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叫我来的,说拜托我让朝美赶快醒过来,所以才来这儿接你。”
“我问你干什么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像是烤了馅饼什么的吧?朝美还真是喜欢庶民的东西啊!”
“嗯,”孝文耸了耸肩膀,“舅妈跟我说的,说你今天好像要去那男人家去。”
孝文环视了一下室内,鼻子抽动着,像是在闻屋里的气味。
朝美的脸沉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事。大概他们偷听了电话,直贵想。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必须履行我的义务,作为你母亲的外甥的义务,作为你的未婚夫的义务。就这样,回家吧!”
直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孝文趁机闪进了门。他的目光立即盯住了站在水池边的朝美。她也瞪大了眼睛。
孝文正想往屋里走,直贵用手挡住他。孝文瞪着他。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擦擦手,打开大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他倒吸一口凉气,是嘉岛孝文。
“我对你提出过忠告,你怎么还没意识到啊!还是早点儿结束这样没有结果的交往为好,要不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朝美也帮着他收拾起来。直贵看看窗外,太阳还是高高的,他心想,要是她提出到外面什么地方去可不大好。
“你走吧!”
“不,这个样子还是不太好。”
“是要走,带上她。”
“稍微歇会儿再收拾吧!”
“我不回去,”朝美转身冲着孝文说道,“我就是要待在这里!”
“你喜欢就好!”他赶紧开始收拾。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那可不行!”
“啊,我已经吃饱了,挺好吃的,谢谢!”
“一直待在这儿,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回去跟我父母说吧!”
两人各自吃了两张煎饼,喝光了六罐啤酒。从她的样子看,直贵打消了一个悬念,原先他担心她会不会在生理期。他注意到在生理期那几天朝美是不喝酒的。
直贵吃惊地看着她:“朝美……”
什么也不知道的朝美,看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像孩子似的撒欢,说是她第一次在家里做这样的事情。想起她母亲一副高贵的神情,直贵觉得也是的。
“你想这样做能行吗?你可是中条家的独生女啊!”
“这才是广岛风味的美味所在。”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愿意生在那样的家的。”
“啊,这么多卷心菜呀!要用这么多吗?”
孝文好像无话反驳,用力绷着脸看着朝美。
下午三点左右,她来了。直贵已经做好了准备。煎饼什么的怎么都行,最好能尽快结束,早点儿找到亲密接触的机会。床边的柜子上藏好了安全套,而且都已经用针扎好了一个小孔。他觉得这种做法有些肮脏,但他确实没有说服朝美的信心。
这时,从半开的门口闪现出一个人影。
“哎,好啊!那我多买点儿啤酒过去。”她高兴地说道。
“武岛先生,信。”邮递员递过来邮件。
朝美并没有怀疑。
直贵伸出手去接,可孝文先接了过去,是信和明信片。他两只手分别拿着两封信件,来回地看着。
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是真话。确实是来店里的客人教的,这点没错,可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他没想过自己做。
“你别不懂礼貌,那是给直贵君的邮件。”朝美指责道。
“别人教了我广岛风味的正宗做法,专用的加热铁板也买了,想趁我没忘记之前再做一次。”
“我知道,又没看里面的内容。给你,像是大学来的通知。”说着他先把那封信递了过来,然后看到明信片的正面,“哦,武岛刚志……是亲戚吧?”正说着,孝文的脸色突然变了。
周末,直贵叫朝美来自己的住处。她本来想去打保龄球的,可他说想在家里一起做日式煎饼。
“哎,怎么会有这个印章?”
在那之前必须采取什么办法,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
“你别看了,”直贵把那张明信片夺了过来,“赶快走吧!”
必须赶快行动!直贵想。去找立野的估计就是孝文。也许是他自己的主意,也许是中条夫妇的主意。不管怎样,他们开始调查直贵的品行和经历了,知道刚志的事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孝文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的嘴角露出奇怪的笑,眼睛盯着直贵看来看去。
直贵拿起账单走向收款台,估计立野不会再说各付各的那样的话了。
“你干吗呢?赶快回去呀!把刚才我说的完完整整地告诉我父母。”朝美的口气还是很硬。
这次立野没有挽留:“哦,好好干!我们都会帮你的。”
可是,像是要避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孝文开始冷笑着。
“对不起,我该去打工了。”直贵站了起来。
“喂,朝美,越来越有意思了。”
直贵微微露出笑容,感到今后立野肯定还会露面,如果他真的和朝美结婚的话,估计立野马上就会找来讨好处。
“什么?”
“好啦!好啦!今天我也不想再问了。不管怎样,我觉得现在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如果过了这个坎儿,我想直贵不会一辈子都是穷学生的,到那时候再谢我吧,我可等着那一天啊!”
“直贵君的亲戚里像是有很不得了的人物啊,”孝文转身看着直贵,“怎么样,是吧?”
“是不是好事,我也说不好。”
“你说什么呢?”
直贵不禁感慨,好像只要是在这坎坷人生的小道上走过来的人,就都具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嗅觉。
“他的亲属中有正在服刑的人。”
直贵一说,立野皱起眉头挥了挥手:“我可没打算敲诈穷学生啊!不过,那样的家伙在你身边转来转去,直贵,你是不是有啥事呀?而且,我看那事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而是相当好的事情吧。我猜对了吧?”立野用爬行类动物一般的眼睛盯着直贵。
“啊……”朝美屏住了呼吸。
“今天不巧,身上没带着钱,改日让我表示酬谢。”
“你看看那张明信片就知道了,正面盖有樱花的印章,那确实是用在从监狱里寄出的信件上的。我以前做过向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提供器械的工作,法务省的官员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直贵想。这男人不是单纯出于好心隐瞒了刚志的事。
“没有那样的事情,是吧,对不对?”朝美问直贵,期待着他做出否定。
“别急!不是没有什么急事吗?”立野开始抽起烟来,“不过,那对我来说是个好事啊。不管怎样,那家伙说,会根据提供的信息给一定的酬谢。可我没说什么有价值的话,结果只给了几张千元的纸币。他那厚厚的钱包里,万元一张的纸币塞得满满的。就那时候,心里稍微有点儿动摇。”
可是,直贵回答不了。他咬着嘴唇,瞪着孝文。
“你说的有话说,就是这些吗?”直贵伸手去取桌上的账单。
“那是谁呀?”孝文避开直贵的视线问道,“武岛,姓是一样的,应该是相当近的亲戚,说不定是直系亲属呢!”
“那么就这样做。只要你说怎么做就行了,我们是哥们儿,不必客气。”
“别瞎说了!我不是说过直贵君没有亲属吗?”
“是啊。”
“那,这是谁呢?”
“我想,那家伙没准还会来,上次没说上几句话,临走时他还说了句下次什么的。喂,你哥的事,那时也不告诉他好吧?”
“干吗要跟你说这些呢,这不是个人的事情吗?再说就算是从监狱里寄出来的,也不能说寄信人一定就是服刑者吧,也许只是在那里工作的呢。”
“不,没有那样的事。”
孝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没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挺机灵的,会不会考虑过分了呢?”
“那个樱花印章,是为了检查用的,是表示已经过审阅的标志。如果是在那里工作的人,自己发出的信件干吗要通过检查呢?”
直贵点了点头:“谢谢了!”
朝美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求救一般看着直贵。
“是那样吧。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也搞不清楚。不过他好像不知道你哥的事,所以我想不能告诉他。”
“是亲戚吗?”
“啊,是不太……”
“不会是多么远的亲戚,”孝文说,“服刑者的通信对象是限定的,而且,应该预先向监狱提出收信人名单,要是比较远的亲戚,直贵是不会被列入那个名单中的。”
“要是说了,肯定不好吧?”立野像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表情。
令人憎恨的是孝文说的都是对的,直贵没有反驳的余地。
直贵看了一下立野的脸,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从福本那里听说的?是不是要先表示感谢?他想。
“就算是亲戚进了监狱,那又怎么啦,又不是直贵君犯了罪。”朝美还是不服输似的说道。
“那件事,”立野低下声来,“我可没说,你哥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该不该跟亲戚中有服刑者的人交往,朝美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吧。”
“嗯。”
“为什么不能交往呢?就连政治家中,不也有进监狱的人吗?!”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立野冷笑了一下,“干活时的情形啦,一直挺卖力气的啦。那家伙听了以后好像觉得白跑了一趟。”
“哎呀!他亲戚犯的罪,是那种性质的吗?”孝文搓着下巴,“好啦!查一下就知道了。警察中也不是没有熟人,要是上过报纸的案件,用电脑搜索一下就清楚了。”
“我的事,你说了?”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直贵一下子觉得嘴里干渴了起来,用咖啡润了一下喉咙,咳了一声。
“当然要干的,而且还要告诉舅舅他们呢。”孝文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要是一小会儿也还行。然后,他又问我认识武岛直贵吗?我说要是认识怎么啦?他说不管什么,只要是武岛直贵的事就告诉他。大概他也去找了社长,没打听出来什么,所以才跟进出那里的人打听的。”
朝美光着脚跑下玄关,锁上了门,然后转身面对着直贵。
直贵大致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但他没说,只是催促道:“然后呢?”
“能跟我说清楚吧。”
“昨天,我有点儿事去了趟事务所,回来路上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名牌西服,像是公司职员的打扮。”
直贵把目光落到手中的明信片上,上面排满已经看惯了的哥哥的字。
“我什么也没做呀。四处转着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你好!信纸用完了,只好用明信片了。今天,不知什么地方的剧团来做慰问演出,节目叫《磨坊书简》。被认为贫困的老人在利用风车磨面,实际上只是避人耳目,铲下墙上的土运出来的故事……
“有人在四处转着打听你的事情。你干什么了?”
真浑蛋,尽写些没用的东西。直贵在心里骂着。
“什么?”
“谁来的,那个?”朝美又问道。
“喂,直贵,你小子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儿好。”立野说,像是有什么含义。
不能再糊弄了,直贵意识到。再像以前那样糊弄也没用了,孝文马上就能查出来叫作武岛刚志的人干了些什么,而且早晚会传到朝美耳朵里。结果还是这样啊——直贵吐了口气。
直贵选了家帝都大学的学生不大可能来的咖啡店,和立野面对面坐了下来。立野先美美地喝上一口咖啡,又点着了烟。
“是我哥。”他生硬地说道。
“我已经是没用的人了。说正经的,我带来了点儿有意思的信息,你不想听听?”立野目光中闪着光,像是有什么企图。
“哥哥?你不是说你是独生子吗……”
“立野先生也挺精神啊!”直贵心里纳闷,他来干什么?
“是我哥哥。说独生子是谎话。”他把明信片扔了出去。
“好久没见啦,现在怎么看也像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真出息了。”立野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直贵。
朝美把它捡了起来:“为什么?”
可是,剩下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告诉他这一事实的,是他在废品回收公司时一起干活的立野。有一天他从大学里出来,看到立野等在大门口。他穿着工作裤和咖啡色的破衬衫,比直贵最后一次见他时又瘦了一些,头发也少了许多。
为什么——他没明白这个提问的意思。究竟是问他为什么撒谎呢?还是为什么哥哥会进监狱呢?问的肯定是其中一个。
直贵再三劝说朝美。一有点儿什么事就容易激动的她,任性地离家出走也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如果这边采取强硬的手段,也许她父母也要采取非常的措施。直贵不愿意激化矛盾,要是那样,自己的过去就会被调查,什么都会暴露出来。还是趁着她父母在寻找妥善的解决办法的这段时间,制造由实子说的既成事实。
“盗窃杀人。”
“别着急,不管怎样先冷静下来。”
像是把沉积在身体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样,他说了起来。哥哥做了些什么,他是怎样隐瞒了这些活过来的,还有一旦败露会失去些什么的事情。
“但可以表示出我们是真心的。我父母是傻瓜,一直觉得你看重的是中条家的财产。要表示你对那些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从家里出来。”
朝美表情僵硬地听完他说的话,中途没有插话,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
“你先沉住气,不要贸然行动。你从家里跑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直贵从她手里取回明信片,嚓嚓地撕个粉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从她那激动的口气看,像是遭到相当严厉的训斥。
“对我……”朝美开口说,“对我,还是希望能告诉我啊。”
“不管说什么,我不会变心的,你尽管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以前我也说过吧,这样的父母断掉也好。”
“要是说了,你不会跟我交往呀。”
电话里传来了她的叹气声。
“那不一定。不过这样知道的话,更让人难过。”
“是不是又说了我的事,你和我交往的事?”
“好吧,已经这样了。”直贵把背朝向她,席地坐了下来。
对直贵的话,她沉默了一下,直贵立即意识到跟自己有关。
“直贵……”朝美走到他背后,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再好好想想!这事来得很急,我也有些混乱,再冷静些!”
“又说你什么了吗?”
没有时间了!直贵心里反驳着。听了孝文的话,中条夫妇大概会马上飞奔到这儿来,而且一定会把她带走。即使不那样,一旦她回家了,今后再跟自己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想。
“我受不了了!真想从这个家跑出去。”
“喂,直贵。”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三天后朝美来了电话。她的声音比平常高了许多,好像相当激动。
他握着跟他说话的朝美的手。也许是他的力气过大,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直贵想,要是跟她说,为了两人能走到一起,要先怀上孩子,会怎么样呢?即使这样,她恐怕也不会点头的。她可能会说,无论如何都要一起的话,即便不那么做,一起出走或是别的什么办法也可以实现。
“怎么了?”
她以前说过这样的话,大概现在想法还没有变。
他没有回答,一下把她按倒在地上,手伸到她的裙子下面。
“虽然怀孕了打掉就行了,我可不那么想,也绝不愿意顺其自然地有了孩子。要有明确的意愿才能要,不然对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她反抗着,手胡乱抓住身边的东西。柜子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下来。直贵把身体压了上去,左手要按住她的手腕。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几次关系,但每次都采取了安全措施。直贵也很小心,她更是在意。不使用安全套,她决不同意。
“你住手!哎!你干吗呢?”她举手朝直贵的脸上打了过去。挨了一耳光的直贵有些胆怯,借这个间隙,朝美从他手腕中脱身出来。
可是,问题还是在于朝美。直贵觉得她不会简单地同意这样做。
直贵手脚着地,耷拉着头,喘着粗气。
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这个大胆的想法,在直贵看来就像黑暗中发现的一线光芒。
“太过分了!简直像是再也见不到我,要最后一次满足你的性欲似的,这样做,真不像直贵。”
如果到了那一步,即便刚志的事情被发现了,中条家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相反,他们肯定会使用各种手段,不让世人察觉刚志的事。
“不是那样的。”他喘着粗气说道,挨了一巴掌的脸颊有些发麻。
没准会和朝美断绝父女关系,可是没有父母对女儿怀孕的事不在意的。正像由实子说的那样,中条家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家的体面,就为这个,他们也只能同意女儿的婚事,把将要出生的孩子视为中条家的后嗣,当然也要接受直贵做女婿。
“那是什么?要试一试我?”
假如朝美怀孕了会怎么样呢?她父母会叫她去打掉吗?不,即便他们叫她去,朝美也不会答应的。不管是谁,用什么办法,也不能硬让她上手术台的。
“试一试?试什么?”
既成事实!
“我的想法呀!因为我知道了你哥的事情,是不是觉得我会远离你,要确认我是不是变心了才做刚才的事……”
可是,等到客人全走光了,直贵一个人收拾店里的时候,由实子说的话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冒了出来。虽然觉得没有道理,可也算是一个解决办法。
“是吗?”直贵无力地笑了笑,“也有这个意思吧。”
“别瞎说了!”听了由实子的话,他苦笑着说道。
“不是吗?”
“造成既成事实这招肯定管用。越是有钱人,越在意面子。”
“不完全是,不过怎么都无所谓了。”直贵靠墙坐着,“你要回去的吧,晚了是不是不好啊?”
“那不行!”直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跟朝美建议,没准她会同意,可他不愿意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那样做的话,朝美肯定会被带回家去,还会让他的形象变得更坏。比起和朝美结合这件事,他更不想招中条家讨厌,也不想跟中条家把关系搞坏。
朝美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背正坐着:“你希望我回去?”
“不行吗?”
直贵又苦笑了一下,轻轻晃了下肩膀。
“你是说先跟她同居?”
“你刚才冲那个男人大声吆喝的时候,也许是真话,可现在想法变了吧。就连你也说要冷静思考一下,所以现在不会是还想一直留在这里吧?”
他一反问,由实子把身体向前探了探凑近他的脸:“只是父母反对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人的想法。先行动起来不就行了吗?以后再被说什么,也不要紧的了。”
“你怎么想的呢?希望我怎样做?”
“那又怎么了?”
“我的希望,说出来有用吗?就算你不回去,结果也只会是你父母来把你带回去。没准他们听了孝文的话,已经从家里出发了呢。”
“不过,要是能结婚,你肯定是愿意的,是吧?”
“喂,直贵,我是在问你的意思。”
“嗯,那是以后的事了。”
直贵没有回答,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一旁。
她的声音很大,直贵不由得注意了一下周围,好在没有人听到。他又倒上酒,放到她跟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贵想找个突破口,但想不出要说什么。每次听到远处汽车的声音,他都在猜测是不是中条夫妇来了。
“要!喂,直贵君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吗?是不是想将来和她结婚呢?”
朝美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依然什么也不说。她心里肯定也很混乱,她可能在想,不应该因为有杀人犯的亲属就改变对自己恋人的感情,可是直贵知道她这种想法不会坚持太久。
“没办法,到底是身份不同啊。还要吗?”
“这是什么?”朝美小声嘀咕着。
“那算什么事啊?!真叫人生气。”
直贵一看,她正拾起掉在地板上的安全套。她凝视着那个小口袋的表面。
直贵说了去朝美家跟她父母见面的事。由实子喝光了没兑水的威士忌,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到吧台上。
“开了个孔……像是针扎的,扎了个小孔……”朝美像是在念咒语。
由实子歪了一下头:“怎么回事?”
直贵站起来,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那可说不准。现在她父母已经反对我们交往了。”
“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那样去调查吧。”
“骗人!是你扎的吧?干吗要那样……”说着她突然咽了口唾沫,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个,是你打算用的,是吧?就是刚才你按倒我,是想用它硬做那事吧?”
“谢谢!”直贵说道,“可是,要是人家去调查可就不好办了。过去的同学什么的,一问就会露馅。”
直贵无法回答。他走到水池边,往杯子里注满一杯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然后她压低声音说:“我什么事都可以帮你。”
“真差劲儿!”她说道。
“是吗?”她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死也不能说!”
“是觉得我怀孕了更好,是吧?”
“不,没有说。”
直贵盯着贴着瓷砖的墙壁,没有回头看她。
“当然是她了。你说了吗?”
“你说啊!让我怀孕,是什么打算?还没结婚,先怀上孩子,那样做不觉得奇怪吗?”
直贵一说,由实子厌烦似的把脸转向一边。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美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
“跟谁?”
“想和你结婚,构建我们的家庭,想要我们的孩子,只是这些。”
“那件事……你哥哥的事,说了吗?”
“所以,就要那样做……”朝美摇着头,眼泪充满了眼眶,转瞬间就溢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可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恋人。”
“嗯?”
“我也是那样想的!”
他正想着,由实子开口了:“喂!”
“不对!这事不是对恋人做的。你想把我的身体变成某种工具,就算是为了让两人能够更好地走下去,可还是要利用我作为女性的能力,这一点没有改变。你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必须封住她的口,直贵想。万一发生那可就麻烦了。如果到那时再想做些什么就都晚了。可是,该怎么跟由实子说呢?他想不出好办法。
“我想就是跟你说,你也不会同意的。”
幸好朝美没有跟由实子碰到过,直贵想。不是担心朝美会误会他和由实子的关系,因为直贵并没有跟由实子交往过。他真正怕的是,由实子跟朝美认识了,两人没准会要好起来。那样的话,即便不是有意,他也担心由实子会不小心说出刚志的事。
“当然不同意。”她严厉地说,“为了那样,用怀孕的做法……不觉得卑鄙吗?”
“啊……”
直贵垂下目光,无言以对。卑鄙,自己早知道,可除了这样做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嗯。”她把杯子端到嘴边,“听说有时也来这儿,我见过吗?”
“是不是想只要怀了孕,就算是你哥的事情败露了,我父母也不会反对了?”
“凑合吧。”
他点了点头,觉得现在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进展还顺利吗?”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呢?对我隐瞒你哥的事也是。你的做法太奇怪了,就没想过跟我商量,两人共同应对?”
“听谁……”问了一半,话又咽了回去,肯定是店长说的。由实子没有跟直贵说过话,可是她经常跟店长聊天。
听了她的话,直贵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说了起来:“什么?哪点奇怪呢?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世上的事情,连你自己的事也不明白。”
他把杯子放到由实子面前的同时,她说:“听说在跟有钱人家的千金交往啊。”
“我可不想再听你说我!”朝美用有些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不!直贵又摇了下头,开始准备杯子。由实子像是又瘦了一圈,脸上的轮廓更加鲜明,好像不只是化妆的关系,甚至给人一种不大健康的印象。
“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说,可这是现实!”直贵又朝向一旁。
“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不要紧吗?”
直贵点了点头:“那也好!”
“我是不是要杯纯的波本威士忌啊?”
“我再想想。不过,我不会赞同你的想法的。”
“你也是啊!”
“那怎么办?”
“看上去挺好的啊!”她还是用那改不了的关西口音笑呵呵地说。
“不知道。过些时候再说吧。”
可是,今天有些例外,由实子一个人来到吧台旁边。
“嗯。”
过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白石由实子带着两个女孩子来了。由实子也露过几次面,不过每次都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而且基本上都是坐到有桌子那边的座位上。也许是这个原因,她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当然,直贵也没跟她说话。
朝美穿上鞋,出了房间。直贵一直看着关上了的门,然后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没有什么可笑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