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东野圭吾 > 假面山庄 > 假面山庄 第三幕 暗转

假面山庄 第三幕 暗转

这个办法的确可行。

“用定时器。”利明说,“我房间里有个定时器,冬天的时候用来装在暖气上的。将它设定好,时间一到让电路短路就行了。”

“但是要怎么拿到定时器呢?”

“怎么做?”

“这就交给我了。”利明朝高之自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对阿田说:“你很喜欢智力游戏嘛。”

“这我知道,所以要事先定好停电的时间。”

阿田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突然一片黑暗,只会让大家陷入恐慌,反而更加危险。”

利明接着说:“其实我还知道一种有趣的智力游戏。”

大概是把放在客厅的智力环和智力游戏都解开了,阿田百无聊赖地望着架子。架子上放着关于野生鸟类和植物的书籍,但他似乎对文字不感兴趣。

“是什么样的游戏?”阿田问。

“但是……”高之一边小心不引起看守的注意,一边说。

“很难讲清楚,得用火柴盒。”

“这个客厅和餐厅的灯都是由同一个电闸控制的。只要让某个插座短路,电闸跳闸就行了。不过如果被他们俩发现就完了。厕所洗脸台的插座连的应该也是同一个电闸,就用那个插座。”

“火柴?”阿田露出失望的神色,“火柴棒的智力游戏,我已经玩腻了。”

“停电?”还有这一招?高之心想。“要怎么做?”

“不是火柴棒,是用盒子,将外盒和内盒组合起来。”

利明抬眼往上看,向他暗示天花板。“天色会越来越暗,如果停电,不是就有机会逃跑了?”

“盒子?”阿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丢到利明面前。盒子上印着随处可见的咖啡店名字。“你做给我看看。”

高之看着他的脸,问:“赌什么?”

利明摇了摇头。“可惜这么薄的盒子做不了,厨房里应该有更厚一点的盒子,用五个盒子就能做成。”

他正琢磨这件事,利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要不要碰碰运气赌一把?”

“要五个?为什么要这么多?”

难道是人质当中有叛徒?怎么可能?高之摇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规则,必须得用五个。”

问题是,是谁干的呢?是阿仁或阿田吗?如果是他们,不可能一声不吭。

阿田一脸诧异,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命令利明:“那你去拿。”

厕所洗手台旁放着一根塑料水管。仔细一看,发现有点湿。高之明白了。只要用这根水管让水流到小窗外,正好可以冲去写在窗下的字。

利明缓缓站起来,向高之微微眯了眯眼睛。

谁都没有走出别墅,按说没人能抹掉字迹。直到刚才他还这样认为,但去了厕所后,他意识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一走进厨房,就听到阿仁的声音:“你来干什么?”接着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利明拿着五个火柴盒回来了。

高之大惑不解。因为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好有合适的。”

女人们在阿仁的威胁下走进厨房准备晚餐。阿田照旧负责看守四个男人。

“快点做。”阿田催促道。

3

“这样还做不了,需要胶水或者糨糊。”

“那我就告辞了。”警察没有注意到一脸愕然的高之,敬礼后转身离开了。

利明一说,阿田显得很不耐烦。“为什么还要胶水?”

之前分明存在的字消失了。那一片的地面都湿了。

“得用胶水把这五个盒子粘起来,我房间里有胶水,能不能让我去拿一下?”

然而,地面上没有字。

原来如此。高之心想,真是高招。

机不可失!高之装作去拉门把手,把身体探出门外。他想悄悄指向写着“SOS”的地面,同时不被阿仁发觉。

阿田显得有些犹豫。不能让利明单独去,可还必须看住其他几个男人。利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带所有人一起去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那样我恐怕要晕倒了。”迟钝的警察和劫匪谈笑着回到玄关。高之慌忙追到他身后。还有最要紧的事没办。“对不起,几次前来打扰,我想应该不会再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夜里危险,还请关好门窗。”警察打开门走了出去。

“所有人?”

“进房间看看,或许也是乐事一桩。”阿仁把手枪藏在裤子里,说道。

“对啊,这样你就安心啦,不用担心有人逃跑。”

警察红着脸走下楼,对着高之他们羞涩地笑了。“伤脑筋啊,如今的女性真是大胆。”

阿田采纳了这个提议。利明走在最前面,高之、木户和伸彦跟在他身后,阿田举着来复枪跟在最后。

看着警察退缩的样子,高之感慨真不愧是下条玲子。

走到楼梯尽头时,利明在高之耳边窃窃私语:“我一说找到胶水了,你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十秒左右就够了。”

“不了,我知道了,失礼了。”

“明白。”高之回答。

“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检查,就请进吧。”

阿田命令四个人质都进房间,自己站在门口。“动作快一点。”

“呃……”警察往后退了一步。

“知道,应该在这个架子里。”利明走到墙边的架子旁,打开抽屉翻找。不一会儿,他喊道:“啊,有了有了,是这个。一直放在这里。”说着,他从便携型工具箱里取出一小管胶水,同时瞥了一眼高之。

“房间里面吗?”下条玲子哧哧地笑了笑,“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正在讨论明天穿什么泳衣,所有人几乎都没有穿衣服。”

收到暗号,高之“呜”的一声按着肚子蹲下来。

阿仁向楼梯迈了一步,双臂交抱在胸前,把手枪藏在腋下。

身旁的木户忙问:“肚子疼吗?”

“能让我看一眼房间吗?”警察说。

“怎么了,高之?”伸彦也走了过来。

“不是,还有其他人在。”

“你在干什么?”高之成功吸引了阿田的注意力。

“没事……我是来这附近巡逻的。”警察慌了神,有点语无伦次,“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突然肚子疼……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高之演着自己都觉得蹩脚的戏码,瞟了一眼利明,只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盒子般的东西,迅速藏到衣服里。

房里没有回音。正当警察想再次敲门时,门打开了。下条玲子探出端庄的脸庞。她看到警察,显得吓了一跳。

“是不是神经性腹痛?稍稍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利明说着走到他身旁,暗示他准备好了。

警察敲了敲房门。高之想要咽口口水,却发现口干舌燥。

高之皱着脸站起身。“没什么大碍,只是突然痛起来,有点吓着了……没事了。”

然后,警察沿着走廊向左侧走去,在尽头的门前停下脚步。高之身旁的阿仁扣起手枪的扳机。万一情况不妙,他似乎打算动手。

“那就不必留在这间房间里了。”利明说。

警察打开门看了看房内,说:“看来是这样。”

“好,那就下楼吧。”

“那是我的房间,没有人在。”利明说。

在阿田的命令下,所有人走出了房间。

“粗略看一眼就行。”警察走到二楼,敲了敲楼梯口的房门。

回到客厅,利明首先动手制作火柴盒智力游戏。他将五个火柴盒的内盒都抽出来,用胶水和外盒粘起来。粘贴的位置是关键。这样就有了五个外盒和内盒相连的零件。只要将它们巧妙地组合起来,将所有内盒收进外盒就成功了。利明解释说,这叫奥斯卡盒。

“倒是无妨,只是……”伸彦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太太们可能在睡觉……”

确认阿田已沉浸到游戏之中,利明将事先藏在角落的定时器拿出来,在高之的遮挡下,用铁丝将定时器的接线终端连接起来,设定好时间。

“哦,是家庭聚会啊,真让人羡慕。”毫不知情的警察对劫匪亲切地笑了笑,走向楼梯,“能让我看看楼上的房间吗?”

“好了,只要把它插进插座就行了。”利明点点头,对着全神贯注玩游戏的阿田说:“能让我去趟厕所吗?”

“我是森崎先生的下属仁野。”阿仁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阿田不悦地皱起脸。“没人看守,你再忍一下。”

“这是我的儿子利明,他是我女儿的男友㭴间,这位是……”

利明接过话:“不要强人所难嘛,像刚才那样所有人一起去不就行了?”

“那其他几位是……”

阿田满脸厌烦,但还是一手拿着来复枪,一手拿着火柴盒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利明给了他玩具,他竟然听从了利明的提议。

“正是。”

厕所是唯一可以摆脱监视的地方。阿田没有进去,站在门口一边看守高之他们三人,一边等待利明。

“哦,这样啊。”警察环顾客厅和餐厅后问伸彦:“不好意思,您是屋主森崎先生吗?”

利明出来,轮到高之进去。一看洗脸台,他发现用来插吹风机的插座上连着定时器的电线,为了不让人发现,定时器藏在柜子里。

“不,我们的妻子也在。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站在高之身后的阿仁说。他的声音和语气与此前判若两人。

上完厕所走出来,阿田摆弄着火柴盒嘟囔道:“你可真慢。”

警察来到客厅,发现空无一人,有点惊讶。“只有你们几位住在这里吗?”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四个男人,问道。

回到客厅,利明小声说:“七点整。”高之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刚过六点,大约一个小时后停电。掌心渐渐沁出了汗水。

“打扰了。”警察摸着警帽的帽檐,微微点点头。他似乎对四个大男人出来应门没有感到丝毫怀疑。

没过多久,阿仁和女人们从厨房走出来。

高之再次走到玄关,打开大门。身后跟着伸彦、利明和阿仁。“请进。”高之说。

“这是什么?什么游戏?”看到同伙只顾和火柴盒苦战,阿仁问道。听完阿田的解释,他马上谨慎地叮嘱道:“唔……不是不行,但不要太沉迷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说不定正称了他们的意。好了,总之先填饱肚子再说。可能你期待更加豪华的菜单,但有很多情况……”

阿仁拿枪指着伸彦和利明。“好了,你们也一起过来。要是你还在乎你太太的性命,就乖乖听话。”

在阿仁的催促下,男人们也走进餐厅。桌上只摆着蔬菜炒肉,还有汤和面包。另外两个盘子被端到了棋桌上,各盛着两块和一块大牛排,那是阿田和阿仁的。高之在餐桌旁落座。下条玲子坐在他身旁。他首先将“SOS”消失的事情告诉了她。一向冷静的玲子也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指的是木户。高之也觉得这是明智之举。如果警察看到木户的表情,立刻就会发觉这栋别墅有异常。

“消失了?是谁干的?”

阿仁带着高之回到餐厅,迅速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阿田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而人质们特别是女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期待的神情。“阿田,把所有女人和这个男人带到二楼的某个房间里,从里面把门锁上。”

“不清楚,但我想不是那两个家伙。”高之看着正抱怨牛排煎得不好的阿仁和阿田。

“你打算怎么办?”高之事不关己地看着他的狼狈相。

“如果不是他们,又有谁有必要这样做呢?”

身后的阿仁已经脸色大变。“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先不说这个了,其实我们设好了新的机关。”

“请稍等一下。”说完,高之关上门。

高之告诉玲子,他们用定时器定在七点停电。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回答说:“知道了。”

“是的,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木户和利明他们也把计划告诉了其他女人。餐桌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要进屋吗?”

大家默默无言地用了餐,除了两个劫匪,其他人大概都食不知味。每个人都吃得特别少,恐怕还在无意识地频频看时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好几个人去了厕所,每次都是阿田不耐烦地陪同前去。

“对不起,再三过来打搅。”警察低头致歉,“坦白告诉你,那两个劫匪还没有抓到,所以我们决定再到这附近的别墅巡逻一遍。不好意思,能让我到屋里看看吗?”

七点临近了。

听完阿仁的种种指示,高之走下玄关,推开门。门打开了二十厘米左右,中年警察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高之在脑海中模拟作战计划。窗户和出入口都被铁丝锁死了,无法轻易逃出去。虽然可以打破玻璃窗,但很危险。是逃进厨房,从房内把门锁住,还是和这两个家伙正面交锋?但对方手里有枪。要是他们恼羞成怒开枪就麻烦了。好,就把大家引导到厨房去。高之如此决定。

“很好,你很冷静,那就拜托你了。还是早上的老规矩,门尽可能开得小一点。”

回过神来,每个人都已经放下了刀叉,摆出可以立即行动的姿态。看来有希望顺利逃脱。

“得快点出去应门,不然他们会起疑。”高之在阿仁指名前先行站了起来。他暗自庆幸机会终于来了,不由得有点兴奋。得设法让警察注意到那个“SOS”。如果天色暗下来,恐怕就看不见了。

然而,时间过了七点也没有停电。本以为定时器的时间有些不准,但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就是在找你们,一直巡逻,直到找到你们为止。”躺在地板上的利明边说边慢悠悠地支起身。

“稍稍失陪一会儿。”伸彦站起身走向厕所。

阿仁咂了咂舌。“来了又来,这次又是什么事?”

“喂,不许擅自去。”阿仁罕见地起身去看守。

“又是他们。”阿田从窗帘缝隙往外张望,双颊紧绷。

几分钟后,伸彦回来了,一脸僵硬。沉默了片刻,最后在利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话由阿川桂子传到了高之耳中。

“我们明天就走,这算是最后的晚餐,请卖力点做,更不要吝啬食材。”阿仁正开玩笑般说着,玄关再次响起了门铃声,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定时器被人弄坏了——伸彦如是说。

阿仁命令四个女人去准备晚餐。

4

五点过后,所有窗帘再次被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屋外还很亮,但劫匪似乎认为这个时间即使拉上窗帘,也没有什么不自然。

有叛徒!

2

高之在客厅的角落坐下,一面观察众人的样子,一面在心中念道。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些人当中,有人想要阻挠这起事件顺利解决。

确认记忆无误,高之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后,高之找机会查看了定时器的状况。正如伸彦所说,定时器的电线被人拔断了,如果不修理就无法使用。停止的时间定格在六点三十四分。

那天,朋美没有吃任何药。这一点确凿无疑。

那时离开座位的是谁?可惜想不起来了。

途中去服务站休息时,高之查看了遗物,包括药盒。药盒里的确放着两粒熟悉的药。

高之正抱头苦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有些虚脱的人质们如同受到电击般猛然一惊。

灵车载上棺木出发了,高之等人也发动汽车跟在后面。伸彦坐在高之那辆车的副驾驶座,厚子坐在后座,一路上她一直在哭。

电话放在用于隔断客厅和餐厅的柜子上。阿仁眼神锐利地看着电话,然后将枪口对准厚子。“你去接电话,不要胡言乱语。”

一名自称是负责这起事故的主任的警官说:“这是死者的遗物,请确认一下。”然后将几件小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有粉饼盒、钱包、手提包等,其中就有那个吊坠形的药盒。伸彦说着“给您添麻烦了”,将东西收进一个袋子。

厚子步履蹒跚地走向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拿起听筒。“你好,我是森崎……啊,是的。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请您稍等。”她捂住话筒,回头看向丈夫,“老公,是黑石先生,说有急事。”

接到车祸通知后,高之去了辖区警察局。朋美的遗体已经被放进棺木,安置在停车场。他看到了朋美的父母、利明,还有篠一正和雪绘父女,他们比他先到一步。厚子正在哭泣,见到高之,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是我公司的专务理事。”伸彦向阿仁解释。

尴尬的沉默笼罩着全场,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高之不由想起了朋美的药盒。

“好,你去接,尽快挂了。”

高之突然感到不可思议,刚才讨论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自己还是人质。这说明大家都非常关心朋美的死。

伸彦站起来,从厚子手里接过电话。“是我。有什么事……嗯……啊,这事儿啊。请等一下。”他看向阿仁,“他来问工作的事情。我不看放在房间的文件,没法回复他。”

“你尽可以自由想象。”伸彦勉强挤出这句话。

“你跟他说,明天再打电话给他。”

“怎么回事,这就要结束吗?”众人头顶传来阿仁不满的声音,“好不容易气氛热烈起来,这样收场我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真的好吗?”

“不行。事情紧急,不回答反而不自然。”

伸彦像拂去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般摆摆手。“你要是想听,就另找机会自己一个人去听,我不想听。”

“真是拿你没辙。”阿仁回头看看同伙。

“如果她真能找出什么理由,我倒很想听一听。”利明说。

阿田把啤酒瓶放在一旁,来回捣鼓那个火柴盒,却屡屡失败,这会儿正沮丧地喝着酒。看来他相当喜欢啤酒,从早上到现在不知道已喝了多少瓶。“行,你到二楼继续打电话。阿田,你去监视他。他要是乱说,就立刻切断电话。”

伸彦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高之感到,素来温和的伸彦罕见地动了肝火。阿川桂子见他正在气头上,终于不再说话。

“明白。”阿田单手拿起两瓶啤酒,用来复枪威吓着伸彦走上楼。

“够了,我已经充分领教了你的辩论能力。”伸彦挥手打断了桂子,“相信创作对你来说是手到擒来,再怎么站不住脚的理由都能把它说通。但希望你在别的地方发挥这种能力。总之,现在这种时候,我不想谈论朋美的死。”

楼上的电话是楼下电话的分机,阿仁偷听了一会儿电话。似乎内容不怎么有意思,他似乎觉得很无聊。可以肯定的是,伸彦没有把眼下的状况告诉对方。

“严格来说,阿姨刚刚的证言是这样的:别人告诉她那是朋美的遗物,当她领取时,发现里面装着两粒药。也就是说——”

“世上真有赚大钱的人啊。”阿仁放下电话,感慨地说,“我们赌上性命抢来的那点钱,他们却像是在便利店买碗方便面似的就花掉了,这种差距究竟哪里来的?”他走到高之跟前,“你是那个老板的下属吗?”

“哦?此话怎讲?”利明问。

“不,不是。但在工作上受到过他的关照。”

但桂子似乎还有反驳的理由。“就算药盒里装着药,我的说明仍然成立。”

“哦。”说完,阿仁上下打量高之,“真是可惜,你要是和他死去的女儿结婚,事业肯定会万事亨通。”

“听了厚子的话,你也没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了吧?”伸彦看着桂子说,“那天,朋美没有吃药。所以假设止疼药被调包了,说得极端一点,被调换成了毒药,也和朋美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我努力不这么想。”

阿川桂子说完,厚子摇摇头,甩动着染成栗色的头发。“不可能。医生规定她一天最多服用两粒药,所以她不会多带。正是因为这样才买了那个药盒。”厚子自信的话语非常有说服力。

听到高之的回答,阿仁笑出了声。“说不这么想,总会不自觉这么想,不是吗?毕竟是跟社长千金结婚啊。”

“有没有可能是她多带了几粒药,吃了药盒里的药之后,又补了两粒新的进去呢?”

这种人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高之扭过脸去。

“但事实是我多想了,药盒里好好地放着两粒药,所以她应该没有吃药。”

“喂,你告诉我,”阿仁说,“那个千金小姐死了,你感到可惜的是她的性命,还是财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股熊熊怒火涌上高之的心头。原来心里还残存着这样的感情,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他抬眼看着阿仁,“我就掐死你,就算你对我开枪。”

“但那天,朋美没有吃药。”厚子一边坐起来一边说,“其实在领取遗物时,我查看了吊坠。虽然听木户医生说过,我还是怀疑朋美是不是受药物影响才犯困的。因为那时正是她的生理期。”

阿仁的脸上闪过一丝胆怯,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高之以为他还要挖苦几句,没想到他竟就此走开了。

“大多数止疼药都有安眠效果。但朋美提出不能开车不太方便,所以我给她开的是安眠效果比较弱的药,不太容易令人犯困。”

这时,伸彦和阿田下楼了。

“哦,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啊。但这种调包有意义吗?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止疼药不是也有安眠效果吗?”利明问木户。

此后好一会儿,一切风平浪静。但半小时后发生了变化,并极大地影响了事态。

“所以,”桂子抿了抿嘴唇,“如果有种安眠药和那种止疼药外观毫无二致,凶手趁朋美解下吊坠时调换了其中的药,然后在暗中等待朋美发生车祸——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阿田的样子渐渐变得不对劲。一直畅饮啤酒的他开始哈欠连天。他眨巴着眼睛,眼皮越来越重。当他的身体突然倾斜时,阿仁立刻注意到了同伙的异常。

“证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喽。”利明说,“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喂,阿田,怎么了?”他急忙冲下楼来。

“我知道。”高之回答。那是一个从国外带回来的银色药盒。昨晚,阿川桂子暗示药可能被调包的时候,高之就预感到她早晚会提出药盒的问题。

阿田仿佛听到号令般,旋即躺倒在地板上,发出均匀的鼻息。

“你呢?”利明问高之。

“喂,你醒醒!”

“那个药我也知道。”厚子仍然躺在沙发上,疲惫地说。

阿仁急忙摇晃阿田的身体,但他没有醒来,北海狮般巨大的身躯依旧横卧在地上。

“那个药我有印象,她来找我咨询过。”木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会定期给她开几粒。”

“谁让他喝那么多酒。”利明漫不经心地嘀咕了一句。

“是的,她有一个吊坠形的药盒,曾给我看过,里面装着两粒白色胶囊。我问她是什么药,她告诉我是止疼药。她痛经很厉害,所以向医生配了特殊的药。”

阿仁回过身,目露凶光地走了过来。“阿田是千杯不醉,绝不会喝那么一丁点啤酒就醉倒。他会睡着,一定是你们给他喝了什么。你们往啤酒里放了什么?”

“药盒?”

“我不知道。”阿川桂子摇摇头。高之记得,啤酒是她拿来的。

阿川桂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答道:“是药盒。”

“喂,阿田,快醒醒,我叫你快醒来!”阿仁朝阿田的腰踹了一脚,但阿田仍然一脸幸福地发出酣甜的鼻息。

“你昨天晚上就这么说,”早已停下棋局的利明挪了挪椅子,面向桂子,“我倒想听听,你这满满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浑蛋,真有你们的!”阿仁把枪对准高之等人,“要是以为这点小事就会把我难倒,就大错特错了。通宵监视你们,不过是小菜一碟。”

伸彦几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口无遮拦的桂子。但是,即便在眼下这种状况下也要揭露真相,这种态度也反映了她的认真。高之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望着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的阿仁,高之在想到底是谁给阿田下了安眠药。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没人有这种机会。但看看阿田的样子,分明是被人下了药。

“是吗?”阿仁突然大喊一声,“有人给她下了安眠药?有意思。这样一来,的确可能发生车祸。”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深了。阿仁的焦躁愈发显露无余。很明显,单靠一个人监视所有人是不可能的。

“我采访过警察。”阿川桂子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是由于自身失误导致意外身亡,并且没有证据表明事件与犯罪有关,那么尸体就不会被解剖。所以,即使朋美吃了安眠药,也无法证明。”

“我们来做个交易。”伸彦胸有成竹地说。

“我并不介意。警察已经给出了结论,我女儿是死于意外,这一点毋庸置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推翻它,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不是意外。”伸彦嘴上这样说,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安。没人可以保证这两个劫匪能顺利逃脱,万一他们被捕,恐怕也会交代出这里发生的事情。

阿仁泛着油光的脸上透着狼狈。“什么交易?”

“既然这样,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为好。森崎制药社长的千金因车祸身亡,但其实可能是死于他杀——要是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离开这里,你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我希望能让大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我没有掩盖任何事情。”

阿仁撇撇嘴,说:“你是认真的?”

阿仁揶揄他说:“你这么慌张,看起来更像在拼命掩盖啊。”

“当然。你把我当人质就行了,我留在这儿。”

“无稽之谈!有谁会对朋美心怀仇恨、想要复仇?这种议论到此为止吧。”伸彦焦躁地在面前摆了摆双手。

“每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我怎么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那不是我的妄想,叔叔您也不相信朋美会在开车一事上再犯同样的错误吧。况且,杀人动机不是只有获益这一条,仇恨、复仇才是更有力的杀人动力。”阿川桂子严肃地反驳道。

“干什么都无妨吧,总不至于大喊大叫呼救。”

“你别误会。那是她自以为是的说法。她是个作家,恐怕有妄想症。我女儿是出意外死的。首先,没有人会因为杀了我女儿获益。”伸彦用辩解般的语气解释道,然后冷冷地看着阿川桂子,仿佛在说,都是因为你多嘴才让劫匪有机可乘。

“如果你们从窗户逃出去,我岂不是要遭殃了?”

“喂,我可是听到了。”这么好的话柄,阿仁怎么可能错过。“她说了‘谋杀’,就是说有人杀了你的女儿。阿田你也听到了吧。我们躲到了有意思的地方呢。”

“你想想窗户的高度,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桂子!”为了让她住不再说下去,伸彦激动地说,“不要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还是不放心。”

“叔叔,这样您甘心吗?即便谋杀朋美的凶手可能就藏身在某处?”

“但是靠你一个人监视所有人到天亮是不可能的。让大家各自回房,你在这里看着各个房间的门就可以了。每个房间里都有厕所,不必进进出出。”

“避而不谈不好吗?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阿仁考虑了一会儿伸彦的提议。他心里也明白,要维持现在的状态很困难。

阿仁正想开口,桂子抢先说:“正因为是现在,才能谈这件事。如果我们平安离开了这里,肯定再也没机会谈了。沉浸在回归平稳生活的喜悦中,那些会为生活蒙上阴影的话题,一定会避而不谈。”

“要是还不放心,把窗户锁上不就行了。”利明说。

“总之,现在别谈这件事了。”伸彦瞥了一眼楼上,“我现在不想谈。”

阿仁诧异地看着他。“锁上?”

“不,”她自信地摇摇头,“就是这样。”

“窗户是双层的,从内层拉下插销就可以把外层窗户闩住。插销上有一个小孔,可以挂上锁锁起来。只是平时没这个必要,没有上锁。”

“桂子,不是这样的。”伸彦否认。

阿仁思考了一番利明说的意思,说:“没有关键的锁,那也没用。”

“叔叔,您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开口的是阿川桂子。她的声音很平静,并不像是在赌气。“昨晚我说的时候,您虽然反对了,但其实和我抱有同样的怀疑。”

“这不是问题,储藏室里应该有五六把挂锁。以前为了锁门,买过好几把。”

但有人打破了沉默。

即便如此,阿仁还是怀疑这个提议有陷阱,呼吸急促地来回审视着伸彦和利明的脸。

高之预感到接下来的气氛会比之前更加凝重。现场的气氛使得每个人都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好,”阿仁说,“我接受你的提议,储藏室在哪里?”

“真是个无聊的家伙。”阿仁咂了咂嘴。

“在锅炉房隔壁。”伸彦说。

但伸彦不打算理睬。其他人也都看着伸彦,见他没有回答,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好,所有人起立。”

“喂,你倒是说话呀!”阿仁在楼上喊道。

在他的命令下,众人站了起来。

伸彦摇摇头,看着妻子的脸。高之看到他握着厚子的手很用力。

阿仁带着众人来到储藏室,指示利明找出挂锁。总共有七把,都是装在盒子里的新锁。

“不管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对你女儿的死也心存疑问。相关的人都在这儿吧?你把所有人都邀来这里,不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吗?”

“直接上楼,动作慢一点。”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阿仁有点心虚似的闭上了嘴巴,但旋即又换回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用枪口挠挠脸颊。

来到二楼,先进了雪绘的房间。关上外层窗户,拉下插销后挂上锁。锁配有两把钥匙,阿仁把两把都揣进了口袋。

“哦。”伸彦点点头,“她认为你们的目的是打探森崎家的内幕。要是捏住什么把柄,也许对你们今后的逃亡有帮助,设计得巧妙一些,还能以此恐吓我们。”

“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你们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阿仁嚷道。

把雪绘留在房间,关上门时,阿仁吐露出久违而从容的语气。也许是由于暂时摆脱了监视,雪绘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与高之四目相接时,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点了点头。

阿仁正说着,一直没有开口、陪着利明下棋的下条玲子站起来,走到伸彦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阿川桂子和下条玲子也依次进了自己的房间。接下来轮到厚子。阿仁对伸彦说:“你进房间,你太太和我一起留在客厅。”

“应该说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太太身体虚弱,你要人质的话,让我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刚才语无伦次了。她是意外身亡,这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要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

“我是那种会把一看就体力十足的你当人质的大好人吗?手里攥着最弱的人,你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受不了我们两个劫匪对你的宝贝女儿说三道四吗?但你的话明摆着很奇怪。女儿开车坠崖,但不是车祸。如果不是车祸又是什么呢?”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伸彦懊恼地闭上了嘴。

“我只是突然身陷异常事态,有点惊慌失措。你们又提到我女儿,不免情绪有些激动。”

“没关系,老公。我没事。”厚子努力挤出微笑。

“怎么可能呢。我虽然和你素不相识,也看出你刚才的样子很古怪。”

“厚子……”

“没有然后了。”伸彦的声音里充满不悦,下楼来到厚子身边,将蓝色的薄夹克披在她肩头。

“好了,你太太都同意了,你就进去吧。哦,对了,”阿仁指向房间里,“这个房间有电话,拆下来给我。”

“就是交通事故,”阿仁说,“你女儿死了的事情。你不是说,那不是单纯的车祸吗?然后呢?”

伸彦沮丧地叹了口气,照他说的做了。

“刚才的事?”

“楼下的电话通着,有紧急电话打来,我会告诉你的。如果来电话却没人接,反而惹人怀疑。”

“等一下。你接着讲讲刚才的事,你的话太吊人胃口了。”

之后,木户和利明进了房间,最后轮到高之。

不一会儿,伸彦和阿田出了房间。伸彦正要下楼,被阿仁叫住了。

“晚安,高之。”独自被当作人质的厚子温柔地对高之说。

“哦,是嘛。”阿仁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高之。

“您冷不冷?”他问。

“他的未婚妻是我死去的妹妹森崎朋美。”利明在一旁说。

“不冷,没关系。”

“都不是?”

“不用你担心,不会让她感冒的。”

高之摇摇头。

“希望如此。”高之瞪了阿仁一眼后,向厚子道了晚安。

“这可真叫人佩服。你的未婚妻是哪个?”他来回看看阿川桂子和下条玲子。

挂上的那把锁看起来很普通,却出人意料地牢固。高之用双手又拽又摇,锁却丝毫没有松动。

“她是我未婚妻的表妹,我有义务保护她。”

他很快放弃了,离开窗边。就算能设法打开锁,他也不打算从窗户逃出去。

独自看守众人的阿仁眼中透着警惕,用手枪指指雪绘,问高之:“你是这个女人的男朋友还是什么?”

高之躺到床上,思忖今天发生的几件事。下条玲子写下的“SOS”为什么会消失?好不容易设置的停电装置又为何会被人破坏?

伸彦上了二楼,和阿田一起走进自己的房间。

两件事都不是劫匪干的。如果是他们,肯定会大张声势。

“好吧,”阿仁说,“阿田,你去看着他。”

可见,人质当中有叛徒。但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

听了他的请求,两个劫匪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

是因为劫匪一直待在这栋别墅,会有什么好处吗?

“我有事相求。”这时,伸彦抬起头对两个劫匪说,“能让我进一下房间吗?我太太觉得冷,我想上楼给她拿件外衣,如果不行,就请你们帮忙拿一下。”

那又是什么好处呢?

阿仁话里有话,高之依旧瞪着他。

劫匪在这里,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看人质和同伙都反对,阿仁也没了兴致,冷笑着放开了雪绘的手,重新坐回椅子。“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女人。算了算了,还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里,高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只要劫匪在,谁都无法离开别墅。莫非叛徒的目的就在于此?

“算了。”阿田也劝他,“要是他们趁你和女人办事的时候逃走,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要玩女人,以后有的是。”

高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有什么明确的东西即将浮出水面。但他的思绪停在了这里,很快感到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肯定是由于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精力消耗殆尽了。

从阿仁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被高之的气势镇住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洗脸台,洗了洗油腻腻的脸,没换衣服就倒在了床上。

“放开她!”听到侮辱雪绘的话,高之不由得怒上心头,激动地说,“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是你们伤害了谁,我们马上打破玻璃逃出去,这样也没关系吗?”

5

“伤害?”阿仁故意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说,“这也算伤害?两个人一起干好事,虽然有时女方会装作不乐意,不过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啦。”

突然传来太鼓的声音。夏日祭开始了。本以为是鼓声,但其实是烟花升空的声音。红色和蓝色的光球在夜空中绽放开来。高之像个少年般跑来跑去,一跃而起,烟花就盛放在眼前。

“住手!”高之开口说,“不是说好不会伤害我们吗?”

慢慢睁开双眼,灰色的天花板出现在视野中。他一时间没能掌握此刻的情况,过了几秒,才想起自己正身处森崎家的别墅里。

“不要这样!”木户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喊道。

啊,对了。他心想,我现在被劫匪囚禁了。

“别吵,我不会要你的命。一直待在这里太无聊啦,你也不讨厌吧?”阿仁拽着雪绘的手臂,想要到旁边的房间里去。

回过神来,高之发现有人正在猛力敲门。原来这就是刚才以为的烟花声。他起床打开门,只见阿仁双眼通红地站在跟前。

高之随即站了起来。

“睡得可真香啊。”阿仁怒气冲冲,“我可是一整晚都没合眼。”

高之惊讶地抬头往上看,只见阿仁正要站起身。“不要,放开我!”雪绘尖叫起来。

“真是辛苦你了。”高之感觉脑袋浑浑噩噩,回答得有些冒傻气。他没法睡觉,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差不多啦,不过是更爽的事。”

“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就下楼去。”

“怎么了,你要上厕所吗?”

“又到客厅大眼瞪小眼吗?”

“阿田,你能不能多监视一会儿?”楼上传来阿仁的声音。

“少啰唆。”阿仁举起手枪。跟最初看到的时候相比,枪口已经失去了威慑力。“习以为常”就是这么回事。

高之看向伸彦。他握着妻子的手,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一脸沉稳。他还在秘密谋划不惜令别墅着火的生烟求救方案吗?还是相信了劫匪说的不抵抗就不伤害大家的说辞,改变了心意,等待他们离去呢?

高之按照命令洗完脸后走下楼,发现其他人也起来了。厚子依偎在伸彦怀中,双眼紧闭。看来她独自和劫匪在一起熬了一整夜,累坏了。

高之觉得所有人都渐渐适应了这个异常情况。也许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神经反而会变得迟钝。利明在下棋时还笑了起来。

大个子阿田也已经醒来。他倒是饱睡了一晚,正拿着来复枪做体操。

这番景象看上去就像在各自享受别墅的度假生活。至少不清楚内情的人即便从窗外看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还差一个人。”阿仁在楼梯上说道。

高之在阳台附近坐下,时而眺望湖面,时而看看大家。利明和下条玲子下起了国际象棋,木户呆呆地看着他们。阿川桂子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起了自己带来的小说。厚子躺在沙发上,伸彦陪在身旁安慰她。

“雪绘没下来。”桂子说。

楼下的人质在客厅和餐厅间走来走去。他们只被允许在这个范围内活动。要去厨房和厕所时,会由阿田或阿仁(基本上都是阿田)陪同。为了防止他们趁机逃跑,其他门窗全都上了锁,并且用铁丝缠绕封住。

“是那位漂亮的小姐吗?”阿仁穿过走廊,敲了敲雪绘的房门。“要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一大早起床可能有些困难,还是拜托你快一点。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他继续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又走下楼。“阿田,你过来一下。没有反应,搞不好逃跑了。”

从楼下很难看到雪绘的身影。她似乎坐得离他们有一点距离。高之注意到,阿仁不时扬起嘴角跟雪绘说话。

“你说雪绘?”木户抢在阿田前面站了起来。

两人从客厅壁橱中找到高级白兰地,把酒当作水和大麦茶一般咕嘟咕嘟大口喝着。高之盼着他们会喝醉,可两人的酒量出奇地好,几乎面不改色。

“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待着。”阿仁在楼上说。但木户没有理会,跟着阿田上了楼。高之和利明等人也跟了上来。

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两个劫匪在二楼走廊坐镇,监视着人质。但他们也很无聊,小个子阿仁用扑克牌玩单人游戏和占卜,大个子阿田则在挑战从客厅架子上拿来的智力环和智力游戏。他成功解开马蹄形智力环后尝到了其中的滋味,玩上了瘾。

阿田拧了拧把手。门锁上了打不开。没有丝毫迟疑,他开始撞门。当他第二次撞时,门打开了。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雪绘……啊!”跟在阿田身后冲进房门的木户尖叫起来。高之也在他身后看到了雪绘,怔在原地。

1

雪绘趴在床上,背上插着一把刀,血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