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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点 第43节

橙子呻吟了一声,好像有点失重,听上去却更像梦呓。高风警觉地瞅了一眼橙子,感觉她一直迷醉在某个地方,并不在自己身边。他放慢车速,心情无端地暗下来。

车子缓缓驶出便道,上了高速。橙子还是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自己已被装在高风车上,似乎愿意被高风这样随心所欲地拉到某个地方去。高风对这丫头更加刮目相看了,他清楚她没醉,橙子到省城后,他们喝过几次酒,橙子的酒量大得惊人,对酒的态度也慷慨得惊人,高风还夸她为女中豪杰,说以前咋没发现她有这特长。橙子佯装不满地说,你那眼睛,除了钱,还能发现什么啊。说完又觉失言,毕竟高风不同于乐文,是随便开不得玩笑的。高风今天倒很想跟橙子开几句玩笑,说什么也行,骂他也行。真的,高风突然想挨骂,他是放倒了乐文,也让乐文出了点丑,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因此就可以认为他比乐文强,或者他比乐文更体面?不,什么也证明不了,他还是他,一个土财主,一个吴水人眼里永远也得不到半句好话的暴发户。妈的!高风咽了下唾沫,一脚踩住油门,车子便飘起来。

没意思,他妈的活人真是没意思!

车子里弥漫着一股气息,那气息全是橙子的,女人在半醉状态下,身体会发出很多密码,这密码如果跟男人的某种欲望巧妙地结合,得到的诠释就很不一般了。高风知道这时候不宜产生联想,他开着车,他必须清醒。高风这方面能耐不小,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没意思。”橙子忽然发出了声音。她侧了下身子,将头歪在靠背上,软软地面对着高风,高风一侧目光,正巧就给看见她走光露出的酥胸,那是一片很迷人的白。

兴许到了吴水,他就有办法。

高风再次咽了口唾沫。

橙子闭着眼,无话,高风也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不知道该把橙子怎么办,送回报社,还是随便找一家宾馆,打发掉她?这么想着他把车子驶出了省城,往吴水这边开。

橙子像是对什么很不满地又一次宣泄道:“有什么意思呢,真是没意思。”高风弄不懂橙子说什么,橙子一直没睁眼,一直没看他,橙子的意识里,他是不存在的。

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被酒精点燃的脸膛一波儿一波儿泛着潮红,她的身子在半醉的状态下发出一种少见的诱惑,借着醉眼,高风很是淫邪地欣赏了一阵子。然后开动车子,缓缓地,不知方向地,在省城游走。

高风忽然想,橙子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要不,把她原弄到公司去?自打贺小丽出事后,那个位子一直空着,阳光要发展,还真是不能让这个位子空着。转念一想,那个位子其实是个很糟蹋人的位子,便将这糊涂想法收回去。他开始专心致志开车,边开车边留意橙子的动静,如果橙子今天真有什么要求提出来,高风心想他会毫不犹豫地满足。

到了楼下,乐文摇晃着,口中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高风见他真是没力气爬楼,就想扶他上去。乐文突地打开他:“你算什么鸟,滚一边去。”说着一把牵住橙子,“上去呀,扶我上去,我要跟你谈谈小说。”橙子为难着,不安地扫扫高风,高风已坐回车里,狼一样等着山羊来找他。橙子果然没扶乐文上去,她用一个很优雅的动作推开乐文,甩甩头发,她的头发在这个夏天的微风里飞扬出一种少见的风采。她回到了车里,坐在了高风身边。

橙子却久久地不把要求提出来。

橙子有层黯然,落寞中轻轻推开乐文。“是啊,该回去了。”

高风有层失落,好像自己没被别人重视一样。或者橙子压根就没打算向他提什么要求,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高风恶恨恨一下,车子又飘起来。

橙子酡红着脸,伸出发烫的手,很想摸一下乐文的脸。高风说:“该送他回去了,再不送,这家伙会失态。”

这次橙子睁开了眼,她的眼真是迷人啊,懞懞的,醉醉的,高风的呼吸哗地紧起来。“别开那么猛啊,感觉在空中一样。”

乐文是第一个醉倒的,说醉倒兴许不合适,他没倒在沙发上,而是倒在了橙子软绵绵热乎乎的怀里,橙子的怀真温暖啊,乐文迷迷糊糊中,感觉找到了一片依靠。

高风很听话地放慢车速,等待橙子继续说下去。

“我喝,我当然要喝!”乐文飘得不是一般了,舌头都在发软。高风借机对他展开一番软攻势,他配合着橙子,引导着橙子,似是而非的恭维中,又将一瓶茅苔灌给了乐文。当然,高风也放纵地灌着自己,他是一个跟酒没仇的人,用不着把自己关在酒之外。三个人各自揣着心事,又各自发泄着心头的郁闷,将酒当成了共同的倾诉对象。

“我不想在省城待了,没劲,真是没劲。”

“门外?你老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进来呀。”乐文说着,很带感情地握住橙子的手,橙子想躲而没躲,任那只玉手在乐文手掌里颤栗。高风避开目光,佯装看短信。等乐文在那只手上把文章做足了,橙子才大方地收回,继续给乐文添酒。“乐老师,你要放开喝啊,多好的酒,多好的气氛。”

“那就回到阳光来。”高风急不可待。

“我现在才发现,作家这碗饭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他喝了一大盅,心情委靡地说。橙子莞尔一笑:“乐老师,你都成大家了,还发这种感慨,让我这个徘徊在门外的小女子咋活?”

“晕,以为你的阳光是五角大楼啊,谁都想进去。”说完,她原又合了眼。

酒喝得非常壮观!橙子已远非过去那个橙子,高风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省城改造起一个人来,真是没得商量,要你多狠你便有多狠。橙子似乎洞察了高风的用意,似乎又没,反正她抱着酒瓶,一口一个乐老师,叫得乐文骨头都发酥。娇滴滴缠绵绵的情切状中,乐文渐渐飘了起来,他已忘记了对这丫头的不满,一切又回到阳光跟她见面跟她跳舞的那些个场景中,乐文现在是单身,单身男人的心态是很复杂的,有点儿悲凉也有点儿豪迈,乐文表现出来的却是沮丧,这可能跟他的创作境况有关,说实话,乐文最近的创作状态不是很理想,好些日子他都敲不出一个字了,眼巴巴望着刘征在网上纵横驰骋,就是没能力胜过他,乐文有点恨自己。

高风感觉让人喂了只苍蝇。

应该让他显一次!

“我想离开这儿,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去。”橙子的声音充满了迷幻感。

高风一直不忍让乐文显原形,今天他想,真的想。

“什么地方?”

高风没敢笑,很客气地请乐文坐,顺带赔了几句不是,乐文很体面地坐下,橙子红着脸,有点胆怯地给乐文沏茶,目光却忽悠忽悠闪在高风脸上。高风只当没看见,他心里明白,橙子请他就是为了找钱,她那家报纸他还不清楚,准是又给每个人下达了任务。钱他可以给,无所谓,反正给谁也是给,不过他要给得心情愉快。今天的愉快就是看橙子能不能把乐文那层画皮给剥掉,让他显显原形。

“没劲,跟你说话真是没劲。”橙子借着酒兴,完全不把高风当回事了。

果然,高风跟橙子屁股还没坐稳,乐文便赶来了,一头大汗,见面就骂:“你是财大气粗,可以大把挥霍时间,别人还有正经事做啊。”然后装做惊讶,“哦,橙子小姐也在啊?”

高风也觉自个没劲,特没劲。他怎么总是跟别人有距离呢?一天到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怎么就永远也缩小不了那点距离?

高风断定乐文会屁巅屁巅的赶来,他太了解这些雄性动物了,尤其这些自以为很是东西的东西,别看他们嘴上一个个多正经,其实骨子里他们一天也离不开女人。越是落魄就越想得到女人,这就是所谓的文人!

“我想漂,一辈子漂。”

想法是瞬间产生的。何不让他们两个闹腾出点什么?高风喜欢看别人闹腾,如果经自己的手安排出一些闹腾,就更有成就感。其实人活着就是为了成就感,什么理想什么目标都是屁话,没有成就感你活给谁看?他掏出电话,只跟乐文说了一句:“我跟橙子约好了,在大上海。”然后就挂了。

“漂?”高风傻了,他是不懂漂的,尽管他也漂着,但他从来不懂漂。

高风感觉被人恶心了一下,抱着电话,僵了好长一会儿。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再打过去时,电话响了,高风没想到,橙子会打电话给他,他对这个女人没多少感觉,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总之就觉得她是个有点儿姿色的女人。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

然后无话。距离感一产生,再说话便会很倒胃口。

“没空!”乐文恶恨恨挂了电话。

就这样到了二道岭。除过那个漂字,橙子跟高风什么实质性的要求也没提。车子往上爬时,高风还是清醒的,酒精并没让他失去理性,沮丧是免不了的,但还不足让他失去思维。谁知车子刚翻过二道岭,往下疾驶时,高风接了一个电话。

“出来吧,我请你喝酒。”高风说。

一个很致命的电话。

“滚你的,你除了那些事儿,还能有什么。”乐文听上去没一点激情,可见他的日子多么没味道。天天对着电脑发呆,能有什么意思呢?高风有时候很不理解这些所谓的作家,感觉他们是一群大脑不太健全的人,虽说有点儿体面有点儿受人尊敬,可更多的时候却让人同情,甚至可怜。高风对乐文就有很大的同情与怜悯在里面。他是个可怜的人!高风常常这么想。

打电话的是一个很关键的人,他说:“你是不是太有点得意忘形了,很了不起是不?你的那些破事儿还没彻底了结掉,记住,不是凡事都能拿钱摆平的,你还不具备那个能耐。”默了片刻,对方又说,“你能放倒孙安发,照样有人能放倒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那我给你找个不发呆的活。”高风说。

啪!电话挂了。

高风给乐文打电话,问他做什么?乐文死气沉沉说:“发呆啊,还能做什么?”

高风只觉脑子里血一涌,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他就再也不知道。

高风在省城谈完生意,他最近真是顺得很,几乎做啥啥成。孙安发接连倒霉的这些日子里,他连着谈成几笔生意,有两宗还是大买卖。高风想好好庆贺一下,可省城的客户没工夫陪他,高风觉得扫兴,他真是需要好好释放一下,人有好多东西是需要别人分享的,不分享便失去这些好东西应有的价值。这么想着高风想起了乐文,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难道他不是最好的分享对象么?高风笑笑,这笑有太多的意味。高风在乐文身上是花了不少钱,可他乐意。钱花得要有名堂,花在乐文这样的人身上就是名堂。让一个有身份有地位还有点名气的人把自己当恩人看,让他时时刻刻充满感激之心,这就是高风的名堂。

吴世杰的心黑成一团。摆在桌面上的,不只是沉沉的事故调查报告,还有刚刚送来的一份东西。

高风真是跟乐文喝的酒。高风已经好久没跟乐文一起快乐了,这段沸沸扬扬的日子里,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似乎没有理由聚在一起。因为孙安发的翻船,林焕的双规,还有李正南贺小丽等人的应得下场,高风的心情空前的好,他似乎感觉不到什么叫不顺心了。是啊,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呢?一个人活着,一半为自己,一半为敌人,眼望着敌人一个个趴下,高风岂能不快乐?

有关方面对高风及其阳光的调查中,发现跟孙安发不相上下的黑幕。只不过高风做得更隐蔽,更具有欺骗性。可惜,他还是没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

乐文认真思考了一会,确信交警不是有意找他麻烦时,才说:“这混帐,我不喝,他非要拉我喝。”

为什么这些所谓的民营企业家,淘第一桶金时总要以犯罪为原始武器?吴世杰陷入了深思。

交警找到乐文时,乐文拒不承认那天跟高风喝过酒。他甚至说:“高风这王八蛋,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我对他的死负责?”交警耐心跟他做工作,说不是让你承担责任,我们只是按事故认定原则,做一番确证,因为有人说,那天他是跟你一起喝酒的,喝完还将你送回了家。

吴水的天空再一次罩上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