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不屑地说:“当时要不是因为我对你太痴迷太疯狂,你那点儿小阴谋算什么。”
冯月琴跟上来,忽然笑了,“兴华你还记得吗,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下午你喜欢爬山,我发现了总想跟你一起去,可是你总想甩掉我。后来我生气不跟你爬山了,自己到这个公园来逛,结果你也不去爬了,反而到这里来找我。从此我就总结出一个爱情秘诀,果然把你牢牢掌握在手里。”
“是吗,有那么痴迷疯狂吗,我怎么没感觉啊,倒觉得你成天冷冰冰的。”
他收回目光活动着脖颈,发现冯月琴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他就跟没看见她似的,又绕铜雕半圈,朝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幽静小径走去。
“后来,你说我这人是冰做的火炉。”
李兴华喜欢雕塑,不管到哪里他首先寻找的就是雕塑。他扬着脖子围着基座转着,头顶上的两只鹰不断展现着不同姿态。不知不觉脖子都有些酸痛了,头也有些发晕。
“对呀,这是我创造的一个比喻,自己还挺得意的。我想,只要我把你表面的冰融化,就能感到你内心的火热了。”
那座铜雕山鹰在灯影里凌空欲飞,正显示出一种奇特的艺术效果。
“学中文的,花花肠子就是多。”
公园里似乎每个角落都贮存着清凉。河面上的风把人吹得神清气爽,把一天的燥热和郁闷带走。
“你才多呢。”月琴扬手打一下他的胳膊,又说,“兴华,你知道一提起实验中学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那座校园就是我的精神归宿,它处处埋藏着我的记忆,在那里我可以忘掉一切烦恼。”她有些动情。
兴华想一下,说:“关于实验中学校长人选的问题,我看党组会上大家再议一议吧,争取最近确定下来。”
李兴华心里一震,是呀,他又何尝不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呢。实验中学是他抛洒青春和激情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萌生爱情的地方。那个校园里曾有他收获的喜悦,也有过他失落的泪水。他以那里为起点,走向了一段辉煌的生活历程。可是现在,实验中学面临着这样的危机,在承受着无数的责骂,而这些又都跟他直接有关。
“所以,应该让那些埋头干事的人到教学第一线,给他们接触教学实践的机会。”
“我爸爸一辈子没离开过实验中学,即使‘文革’里挨批斗,被剥夺上课的权利,他也是每天早晨都早早起来偷偷地在校园里转上一圈儿。后来恢复高考,他逐步当上校长。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抓教学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更多的孩子成才,让更多学生考上大学。他见证了没有高考的年月,那是知识荒芜的时代;他深深认识到高考对一个人的一生是多么重要,深深认识到高考对一个国家是多么重要。他退休的时候还嘱咐我,不要离开教学一线,不要离开实验中学,可是我最终没听他的话。他直到现在还关注实验中学的高考,今年是最令他痛心的一年。高考成绩下来以后,他几天几夜都没睡好,一天到晚只是摇头叹息。兴华,这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气。所以,我的情绪也很不好,社会上对实验中学议论纷纷,就感觉是在议论我家的事情,我都不想出门了你知道吗?”说着,冯月琴停下来,“兴华,我不允许任何人做有损于实验中学的事情,我更不允许任何人把实验中学给毁了。”
“是呀,我也这么看。”兴华一摆手说,“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思想,我们要在教学实践中提炼总结出自己的教育教学理论。如果只埋头干事儿不抬头看路,那我们的教育只能停滞不前,甚至走入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