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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何去何从?

“我想应该是吧。他在伦敦和上海都有自己单独的交易席位,他对一些巨额交易握有绝对的控制权。反正他每次做交易的时候都很隐秘,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福田先生自己亲自做交易吗?”

肖凡点点头,“我们购买了那么多的矿业股票,是单纯要持有还是要操盘?”

“喔,是这样的。我们买入铜或者铝的多头,希望让市场价格上涨。”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据我所知,福田先生买入矿业股票的部分目的是为了操盘。有一度,矿业股涨得极度疯狂。那一阵子,我记得福田先生总是非常亢奋。福田先生还说我们入股的熊猫矿业公司在A 股上的市值已经接近千亿了。这件事情,我们业内都知道,福田先生干得太漂亮了。”

“什么样的投资,怎么投资?”肖凡逼视着对方问。

肖凡沉思了一会儿,又缓缓地开口问道:“我们囤积了大量的铜,你知道那些铜都运到哪里去了吗?”

“我们在伦敦期货交易所和上海期货交易所都有投资。”

“我听说一部分放在注册仓库里以供交割,另外一部分的去向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些事情都是福田先生亲自处理的。”

她突然想起了汇川投资的自营部门,她能不能通过他们侧面打听一下呢?于是,肖凡以审计的名义,约谈了自营部门的负责人。

“嗯。你听说过英武贸易公司吗?”

道久久没能解答的难题一样折磨着她。

“听说过。”对方老实地回答,“这家贸易公司很神秘,出手一般都特别大,有一次我听到福田先生打电话说,有十几亿美元的资金马上就要打到英武贸易公司的账户上来,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可她无法继续像以前那样工作了,找出真相的愿望主宰了她的整个思想。还有一件事也一直令她感到不解,她还记得福田正义瞒着她储存了大量的铜在仓库里,还投资巨款建立仓储基地,这件事情她还曾经和戴维讨论过。但是她还是不确切地知道福田正义利用这些铜做了什么事。这一直像一

这个时候,肖凡已经看出自己始终弄不明白的一连串的事情之间的联系了。福田正义的秘密是将铜从控股的铜矿提炼出来,扣除了自己生产所需要的原材料外,那些用不了的原料,他们就在伦敦金属交易所(LME )里租下仓库,把原料放在那里。现货控制得越多,谈起价钱就越容易。

够了,够了。她昏昏沉沉地关掉数据库,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格了。为什么非要找到真相?是因为福田正义打败了她?还是因为戴维的死?即使了解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再深入一些调查之后发现,整个矿山购入计划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圈钱计划,整个计划立足的根本是从银行拿到钱,然后用矿山矿权作为抵押,再用汇川投资的名义,将他控制的矿山整合起来,在资本市场上圈钱。他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赚取了超额利润的,同时夺取到中国更多的矿山。

这些没有生命的字符竟然让她感到害怕。此时,她想起了戴维说的,公司是一个大危险,是一个巨大的、无影无形的对手。如果有谁敢违逆它,背叛它,等待你的将是毁灭。公司真的很擅长用一层层加密的手段埋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没有人能接触到足以勾勒出公司全貌的资料。除非施莱茨和哈斯。她在想——公司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就像这个凌空而至的福田正义和他打造的汇川投资一样诡异?

福田正义的真正能力在于他手里的资金流和庞大的人际关系,这是他战

看到这里,肖凡的心情突然变得像铅一样重。她看着晃动着的字符——它一闪一闪的,好像一个人霎着眼睛在对她发出警告——别去看了,了解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无不胜的利器。福田正义还利用回扣等亚洲式商业行为在中国建立了一个广泛的商业网络,以谋取更多的利润。

很快,有关英武贸易公司的具体资料、贸易细节和法律信息等资料一一显示。她在其中获得了几个重要的投资人名:福田俊仁、池内大作和大卫•贝勒。她按照上面提到的名字上网搜了一下,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她惊讶的发现这几个人都是重量级的投资家。可是除此之外,就什么资料都查不到了。

一个念头忽然闪了出来,她应该想办法从刘建国那里了解一些融资情况。于是她坐在办公桌前,拨通了刘建国的电话。

肖凡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权力,去查看电脑终端里的资料,她冲着公司提供给高级总裁的特殊数据库说道。这个数据库有声控功能。

“肖总?”刘建国吃了一惊。

“我要英武贸易公司的交易记录。”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上次还在马尔代夫碰过面?”

她翻看着这些枯燥的数字,发现了两个关键点:一个是SG 集团;另一个英武贸易公司。福田正义从这家贸易公司走的账目之大令人瞠目。这和当初戴维所说的非常吻合。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您可是个大美人啊!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从哪里开始呢?她拨通了总部的电话,希望查询一下汇川投资的年度收益报表。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因为肖凡是福田正义的直属领导,她当然有权调看汇川投资的收益报告。

“不知道您有时间吗?可否一起吃个饭?”

肖凡的嘴角抿得紧紧的。心中就像被烈焰燃烧着。她不愿意继续像傻子一样被人愚弄,她希望找到答案,找到让自己继续工作下去的理由,找到今后命运的正确方向。

“啊!噢!一起吃饭啊!当然可以了。”刘建国似乎激动得在椅子里都坐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正缠绕在一张黏糊糊的巨大罗网里,极端恐惧而又无力挣脱。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孤独。她的生命一下子变得那么贫瘠,那么没有意义。戴维说得对,她应该思考一下自己的生活,应该问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他们约好了时间和见面地点后,刘建国乐颠颠地跑来见肖凡。“肖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肖凡深吸了口气,擦掉了凝结在眼角的泪水,一阵凄冷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到底是谁的错?一些无暇细想的事情,一个个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一团团令她困惑的迷雾,此时都凝结成她胸腔中沉甸甸的意识——她总忘不了上次戴维在长岛对她说的那些话,在之后的每个沉寂漫长的夜晚,她经常在思考这些问题,思考戴维说过的话。此刻,她的脑子里回响着当初戴维说过的话——你还要和这个可怕的公司同流合污吗?

肖凡笑了笑,平静地说:“我需要了解一些福田正义先生从您这里贷款的详情。”

戴维虽然看透了鲸鱼公司冷酷贪婪的本质,但是他的心理也变得异常扭曲和阴暗——他把一切归于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的强盗逻辑,大声指责公司各种乌七八糟的黑暗现实,责怪施莱茨和哈斯的贪婪与卑鄙,但他自己呢?他的心灵早已经极度扭曲和变异,他的所作所为也是自私和冷血的。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力和金钱的强烈欲望,他不惜背叛公司,甚至不惜牺牲两个人之间珍贵的感情,是他自己亲手用贪婪的绞索勒断了自己的脖子,自食恶果,这也注定了他最终的结局。

“呃,这件事情啊,”刘建国两眼紧盯着对面的肖凡,“可是您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呢?”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戴维疯狂的子弹不但不会刺中哈斯,却只会刺穿自己,甚至自己也将与他同归于尽。

肖凡回答说:“是这样的。我们正在统计本年度的贷款额度——您知道,我私下里找你呢,是因为我们公司特有的审计制度,所以这件事情是保密的,请您不要告诉福田先生。”

不,不能。

“噢,是这样啊!”刘建国恍然大悟地说,“你们外企的规矩就是多啊!”

一种从未有过的刻骨悔恨漫上心头——“你当时为什么不采取行动,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你为什么只是听之任之,眼睁睁地看着戴维跳下悬崖?”一种极度孤独和荒凉的感觉牢牢包围了她,但同时,另一个念头也恹恹地冲破她胸中的伤悲,顽强地冒了出来——如果当时自己真的挪用公款帮助他的话,能挽回局面吗?

肖凡笑了笑,“那您方便把福田先生的贷款情况向我介绍一下吗?”

此刻,肖凡就是这样。

“哦,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刘建国表情十足地将他们的贷款详情告诉了肖凡。肖凡专心致志地听着,不时记下一些数字。

后悔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尤其是其中一方已经死亡了,你所有抱歉的话都无从去说,所有的回答都处于沉寂之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的时候,这种痛彻心扉的折磨也许是再刚强的人也承担不了的。

“您的意思是这几家银行的贷款都是您给牵线搭桥的吗?”

毫无疑问,她与戴维的死脱不了干系。她想起戴维上次来北京找自己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可是当时他的心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到一个多么危险的游戏中去了。当时她很恨他,觉得戴维是在利用他们的感情牟取利益,在那种心境下,除了说声“再见”之外,她很难做出别的选择。但是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当时戴维一定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万不得已才来找自己求助的。如果当时自己能推心置腹地和他好好谈谈,能够再耐心一点,也许戴维不会走绝路。

“是啊!”刘建国得意地说,“我在这个圈子里可是很有人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凡才慢慢冷静下来。这时候混乱的头脑开始慢慢清醒了,她开始想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戴维走了绝路?他为什么要自杀?

肖凡点点头,“入股矿山的资金是不是大部分由您这边提供的?”

20年来,戴维早已成为潜眠在她身体里的细胞,一个有生命的组织,她身体里的一半热度和一半灵魂;他的呼吸时刻蕴含在她所呼吸的空气里——他的存在,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温暖与希望;他离开了,自己的人生被撕成了碎片,自己也不过就是一缕跌落在野外荒川中的孤魂了……想到这里,泪水扑簌扑簌地不停流着。

“是的。大部分吧。”刘建国眉毛挑得高高的。

在她心里,戴维是提携她帮助她呵护她的亲密爱人,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他唤醒了她沉睡的感情和事业上的能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爱他,心甘情愿为他奉献一切,肉体、青春,甚至生命。每当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她的整个身心都沉浸于深深的喜悦和安慰当中。她本来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任何力量能分开他们俩,认为两个人的关系将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愈加牢固,即使注定是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也能终生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关系,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这些贷款的具体投资方向您应该很清楚吧?”

没有人知道她多爱戴维。

“这个嘛——”刘建国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太清楚。”

她觉得自己好像沉到了水底,浑身发抖却又叫不出声音,仿佛被人置于一个密闭的容器之中,窒息又缺氧。戴维濒死时是否也是这种感觉?她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低喊了一声——她从未想到戴维竟然会如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扑倒在桌面上,涕泪皆流,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一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感觉。她无法逃避体内升腾起来的痛苦,它不停撕扯着她,似乎要把她拖拽到最幽深难测的黑暗中去,让她堕入无穷无尽的黑夜之中。

“怎么会呢?”肖凡笑了,“银行发放每笔贷款的时候应该都有协议的吧?”

痛苦扭曲了她的脸。

“嘿嘿……”刘建国脸有些发红,讪笑了一下。

戴维死了?

“您听说过Q 县蝴蝶村大青矿吗?”

电话挂掉了,肖凡一下子扑倒在办公桌上——她低垂着头,半张着嘴,双唇剧烈地颤抖着。

“噢——这我得想一想。”刘建国想了好长一会儿,最后嘟哝着说,“真想不起来了。福田先生投资的矿山和地块可相当多呢,您刚才说的地方我实在没什么印象。”

“……好……”

“希望您再好好想一想。”肖凡轻轻地说,“这对我们的审计非常重要。”

“那好,我把葬礼的时间和地点传到你的邮箱里去了。”

“这个啊……我恐怕得回去查一查贷款底单才能知道呢。实在想不起来了。”

了下来,又咸又涩地流进嘴里。

“要不这样吧,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明天想去一趟行里,自己看一下底单行吗?”

“……去……”她颤抖着用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哦……可是你们公司里难道没有这些东西吗?福田先生应该都有备份的啊?”刘建国有点怀疑地问。

“哎,你们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他也没有家人,怪可怜的,有时间的话就来参加他的葬礼吧,朋友一场——反正我们这些老同事都准备去的。你去不去呢?”

“我的意思是,”肖凡没法向刘建国解释清楚,只能笑笑说,“这不是审计吗?我总要两边都要核实一下才行啊,您说是吧?”

“……是……我在听……”一张开嘴,肖凡才觉得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塞住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努力深吸了几口气才含糊地说出这几个字。

“啊,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刘建国想到明天还能见到这个冷美人就欣然答应,“行,就这么办了。”

“Sandra !你在听吗?……Sandra ?”

肖凡宽慰地笑了笑。“就这么决定了。刘行长,您知道这件事情非常机密,您得保证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福田先生,这么做是违反我们的审计原则的,这点,您可以保证吗?”

肖凡久久地喘息着、哽咽着,大脑一片混乱,就像飘浮在太空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脑子里也是重重叠叠昏昏沉沉的。

“嗯,我保证不告诉福田正义先生。”

“跳海死的。在他家附近的海滩上,唉,真惨哪!——他才52 岁……”海伦高频率的声音又开始在耳朵里不停震动着,“开始时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后来有人说戴维联合公司的董事罗伯特做空公司股票,背叛了公司!他可真糊涂,干吗要这么做?再过几年他就退休了,怎么也能得到一大笔退休金吧!干吗要干这种傻事?真是!”

“那好。明天见。”

手机的蜂窝器里传出海伦焦急的叫声。肖凡的嘴唇痉挛着,心脏也在抽搐地抖着。她弯下腰,缓缓俯身拾起手机,“他是怎么……死的?”她的手指如老人一般剧烈地抖动着,紧紧握住电话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第二天,肖凡依约来到刘建国的办公室,仔细翻阅着贷款申请的底单。终于找到了蝴蝶村那个项目。上面写着:贷款金额:2000 万。贷款用途:购买矿山。她挑出这份合同底单,对刘建国说:“刘行长,这个我可以复印一份吗?”

“Sandra !Sandra !你在听吗?”

“可以。”

一种剧痛猛然延伸到她的神经末梢,她的手指抖动起来,手机“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毯上。

刘建国痛快地答应了。

“什么?”

回到办公室,肖凡纹丝不动地坐着,一种深藏于心底的阴森冰冷的恐惧感突然冒出了头。她是在涉险还是在挑战?当她一毫一厘地试图剥离出真相的时候,谁会在意她的发现?她又凭什么要提出质疑?人们都会认为,她之所以抓住福田正义不放,是因为嫉妒,嫉妒他的业绩,似乎一切都源于她的多疑和没事找事,她没有任何权利去谴责福田正义,甚至连道义上的认可也得不到。

“Sandra !……戴维——咱们的老上司戴维自杀了……真可怕……”

她愈发地恨这个人了。

戴维自杀的消息是海伦打电话告诉肖凡的。

她的余光瞥到了那期以福田正义作为封面的杂志,她的胳膊猛地一挥,用一种在她身上从未见过的凶狠力道便将那本厚厚的杂志从桌上扫了下去。

后悔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尤其是其中一方已经死亡了,你所有抱歉的话都无从去说,所有的回答都处于沉寂之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的时候,这种痛彻心扉的折磨也许是再刚强的人也承担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