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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李吉伟向他汇报时,林火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售货亭正对着电话亭,那个老头不可能不注意对面的电话亭,而且售货亭里同样装有一部公用电话,他应该对谁打电话非常注意的。”

对几部手机机发送信息过程中,几路人马深入到几个重点电话亭。专案组对回复电话进行了技术处理和分析,结果回复电话大多是手机或是固定电话,只有两个是用投币电话打的,其中一个就是杏华街三段那个电话,这更认证了林火声当时的直觉。可是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当天没有确认那个时间段的问题。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老头也有问题?”

4

“这我不敢说,我想这里面肯定哪里出现了漏洞。”

杨博只好沮丧地回了家。杨静岩听说儿子被骗,也只能安慰他,心里虽然产生了某种担忧和猜测,这种担忧和猜测都来自张娣那天对他说的话。杨静岩本想与儿子聊一聊,以确认张娣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怕这样会伤了杨博的心,而更主要的是他别有隐情。他只能为有这样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儿子难过,并再次许诺给杨博一笔丰厚的周转资金。

“会不会是电信局有什么问题呢?”

杨博当即给崔铎又打了电话,崔铎拒不承认他已经收到了退回的汇款。等杨博去抚阳市再去找崔铎时,崔铎已将原来他的办公地点转移了。他就到那些煤贩子那里去寻找,那些煤贩子都知道崔铎,而且很多都是从崔铎那里批发来的煤,可是他们都说煤钱已经交给了崔铎。他知道自己上了骗子的当了,他向当地公安局报了案。

“这个极有可能,如果认证了这一点的话,那么这个嫌疑人就可以确认,我们就可以对他进行重点侦查了。”林火声说。

杨博回到公司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后发现上面打印的地址及号码中的都有一个被涂改过,对于银行来讲这是绝对不行的。看起来崔铎有意填写错误的地址及户号,这样可以退回煤款。

“那我就与技侦部门联系一下,去电信局调查一下。”

杨博再去抚阳市,崔铎又拿那张凭证应付他,杨博藏了个心眼,让崔铎将凭证复印了带了回来,再到银行去查,银行根据上面的日期及号码一查才知道,原来这个凭证到凌水市因为上面地址不详,户号不对被退回。

李吉伟在技侦支队人员的配合下,去了一趟电信局,果如林火声所料,是电信局故障造成的时间延误,这样时间便出现了一个空当。

崔铎告诉杨博说他的煤款早已经发出了,他将那张凭证拿出来让杨博看了。杨博看了看日期,回到凌水市银行来查找,结果仍没有到款的通知。

林火声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兴奋异常,马上向负责三。一八案常务工作的吴春平副局长进行了电话汇报,吴春平立即驱车赶到刑警支队,集合所有专案组成员,部署下一步的工作任务。

杨博从山西进来的那列大同煤,除了向本市的一家发电厂发送了几个车皮和几个已经联系的客户之外,都转发给了相邻城市抚阳市的一家个体煤炭经营户崔铎。崔铎先给杨博付了预定金,杨博就将剩余的煤直接由车站转发给了他。而事隔了很久,钱却迟迟没有按照约定的到位,杨博周转遇到了问题,便去抚阳市去找崔铎。

“一是,迅速对冯树林的个人情况进行调查,查找其背景,以及来往与案件相关的人员情况,以便对相关的案件并案处理。这由梁玉清负责,老梁,有问题吗?”

“睡觉也行,不过咱们还是回去睡为好。”李吉伟说着,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用眼睛斜了一下售货亭,然后说:“收队。”

“吴局,没问题。”梁玉清说。

“咱们现在就睡觉?”

“二是,取到冯树林的个人照片,让与杨静岩及其接触过的人员确认和指证,该人是否就是抢劫的人员。这就让姚润河同志来做吧,因为他与那些人接触过。”

“不睡觉干吗,刚好做了一个美梦,让你一下子给捅没了。”

姚润河声音从角落里传了过来,“我从刚才李支队介绍的形象上看,估计他就是这个团伙中的一个。”

“你怎么还睡着了?”

“三是,了解他的居住地和工作单位,专案组成员轮流值班,严密监视冯树林的行动,看他与其他人还有无什么接触,从而扩大线索,抓其团伙。这项工作由林支队负责安排。”

李吉伟激灵了一下,“干吗?”

吴春平看到林火声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辱使命,确保万无一失,虽然唐虎滨的线索断了,我们要再从冯树林接续起来,我向局党委和专案领导小组汇报,等待着上级下达的命令,最好能够一举抓捕所有的罪犯,给领导一个满意的答复。”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陆旭也没有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翻身去看李吉伟,却发现李吉伟酣睡至深,他捅了李吉伟一下,“李探,李探。”

大家情绪很高涨。梁玉清从吴春平的话语里隐隐地感觉到了话外之音,但是他还是由衷地佩服这位年轻的上司,说话滴水不露,只是敲敲边鼓地暗示,却不伤筋骨。

李吉伟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暗示陆旭老实地躺下来。直觉告诉陆旭,李吉伟已经感觉到了什么。陆旭忙躺下来,这时,一个人匆忙地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李吉伟只是将眼睛睁开了一下,而他的手却紧紧地握住陆旭的手,不让陆旭动窝,然后复又闭上了眼睛。陆旭也学着李吉伟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的脚步声从路对面向这面走了过来,经过他们时,那个脚步声显得迟缓,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黄成刚听到有人敲门,便打开了门。

陆旭看了看表,说:“现在信息已经发出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看来我们守护在这个偏僻的地点没有什么价值。”

“刚子,你也在家呀?”

陆旭由衷地佩服李吉伟的经验丰富,确如他所说,汽车过来时会有动静,而有人打电话必须跨过马路,而这就必须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终于理解了李吉伟选择这个地点的真实用意。

黄成刚一看是梁玉清,便说:“梁叔,你快请进。”

李吉伟悠闲地躺着哼着小曲,而陆旭却坐卧不宁,因为那种墨水气味已经让他十分的难受,而关键的是如果躺在那里,就不能监视那个电话亭了。他把这个顾虑说出来,李吉伟说:“你也不想想,我们眼前现在就那么一个笔直的马路,要么就是汽车上下来的人,要么就是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的人,这两条哪个我们不能感觉得到,还非得用眼睛死盯着吗?”

梁玉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你爸爸回来了吗?”

他们化妆成歇脚的农民,戴着草帽躺在一个树阴下乘凉。为这套化妆,陆旭提出了异议,说他要是穿了这身衣服,肯定会让人感觉出作假,他还穿上衣服作了示范,李吉伟看了看他确实不太像,因为陆旭脸长得白,像个书生。李吉伟进屋拿出一个灰素墨瓶,将墨汁倒在有水的水盆里搅均,让陆旭用这水洗脸。陈晶晶在一边跟着起哄,等他洗完脸,那脸便成了暗色,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李吉伟说:“妥了,不过就这模样,谁还能爱上你呀。”说着,他有意地将目光投向了陈晶晶,而陈晶晶却视而不见。

“回来了,刚才吃晚饭时,他还提到了你,说你一会儿要过来。他现在正在打电话,你坐,稍等一会儿。”说着,黄成刚把梁玉清让到了沙发上。

在预定的时间里,李吉伟与陆旭来到杏华街三段的电话亭。

梁玉清到黄树雁的家很随意,他与黄树雁是过往甚密的至交。黄树雁在造纸厂当厂长时,这个造纸厂是全国闻名的大型造纸企业,梁玉清就是在黄树雁的提拔下升任的经理助理兼保卫科长。那时企业刚刚改制,各种各样改革出台,过去都适应了大锅饭的人难免有过激情绪,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就浑水摸鱼,趁机捣乱或是闹事。黄树雁便大胆启用了梁玉清。梁玉清只是一般的班组长,但他会拳脚,与社会上的“哥们”有关系,还讲究义气。用了梁玉清,厂内的秩序果然有了根本的好转。后来黄树雁到了这个县当县长、县委书记,黄树雁把梁玉清调到了县公安局,一直提拔到了县公安局局长位置上。黄树雁当了政法委书记,又把戏梁玉清调过来当了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吴春平调任副局长,黄树雁本想提他当支队长,后来被人告了,市委常委们提议放下来,让林火声从县公安局提拔过来当了支队长。

专案组成员分头下去工作,林火声支队长特意将李吉伟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那一天他遇到那个叫冯树林的情况介绍给了他,并让他与陆旭一起过去,以便确认是不是他所怀疑的这个人,他还特别关照不要打草惊蛇。

“刚子,”梁玉清是看着黄成刚长大的,总是叫黄成刚的小名,“梁叔上次的事没有给你办好,捅了娄子,让你在朋友面前丢分子了吧?”

3

“嗨,就别说那事了,诸葛亮还有大意的时候呢,要不他怎么会挥泪斩马谡。你为我办了那么些事,就这么个事只是小事一桩。”

送走了张娣,杨静岩站在窗前,望着靛色的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什么又小事一桩啊?”黄树雁接过电话,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黄成刚的话,“你这小子,就是能熊你梁叔叔,以后你给我注意点,你梁叔叔也是个领导干部,总办你这样的事,以后在‘三讲’中会说不清楚的。”

杨静岩脸色很难看,还是平缓地说:“张娣,这话可千万别乱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还有能力支持杨博做生意。你家庭上的矛盾,主要是杨博这小子不争气,我来批评他,我希望你也要帮助他,别让他把家给毁喽。”

黄成刚一吐舌头,溜到了一边去倒水。

“杨博那天跑我那去,倒打一耙,说我与这件事有关。我知道他怕我说出他的内幕,其实杨博外面欠了很多的钱,我听他曾打电话说过这件事,有一天,他不知给谁打电话,说:实在不行,咱们抢吧,这样才不会让我爸总说我无能。他看见我过来,慌忙把电话撂下了。你说不是他还会有谁?”

“听说你们的案子有了进展?”

张娣这句话无异于投下一颗炸弹,令杨静岩动容,“你是说……”杨静岩的话戛然而止,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说:“张娣,你是怎么知道咱们家遭抢了?”

梁玉清坐直了身体,说:“是,黄书记,这个小子终于露出来了,肯定是这个人,他是郊区汽车修配厂的,所以我专门过来,向您汇报一下,看看您有什么指示。”

张娣想了想,说:“爸,这你难道不感到奇怪吗?咱家发生的抢劫,恰在你准备借钱给他的时候。”

黄成刚把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黄树雁瞅了他一眼,他识趣地躲进了楼下的房间里。

杨静岩并没有张娣想像得激动,他仍旧心平气和地说:“我看他近来的生意好像强多了,最近我没有给他再投资,而他的周转似乎也没有困难。”

5

“爸,他这一年多,您给了他一百多万元钱,钱都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被人骗了,就是赚了点钱又都潇洒或是消费了,几乎血本无归。”

徐广生从刑警支队并没了解到有用的情况,因为当时审讯唐虎滨的笔录上,根本就没有涉及到抢劫到的现金数额,审讯人只有梁玉清和吴春平。问到梁玉清时,梁玉清说当时只是为了尽快地追缉抢劫团伙的其他嫌疑犯,并没有关心他们到底拿去了多少钱。待徐广生再追问,说刑警支队应对抢劫的钱数查清查实,这对犯罪嫌疑人量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梁玉清说出话极不客气,说查明抢劫的钱数对于我们刑警支队来说没有任何用途,这种抢劫从量刑上是一个性质,钱数对反贪局和经侦处是有用的。在了解吴春平时并没有什么阻力,但是吴春平推说自己只参加审讯了不长的时间,便离开了,考虑到领导的隐私,他在审讯期间确实有意回避了这方面的讯问。

“这小子确实太不像话了,我给了他那么多的钱,还不够他花销吗?”

他感到蹊跷,因为当时就这两个人在场,并知道数额,那么说抢劫的数额只能是参与抢劫的人传递出来的,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抢劫者本身干吗要这样做呢?徐广生没有死心,另辟蹊径,他拿定主意,调查走访石油销售分公司,他打电话与石油销售分公司办公室预约了与王会文见面的时间。

“关键是他借钱都干了什么。赌博输钱,就回来找我要。这个不说了,他搞女人还不惜花大本钱。这些财力精力都丢给了这些人了,他哪有心去经营,他干啥还不赔钱呢。”张娣越说越气。

石油销售分公司的地点顺着一个居民楼的一头盖起来的办公楼,离得很远就能看到楼顶上面的铁铸红漆的四个字:石油销售。到了附近却找不到进口,也找不到公司的牌子,问附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公司在哪里。

“他的经营有问题,你是清楚的,他也跟我借过钱嘛。”

徐广生在楼前楼后转悠开了。他发现有几个窗口上有那么几个空调是一个牌子的,他猜想这可能就是石油销售分公司,而去这几个房间,要从楼外的一溜台阶上至二层以后。到了二楼,徐广生逐个门去查找,终于在第二个门被推开时,看到了门内正中的墙上排着蓝绒底金字的“凌水石油销售分公司”的大字,进去后,在工作人员询问和引导下,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爸,你不知道杨博现在的处境。生意上的事我从不过问,但最起码他也应该有个收入吧,他不但没有钱拿回来,还常把我的工资也搭出去。”

王会文与徐广生从未见过面。在徐广生自我介绍下,王会文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徐广生。

“张娣,你是不是跟杨博两个人有了矛盾,年轻人都任性,感情发生点不愉快不要紧的,互相迁就一些,就没有什么了。”杨静岩安慰着说。

“你们这里实在是太难找了,而且又显得十分的神秘。”徐广生说。

“男人哪个外面谁还没有个事业。”婆婆说了一嘴,看到杨静岩厉目制止她,她扭身进了里屋。

“这就是曲径通幽。”王会文开着玩笑。

“我知道了,爸。只是现在我都难见到杨博了,他很少回家。”

“来这里的客户又怎么找到你们啊?”

杨静岩看出来婆媳两人呈现出的矛盾又开始尖锐起来,调和着说:“嗨,现在的年轻人都忙,这是好事。如果杨博事多,张娣,你不用非得约他一起回来嘛,这不同样是你的家吗,该回来就回来。”

“不是有句话,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吗?”

“你又没孩子没啥事的,啥时间还不能回来。”

王会文说着笑了起来,徐广生感到王会文很开朗,便跟着他一起开心。

张娣脸红了红,“杨博抽空就可以回来,我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徐广生与这种开朗的人不想拐弯抹角,便说明自己的来意,想直接了解杨静岩的有关情况。王会文收敛了笑容,表情复杂,沉默起来。涉及到了案情,徐广生意料不到王会文是个什么态度,便有意转移这种沉重的话题,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办公哇?”

“杨博可没少回来呀。”婆婆不满地插了一句。

“嗨,真是一言难尽,我们是后成立的这种起监管作用的公司吗,说是监管,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只做批件的公司,那些成品油都要经我们手来批复,我们一共才十多个人,忙这些都忙不过来,哪有人手去抓监督。”王会文满肚子委屈。

“最近太忙。杨博也很少在家,我也就难得与他一同过来看看了。”

“你们就十多个人啊。”

在客厅里,杨静岩躺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张娣,便放下报纸,让张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你怎么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可不就十多个人,级别倒是高,而副经理一个没有,连个分管的人都找不到,我这个人哪,只能管,不能监,省得我们犯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王会文说着又笑了。

张娣进了久违了的公公婆婆的家门,开门的是婆婆。张娣叫了一声“妈”,并没得到婆婆的回应,婆婆一脸冷淡,只是侧身将张娣让了进去。

徐广生知道王会文是在开玩笑,是对那个监字有了别出心裁的理解。

吴春平沉吟一下,说:“李吉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拿死马当活马医,就采用姚润河的办法,试一试。这么的吧,梁玉清你带着一个探组到电信局去寻求他们的支持,控制一下相关的时间时段,并将所有投币电话的地址图找到,我们在重点地区安排人来监视。”

“徐局长,并不是我们不配合你们,因为杨静岩家中被劫,已经有多个部门跟我们做过了解,其实我们这里与杨静岩的抢劫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从九三年到九八年石油系统的油价放开以后,便成了经济案件的导火线,而那时石油销售又没有一个监管,我们当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了。你们要是真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就从他们内部来调查,也许会掌握一些情况。”王会文说得很诚恳。

“不见得。”李吉伟阴着脸说:“如果那么简单,现在咱们早就破案了。我怕的是这些人不会用固定电话或手机,他们大多会使用投币电话。”

两个人聊起那几年石油放开后,我国成品油市场的影响和那个年代一批油耗子的发家史,石油系统年年严重地亏损。徐广生觉得无线索可挖,便起身告辞,在他拉开门准备出去时,他听到王会文喊了他一声,“徐局长。”

陆旭刚才受到了吴副局长的表扬,也来了精神,“那样搞清使用者的确切身份还不是手拿把掐。”

徐广生回头看到王会文面有难色,似乎还在犹豫,便直截了当地说:“王总,你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梁玉清说: “地点好确定,只要查找电话的登记就能知道。”

“我本不该说,因为这件事与你的调查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觉得有一批成品油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现在这批走私油被海关扣留,而咱们这个公司经理李光与杨静岩关系甚密,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名堂。”王会文说着便找到那份通报,递给徐广生,“我们做过调查,李光公司的油确实我们批过成品油,对方那家公司如果走私与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前不久他们走的那列渣油,我觉得有可能走的是成品油,我们没有太深的调查,在我们系统里这种情况只能是违规。但背后的交易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畴了。”

林火声说:“高见!这是一个可行的路子。”

王会文意味深长地笑了,徐广生明白王会文意味深长之中的深刻含意。

“咱还不如给这些人逐个发出假信息,然后对该机上技侦,确认和分析他们哪个是嫌疑人,根据来电显示确定他们的身份或是使用范围。”

杨博为受骗上当赔进了一大笔的钱而恼火,开着蓝鸟车去名仕娱乐城找于小月,而于小月没有在那里,给于小月打手机,也没有得到回应。他给黄成刚打了个手机,黄成刚说他正与姜洪军在一起吃饭,让他也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李吉伟嗤了姚润河一句。

杨博赶到约定的饭店,姜洪军与黄成刚已经开始喝酒了。杨博还没有坐下,就对着姜洪军说:“黄成刚是不是又敲你的竹杠,熊你请他喝酒?”

姚润河苦笑笑,往前凑了凑,说:“既然这些手机的机主都是假的,就是我们确认了手机机主就是犯罪分子,你也无法找到这些人。”

“这可不是我请客,今天是黄科长高兴要请我喝酒的。”姜洪军说。

“姚润河,”吴春平召唤躲在一边的姚润河过来,“你别不吱声啊,你还是专案组的成员,说说你的想法。”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吧,收税人请纳税户的客,不说是开天辟地,也应该是史无前例的。”杨博拍着黄成刚的肩说。

“对了,这一点很重要,我刚才忽略了这一点,这些人的联系都是有后缀的。”那个探长说。

黄成刚不气不恼,说:“算你说得对,今天哥们确实高兴。”

大家都围拢过来,他说:“因为这个手机接收的号码后缀上有五五五,我从唐虎滨的手机上就看出他们是用后缀来表示自己的称谓的。”

杨博端起桌上为他准备好的倒满啤酒的杯子,仰脖倒在了嘴里,说:“不是打麻将赢了钱,就是打劫银行拿到了巨款吧。”

李吉伟拿过一份材料,刚翻了一页,说:“我看这个手机就有问题。”

“你家遭了抢劫,就总想着别人抢劫。我就没有别的什么好事了?”

吴春平笑了,说:“还是陆旭这样的专修警察的大学生有头脑哇,这么着吧,咱们就按照几个人的想法,把现有的这些材料进行分门别类地挑选,然后,找出他们的必然联系,这样在我们今后的调查中就不会走弯路。”

“你小子有什么好事?”

陆旭已经显得急不可耐,“梁支队真是高明,哪些只是在三月十八日前后使用频繁的,就会说明他的问题。”

姜洪军插话说:“今天黄科长得到了地税局的奖励,有三千多元钱,这是他收税的提成,他在地税局收税员中名列前茅。”

梁玉清说:“实质上,也很容易,从他们使用手机的特点上看,只有他们同伴之间使用这一点上就可以有突破。”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倒总是看到你吃喝玩乐敲诈勒索纳税人的血汗钱,如此劣迹斑斑的人,却受到奖励是我不敢恭维的,是不是哪个领导眼睛生鸡眼了,要么他的眼睛里长尖锐湿疣了?”杨博讥笑着黄成刚说。

林火声接着说:“这些人看起来很狡猾,他们是用了心机的。手机不用,只用来发送接收信息,他们肯定约好了时间段来翻阅信息,我们可以用排除法,缩小范围。”

“操,你小子嘴里没有一句人话,今天是不是又不开心哪,拿我来过黑色的星期五哇。我哪得罪你了?”

“对这种手机技术处理后,发现的不过是一些号码,也都是这种本地通的电话号码,也就很难确认哪些是重要信息,而且他们的电话本时不开机。我们要长期监探,可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只能耐心等待。”这个探长接着说。

“妈的,这回进的煤又倒了霉,让人家给骗了,一下子又他妈的赔进去了六十多万。不说了。”杨博拿过啤酒瓶,嘴对嘴喝了一瓶。

林火声拿过材料,认真的翻阅着,他试图找到那个与他猜测相近的人,而他却失望了。

姜洪军说:“做买卖嘛,还不是有赔有赚,干赚不赔就不是做买卖了,吃一堑长一智,只要别人有钱,咱就可以从他们的手里再赚回来。”

“这部手机有着它的特殊性,我们从手机使用的技术分析上看,这部手机只是作为该团伙专用的通信联络工具,手机号码是距三。一八抢劫案的三个月前注册登记的,现在的电话卡变幻各种名目销售,属本地通业务,在市场上随便就可以买到,现在对号码也都进行了技术处理,为我们缩小范围提供了比较有利的条件。”一个探长介绍着他们调查手机机主的情况,并将这二十几个机主的姓名及各种自然情况的材料,分发给了与会成员。

“还是人家姜老板说得好听,不像你一张嘴就是抢劫银行,我就是吃亏在这银行和抢劫的字眼上了。我一听银行和抢劫,心里就发怵。”杨博说。

吴春平在刑警支队支队长办公室里的外间,召集三。一八大案专案组成员开了一个会,姚润河蔫头耷脑地坐在角落里,他仍旧是这个专案组的成员。这次会议的部署主要集中在刚刚出现的新线索,就是唐虎滨的手机上。

“没这么严重吧。”黄成刚神秘地说:“哎,说到抢劫,抢劫你家的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这回我看你家那起抢劫案快破了。”

2

“真的?”

“好好,这个我一定调查。”杨静岩好言好语搪塞着王会文。

黄成刚喝了一杯酒,故作矜持地说:“今天梁玉清到我家跟我老爸汇报,说是作案人已经锁定在了汽车修配厂的一个叫冯树林的身上。”

“杨总,这可是违纪的事呀,可别让底下人瞎整,我听对方好像说是用成品油代替渣油发出去的。这个差价可太大了,杨总,别有什么问题呀。”

“是吗?”

杨静岩一惊,说:“成品油出厂必须要有你们的批件,不然我哪敢放出厂去。我听销售处的人说那个化工制品供销公司拉了一列渣油。”

“喝酒!”杨博烦躁地说。

王会文收敛了笑容,问:“我来是想问你,前两天化工制品供销公司发出的油是不是成品油哇?”

6

“你们不是监督部门吗?我们不能绕过这个门槛。”杨静岩打着哈哈。

根据三。一八大案指挥部的部署,工作并没有显着的成果。侦察员对冯树林布控,并拍摄到了行动照片,李吉伟与陆旭、姚润河陈晶晶分成两个组,拿着照片与小姐和杨静岩核实。

“你们没有责任。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就会有责任了。阎王不找小鬼找哇。”王会文笑着说。

“李探,那天你怎么就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嫌疑犯呢?”陆旭问。

杨静岩听到王会文带来的这个通报,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故作镇静,说:“这一段时间,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内外交困,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呀,但是我可以保证,从我这里走出去的成品油,都是拿到你们的批件的。如果对方做了什么鬼,我们哪能负得起责任哪。”

李吉伟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声音传了过来,“这要靠本事。”

杨静岩一段时间以来,各种各样的事件已经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市纪检委和集团纪检组都来过电话,核实上访信的情况,市领导和检察院的朋友都曾暗示他,有人在告他的状,让他有所准备。

“李探,请你告诉我诀窍吧。”

杨静岩接待了王会文。

“你是让我自吹自擂呢,还是让我说真话。”

王会文拿定主意要将这件事与杨静岩先沟通一下,乘车去了石油公司。

“当然是想听你说真的了。”

那一天,他曾就此对杨静岩做过提醒,而杨静岩态度暧昧,否认了当时走的是成品油。这是一件大事,如果在国内假借非控制的石油化工品销售成品油,只属于一种违纪现象,而涉及到走私成品油却是违法。虽然凌水市的石油公司只是间接参与,但是这里可能牵扯出一系列的相关复杂的矛盾。

李吉伟哂笑道:“那我就告诉你说,那是林支队偷着布置我的任务。”

王会文拿着报告,沉思着。

“林支队怎么就知道那个电话亭肯定会有冯树林这个人去打电话呢?”

石油销售分公司王会文接到沿海城市的海关报告,说他们截获一艘向台湾走私成品油的船只。从码头上的输油管道找到了这家走私的公司,从这个公司又查到了成品油的来货渠道,是从车站直接进入该公司的,进而又发现对方车站的清单与装车不符,装车并非成品油,可以确认这家走私公司提供的成品油就出自凌水市的某家公司。

李吉伟就将林火声如何发现的冯树林,回话后的时间差造成他的直觉告诉了陆旭,说他和陆旭不过是去认证林支队直觉的真实性而已。陆旭很不舒服,觉得自己被人耍了,自己这个师傅真成问题,他什么事也不让自己知道。在陆旭怨恨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石油公司。

林火声挥了挥手,说:“算了,咱们走吧。”

他们经过了公司办公室通报,又经过了秘书请示,等了很长时间,李吉伟不耐烦地嘟囔道:“这他妈的,真比见皇帝老子还难呢。”

“是不是进去询问一下?”这个刑警显然意识到支队长的某种猜测。

秘书出来时,肯定听到了李吉伟的话,他面无笑容地只对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领进了总经理宽大的办公室。

汽车修配厂有一个很大的厂房,围墙是用石头垒成的,车在大门路过时,院子里停放着各种车辆,林火声看到了那个白净脸的修理工刚才开的那辆桑塔纳就停在院子中央。

杨静岩看到他们,没有一丝的笑容,只是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从花镜的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端量了他们一下,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当汽车拐出这片平房,一个大牌子引起了林火声的注意,那个大牌子上白漆红字写着“汽车修配厂往里拐”,下面标有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了里侧。林火声脑海中霎时出现了一个白净脸的形象。林火声的车在吴春平的车后,他没让刑警尾随前面的车,而是按照大牌子上的指向将车头转了过来。

李吉伟与陆旭坐在了沙发上,远距离使李吉伟有种遥遥相望的感觉。

几个人分别上车,开着车在附近的各个路段游走,边走边注意着行人。这个时间和这个地方,营业场所并不多,出入人员也很少,而大多又都是低矮建筑或是带院套的平房,呈现出市郊的那种特征。

“我们是来让你确认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李吉伟说。

吴春平说:“这么的吧,咱们也别白来,我感觉这个人应该离这个地方不会太远,也许这个人还不会走远喽,我们就在这里查找一下,考查一下附近的居民情况、各种企业和营业场所,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

李吉伟说过以后,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知道杨静岩听到没有,杨静岩动也没动,依旧用那个姿态对着他们。

林火声接上话,说:“刚才,我看到那个售货亭里有公用电话,我觉得这个老人对那个电话亭不满,才会拒绝我们的调查。”

“陆旭,你把照片拿给杨总看一看。”李吉伟点拨陆旭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春平,这时开口说:“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个地方,这个电话亭看起来一般很少有人使用,很明显这个人是专门来打这种投币电话,目的就是怕我们查找到他。他很诡秘,那个老人不一定注意到他。”

陆旭头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办公室,他的眼睛显得不够用了,他被李吉伟的支使搞得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掏出照片,畏葸地走向杨静岩。

林火声说:“没有必要,现在咱们还不了解什么人打电话,何况咱们又没集中在嫌疑人身上,电话又有很多人使用过,指纹很乱,也难确认。”

杨静岩的姿态这时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用不用让技术科的人过来,在电话机上取指纹?”一个刑警说。

陆旭将冯树林的照片,摆在了杨静岩的办公桌上,杨静岩只是用眼睛了了了,摇了摇头。陆旭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回头求助李吉伟。

“我看这个老头值得怀疑,是不是把他监视起来。”林火声说。

“杨总,你仔细看好,在抢劫的人中有没有这个人?”

林火声看到了售货架边上放着的一台公用电话,若有所思地跟着吴春平他们又跨过公路,回到电话亭旁。

“没有。”杨静岩终于对他们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不是这老头说谎,就是闹鬼了。”梁玉清边走边嘟哝着。

李吉伟正在尴尬之际,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李吉伟一听是林火声的电话,是让他马上赶回到刑警支队的。李吉伟关掉手机,对陆旭一挥手,说:“走。”也没有跟杨静岩再打招呼,便大步流星地推开门出来。

梁玉清张口还要说什么,吴春平一拉他,说:“别问了,走吧。”

在车上,李吉伟对陆旭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牛逼的领导。”

“就是没有人打电话。”

李吉伟回到刑警支队,到了支队长的办公室外间,三。一八专案组的全体成员都等在那里。梁玉清看到李吉伟进来,只是点点头,站起来进入里屋。

梁玉清有些发急,“刚才明明有人打电话,你怎么能没看到?”

不一会儿,里屋依次走出黄树雁、高良兴、吴春平、林火声、梁玉清。

“是没有人打电话。”老人很坚定地说。

李吉伟感到很可笑,心里在想着台上那种大变活人的魔术师,进去了一个梁玉清,结果变出这么一堆的人物出来。

“是你没有看到,还是没有人打电话?”林火声问。

领导们分中间左右坐了下来,面目都很严肃。吴春平看了看黄树雁和高良兴,便说:“今天,黄书记和高局长过来,是专门听取三。一八大案的工作进展情况汇报的,各组请将几天来对冯树林侦查的情况作汇报。”

“没人打电话,我这里正对着那个电话亭,来人打电话都能看到。”

梁玉清先做了汇报:“冯树林,男,三十三岁,汽车修配厂的修理工,有过婚姻,并生有一个七岁的男孩。该人曾于六年前因偷盗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在他服刑期间,妻子与他离异,离婚后,孩子归了妻子。该人性格内向,善读古书。原来他是在开关厂工作,当时还是一个小头头,就是因为偷盗开关厂的物资而被捕入狱的。出狱后,他来到了汽车修配厂,人际关系融洽,业务上十分过硬。再也没有找过对象,调查中还没有发现与他经常保持联系的人。”

林火声补充了一句说,“十分钟前这里有人打电话没有?”

黄树雁插话说:“查没查他与唐虎滨的关系?”

“你说刚才吗?没有哇。”老人一脸的茫然。

吴春平说:“查过,两个人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我们拿着冯树林的照片与唐虎滨的母亲核实过,他妈说他见过这个人。说这个人直接找到她儿子,要买什么东西,据我们分析,冯树林一定是通过唐虎滨购买枪支时认识的,这些人是在利用唐虎滨当武警时练就的武功和枪法。”

几个人跨过马路,奔到那个售货亭。售货亭里是一个老人,吴春平向他说明了身份,问:“大爷,刚才你看到那个电话亭里打电话的人了吗?”

“这一点非常重要。”黄树雁赞叹道。

吴春平看到对面的一个售货亭,说:“咱们到那里去了解一下情况。”

负责监视工作的林火声也介绍了每组的轮流监视的情况,说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除了单位的同事之外,也没有发现什么人与他接触。

“看起来,这个人很狡猾。”梁玉清说。

紧接着姚润河把他去名仕娱乐城认证冯树林的情况,说那几个小姐都已经指证冯树林,就是那天去娱乐城的白净脸。姚润河加了注脚说:“我也能认证冯树林就是那天四个人中的一个。”

这里地处市郊,往来的人员不多,电话亭设在南出口检查站的公路旁。

到李吉伟发言时,他把见杨静岩的怨气都发泄出来,“这个杨静岩,爱答不理的,好像我们该他似的,只说了两个字,否定了自己见过照片上的冯树林。你们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不然他怎么会没有见过冯树林。”

“接到电话赶到这里最多不过五分钟,电话亭里已经没有人了。我们分三个方向走了一段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林火声向吴春平汇报说。

高良兴看到李吉伟随意的态度,他严厉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李吉伟,你为什么那么不认真,那天杨静岩介绍案情时,你干吗来着,是不是睡觉了?不是说还有两个人带着头盔吗。你为什么不向杨静岩介绍一下冯树林这个人的身高,或是向杨静岩了解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呢。你是个侦察员,要有负责的态度,要有高度的责任感!”

吴春平赶到时,林火声带着两个刑警已经先期到达。

李吉伟心里有气,他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也不好跟高局长发作,脸憋得紫红,喘着粗气。

杏华街三段电话亭,是一个新型的投币电话机,外罩是用玻璃钢制作的,只要里面有人打电话,外面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高良兴一直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林火声递给他的照片。黄树雁说话了,很显然他不满意高良兴将公安局内部的问题放到案情分析会上来,“那些都是你们工作内部的问题,今天开的是三。一八大案的案情分析会。刚才我与大案指挥部的几个成员进行了研究,充分的事实已经证实,冯树林就是三。一八抢劫大案的参与者,应立即采取措施,将其缉拿归案,以防夜长梦多。”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了声调,“我代表三。一八大案指挥部向你们发出命令,今夜行动,逮捕冯树林,以求迅速缉拿其他同案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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