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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们曾经怀揣理想

程万里特意成立了集团资金部,专门跑贷款。

程万里把整个特区四十九家大小石化企业重新整合之后,发现虽然总资产加起来确实有二十来个亿,但是这些资产绝大部分都是固定资产,并不具备流动性,而资金不流动,就不可能产生效益,好比血液不流动,就不能发挥血液的作用,弄不好还要发生血栓,所以,程万里认为融资是当务之急。

资金部主要是两种人组成。一种是对银行业务相当精通的人,另一种具有公关特长的人。

明确对手之后,程万里的步伐就自然加快了一些,具体地说就是加快向银行融资的步伐。根据程万里对经济活动的理解,一切经济活动,最终都落实在资金上,如果没有资金,企业经营活动就运转不起来,至于创造效益谋求发展,一切都成了空话。

第一种人本身就是银行出来的,对银行的业务相当熟悉,他们原先在内地就是银行职员,甚至是银行系统的小领导,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特区,本来想正式调入特区的银行工作,但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见到石化集团关于招聘金融人才的广告,特别是广告上关于“能进特区户口”的条款后,纷纷汇集石化集团麾下。

再后来,劳天容竟然放着好好的能源办主任不做,主动承担组建能源集团的重任,并且担任能源集团一把手,跟程万里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于是,程万里很自然地就把劳天容当成了竞争对手。

为了早日实现进特区户口的愿望,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极力为实现程万里的融资目标献计献策,而且身体力行。他们告诉程万里:银行的本性是“嫌贫爱富”,只愿意锦上添花,不愿意雪中送炭。所以,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重新整合石化集团内部资产和债务,编制出银行最愿意看到的财务报表和各项数据,具体做法就是对整个集团财务报表重新包装,把不良债务集中在几个贸易类公司,而优质资产集中在几个实业类公司,这样,这几个实业公司的资产状况就非常优良,而且财务报表也非常好看,资产负债比例非常低,甚至比国际一流的大公司的资产负债率还要低。经过如此包装的实业公司,既适合自己贷款,又适合为别的公司贷款提供担保,于是,干脆让他们相互担保,甚至是循环担保,从银行大量融资。

“关系”的话对程万里很有启发。程万里在北京的时候就知道,“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将是今后长期坚持的基本国策,所谓“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这个中心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居然排在两个基本点的前面,可见矫枉已经过正。既然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么与其在党政机关混个虚职,还不如到经济实体中占据一个实位。如此,才有了他主动找樊泰章的那段对话。由于他是有备而去的,并且事先通过“关系”获得了相关的资讯,所以在那次对话中,句句都能让樊泰章有发觉“知音”的感觉,因此,樊泰章理所当然地坐上了特区石化集团的第一把交椅。

程万里不傻,一听,就知道自己发现人才了,于是,拍拍资金部经理的肩膀,说:既然用你,我就相信你,大胆去做,事成之后,不但解决户口,而且解决房子。如此,这批人就个个成了勇士。特区金融战线的勇士。

“关系”还举出许多例子,比如河南省副省长最近调到武警黄金部队担任政委等等,听得程万里直点头。

第二种人是靓女,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漂亮,新潮,大胆,开放,关键是有献身精神。

“嗨,那是一般干部,对领导来说,哪有这种限制。不要说国企老总和政府部门首长之间,就是地方和军队之间,经常调动不也很平常嘛。”

这些靓女的招募也是从实际工作需要出发的,因为公司资产和债务的整合及财务报表的包装只是能够从银行取得贷款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彼时的银行跟现在的银行还不一样,现在的银行本身也是企业,向其他企业贷款是银行作为企业运做获得盈利的一种基本方式,或者说是商业银行维持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方式。但那时候不是,那时候银行代表着“国家”,彼时的法律跟现在都不一样,比如企业破产了,要优先偿还国家银行的贷款,而不是优先支付员工的工资,可见,彼时的银行至高无上。正因为头上顶着“国家”,所以,那时候的银行跟企业之间不是现在这种平等的合作关系,或者说不是现在这种互惠互利关系,而是恩赐与被恩赐的关系。仿佛是国家的钱交给银行来向企业发放救济一样。因此,企业要想从银行得到贷款,除了具备其他条件外,还必须跟银行搞好关系,并且这种“搞好关系”也不是平等的“搞好关系”,而是企业要拍马屁,拍银行的马屁,或者是拍银行相关负责人的马屁。所以,石化集团的资金处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对银行业务非常精通并且善于对企业进行财务包装的人才之外,还必须有善于公关的靓女。

“出了机关大院,还能回来吗?”程万里不无担心地问。

这些漂亮、新潮、大胆、开放的靓女之所以具有献身精神,主要是因为程万里制定的奖励政策好,把古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创新为“重赏之下必有猛女”。在程万里重赏政策的感召下,这些靓女的主要工作就是一天到晚跟银行的信贷员、信贷科长、分管信贷的副行长、行长搞好关系。至于她们怎样与这些老爷们搞好关系,也不用教,主要抓住人性的弱点就行了。至于什么是人性的弱点,国外的学者写了大量的书籍,专门论述这个问题,并且煞有其事地教导读者如何如何去做,其实无论这些书籍多么厚,包装的多么精美,卖的多么贵,都赶不上中国两千多年以前孔夫子论断精辟——食色性也。如此,只要做两件事,一陪行长吃,二陪行长睡,就足够了。

后来,程万里还是通过“关系”获悉,投资管理公司下面准备成立几个集团公司,并且最强的集团公司将是石化集团,而且“关系”还为程万里出主意:与其把目光盯在并不占优势的政府大楼里面那几个可怜的位置上,不如下去闯一下。说今后国家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谁掌握了经济,谁就掌握了实权,当国企老总,前途未必比在机关差,只要干得好,将来直接升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市长也完全有可能。

其中关键是后面一条。彼时的情景与现在不一样。主要是人的不一样。有两点,第一,现在三十几岁甚至是二十几岁的人就当行长不足为奇,那时候不是,那时候真正管事的行长一般都五十来岁。而且那时候中国的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中国人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比较严重,还很传统,还没有流行离婚,所以行长夫人们差不多也五十来岁。五十来岁的女人,除了极个别极少数之外,不管她们年轻的时候多么漂亮,到了这个年龄也肯定变成了黄脸婆,而且是黄干了的黄脸婆,客观上,追求创新的五十多岁的行长们有探索现代年轻女性的需要。第二,彼时特区的靓女少,敢于搞活开放的靓女更少,并且,那时候满足人们追新刺激的服务体系还没有建立,所以,程万里招募的这些靓女一旦具备了献身精神,使用了杀手锏,基本上都百发百中。如此,程万里就如愿以偿地迅速地打开了石化集团贷款新局面。当劳天容还在为自己集团总部的空调什么时候能够吹出冷风而努力的时候,程万里已经不知道这成亿的资金往哪里花了。不仅令劳天容眼馋,就是樊泰章对程万里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知道,自己进班子是不可能的,不但他不可能,连跟他同期到达的劳天容也不可能,因为早在他们来到特区之前,投资管理公司的班子就已经定好了。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还不如劳天容。因为有“关系”向他透露:由于特区用电特别紧张,所以准备破格成立市政府能源办公室,并且劳天容极有可能担当市政府能源办主任。如果这样,按照程万里当时的分析,劳天容只要做的好,熬几年,沾“女同志”的光,等下届改选进入政府班子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那时候虽然还没有明确提出班子成员要照顾“无知少女”的说法,但是,无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这四种人肯定是要在班子当中得到体现的,中国既然不能推行主流民主,就必须在枝节上彰显民主,而上述四种人在各级班子中的体现,就是这种“影子”的需要。如此,劳天容至少占了个“女”字这一条,进入政府班子的可能性肯定比一般人大。所以,最初,程万里在和劳天容的比较当中并不占优势。

能贷到款当然是好事,但是按照国人的习惯,只要你做成了事情,即便确实是做成了好事,那么也还是要被人说闲话。比如对于程万里,当时就有人风言风语,说这些公关小姐在正式对外公关之前,首先都要对程万里做“内部公关”,还说她们在正式上岗之前都经过程万里亲自“测试”的,至于她们是怎么进行“内部公关”的,以及程万里怎样对她们进行“测试”的,没详细说,任由你自己去想象。还有传言说程万里按照他自己制定的奖励政策奖励给资金部有功人员的奖金,有相当一部分被这些受奖人员“反馈”给了程万里本人。但这些话都没有证据,说说也就说说了,并没有人去较真,樊泰章没有去较真,程万里自己也没有去较真。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与劳天容的竞争中,程万里赢了第一个回合,而且赢的很轻松,赢的很明显,赢的无可挑剔。

程万里就是从这些关系中了解到特区率全国之先成立投资管理公司的事,并且知道投资管理公司班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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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程万里和劳天容之前,特区已经有一大批从北京来的干部,这些干部中的相当一部分祖籍就是特区或广东省的,所以他们被最先被派到了特区。程万里认为,这些人应当是他未来在特区关系网上的一个一个坚实的接点。程万里到达特区之后,从这些人当中找到了许多跟他过去在北京有某种关系的人,比如像樊泰章那样在北京的时候一起开过什么会的“会友”,还有就是他老婆或他的某个同学的某个朋友或同事,或朋友的朋友同事的同事,以及他那个曾经是“反动学术权威”亲戚的某个学生等等,总之,只要用心去找,总能找的到,实在找不到,还可以通过儿子的关系,比如他儿子是北京五十六中学的,而特区经济发展局的一个副局长的女儿也是北京五十六中学的,这样,也能扯上不少关系。或许,这些关系在北京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算什么“关系”,但是,到了特区之后,只要能接的上,这些关系就都成了“关系”。

聪明反被聪明误。安小元这次失算了,因为劳天容听完她讲诉樊泰章跳舞的时候“多出一条小腿”的故事后,并没有表现出兴趣,相反,当场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官官相护还是劳天容特别警惕背后议论领导,或者是劳天容觉得即便樊泰章真这样做了,安小元也不该说,至少不要跟她说,总之,当时劳天容就表现了明显的反感。

多年要求进步的努力使程万里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善于跟领导多沟通、多联络,多向领导请教,就是要建立关系网,建立信息网,网是人的“根”,只有建立了这些“网”,才能掌握最新最全面的资讯,才便于正确的人生决策,才能是自己茁壮成长。

劳天容的态度对安小元打击不小,也让她清醒不少。

要争强就要找目标,程万里选择的目标是劳天容,因为只有劳天容与他才有可比性。他跟劳天容几乎是同时从北京到特区的,年龄差不多,级别也一样,属于“同类”,只有同类才能比较,只有可比性才有竞争性。程万里老婆有个亲戚是“反动学术权威”,曾经发配到安徽某农场接受管制,恢复职务后,程万里和夫人去看望他,嘘寒问暖,说他这些年在农场吃苦了等等,可对方却说:“错了。我在安徽农场过得非常好。比在北京好。”亲戚说,老百姓根本没有“管制”他,相反,还非常尊敬他照顾他,他没有吃任何苦,相反,还非常温暖。亲戚还还出感慨,说只有同样作为知识分子那些人,才恨他、嫉妒他,才把他打成“反动学术权威”,说只有知识分子才能伤害知识分子等等。这些话,因为与他之前的认识不一样,所以,令程万里非常震撼,终生难忘,并且不知不觉融入自己灵魂。所以,他现在的竞争对手必须是同类,只能是劳天容。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前提是低估对方。安小元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劳天容了,或者说她高估了自己了。虽然劳天容嘴上说她们是姐妹,但事实上并没有把她们看作一类。不要说劳天容不一定要找情人,就是要找,也轮不到请她安小元帮忙张罗。甚至都不会让她知道。这不是劳天容对她不信任,而是劳天容骨子里面就没有认为她们是平等的。劳天容对她的信任,是上级对下级的信任,就像是主子对奴隶的信任,而不是同僚之间的那种信任。社会地位的差异,使她们不可能成为整整的闺蜜。

程万里人来特区了,心也来特区了,并且把好胜睁强的性格也带到特区来了。

发现这个真理之后,安小元的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甚至一度对劳天容产生了憎恨,但她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暗示自己,劳天容并没有错,错在她自己,是她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安小元感悟,“朋友”是分“方面”的,比如几个喜欢集邮的人凑到一起,互相称为“朋友”,但只限于在集邮这方面大家是朋友,而不表示在其他任何方面都志同道合,都能够交心,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战友”、“学友”、“票友”、“文友”、“画友”、“棋友”、“牌友”甚至还有“病友”、“牢友”之分呢?像自己跟劳天容,也只是一定层面上的朋友,并不是代表所有的方面都是“朋友”,特别涉及到职位方面,界限非常清晰,而自己恰好弄巧成拙地说到了樊泰章,等于提醒了他们的职位差别,触接到了敏感神经,也难怪劳天容不高兴。

程万里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他选择特区,当然是打算要大干一番事业,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特区未来的发展前景与发展优势。当时从北京来特区的干部很多,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人来了,心却留在北京,一个重要的标志是他们不把配偶和子女带过来,甚至连自己的户口也不迁过来。不仅一般干部这样做,处级干部这样做,就是司局级领导甚至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当中都有这种情况。可程万里不这样,程万里把全家老小的户口全部都迁到了特区,以表明自己誓与特区同发展的坚定决心。或许,在程万里的思想中,“进步”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在什么地方进步,以什么方式进步,无所谓。

安小元甚至进一步反省,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女性,个性大于共性,对“性”的理解和认识差别很大,甚至生理反应都截然相反,这点与男人不一样,男人的共性大于个性,绝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猎奇和“播种”,只要条件许可,基本上来者不拒,而女人不是。女人个体差异千差万别,有些可能与男人一样,有些则真的非常反感,而不是“假正经”。安小元想着她与劳天容在这个问题上或许就有差异。或许她自己能够从男女关系中获得快乐,而劳天容则不一定,劳天容现在对男女关系的认识,可能还停留在安小元以前跟黄大卫的时候那个阶段。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虽然劳天容比安小元年长,虽然劳天容已经结过婚了,虽然劳天容已经有孩子了,但是见识的男人不一定比她多,甚至肯定没有她多,而安小元自己也是在见识了许多男人之后才逐步改变自己性观念并发掘自己性潜力的,劳天容既然没有她那么多的经历,也许至今没有体味其中的快乐。

当时部党组书记正在为精简的事闹心,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听了程万里的话,马上就眼睛一亮,接着略微沉思,最后发觉了突破口,决定就从树立正面典型开始着手,并且这个典型非程万里莫属。书记自己就是老“典型”,并且当年就是因为当了“典型”才脱颖而出有了今天政治地位的,因此,对树立典型很在行,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果然,程万里这个特殊时期的特殊典型一树立,沉闷的空气立刻就被打破,精简机构居然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而一旦成为“运动”,党性原则就得到了弘扬,谁也不敢与组织讨价还价了,原本棘手的工作得以顺利推进,该部受到中央的表扬,党组书记居然在合并之后的大部委获得更好的位置,而作为“典型”的程万里,也收获了小利益,也从危险中获得了机会,不仅赶上末班车把司局级从副挪到正,而且离开北京后顺利地来到特区,说起来是离开了北京,离开了行政机关,启示并未吃亏,至少比那些挨到最后任人发落的人合算。因为不管怎么说,程万里终于实现了从副局向正局的进步,好比从大校熬成了将军。

这么想着,安小元就彻底放弃了原先打算通过介绍男朋友而套牢她跟劳天容的计划。不但放弃了,而且后来想起来还有点后怕,想着当初幸亏贸然这么做,而只是试探了一下,如果贸然这么做了,弄不好她跟劳天容连现在这个“朋友”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了。再说,即便劳天容确实是希望有一个男朋友,并且她也接受了自己为她张罗的男朋友,那么,自己也不敢保证能控制那个“男朋友”,甚至完全不能控制,如果不能控制,那么,拿什么“套牢”劳天容?可见,这是一个风险极大而回报不能确定的“计划”,幸亏一开始就遇到阻力,没有陷得太深。

但是,努力和不努力还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层次上,“努力”的内涵已经包括动脑筋和拉关系,还包括分析对手和认清路线,要看准人,跟对人,不能成为路线斗争的牺牲品等等,还要学会看准机遇,抓住机会,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些都是学问。当国家部委准备精简合并的时候,程万里原来的那些同僚们大多数都认为灾难来临了,至少是他们将要面临的危机,而善于动脑筋的程万里却认为,如果是灾难,那么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既然躲不过,不如主动承受,如果是危机,那么危险之中必然包含机会,不然怎么叫“危机”呢。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于是,程万里主动出击,找部党组书记谈话,谈他对精简机构的认识和看法。程万里说,他认为党中央国务院的决定非常英明,非常正确,非常及时,并且说,我们各级领导干部本来就是人民公仆,不应当计较个人的得失,甚至为精简机构作出个人牺牲等等。

旧的计划否定之后,必须筹划新的计划,安小元又重新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通过郑小彤来粘合她和劳天容关系的新计划。安小元认为新计划是一个万全之策,即便不能成功,至少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因为劳天容确实天天想着儿子能够跟她来特区,如果安小元能够把郑小彤带到特区,就等于完成了计划的一半,如果能够把能达贸易公司变成她和郑小彤共同的公司,则整个计划就成功了。

好争第一的人其实也就是喜欢竞争,或者是喜欢竞赛。无论是竞争还是竞赛,都需确定对手。在学校的时候,同学是对手,中小学的时候比谁的学习成绩好,上了大学之后除了比学习之外,还要比谁先入党。参加工作之后,与他同期毕业的大学生是竞争对手,竞争的标准是比谁的进步块。当然,“进步快”也就是提拔快。一开始是比谁先当副处了,谁先当正处了,后来上比谁先当副局了,再后来,就没有办法直接比较了,因为在从副局向正局进步,相当于部队上从大校晋升到将军,对手已经相当少,并且继续进步的影响因素相当复杂,复杂到并不取决于个人的能力和所付出的努力,甚至并不取决于工作业绩。程万里发现,越是往上走,道路越狭窄,而且不确定的因素越多。

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了,因为郑小彤此刻就做坐在安小元的对面,而且他们已经谈好了,过几天郑小彤就要跟随安小元去特区了。安小元相信,不管自己跟劳天容是什么层面上的关系,郑小彤跟劳天容是牢不可破的关系,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跟郑小彤建立牢不可破的关系,只要她跟郑小彤的关系牢不可破了,那么就等于跟劳天容结盟了。好比几何学上的因为A等于B,B等于C,所以A也等于C。

这本书对程万里的影响很大,以至于他已经养成了凡是都要争第一的习惯,这么多年来,这种性格都没有改变。

但是,怎样才能跟郑小彤“牢不可破”呢?对于郑小彤这样的公子弟来说,“保证”和击掌当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并不牢靠,要想牢靠,除了经济利益之外,还要不断地“教育”。因为郑小彤还太年轻,还缺乏生活的磨难,因此把利益看的不一定很重,倒是对哥们义气和感情看的比较重,所以,除了利益之外,还必须加强“教育”。

程万里是个不服输的人,从上小学开始,就天天想着争第一。小时候,程万里看过一本书,名字就叫做《为什么不是第一》,说美国一个总统,青少年时期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有次考了全校第二,欢天喜地地跑回家向父亲报喜,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为什么不是第一?”正是父亲的这句话,后来使他成为美国总统。

安小元甚至想到了“性教育”,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因为这是一把双刃剑,舞的好,当然能够让郑小彤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甚至不惜为自己赴汤蹈火,但是万一舞的不好,让劳天容知道了,劳天容肯定会认为她老马吃嫩草,占她儿子的便宜,甚至是害她儿子,劳天容肯定会恼羞成怒,所以,这个办法最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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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想好不用了,但是毕竟已经想到了,既然已经想了,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孩子相的小伙子,联想到他还没有谈过女朋友,还是个童男子,不知怎么,安小元突然有点怜惜起来。这种怜惜既包含母性,还包含本性。

程万里选择的目标是劳天容,因为只有劳天容与他才有可比性。他跟劳天容几乎是同时从北京到特区的,年龄差不多,级别也一样,属于“同类”,只有同类才能比较,只有可比性才有竞争性。

说到“本性”,自从安小元下海开了公司之后,她就放弃了以前赚“茶水钱”那种小打小闹的中介活动,改为自己做生意了,既然自己做生意了,那么当然就不会为赚两个“茶水钱”跟着港佬上床,因此,安小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做这种事情了,最近的一次是上次回大同的时候跟昔日的老师李必恒做的,所以,现在既然想到了对郑小彤“性教育”,当然有点冲动。但女人的冲动与男人不一样,女人是容易控制的,所以,安小元就控制住了,或者说,她忍耐住了,为了长远的利益,为了更大的利益,今天她必须忍耐。好在她不需要忍耐太长的时间,只要在火车上忍一个晚上,明天就能见到李必恒了,就忍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