很小的口子,并无大碍,但是因为在左脸上,十分显眼。刘劲丰一连声地道歉,说没有保护好主任。张子诺爽朗地笑笑说:“哪个男人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作纪念,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档主送来紫菜粉丝汤时,张子诺数出五张大钞付了账。两人喝了一小口汤,坐着,都不知道咋走,相视一笑。

“一个副厅级干部,下一届的副市长。你说你这死东西不是公厕里面藏猫猫,找死,是什么?回去给我老老实实交代,谁指使你们干的?”

这时,刘劲丰想起了一个人,深更半夜的,也许只有这个人来帮他们开车最合适。

“那人是谁?这么大做派?”张哥忍着气问。

王菡!

张哥也把头凑过来。他和曹警官本是熟人,平时见了面也打打招呼的。没想到曹警官劈头就给他一下,打在后脑勺上。张哥被打蒙了,愤愤不平,正要说话。曹警官骂道:“你给老子不惹事要死人啊?都安静了一年多了,又闯出祸来。”

一两个多月前,王菡多次打电话来,询问张子诺的情况。听说是家电门市经理樊志成的朋友,刘劲丰不敢怠慢,尽自己所知告诉了王菡。张毅想要笔记本电脑的事,也是刘劲丰送张毅去长途车站乘车时听到的,樊志成打听的时候,聊天中无意说了出来。后来,刘劲丰也知道了,陈钟是樊志成的妻弟,王菡则是陈钟典当行的外联部主任。更深一层的关系刘劲丰不得而知,也没兴趣去打听,不过,在奥迪车里发现的两件东西,让刘劲丰有点上心。

曹警官一回到警车上。几个警官忙上来说,罗三疼得厉害,恐怕伤了骨头,要送去就医。

一是车盒里有一张王菡的名片。刘劲丰是一个细心的人,是不是他放进去的名片,他记得很清楚。王菡的名片,是时装表演会时,张子诺联系王菡后,顺手放在车盒里的,后来他一直忘了。

看着车场里停着的黑色奥迪A6,又拿到了张子诺的名片,曹警官彻底相信了。曹警官不停地点头,弯腰致意,直到刘劲丰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二是一条黄色腕带,这是只有女人才用的装饰东西。腕带挂坏了,估计是取下来查看后,没有戴回去,之后又忘记了,放在车前台上。

曹警官恭恭敬敬跟在张子诺后面。另外两位警官看见这情景,都不知道曹警官在干什么,只得好好看管着车上的四个人,等曹警官回来再说。

在同一个时间里多出了这两件东西,刘劲丰完全可以相信,那天晚上,张子诺用了车,而且和一个女人约会了。那个女人,很可能是王菡。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给你一张名片,在车里。”

约会的内容,刘劲丰不想去猜。他只觉得张子诺很苦。认识张子诺几个月来,刘劲丰通过了解,渐渐地对张子诺生出一分崇敬又亲切的感情。现在两人都酩酊大醉的时候,刘劲丰想,让王菡来帮这个忙最好了。

“啊,那不必,那不必。怎么敢劳动张主任大驾。把原因调查清楚后,我会通知张主任的。张主任脸上好像也有点伤,要立即去看一下。”

王菡刚刚睡下,手机还没关。接到刘劲丰的电话,王菡犹豫了好一阵子。她问刘劲丰,这是不是张子诺的指使。刘劲丰听出点门道来,不满地说:“他醉得比我还厉害,还指使我呢?你不想来就不要找借口好不好。张主任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好了,我挂了,另外找找人。”

“其实我也蒙在鼓里,不知究竟是什么起因。你看我有必要去派出所,或者公安局协助调查吗?”

“你给谁打电话啊,这么——久?”张子诺晃着头,笑着用手指着刘劲丰,“肯定是情人了。不行啊,这要挨批评的。”

“真不好意思,我也刚刚了解到一些情况。这几个人,我们一定带回去严肃处理。”

档主过来帮着刘劲丰让张子诺坐好。

曹警官吓了一跳,他庆幸自己没有鲁莽。他把手机还给张子诺,同时悄声请张子诺到旁边说话。

刘劲丰试着拨打另外几个司机的电话。只要叫到这些司机,不管他们多忙,还不得屁颠屁颠地跑了来。但是遗憾的是,刘劲丰连打两个,都关机了。

“说不定下一届就是本市的副市长。”钟铭在电话里丢了一句吓人的话。

正翻着电话号码,王菡的电话来了,问他们在哪里,她乘出租车过来。

钟铭和陈钟已经成为好朋友,从陈钟的嘴里,钟铭多少知道一点张子诺的情况和背景。他证实张子诺是市金融办主任,副厅级干部。

“城隍庙广场。”刘劲丰打着酒嗝说。

张子诺在电话里和钟铭说了很久,然后把手机递给曹警官。

好心的档主因为这时没有什么客人,刚才张子诺两人又消费颇高,他便陪着两位客人说了一会儿胡话,又弄来一杯糖开水,想帮他们解酒。喝了半杯糖开水,张子诺感觉好了一点。王菡到了,而且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罗三哥还在那里不时的呻吟,看来伤得不轻。他埋怨说没有多叫几个兄弟来,要不早把两人揍趴下了,人也走了老远了,还用坐警车去派出所解决。一个警察手指戳了他腰眼一下,叫他别太猖狂,罗三哥这才住嘴。

看着这两个酩酊大醉的男人,王菡有些发愁,幸好两人都还能正常走路。王菡让刘劲丰坐了出租车回去,自己开车送张子诺。一次送两个人太难了。

一有事就打电话找关系,像一个有背景的。曹警官将信将疑,不敢过于用强,只得让张子诺顺利通话。

奥迪A6无声地行驶着。华灯依旧,行人稀疏,街道满是落寞。张子诺上车后,说了两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他靠着车门昏昏欲睡。王菡开得比较慢,不时偏过头去看看张子诺。她很纳闷,两个人喝酒,竟然都喝醉了。通常说来,男人在竞争的场合下,才容易喝醉。这叫做人在酒场,身不由己。和司机一起怎么会喝醉呢?张子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子诺不由分说,打了钟铭的电话。因为调查陈钟的事,张子诺和钟铭通过几次话,还留着他的电话号码,正好派上用场。

张子诺看来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给王菡指点着路线,王菡好不容易停好车。下了车,王菡要去扶张子诺。张子诺不好意思地说:“我能行。你上去坐坐吗?”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下,免得你们乱怀疑。”

张子诺说他还行,王菡反而不好让张子诺一个人上去了。张子诺步伐踉跄,看来确实醉得有些厉害。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贴着邦迪,一定受了伤,而且看得出来是新伤。

“这不是东旭区。”

陪着张子诺上了楼,张子诺拿钥匙对锁孔都不利索了。王菡一笑之后,拿过钥匙替他开了门。走到沙发跟前,张子诺就像溺水之徒看见了救命木板,急不可待地倒下了。

“嗯,东旭区的。”

王菡替他找解酒的饮品或者药物,问了张子诺几声,张子诺都是迷迷糊糊地回答她。冰箱里什么也没找到,几乎空空如也。王菡忽然泛起一股心酸。

“钟铭?”

她摸了摸张子诺的额头,有点烫。她说:“我出去给你买点酸奶。”

“我为什么要跑?这样吧,你们不相信我,刑警大队的钟铭队长,你们总该信得过吧。我给他打电话,给你们证实一下。”

张子诺睁开眼,“嗯”了一声。

“那还用得着用你教。”曹警官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反正你别想跑。”

对周围环境不熟悉,王菡下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买了两袋酸奶回来。这期间,张子诺躺下后,反胃得厉害,强打精神跑到洗手间去吐了一阵子,之后觉得好多了。他漱了口,还用冷水洗了脸。张子诺记得有人送自己回来的。是谁呢?是一个,还是几个?

“警察怎么可以随便乱说话。我是看见你这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才提这个建议的。身为公务员,遵守交通规则是必修课吧?”张子诺说。

他的脑袋一想事儿就又胀又疼。他觉得口干了,但是在冰箱里什么也没找到。自动饮水机没有打开,只有冷水。他将就着放了半杯矿泉水,喝了下去。

曹警官走过来,打量了张子诺一下,冷冰冰地说:“你动什么心眼。想跑?哼!趁早别打那个主意。”

脚步仍旧滞重。张子诺摇晃着走进了卧室,倒在床上。他感到了冷,这种冷从骨髓里透出来,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床很软,张子诺的脚动了动,仅仅把被子勾过来盖住小腿,他便不再动了。

“我的车就在前面不远。要不分两个人去坐那辆车吧。我的身份证也在车里。”

王菡回来后,不见了张子诺。她心里打鼓,轻轻喊了几声,没人答应。看见卧室门半开着,里面还亮着灯。王菡犹豫着,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怎么坐不下?”一个警官呵斥道。

她看见,一个孤独无助的大男孩,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倒在大床边上,显得那样的弱小,土黄色的邦迪贴在脸颊上。医生把邦迪剪掉了一部分,才不至于把脸遮住太多。一股疼爱的力量驱使着她,把她往床边上拉去。

人群让开一条路。到了一辆白色蓝条警车前,张子诺一看只有一辆面包车,问:“这怎么坐得下这么多人?”

王菡坐在床边。她禁不住手指在邦迪上划过,极轻极轻,怕弄疼了受伤的人。一次,又一次。

围观的人中,有人拿出手机照相,偶尔还有便携相机的刺眼闪光一亮即逝。曹警官忙叫手下去制止照相的。他对几人说:“好了,你们都给我到派出所去。”

张子诺醒了。那个他几乎记不起的送他回来的人,是王菡。

曹警官目光射向了刘劲丰。张子诺拉拉刘劲丰的手说:“别发火,注意语言文明,有话好好说。”

她的目光,柔和慈爱,像初春的阳光轻抚着他的脸。看见张子诺慢慢睁开眼,她慢慢对他绽露出笑容,变化轻柔,定格成一个蒙娜丽莎般的微笑。不,那是与那雍容华贵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微笑,清丽,温情,细腻得像柔滑的丝缎,亲切得像母亲的关怀。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刘劲丰气不过,冲过去大叫道:“你在放屁!明明是你们故意挑衅,找茬打架。”

张子诺身体动了一下,他伸手去拉住王菡的手。

“他在街上绊到了我,还出口伤人,太霸道了。”张哥指着张子诺说。

王菡拍拍他的手背,说:“我给你拿酸奶。”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为首的曹警官问。

张子诺像一个依恋母亲的孩子,听话地,然而也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正僵持着,一阵骚动声之后,围观的人分开了,冲进来三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

王菡拉起被子盖在张子诺身上,然后出了卧室。

刘劲丰和张子诺依然背靠背站着,防备着对方冲过来,更要提防对方使用器具。张子诺感到左脸上凉悠悠的,手一摸,掌中点点鲜血。他的左颧骨处破了一个小口子。

再回来时,王菡手中已经多了一瓶盒装酸奶。她取下吸管,插好后递给张子诺。

罗三哥在地上滚了一转,旁边两个人连忙把他扶起来。罗三哥按着胯部,显然是疼痛难当。张哥一见这个阵势,也不敢贸然出手了。

张子诺坐起来了。他拿过枕头垫在背后,靠着床背,喝起了酸奶。

刘劲丰此时恰好和张子诺调了一个方向。他瞅准时机,冷静地突起横脚一踹。一脚正好踹在罗三哥胯上。罗三哥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酸奶能保护胃黏膜,延缓酒精吸收。但是要在喝酒前喝才好。”

“怕什么?他们只有两人,一起上啊!”罗三哥喊道。话音一落,他气势汹汹地率先冲过来。

张子诺没有说话,一边喝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菡。

另外两人正欲扑上,见前面两人都没讨到好处,立即收住势头,伺机再上。

王菡被看得脸上起了红晕。张子诺一喝完酸奶,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柜上还放着两本张子诺正在阅读的书,书中夹着醒目的黑色书签。王菡便去拿盒子,同时她看到张子诺已经清醒过来,打算离开了。

壮汉得手后,右手还在发麻呢,便趁势两手抓住张子诺,想把他往墙上推,那边还有一个人正好下手。张子诺狠下劲来,马步一蹲,左右开弓,噗,噗,两记沉闷的勾拳分别击中张哥的左右两肋。张哥显然没有料到对方有这样的狠劲出手,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气,却叫不出声来。张哥急忙噔噔噔地大退几步,站定后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她伸出去的手被抓住了,她缩了一下,没有挣脱。

刘劲丰刚刚闪开,张子诺面对着前面和左面两个人,听见后面不对劲,连忙转身。张哥拳头已到。张子诺头一摆,这拳扎扎实实打在左颧骨上,张子诺头晕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

“你还要喝吗?还有一盒在外面。”王菡说,她不敢去看张子诺。

“嘿,三哥,遇到硬火了。”最先生事的那个被叫做张哥的人,冷笑着,猛扑过来,举拳就砸。

张子诺摇着头,眼里放出狼一样的光芒。

一个人抬起一脚从刘劲丰左边踹来。刘劲丰看看来脚将要踹上自己腰的时候,迅速左手一勾,勾住了来者脚腕,往外一推。那人势头收不住,还在前扑,刘劲丰一个左转身,一掌按在对方前胸。对方结结实实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王菡把身体转了很小的一个角度。这样,她就可以和张子诺四目相望。

“嗯!”刘劲丰攥紧了拳头。

他眼睛里的光芒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柔和得像黄昏时的霞光,明亮而不刺眼。

“等警察赶到,这架都打完了。”张子诺了解了对方的意图,对方是借机生事,打了就走,显然只是想教训自己一下,出出气,并非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们是谁呢?

王菡被这柔和的光芒包围着,她感到身体发热。热量从心脏开始,慢慢地向四周扩散,整个脑子被温暖的光辉照耀着,再也没有一点力量思考。

“要不要叫警察?”刘劲丰问。

不知道是他手上力量的牵引,还是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们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张子诺立即会意,转身和刘劲丰背靠在一起,警惕着四周。现在,张子诺面对着罗三哥,刘劲丰面对着张哥。

当她身体接触到席梦思,当他的热唇贴上她的凉颊,他们的距离已经变成零。

“我们背靠背。”刘劲丰说。

久积的激情爆发出来,再也不受理性的束缚。他们的喘气声也越来越粗,越来越响。

壮汉也趁机后退了一步,和三人一起,对张子诺两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张子诺伸手去关床头柜上的台灯。调光台灯的灯光刚弱下来,王菡的手按上了张子诺的手,灯光重新明亮起来。

“罗三哥啊,这里两个毛子找茬呢。”壮汉对来人说。三个人一听这话,一下散开,围住了张子诺两人。

他们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他们从这个崭新的世界里出来时,王菡伸手把灯光调弱了。微弱的灯光透过棕黄色灯罩,把房间渲染得柔和而朦胧。

说着,走来了三个男子,都在三十左右,体格健壮。

相拥而眠了一会儿,张子诺忽然咳嗽了两声。王菡立即从迷离的睡意中醒来。

“嗨!张哥,谁挡你的道啊。敢挡张哥的财路,那不是找死吗?”

灯光调得很亮。床单是磨砂布的,贴身效果很好,睡上去柔软舒服。王菡翻了半个身,抚弄着张子诺脸上的邦迪,问:“怎么弄的?”

“啊哈,你是猪八戒过河,倒打一钉耙!”壮汉见有人搭腔,声音更加凶狠起来,手上更加用劲,但是,每次推搡都被刘劲丰挡开,没有碰到张子诺身上。

“打架。”

刘劲丰上前一步,别住壮汉的手,冷冷说道:“朋友,识相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寻衅滋事。”

“你?打架?”王菡强忍住笑。

“你说呀!好狗不挡道,你故意挡住路,不叫别人走,啥意思?”壮汉步步逼近,不断用手推搡着张子诺。张子诺的米白色T恤已经落下了印迹。

“那么吃惊啊?真的打架。我和刘劲丰对四个人。”

“怎么叫误会?”壮汉张开双臂,拦住两人的去路。来往的人,有的停下来观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朋友误会了。”张子诺冷冷一笑,摇头示意刘劲丰走。

“可能是一场误会吧。具体原因,曹警官明天会告诉我。那几个人进去了。”

张子诺被这一问问得云里雾里,明明是这人从后面撞过来,强行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怎么变成了张子诺用脚勾他害他。

王菡没有说话了。她抚弄着他的鼻子,那厚实的鼻子配上浓眉,使他看起来像山一样稳定。王菡徜徉在山里景色中,渐渐地忘记了自己。

离得那样近,壮汉的每一根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张子诺这才发现,壮汉根本没有喝酒。

“我,冒犯了你吗?”张子诺忽然问。

那人个子魁梧,身形还算灵活,被张子诺挡了一下,微微一晃,立即站稳,回转身体,凑近了,瞪着大眼问:“你为什么拿脚勾我?你害我干啥?”

王菡无声地看着他。离得那么近,张子诺也没法弄清楚王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一个醉汉从他们两人中间挤过。张子诺还被重重地踩了一脚。

忽然,王菡坐了起来。她拍拍张子诺的脸颊,说:“时间是一条一维的数轴,过去了就永不再来。你没有冒犯我,我也不会太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吃完,张子诺意犹未尽,他们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此时游人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多。张子诺想找一家古玩店买点小东西,给程良萍一个小小的意外。

说着,王菡起身去穿衣服。

汉理翔小吃城所有菜品,统一陈列在有玻璃隔栏的柜台后面。食客先买了小票,然后根据各菜价格,随点菜,随付票。各式菜品色泽诱人,张子诺忍不住有一种大快朵颐的冲动。他们点了一份清水螺、一份红烧贻贝、一份红烧茄子,外加两小碗稻香村米饭做主食。两人边吃边说笑,快乐得像两个孩子。

“不!”张子诺坚决地说,他坐了起来,“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出了小店,张子诺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汉理翔小吃城。他想,那里一定比大排档卫生点,就叫上刘劲丰过去。

王菡没有立即回答他,穿戴整齐后,在梳妆台前照照。然后,她来到张子诺跟前,说:“不要为此有什么负担,更不要谈到什么责任。我们都感到了快乐,就像夏天走了很远的路,去吃一个冰激凌一样的快乐,虽然短暂,但是值得。”

张子诺不动声色。刘劲丰忍住笑,说:“外地,不远。”

张子诺不知是该气恼还是疚悔,呆呆地坐着,他没有半点的思维灵感去反驳王菡。

“哦,你们外地人?”

“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张子诺和刘劲丰先在一家小店里要了一份蟹粉小笼包。小店老板看两个大男人才共吃一份,不觉有些诧异。刘劲丰看出了老板眼中的疑问,立即说道:“前面还很多,留着肚子多尝点。”

看见他没有说话,王菡走了的身子停住,回来,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脸上擦了擦。她说:“以后别喝这么多,晚上出去也要注意安全。还在想什么?你像一个大男孩呢,傻得可爱。”

城隍庙前有一条步行街,长约三百米,街道不太宽,清一色水磨青石地砖。街道两边都是仿古建筑,黑柱、红墙、灰砖、雕花大窗,一边是专卖古玩的商店,一边专门经营小吃。古玩店中间夹着几家各具特色的茶馆。风一吹过,各店门前旗幡飘摇,五颜六色,形式多样。各种味道飘溢在街头坊间。夜里来游玩的当地人和游客,兴致盎然,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丰富的色、香、味,构成一幅繁华别致、古今交融的生活画卷。

最终,王菡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刘劲丰知道那边不好停车,老早就在寻找着停车点。他很纳闷,通常,像张子诺这样的大忙人,夜生活都是繁忙的,要么是被人抢着邀请去休闲娱乐,要么是美女相伴,四处风流,最不济,也是牌桌上叱咤风云,大把大把捞着别人送来的钱财,怎么张子诺有雅兴去逛夜市吃夜宵?陪伴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司机!根据他几个月来对张子诺的了解,张子诺就是张子诺,唯一的一个,找不出第二个来。这样一想,什么异样的事都好解释了。

没等张子诺完全反应过来,王菡已经像风一样飘到了门口。她向他摇摇手,关上了房门。

张子诺拉上刘劲丰,让他陪自己去城隍庙逛夜市,吃夜宵。

不一会儿,张子诺听到了最外面的门轻微的咔嚓声。

如果要吃夜宵,要品尝风祥市的特色小吃,那么,城隍庙是最佳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