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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媒体失控

没过一会儿,徐实发便来电了,徐伯春把手机扔在座椅上,任其响着,理都不理。连续响了三次,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可过了三四分钟,却又嗡嗡直叫。

“凑不出来?你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卖血割肉,也要把钱弄到,让员工出院。”徐伯春几乎对着话筒吼起来,“总之公司不能负担任何费用,一分钱都不行!”

徐伯春不耐烦了,看也不看屏幕,翻开翻盖直接大骂:“你还有完没完?”

“其他两个好了,还差中心医院和这儿,一个人的治疗费大致1500元,估计还要十几万,他们说实在凑不出来。”

对方似乎被吓到,停了停,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是伯春吗?我是晓晴。”

“没钱?其他医院他们结好了没?”

徐伯春愣住,啊了一声,打起转向灯,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才说:“不好意思,还以为是同事的电话。”

上午他在几个医院间穿梭,盯着行政部办理出院手续。刚离开中心医院,就接 到廖顺风的电话:“徐总,好口味餐饮那边说没钱结算第一医院的住院费,你看咋办?”

“呵,刚刚在网上看到你们公司出现食物中毒的帖子,你没事吧?”林晓晴问。

听到召开记者会的消息,徐伯春并没什么感觉,一口回绝了蔡雪儿要他参加的建议。从昨晚开始,对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发展,他已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像俗话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再没什么能争取,那就顺其自然。

两天来,徐伯春承受着无尽的压力和指责,还是第一次听到温暖的问候:“没事,昨晚刚从北京赶回来处理。”

如果是面对面谈话,郑瑜就会看到黎仕国咧开嘴,露出无声的笑容,皱纹像浪涛般一层层舒展开来,这是最得意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的状态。

“不严重吧?网上好多关于你们的帖子,有的还说死人了。”

这声叹息意味深长,郑瑜的语气发冷,淡淡说:“对于良性的竞争,我们支持;若是损害到公司利益,那就是恶性竞争,这种人,绝不能委以重任。老黎,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盯紧公司的管理,绝不能放松,接班人的事,我得和江总深入探讨,至少从目前看,这两人的距离还远得很。”

“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上午都出院了。网上的消息哪能信,尽是别有用心的 炒作。”徐伯春提起精神,让声音显得平稳,“谢谢关心,香港的事情处理得顺利吗?”

“没证据,这不好说。”黎仕国斟词酌字,说得小心翼翼,“不过徐伯春出问题,萧昊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他向来胆大,推波助澜很正常。昨晚他是向我保证今天上午就会消除网络影响,但刚刚就来和我说失控,逼得公司不得不出来澄清,唉!”

“今天办完,下午去新加坡,最快后天回南泽。”林晓晴说,“不耽搁你时间了,多保重,回去再联系。”

“我不瞒你,这次北京之行,徐伯春的表现比萧昊好得多,谁知道在这临门一脚,却踢了个乌龙球。”郑瑜话锋突然一转,“网络的失控,我看是有人故意为之,你觉得萧昊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后天晚上能到吗?”徐伯春脱口而出,“一起吃个饭。”

“是,你批评得对。”黎仕国话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惜,“伯春跟我多年,一直负责内勤,萧昊的能力向来有口皆碑,太信任他们,却没想到年轻人还需要锻炼,我这导师没做好。”

对徐伯春迫不及待的邀请,林晓晴有些诧异,笑着说:“后天下午四点多就到了,就怕误机,到时再约吧。”

“老黎啊,不是我说你,就算知道岗位要变动,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该管还是得管,不能松懈,更不能由着这两人胡来,这段时间接连出事,江总很有看 法。”郑瑜沉声说。

拿着手机,就像握着诊疗器,徐伯春沮丧的情绪消散几分,只觉喉咙干渴,便下车到路边的小卖部买罐可乐,啪的一声揭开拉环,咕噜噜连灌两大口,一股彻骨的冰凉如电流般流遍全身,不由得打个冷战,舒爽的感觉无以复加。

“是我的错,想着自己快退了,很多工作都交给两个副总去管理,想着给他们锻炼的机会,却没作好监督,我诚恳地向公司认错,并承担相应责任。”黎仕国说得痛心疾首。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徐伯春厌恶地瞄上一眼,开始怀念起没有手机的生活。科技美其名曰是为了改善人类的生活,但手机的诞生,却像一条长长的锁链,不管走到哪儿,始终将用户紧紧困牢。通信越来越便利,自由却越来越罕有,有时得到的,远远没有失去的更宝贵。

“那好,可以向媒体公开,但一定要确保所有员工安然无恙。”郑瑜的语气极为不满,“集团成立这么久,全部员工将近六万人,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尤其是食堂,我去调研时就有员工投诉,你们到底是怎么管理的?”

这回是老家的来电,徐伯春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犹豫了一阵才接听,只听父亲厚重的声音传来:“老五,实发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可以保证,上午行政部已派车去接员工出院,只有十几个吃得比较多的,还要再观察一天,但不会有大问题。”

“是的,他给工人做的菜有问题,造成很多人住院,现在公司要他赔偿。”徐伯春说,“爸,这事你就别管了,我的压力够大了,再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在公司干?”

等萧昊出去后,黎仕国靠在大班椅上,闭着眼睛想一会儿,才拿起办公电话,拨通郑瑜的手机,简洁明了地将事情汇报一遍,郑瑜问:“能确定所有中毒的员工身体都无大碍吗?”

“实发始终是你的侄子,是我的孙子,他也姓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父亲 说,“而且,他不是不愿意赔钱,是实在没钱可赔,能不能想办法让公司先出,以后再扣回来?”

萧昊嘴巴一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回来,一口答应:“好的。”

“不可能。公司还没要他赔呢,现在只是付医药费而已。”徐伯春断然拒绝,“出这事儿,谁还敢上他那儿吃?公司也不可能再让他承包食堂。而且,正因为他是我的亲戚,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再做错一步,非被别人的口水淹死不可。”

黎仕国不动声色,轻轻点点头:“你先去准备记者会的事,重要的媒体要全部到场,由你代表公司说明情况就好,我就不参加了。”

“那就没其他办法了?老五,你不帮他就没人能帮他了。”父亲的音量提高了,“难道你就忍心看他无路可走?”

萧昊眼光闪动,加重语气,缓缓地说:“原本我还以为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看来,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帮他够多了,可他怎么就不想想帮我呢?”徐伯春发自内心长出一口气,声音中怨气深沉,“爸,你只看到孙子,却没想我被他害得多惨,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黎仕国沉思了两三分钟,断然说:“好,你让媒体中心准备记者会,一个小时 后对外公开此事。待会儿我和总部通个气。”说到这不由得叹气,“我就盼着顺顺利利把这位子交出来,没想到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父亲那边沉默下来,徐伯春也不说话,两人拿着话筒,却隔空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父亲的口气软下来,说:“老五,实发再不长进,也是家里人,你是他叔!”

“暂时没头绪,但迟早我会查出来。”萧昊目光闪亮,正视着黎仕国,“领导,当前的局面,网络的信息已经失控,我们再装聋作哑,只会使虚假信息肆无忌惮地传播,引起更大的恐慌和混乱。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媒体公开此事,其实就一场轻微的食物中毒,又没员工出现伤亡。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让人猜疑事情有多大,何必呢?”

“爸,我知道了,尽量吧。”徐伯春的声音也在发涩,“我在忙,没其他事我挂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有人在策划?”黎仕国脸色一变,“是谁?”

看着父亲放下电话,旁边的老大眼神中蕴藏着期待:“老五怎么说?”

“很明显,有人在幕后兴风作浪,我却只当成一场意外事故,大意了。”对骄傲的人来说,承认错误,无疑是最难堪的事情,虽然萧昊保持着镇定,但心里却像被狠狠抽上几鞭般,火辣辣地疼痛。

父亲沉重地摇摇头,叹息着说:“实发惹的事太大。”

听完萧昊汇报的情况,黎仕国表情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是拍着胸口保证上午能解决吗,怎么反而愈演愈烈?”

老大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我知道,不为难老五了,只怪实发不长进,惹出这些事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凑一凑。”

“阻止谣言的办法,就是公开真相。”萧昊说,“捂不住,堵不了,只有疏导一途。你马上去准备开记者会,我去和黎总说一声,他会同意的。”

父亲满脸的皱纹如老树盘根,嘴里喃喃重复着:“难,都难啊。”

“我们主动把事情公开?”

接完电话,徐伯春心里堵得慌,刚把车开到公司停好,廖顺风的电话又来了:“徐总,不管我再怎么说,欠医院的费用,好口味餐饮都说没钱交了,现在办不了出院手续,员工又急着回去,这么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啊。”

“这件事已演变成公司的一场危机,危机公关的第一原则,你该比我清楚。”萧昊眼中的光芒不断闪烁,缓慢说道。

徐伯春的头一阵阵发痛,又一个烫手山芋抛了过来,想了想,咬着牙说:“你让他们打张欠条,由公司先垫付费用,让员工出院再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蔡雪儿倒是有点乱了。

“好,我这就办。”有这句话,廖顺风如释重负,立即说。徐伯春走出车子,狠狠用力一甩,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没有不可能,肯定有第三者。”萧昊紧咬着牙,恨恨不已,“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北京,兴华大厦。

“谁会把你们两人一块算计?”蔡雪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喃喃说,“不可能啊!”

听完郑瑜的汇报,江应坤脸色严肃,沉声说:“昨天不是一再交代要控制住影响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萧昊在脑海中将整件事梳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昨天还以为是天助我也,现在看来有只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昨天的中毒事件,打击徐伯春,今天的网络失控,连我一起拖下去,一环扣一环,两件事绝不是意外,我操!”

“我问过黎仕国,很明显有人从中捣鬼,没把公司的利益放在首位,而是趁机落井下石。”郑瑜说,“否则,以集团的地位和关系,不至于如此失控。”

蔡雪儿仔细一想,脸上不由得变色:“你是说,这一切全是设计好的阴谋?”

江应坤的视线停留在郑瑜脸上:“你指萧昊?”

萧昊点根烟,抽了几口,脸色铁青,不住冷笑:“不只是徐伯春,只怕还冲着我。你这块是我负责,越闹越大,领导不以为是我暗中搞鬼才怪,到时要算账,肯定少不了我一份。一箭双雕,够毒啊!”

“没有证据,但他有最大的动机,也有资源,媒体中心就是他在管。”郑瑜将自己的分析一股脑抛出来,“事情闹大,集团必须给公众和员工一个交代,徐伯春肯定得接受处理,那还有谁能和他争?”

“联系了,说是领导同意报的,具体是谁下的命令,都说不知道。我要求撤下来,可他们不肯先撤,要求我们按正规手续申请,这一套下来,最快也得下午才能搞定,有些还更慢,到时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蔡雪儿皱着眉头,“老大,一定有人在搞鬼,非要把徐伯春弄得身败名裂不可。”

“是吗?”江应坤眼神灼人,冷冷地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以为投机取巧能换取成功,那就大错特错了。看来我们只能采取第三方案。”

“什么?”萧昊坐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谁他妈的胡说八道?跟网站那边联系了没?报道是谁让发的?”

郑瑜没说话,静静听着总裁的安排,谜底就要揭晓,再说什么也意义不大,保不准还弄巧成拙。喝口绿茶,江应坤将一张空白的小纸条推到他面前,淡淡说:“学学赤壁之战的诸葛亮和周瑜,觉得谁最适合当总经理,我们各写上名字,如果一致,就把事情定下来。”

“今天几个大网站的首页新闻,都上了这条消息,论坛方面也炸开了,最麻烦的是,有人发布假消息,说这次情况严重,有生命危险,公司是存心瞒报,网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转帖议论。”蔡雪儿恼火地说。

郑瑜没想到江应坤还有这招,脸上笑着答应下来,拿起桌上的万宝龙笔,要落字时却是一阵踌躇。除了徐伯春和萧昊以外还有谁,是他最近在思考的问题。选人就够难,要和领导想的一样更是难上加难,对面的这人,可是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失控?怎么会?”萧昊眉头一挑,诧异地问。

不按常理出牌?郑瑜脑中灵光一闪,不再犹豫,刷刷在纸上写好,江应坤示意他打开纸,同时展开自己手里的,两人对望一眼,会意地点点头。

酣睡一夜,第二天萧昊十点钟才优哉游哉地来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没多久,程涵真刚把咖啡端进来,蔡雪儿就紧跟着进来,焦 急万分地说:“老大,情况不太对,消息在网上的传播已经失控。”

就在这间办公室内,就在这谈笑之间,许多人挣扎已久的职场命运,片刻间便被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