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官场小说 > 国企老总 > 第六章 代沟

第六章 代沟

劳天容则笑得不能自制。

小红本子是工作证,展示给劳天容看的目的是证明自己确实就是“郑品浩”,验名正身。

劳天容后来从西南设计院调到国家社科院,与她对丈夫事业的热爱与支持有关,否则,按照劳天容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事业而调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从头开始的。事实上,劳天容在西南设计院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具体地说,她已经是室副主任了,虽然当时室副主任也就是副科级,但是,在同龄人当中仍然是佼佼者。

说着,郑品浩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或者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红本子,展示给劳天容看。

劳天容的性格比较自立,这种性格刚开始并不讨人喜欢,会让人认为不亲近,甚至会被人误解为高傲,但时间长了,特别是跟郑品浩结婚之后,她这种性格逐步得到院里同事们的认可。首先,她做事认真,比较有事业心和责任心,领导交给她的任务总能按时完成。其次,她从来不搬弄是非,很多话到她这里就等于找到了可靠的归宿,绝对不会再从她嘴里面添油加醋地说出去,所以,不仅领导信任她,同事们也比较信任她,不仅工作上信任她,在做人方面也比较信任她,甚至有些心里话也敢对她说,浅浅地,她建立起了自己独特的人际关系。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工作上,劳天容在工作上能拿得起来,能独当一面。不要小瞧这一条,很多人做不到,尤其是女同志,因为设计院的工作不光是画图纸,还包含更多的内容。

“我是郑品浩。”

一个完整的设计工作通常包括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初步设计,也叫高阶段设计,包括设计总体方案的制定与论证。第二部分是工程设计,就是根据已经确定的方案完成具体的施工图。最后阶段是施工服务,就是在施工现场解答实际施工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处理设计中可能存在的不合理部分,或者是与其他专业设计碰车的问题。就是这最后一条,很多人掌握不好,绝大多数女同志做不到。首先,在山沟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很多女同志就做不到,其次,现场的问题是非常复杂的,设计单位和施工单位的矛盾又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在很多情况下,施工单位为了图省事,总是希望复杂问题简单处理,而作为设计单位,该坚持原则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但是也有些时候确实设计的时候考虑不周,或者说没有必要那么复杂,需要临时修改,也就是说,现场处理问题的时候必须会在原则性和灵活性之间寻找合理的平衡点,这就需要很多专业之外的东西,甚至还需要个人性格上的条件。事实上,很多工程师不敢在修改单上面签字,特别是女工程师,常常掌握不了哪些字该签,必须签,哪些字不该签,坚决不能签。那时候不象现在有专门的监理公司,设计院的现场施工服务人员实际上还充当工程监理的作用,责任重大,不是每个人都敢于承担这种责任。劳天容的最初才能就是在施工服务当中得到锻炼与提升的。

“你是郑品浩?”

劳天容胆大心细,具体地说就是胆子比一般的女同事大,心比一般男同事细,而且能经得起施工单位的粗话,该狠的时候敢狠,该客气的时候能够客气,所以,每次施工服务,大家都一致推举她当组长。

“我。”郑品浩说。

组长虽然算不上官,但是所负的责任并不比官小。那时候动不动就是阶级斗争,万一哪个不该签的字签了,给工程造成损失,被说成是有意破坏“抓革命促生产”完全是可能的,哪个字该签,但是没有签,耽误工期同样不是小事情。但是,劳天容这两方面处理的都比较好。虽然不敢说没有出现一点差错,但是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问题。特别是现场施工服务是要跟人打交道的,要不断地唱红脸,也要随时随地准备唱白脸,使劳天容随机应变的能力和与人相处的能力得到很大提高,而这些能力对她后来在社科院的工作甚至是对于她来特区之后的工作,都是至关重要的。

“你?”劳天容问。

粉碎“四人帮”后,国家的经济建设迎来新一轮的发展。经济发展,设计先行。设计院工作马上就忙起来。这时候,院里从工作的实际需要考虑,破格提拔了一批年轻人担任领导工作,第一个就是劳天容。西南电力设计院当时下的红头文件,名称就是“关于劳天容等同志的任职决定”。本来,如果劳天容继续留在西南院,应该说也是很有前途的,但是,这时候她跟郑品浩结婚已经两年了,他们该有孩子了,再说,老是夫妻分居也不是那么回事,最后权衡再三,劳天容决定牺牲自我,保全丈夫,或者说是为了保全丈夫的事业,依然决定调往北京。

郑品浩先是点点头,然后嘴巴动了一下,最后才发出声音:我就是。

当时进北京比现在还难,如果不难,劳天容就不会进社科院了,而是进一个专业对口的单位,比如国家水利电力部,或电力设计研究总院等等,但是没有成功,主要是国家干部的界限分的非常清楚。虽然同样都是国家干部,但是企业单位的国家干部和事业单位的不一样,事业单位的国家干部与政府机关的也不一样,并且这种界限还有等级,政府机关的国家干部比事业单位高一级,事业单位的国家干部比企业单位的高一级,从高级往低级调动容易,从低级往高级调动困难。劳天容原来是西南电力设计院的,属于国家事业单位,如果往企业调动,比较容易,但是,如果望国家机关调动,比如往国家水利电力部调动,就非常困难,难于上青天。最后,劳天容选择了对自己的事业做彻底的牺牲,同意调动到丈夫工作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属于事业单位往事业单位调动。

“我找郑品浩老师。”劳天容说。劳天容这样说,就表明她已经认准眼前这个小伙子是郑品浩的学生或助手。

退一步天地宽。当劳天容同意去社科院后,调动工作果然就进展顺利。因为此时国家十分注意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像郑品浩这样的专家,很多老婆是农村户口的,都被拖儿带女的“农转非”,而劳天容本来就是大学生,是知识分子,是专业技术人员,是国家干部,不需要另外占用城市户口指标,当然比农转非容易,加上社科院级别高,北京市政府卡不住,所以,第一个就调进来了。

郑品浩疑惑地看着劳天容,不知道是惊还是喜,或者是既不惊也不喜,只是有点意外。

但是,调来之后,还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传达室本来就小,其实她跟郑品浩的距离还不到一米,大可不必这么喧哗。

丈夫郑品浩在给劳天容办理调动手续的时候,劳天容还是一个助理工程师,所以,商调涵的回折是助理工程师,等到正式调进社科院之后,才发现劳天容已经是副科级了,如此,就等于是给社科院添了麻烦,因为按照当时干部能上不能下的规矩,必须给她安排对等的行政职务,但是社科院哪里有什么行政职务给劳天容安排呢?没办法,最后,只好在基建办公室安排做副主任。

劳天容像在医院排队等看病,这时候听见护士喊自己的名字,马上腾地站起来,大声说:“这里,我。”

本来社科院安排劳天容当基建办副主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基建办的工作跟劳天容以前在西南院的时候所做的施工服务工作基本上一样,碰巧对口了。劳天容作为基建办副主任,主要工作正好就是跟施工单位打交道,而且那时候社科院正好有很多基本建设的事情做,使劳天容的组织协调能力和综合能力一下子发挥和体现出来了,比如监督施工质量,比如与施工单位扯皮,这些事情,社科院里那些满腹经纶的学者真不在行,还幸亏了劳天容。终于,她从一个小小的基建办副主任一步步做到机关事务局副局长、局长、局党委书记的位置,相当于地市级,跟原来西南院院长平级了。

郑品浩进来后,挨个把几个人看了一遍,问:谁是劳天容。

至于劳天容最后为什么会选择离开社科院而来特区,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她本来就不喜欢说七说八,当了领导之后,更加注意,对于这样涉及到个人隐私的敏感问题,她是不会说的。但是,外面还是有一些猜测。猜测之一是她到底不是学习社会科学的,所以在社科院属于“非主流”,感到机关事务局局长,事业的前途已经到顶了,或者说是没有前途了,而像劳天容这样的人,才四十出头就前途到顶肯定是不甘心的,所以想动一动。传说之二与夫妻感情有关,说劳天容在夫妻分居的时候跟郑品浩感情非常好,真正到一起生活后,神秘感没有了,俩人在性格和生活习惯等方面差异反而到暴露出来,关键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行政职务的升高,劳天容对玛雅文化的热情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因此,对丈夫事业的神圣感和神秘感也就没有了,导致感情淡化。传说之三是她骨子里还是热爱自己的专业,总觉得当局长是不务正业,没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而到特区可以从事能源管理,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前面两条是不是确切不敢说,最后一点可能是真的,因为后来,她实际上是有机会做副市长的,但她放弃了,仍然坚守在自己热爱的能源岗位上,说明她确实非常重视自己的专业。

天冷,劳天容在传达室里面等。传达室里面除了劳天容外,还有另外几个在等亲朋好友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没有根据的猜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劳天容来特区之后,使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综合才能得到更充分的发挥,并且,她“像男人”的性格也就更加明显了。所以,樊泰章和姚秉承背后说她像男人多少还有点褒奖的意思,并无恶意。

半年之后,劳天容到北京参加六盘水电站初步设计论证。由于那时候各行各业主要都是在抓革命,项目论证属于生产,属于从属地位,所以论证会拖拖拉拉,中间还被造反派打断两次,因为主持论证的首席专家是“反动学术权威”,两次被造反派从研讨会上揪出去接受批判,研讨会不得不中断,所以,劳天容就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期间,也偶尔出去走走,有一天正好路过中国社会科学院,突然想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受自己崇拜的白胡子科学家,临时决定拜访拜访,就向看门的老头打听“郑品浩”。老头很认真,把劳天容的工作证反复看了几遍,又在劳天容的脸上认真打量了半天,确认工作证上的人就是劳天容本人,并且知道她也是国家工作人员,才通知郑品浩来大门口。

15

劳天容接到专家的回信自然兴奋得不得了,当场就给郑品浩写信,表达自己的喜悦,并且进一步探讨了有关问题。不过,劳天容这次没有将信寄往《自然》杂志社,而是直接邮寄到北京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美洲历史研究所,收信人是郑品浩。从此,俩人开始了通信往来。但是,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谈恋爱,根本没有想到谈恋爱,因为当时电话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所以双方的联系只能靠通信,在劳天容想象中,郑品浩一定是个白胡子科学家老爷爷,劳天容怎么会想起来跟一个老爷爷谈恋爱呢?而在郑品浩那边,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崇拜者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漂亮的未婚姑娘。因为,“劳天容”三个字很中性,看不出性别,加上字如其人,劳天容的字也是豪迈大方,缺少女人味,所以,更加不会想起来谈恋爱。

安小元受“小香港”和黄大卫伤害后,自认为看破了红尘,从此,对任何男人再没有动过真心。仿佛女人一辈子只能真心对待男人一次,既然她已经真心对待黄大卫了,那么就把真爱的“指标”用完了。

原来,杂志社受到劳天容的来信后,见信中所涉及到的专业内容超出了编辑的水平,他们回答不了,只好把信转给文章的作者郑品浩,郑品浩看了后,发现了知音,立即给劳天容回信,并且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玛雅传说中的水晶人已经真的在墨西哥找到了!尽管找到的是水晶骷髅,但是,这也足以证明水晶人的传说绝不完全是空穴来风。还说水晶骷髅不像是人造的,而是“天生”的,因为,即使按照现在科学技术和加工水平,也很难造出那么完美的水晶骷髅。

虽然不再对男人真心了,但是不代表不跟男人交往,甚至不代表不跟男人上床。不交往怎么做生意?事实上,安小元在下海之前就开始做生意。彼时,安小元做生意的主要方式是赚中介费。比如张老板想买一块地,而李老板正好有一块地要出手,但是张老板跟李老板并不认识,而安小元既跟张老板认识,也跟李老板认识,并且张老板和李老板都非常信任安小元,因为安小元是“北京大学毕业的政府办公室秘书”,而且性格开朗,人又漂亮,所以大家也愿意跟她交往。这样,安小元就在张老板和李老板之间撮合,并且事先就说好了,事成之后给点茶水钱。张老板给,李老板也给。这个“茶水钱”就是安小元赚取的中介费。

不久,劳天容收到了一封回信。但回信的不是杂志社,而是文章的作者,具体地说,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美洲历史研究所的郑品浩助理研究员,也就是劳天容现在的丈夫。

安小元下海自己做生意时候的启动资金,主要就是这些年积攒的“茶水费”。

曾经有一段时间,劳天容对科学之迷十分着迷。尤其是玛雅文化的兴起与突然消失,劳天容觉得非常神奇,不可思议。她甚至认为玛雅人根本就不是地球人,而是外星球人,但是外星球人与地球人的文明方式不一样,所以表现在有些方面他们不如地球人文明,至少我们按我们地球人的标准认为他们不如我们文明,而另外一些方面却明显比我们文明。总之,他们的文明程度不符合我们的逻辑。有一次劳天容从《自然》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文章认为玛雅文明当中关于天上有九个水晶人的传说,与中国古代传说的九个太阳竟然不谋而合,与现代科学关于太阳系九大行星也不谋而合,据此,作者推断远古的时候天上可能真的有九个“太阳”,而这九个“太阳”就是今天太阳系的九大行星当中除地球之外的另外八个加上太阳本身一个,正好九个。劳天容非常认同这个看法,所以,不但认真看了,而且还给杂志社写了一封读者来信,支持这个观点,还应用自己的专业特长,进一步假设其他星球上原先也是有核爆炸的,也像太阳一样闪光,后来炸完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不发光只会反光的行星了。

既然与男人交往,就免不了跟男人之间有“实质性”的关系,因为绝大部分跟安小元交往的男人除了对生意感兴趣之外,对安小元的身体也感兴趣,甚至更感兴趣。所以,他们在请安小元撮合生意的同时,也顺便向安小元献殷勤,而安小元既然想促成生意,就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对方。因此,这些年安小元收到的各种各样的首饰和化妆品不少。安小元一般不轻易拒绝别人的好意,但是接收礼品不代表一定要献出身体。安小元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在对方的穷追猛打之下,而且也确实撮合成了生意,并且在撮合成生意之后她也确实拿到了“茶水费”,那么也不排除上床的可能性。反正是逢场作戏的是,也不是认真的,只要一不怀孕,二不得病,上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参加工作之后,由于劳天容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打毛衣,还不喜欢与人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所以空闲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多,她把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全部用在看书上了。除了看专业书籍之外,就是看各种各样的科学杂志。好在设计院里面有一个资料室,除了各种国家标准专利文献和专业杂志外,也还有一些科普类杂志,比如中文的《自然》和英文影印本的《科学杂志》,这些科普类杂志就是劳天容当时的主要读物。

安小元给自己定下这个“原则”是明智的,因为至少谁都不会认为她是“鸡”。她也确实不是“鸡”,因为“鸡”的特点是一手交钱一手宽衣解带,而安小元不是这样。安小元收钱的时候并没有脱衣服,而脱衣服的时候也没有收钱,只是在生意已经做成,并且“茶水费”已经拿到手之后,完全是出于“友情”,才上床的,所以,跟“鸡”有本质区别。

劳天容主要是看与自然科学有关的书籍。小时候最喜欢看《十万个为什么》,大一点的时候喜欢看《科学家谈二十一世纪》和《海底两万里》,上了大学之后,喜欢在图书馆里看各种各样的科学杂志,并且一直将这种习惯保持到参加工作,保持到结婚之后。没想到歪打正着,她的爱情和婚姻恰好是看这些东西看来的。

但是也有例外的,就是生意虽然没有做成,但是她仍然跟人家上床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劳天容不喜欢看这样缠缠绵绵书,自然又少了一条通向爱情彼岸的渠道。

比如有个港佬,对安小元垂涎已久,化妆品和首饰也送了不少,可就是连腰带都没有摸到。于是就很着急,最后急中生智,谎称自己想在特区开一个酒楼,请安小元无论如何帮他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盘,并且当场就预付了两万块港币的“茶水费”。但是后来并没有开成酒楼,事实上他的醉翁之意也并不在酒楼,当然也就根本不可能开成什么酒楼。但是即便没有开成,这个港佬也拒绝收回那两万块的“茶水费”,搞的安小元实在不好意思,最后终于依了他。事后,这个港佬私下对朋友说:只要舍得花钱,花的巧妙,没有搞不成的。

劳天容看书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一般的女孩喜欢看小说,特别是喜欢看爱情小说。当然,她们那个时代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小说,要说有,也就是《青春之歌》、《红旗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样一些与爱情沾点边的革命小说。那时候男女之间谈恋爱,有时候就是从相互借阅这些书开始的。借书还书不仅增进联系,而且还能在一起讨论共同的话题,比如书上保尔和冬妮娅之间的爱情,讨论讨论着,就理论联系实际,效仿着书中的情节,进入恋爱状态了。但劳天容不是这样。劳天容不喜欢看小说,尤其不喜欢看爱情小说,觉得那里面全是一些婆婆妈妈的东西,看起来就讨厌。上大学的时候,听说中国的《红楼梦》是世界四大名著之一,劳天容咬咬牙,买了一本,强迫自己看,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大学生,连祖国最著名的文学名著都没看过,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一直看到大学毕业,也没把《红楼梦》看完,至今都没有看完。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说《红楼梦》不好,而是劳天容不喜欢小说中的人物。比如贾宝玉,完全一副娘娘腔,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劳天容实在讨厌。还比如林黛玉,一点都不健康,还要无病呻吟,有什么话不直接说,一定要绕着说,让对方猜,猜不出来她还生气,劳天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实在看不下去。

如此,安小元这些年其实跟不少男人上过床。

不爱打毛衣也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劳天容喜欢看书,从小就喜欢看书。据说劳天容之所以在那个并没有人特别疼爱她的家庭里上了大学,主要原因就是她受到“孤立”和冷落而不得不一天到晚看书,书看多了,学习成绩自然就上去了,所以,在当老师的舅舅特别喜欢她,鼓励并资助她上大学,劳天容才在姊妹几个中脱颖而出。

按照安小元的观点,跟男人上床也不一定是件吃亏的事情。促成生意赚取中介费就不说了,还能长知识,比如对男女方面的知识。

劳天容不爱打毛衣,更不会像当时大多数女人那样以打毛衣为快乐,以打毛衣为光荣,甚至把打毛衣当作谈恋爱的一种手段,所以,劳天容的爱情比同龄人来的晚。

安小元以前一直以为,男人和女人上床的事情,都是女人对男人的一种奉献,甚至是一种献身。比如她为黄大卫献身,比如她为那些在生意上给她赚钱机会的港佬们的奉献。但是,在跟男人们的这种交往多了之后,她才逐渐发现,原来女人也能从这些事情当中获得快乐的,因为安小元发现,当她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居然也有莫名其妙的烦躁,而解除这种烦躁的最佳办法就是跟某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上床,据此,她断定,男女之间的事情是男女双方的共同需要。特别是有一个香港人,非常挑剔,每次上床的时候,都不立刻进入主题,而是先调情,用语言调情,用手调情,用嘴调情,用身体调情,一直调到安小元水漫金山自持不住了,求他快点了,他才进入实质,使安小元真切地相信,在特定条件下,女人也会主动的。

按说,像设计院这种单位,自然是男多女少,女大学生找对象是不成问题的,事实上,在他们那一批女大学生当中,劳天容还算是漂亮的,至少应该说是端庄的,所以,一开始直接向她发起进攻或间接通过老工程师做工作的人并不少,但是久而久之,人们就失去了耐心,对她敬而远之了。原因是劳天容总是以一种冷眼向洋看世界的眼神看着周围的这些男人,仿佛觉得这些人都配不上她,对待别人的追求,不拒绝,但是也不让你靠近。比如有个男同事请她看电影,她欣然接受,但是看完了电影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该不怎么样还是不怎么样,没有看出丝毫的变化。那时候人老实,一般地,一男一女两个同事起去看电影了,就基本上可以说是恋爱关系开始了,下一步就是男的买毛线,女的打毛衣,等毛衣穿在身上了,两个人的饭票就合在一起吃,等到一男一女两个同事饭票合在一起了,基本上就该考虑结婚了。但是劳天容没有按照这个规则走。首先,劳天容没有认为同事之间一起看电影就意味着什么“开始”,其次,劳天容根本就不打毛衣,不但不给男同事打,甚至也不给自己打,如此,当然就没有办法将爱情进行到底,甚至会被认为没有女人味。而那些在她这里没有擦出火花的男同事,当然要把热情用在其他姑娘的身上,哪怕是外单位姑娘的身上。当他们把热情放在外单位的姑娘身上的时候,往往非常容易就擦出火花,因为西南电力设计院在当地是大单位,部属事业单位,彼时中国没有外资公司或上市公司,有的只是“单位”,差的是集体单位,好的是国营单位,最好的是事业单位,西南电力设计院不仅是事业单位,而且是直属中央的事业单位,工资也比新华书店、邮电局这样的事业单位搞,特别是现场施工服务的时候,野外补助更高。

这一发现对安小元非常有意义,因为她马上就想到,劳天容也是女人,一定也有这方面的需要。联想到劳天容曾经对她说过他丈夫是个书呆子,一天到晚想着已经消失了的马雅文化,对死人比对活人有兴趣,在夫妻生活上一点也不热情主动等等,安小元几乎可以肯定劳天容有这方面的需要。那么,如果满足劳天容这方面的需要,比如为她张罗一个情人,不是可以牢牢地套住她了吗?

作为自立习惯的一个重要表现,年轻时候的劳天容就不象一般的女孩那样一到一起就唧唧喳喳,参加工作后,劳天容也不象一般的女人那样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东道西。这种习惯在今天看来当然是一个成功女人的优秀品质,但是在当时,并不一定是好事,相反,还往往被周围的人认为是清高,甚至会被人认为是缺少女人味,所以,年轻时候的劳天容在婚姻问题上并不是很顺利。

安小元象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着实为自己的新发现兴奋一阵子,并且有一段时间,准确地说是在她想到用郑小彤作为她跟劳天容之间粘合剂之前的一段时间,安小元曾经尝试着为劳天容张罗一个情人。为了能实现这个计划,她甚至向劳天容编造更多关于她自己的隐私,以换取劳天容反过来向她倾诉隐私,或者是通过自己“隐私”的暴露,激发劳天容体内的活性因子,这样,她就可以趁机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劳天容家姊妹四个,她是老三,上面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她夹在中间,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父亲喜欢大姐,母亲喜欢小弟,爷爷奶奶自然只喜欢孙子,劳天容就成了家里没有人疼爱的人。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在姊妹几个之间受了什么气,大姐可以找爸爸告状,二哥可以向爷爷奶奶卖乖,弟弟可以向母亲撒娇,只有劳天容,自己扛着。久而久之,倒也养成了自立的习惯,并且一直将这种习惯保留到今天。

这一次安小元向劳天容透露:男人都是属猫的,见到腥气都想上。她说有一次她跟樊泰章跳舞,跳着跳着,樊泰章下面就多出了一条腿,当然,是“小腿”,并且还故意用这个“小腿”蹭她,仿佛是故意跟她示威,或者是直接调戏。

樊泰章和姚秉承说的不错,劳天容确实在很多方面都像男人,不是现在像,而是从小就像。

安小元自认为这个故事编的非常巧,因为她只是说樊泰章跳舞的时候多出了一条“小腿”,而并没有说樊泰章跟她实际做了什么,这样,她就给自己留了足够宽阔的退路,因为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即便这个话传出去,最后当面对质,樊泰章也不能证明他跟安小元跳舞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多出一个“小腿”,所以,编这样的故事没有风险。另外,她不说别人,比如不是说她跟一个港佬在跳舞,然后港佬对她这样子,而是说樊泰章,既然说樊泰章,那么当然就能引起劳天容的格外兴趣。因为安小元相信,喜欢听绯闻是人的天性,而听自己熟悉的人的绯闻是天性中的天性,听自己上司的绯闻人就会使听者莫名其妙地进入兴奋状态。

14

那么,劳天容听了这个故事后,是怎样的一个反应呢?

安小元以前一直以为,男人和女人上床的事情,都是女人对男人的一种奉献,在跟男人们的交往多了之后,她逐渐发现,原来女人也能从这些事情当中获得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