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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中国操盘手伦敦巨亏过亿

“是吗?”高迈大吃一惊,要是梅竹芸退休了,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勺子,可根本不往嘴里送。

“嗯,这个月底。”梅竹芸挺高兴的样子,“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家抱孙子去了。”

“你怎么了,小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的情绪不对头啊!”

“梅姨,您的退休手续快办下来了吧?”

高迈抬起头来,眼神茫然无助。

“我还真有点饿了。”梅竹芸看上去心情很好,大口地吃起饭来。高迈自然毫无胃口,他只是不停地用勺子在餐盘里扒拉着,就是不往嘴里送。

“梅姨……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和梅竹芸说这件事情。他惶惶然望着对面的梅竹芸,嘴唇微微抽动着,半天又摇摇头说:“唉!算了——还是不说了。”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排到了打饭的窗口前。工作人员为他们分别打上了饭,两个人找到了一张空桌子,面对面在座位上坐下。

“怎么啦?真急死我了!说!什么事情都不要瞒你梅姨,你忘了梅姨最疼你了?”梅竹芸真有点着急了。她放下勺子,双眼睁得老大瞪着高迈,连饭都不吃了。“再说,反正我也快退休了,有什么事能办的都会帮你办的。”

“没什么事儿,真的。”高迈低哑地回答道。

高迈再度抬起头,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梅姨,我有一笔交易出了点问题……”梅竹芸怔了一下,望着对面那张年轻的脸。

梅竹芸开玩笑似的说。不过这也确实是事实——自从高迈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这里实习,她就对这个清秀的男孩子印象很好,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关照他。正是在梅竹芸的照顾和提拔下,高迈的事业一路绿灯,可以说梅竹芸对高迈有着实实在在的知遇之恩。

“什么问题?”

“别瞒你梅姨啊!你梅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噢。”

高迈索性一股脑把自己亏损的事情和想伪造签名的想法说了。梅竹芸感到心脏怦怦乱跳,一丝恐慌在心底升腾着,她不知所措地瞪视着这个年轻人,用极小的声音惊呼道:“小高,你在开玩笑吗?”

高迈勉强笑了一下。“没有,我挺好的啊。”

“当然没有。我疯了,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谢谢。”梅竹芸接过餐盘,扭过头看了看高迈,关切地问道,“哎,小高,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啊,怎么了,病了吗?”

“嘘。”梅竹芸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她压低声音对高迈说,“别吃了!回我办公室谈吧。”

“梅姨,给您。”

两个人回到梅竹芸的办公室,高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一摊软泥。梅竹芸仍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急促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心事重重地说:“孩子!伪造签名、销毁交易记录可是违法的啊!”她频频摇头,“我们不能这么干!”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高迈找到梅竹芸,他拿了两个餐盘,递给梅竹芸一个。梅竹芸是一个精瘦的半老妇人,两只眼睛特别有神。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总得熬过这一关再想办法吧?”

这个时候,高迈脑子里倏然闪过了巴林银行的尼克•利森和住友的滨中泰男,当初他们在面临亏损的时候,都曾经将亏损的交易悄悄隐藏起来,过一段时间后,再悄悄将亏损补回来。于是,高迈猛然想到一个办法:自己也可以模仿他们,采用伪造文件、签名的方法销毁交易记录,不就可以顺利过关了吗?他马上想到了自己的上司梅竹芸,只要梅竹芸同意并帮助他的话,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高迈小声说,低头望着自己的足尖。“暂时平仓也是为了下一步的投资。投资就是这样,这单赔了,下单赚了,只要我们赚了钱,把那2万吨铜再买回来,一切不都和原来一样吗?谁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谁会去追查这些事?”

他一支接一支抽着烟,可是仍然压抑不住懊悔的情绪。必须得想出解套的办法。

“2 万吨铜,这可不是小数啊!”梅竹芸咽了口唾沫。她紧张地望了望四周,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重复说:“不管怎么着!小高,你这么想太出轨了!这是犯法你知道吗?”

不,不能平仓,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我当然知道。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干,明天就会被送进监狱。”高迈绝望地说。

高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电脑。

“怎么可能呢?”

理智告诉他应该平仓,可是真正做出平仓的决定实在太艰难了。这意味着赔了6000 万美元啊!他不甘心。

梅竹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开始竭力让高迈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小高,你有妻子和孩子,还在北京买了房,你战绩辉煌,千万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想不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高迈也在一天一天输掉越来越多的本钱。他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伦敦金属交易所的期铜价格出现了一些让人困惑的异常波动,铜价仍在上演多头行情。

高迈觉得这老太太的唠叨说不出来的让人厌烦。他猛力摇了摇头。“不,梅姨!您别安慰我了——如果您不肯帮我的话,我就在您的办公室里跳楼!现在就跳!”

高迈猛吸了几口烟——手腕晃动着,把烟灰弄得到处都是。好像人人都在做多头,难道场内的空头都死绝了?为了平静一下心绪,他扭过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老婆孩子照片。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高迈早已经算过一万遍了,如果按铜价每吨3000 美元左右估计,2 万多吨铜的价值差不多有6000 万美元。他怎么能填上6000 万美元的窟窿呢?

梅竹芸含着眼泪看着高迈,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声音颤抖地说:“梅姨我最了解你,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公司多创收一些,又没揣到你个人腰包里。”

可是当国际铜价上涨到3000 美元时,一直看多铜价的高迈有些动摇了,他认为这是一个顶部信号,于是果断反手做空——开始时,他只是先做了2 万吨铜的空头。他想的是,到了3000 美元,市场该下行了,等到铜价跌下去的时候,他就可以获利平仓了。可当他放空了2 万吨铜之后,铜价不仅没有见顶,反而越涨越凶。他手里握着这些滴血的头寸,足足在死胡同里转了快一年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解套的迹象。

高迈不由得哭了起来,“梅姨……只有您最了解我——我不是为了自己啊……”他把身子蜷缩在双腿上,扯着自己的头发,抽抽噎噎地哭诉道:“您要是不帮我,我就完了!”他知道梅竹芸不忍心看自己这副可怜的样子,再说,他知道除了私交,梅竹芸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的交易出了这么大的亏空,梅竹芸也要承担责任的,他们两个实际上是在一条船上。

他仍然志得意满,不可一世,下的赌注也越来越大。比较幸运的是,当铜价在3000 美元/ 吨的价位之前,他一直看多铜价,所以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跟多的交易做得一帆风顺。

“梅姨,相信我,先平掉这2 万吨,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

可是高迈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好啦好啦,”梅竹芸咬着嘴唇说,“让我好好想想。”

由于那个时候公司并没有直接在LME 的注册席位,因此高迈做的每笔交易都要通过中间商,也就是说,本应最保密的持仓量、交易详情和每一个交易细节其实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眼前,人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这就像打仗一样,你的兵力部署等都暴露在敌人的眼前,这仗怎么可能打赢呢?

两人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梅竹芸仍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帮助高迈脱身。她思索着:要是她也参与这件事的话,会在多大程度上受到牵连:况且她马上就要退休了,还要不要为他擦屁股?

高迈在LME 的交易量越来越大。交易量一大,他难免被人盯上。每次出货的时候,他的仓位和交易细节都被人偷偷记录着。

高迈紧紧盯着梅竹芸,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都系在这个瘦瘦的老太太身上了。“呃——梅姨,我都想好了。”他向梅竹芸身边凑了凑,露出单纯无辜的神情,一字一句敲击着上司的心,“我打算伪造一份授权书,我本人与中心副主任有共同或者单独调拨保证金账户资金的权力,所以我准备伪造副主任的签名,算上他一份。”

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操盘手,在遥远的伦敦投资,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话题。这在激烈残酷、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LME ,简直像来了一块冒着热气的新鲜肉块,有无数双贪婪冷酷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希望随时把这块鲜肉吞进肚子里去。

梅竹芸没有吱声。

刚刚开始在LME 的寻金之旅时,高迈也曾经春风得意过。在铜价稳定的那段时间,高迈在LME 穿梭自如,获利丰厚,有几年曾贡献了近亿元的利润。所以,他在公司里更加说一不二了。

“您觉得行吗?”

早在七八年前,他的公司已经通过英国的期货经纪公司开展了境外期货交易,在伦敦金属交易所(LME )进行自营期货业务。高迈英语流利,而且整个公司也只有高迈一个人有权进行境外期货交易。高迈用的是假名字开设的交易账户,用这个账户来购买期货,支付佣金和保证金。所以说,“高迈”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开资料上。

“这合适吗?”梅竹芸稍微犹豫一下才问道。要是把一个无辜的人也牵连进来,这合适吗?

搞金属期货的人没有不憧憬伦敦的,那里就像圣徒心目中的圣地,谁都想去朝圣一番。

“有什么不合适的?您不是马上就退休了吗?这件事情您可以推说不知道。反正上面没有您的签名。再说,万一出了事,您也不必负担法律责任,有副主任顶着。”高迈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边说边观察着梅竹芸的反应,梅竹芸绷紧的嘴唇这时候才放松了一些。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就快被搞定了。

那个时候,年纪轻轻的高迈已经独揽交易大权。也许是因为这些年的交易做得太顺利了,高迈有点飘飘然起来——他认为自己是杰出的交易天才,一出手肯定无往不利。可他忽略了背后支撑他的强大力量和在国内的地利。高迈开始不再满足于在国内期货市场上的小打小闹,他开始把目光瞄准了最高处——伦敦。

“梅姨,我还想再说一句最实在的话。”高迈拼命把梅竹芸的注意力拽回到自己身上。他注视着她,眼睛亮起来,帅气的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即使我今天不告诉您真相,我同样也能做到这件事。但是您对我有恩,我不愿意瞒您,所以才告诉您的。”

高迈年少得志,难免轻狂。

“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梅竹芸打了个寒噤,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高迈,眼里充满不安和慌乱。高迈则平静地看着她,一脸单纯。

后来,高迈做起投资来愈加大胆凶悍,出手豪气。当然了,他之所以出手豪气,原因很好理解——因为高迈所在的公司很有背景,除了政策便利之外,手里还有现货基础,有着极其便捷的提铜出库的条件。这些可都是国内那些交易商们望尘莫及的,因此,那些交易商们总是费尽心力地打听他的仓位和头寸,希望搭他的顺风车,不少人甚至把他视作神一样的人物。

“好吧。”

高迈大学毕业后,只在国内的期货圈子里做,投资策略也比较保守。他主要靠在上海金属期货交易所和伦敦金属交易所之间做反向套利业务,这种定量的业务很稳定,只要按照固有的模式一个一个往里面套就可以,收益很稳定。一般每吨铜有几千元的利润,高的时候曾经有过1 万元的价差。高迈将这些业务委托给几家经纪公司,他自己一点儿都不用操心,每年就能为公司轻轻松松赚来近亿元。有了这些业绩,他在公司的位置更是稳如磐石。

梅竹芸轻微地吁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今天你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已经成为你的同谋了。”

看似斯文的高迈其实内心狂野,性格中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和霸气。他崇尚的生活态度是“喜欢就好”。以自我为中心的高迈觉得凡事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开心,自己喜欢才好,至于周围的人怎么想怎么看一点儿也不重要。

高迈的脸上又现出了笑容。“那就是说您同意了?”

高迈年纪不大,三十多岁,外表看来比较帅气,身材匀称,眉毛浓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微笑时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他的装扮既职业又随性——浅蓝色长袖衬衫配上深色休闲裤,一双质地很软的黑色麂皮鞋,给人以健康清新的感觉。他唯一不太完美的就是身上总有一抹烟味,这是他长期吸烟留下的味道。高迈喜欢抽烟,烟不离手。

“那,那就……这样吧。”梅竹芸无奈地低下头,努力使心跳平缓下来,

如果这单亏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尽快做,做好了给我看一下。”

期铜的走势竟然如此强劲,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OK 。”高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高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将一支笔在手掌上来回搓动着,还不时拿笔尖狠狠戳戳自己的大拇指,希望痛觉能让他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一些。

很快,他把一套以假乱真的伪造文件拿给梅竹芸,梅竹芸默默地看完,“这件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明白吗?”

“见鬼!怎么会一下子涨那么多?”

“明白。梅姨,您放心,绝不会连累到您的。”

此时,高迈正坐在他的上海办公室里,专心察看着伦敦金属交易所三月期铜的最新行情,今天一开盘,行情就爬上来几十个点,已经上涨了快500 美元了!

“好了。去吧。”梅竹芸按按太阳穴,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老虎钳子紧紧夹住了一样。

“该死——又涨了!”

真有绝处逢生之感,高迈顿时又重新变得有生气起来。

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操盘手,在遥远的伦敦投资,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话题。这在激烈残酷、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LME,简直像来了一块冒着热气的新鲜肉块,有无数双贪婪冷酷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希望随时把这块鲜肉吞进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