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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动荡的岁月之孤独与痛苦

“我不会在这棵树上吊死,我会把这棵树修剪成举世无双的参天大树,那将是棵枝繁叶茂、绿树成荫的大树。因为这棵树是我人生的全部乐趣,我会用我的全部精力耕耘这参天大树的。”老袁坚决而又果断地回答说。

“老袁,你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是否应该多找几棵树呢?”曹胖公劝告说。

“看来人生贵在有所乐,有所追求,但不知老袁追求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曹胖公赞叹地问他。

“琢磨我的杂交稻。”袁隆平回答说。

“我追求一个人类没有饥饿的未来。”说着这话,袁隆平的眼里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曹胖公问袁隆平:“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看来,老袁的雄心很大呦!”

这一天,他二人小心翼翼地谈现在,说未来。

袁隆平冲着朋友点点头。

他认为曹胖公便是与他颠簸在一起的朋友,他们的心灵是可以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的。袁隆平有事总愿意和他商量,有心里话总愿意向他倾诉,他们也可以说是相知相依的朋友。

曹胖公悄悄地劝他:“老袁,你还是要想开些,还是那句话,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未见其利,先受其害,你这是何苦呵!”

有人说,朋友是生活自然筛选的结果。社会这盘大筛子神秘地颠簸着、动荡着,有些人掉下去了,留在这筛子上面的一些人被颠簸在一起,便成为了朋友。

袁隆平对朋友善意的劝告总是报以淡淡的微笑,两眼朝远方眺望,似乎想看到什么。然而,有时候他的心头会涌起一阵忧愁、一丝苦闷。那忧愁是恼人的,那苦闷是苦涩的。他暗暗告诫自己:切忌浮躁,莫要浅薄,要警惕害“近视病”。于是,那苦闷、那忧愁就像轻烟一样挥之而去了,微微的笑容在袁隆平的脸上又浮现出来。

他们可以说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他从曹胖公家走出来,顺便又到长廊前看大字报,只见有一张大标语上写着:

他和曹胖公是棋友,以往他俩总爱在闲暇时光里杀上几盘,而今天的袁隆平却全无那份兴致。他说:“曹胖公,我只想找你聊聊。”

“彻底砸烂袁隆平反动资产阶级的坛坛罐罐!”

见袁隆平进来,曹胖公忙说:“老袁,咱们杀两盘,你让我一个‘车’怎么样?”

“哎呀,不好!”他赶忙奔向他三年来苦心培育的杂交水稻盆栽试验场——那里有他亲手经营的60个坛坛罐罐。那些坛坛罐罐似乎是他的孩子,每天他用自己的爱心,用那粗糙的双手耕耘着眼前的这些坛罐。每天睡觉前,他甚至还要与这些孩子们互道“晚安”。如果碰到风雨交加的夜晚,袁隆平还要为这些孩子遮挡风雨。在这些坛罐身上,袁隆平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总是期待着这些孩子在某一天里成长为令人激动的“人才”。

这一天,他踉踉跄跄来到曹胖公家门口,曹胖公是个逍遥派,此时也是无事可做。

可是,他去晚了!

儿时与小伙伴们玩儿,常有人被孤立,他也曾参与过孤立别人。当然,自己也时常被孤立。被人孤立的滋味是痛苦的,是不好受的。

只见水池边60多个栽种着杂交稻秧苗的钵盆全部被砸碎了。那些被砸破的钵盆散乱一地,试验秧苗也被砸了个稀巴烂。眼前的这一切好像一把把利剑,一剑又一剑地刺在袁隆平的心脏上。

他被孤立了。

他看着那些被伤害的秧苗,仰天长啸,可对着苍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太伤心了,也许是太气愤了,他只能蹲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腿脚麻木,任由自己的眼睛模糊,任由自己的眼泪直流。他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也忘记自己到底蹲了多长时间。最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苍天悲怆地呼喊:人们啊,少点恶道,多点善道吧!少点仇恨,多点关爱吧!

同一个教研室的教师也不再同他往来,那日子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他的脚能抬起来走动了。

在那黑云压城的日子里,似乎一道险峻的魔障隔绝了他和他所钟爱的学生们。一夜之间,他成了“反对毛主席‘八字宪法’”的“现行反革命”。天真的学生们看了那些绘声绘色地打着大红“×”的大字报,有些人似信非信,有些人则疏远了原本敬爱的袁老师,就连经常爱找他提问题的几个山里学生也不敢再登门了。

他慢慢地来到校园,伫立在校园门口,望着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那小路通向田间,看着那匆匆赶路的农民,他感到茫然了。他有些羡慕那些农民,他们能向前走,走到他们乐意去的田间,可那条路似乎已不属于自己,这条路上好像放着很多障碍物,而且无法搬动。袁隆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了前进的方向,不知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