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是头一次,我有点担心。如果我只依他的意思做,是在损害我作为医生的身份。我很为难,因为我不希望你夹在中间。”
“他以前那样做过吗,告诉你怎么出评鉴结果?”
“如果他没告诉你怎么做,你的评鉴结果是什么?建议还是反对?”
他想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摆弄着桌上的一支铅笔,想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不错,他是那么说的,你现在准备好复职了吗?”
“很接近可以复职的状态了,哈里,可是我认为你还需要多一点时间。”
“他那么说的?他要一张正面的复职评鉴报告?”
“那就不要这么做,不要听他的。”
“欧文局长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要我尽快送一张同意复职的评鉴报告到他办公室去。”
“真是大转变,一周前你还只想着回到工作岗位。”
“为什么?”
“那是一周之前。”
“你对欧文和警察局似乎相当了解啊。”
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伤感。
“洛杉矶警局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不自己找麻烦。懂我的意思吗?这个案子已经相当公开了,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处罚我,就有可能会有消息外泄,警局又多了一个疮疤。欧文认为自己的任务是维护警局的形象,那比处罚我重要。还有,他现在有控制我的东西了,我是说,他认为他可以掌控我。”
“不要再拼命折磨你自己了,”她说,“过去就像一根棍子,你只能用它在自己的头上敲几次,再敲下去会敲坏自己的,再也好不了了。我看你已经到了极限。不论如何,我看出了你正直、清白,是个真正的好人,可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不要用这种想法破坏你拥有的,你的本质。”
“为什么?”
他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她的话,但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在文书记录上替我把过失遮掩了过去……现在一切都看他了。他要么动用督察室处理我——如果他要追究我冒充庞兹私自行动的事,要么放过我,什么都不做。我猜他会放过我。”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什么意思?”
“想了什么呢?”
“没有,我在等欧文。”
“每一件事。”
“哈里,局里怎么说?”
“那你做了什么决定吗?”
“不要紧。”
“差不多,我想我会抽身,离开警察局。”
“对不起,我的声音太大了。”
她探身向前,把手臂放在桌上,严肃地皱起眉头。
她强烈的警示使他无言以对。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长一阵,他知道她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是这一环节的结束。他们讨论完了他的罪恶感,她做了结束,也给了他指示。
“哈里,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一点也不像你,你的工作就是你的生活。我认为有一点距离很好,可不是完全分开。我……”她停住了,似乎想到什么,“这是你给自己的惩罚吗,补偿发生过的事?”
“这就跟你以前说的人不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一样,反过来就是一个人把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快要变成那种人了,放开手,哈里,放开!让别人也能对发生的事负一点责任,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亡并不表示跟所有的事都没关系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做过的事,应该付出代价,就是这样。欧文不处罚我,我自己来。”
“并不是。”
“哈里,这是错的,非常严重的错。你打算放弃你的事业,这件你自己也承认你做得最好的事?你想全部丢掉?”
“如果你用这一套逻辑想问题,”她继续说,“那你可以找出任何她被杀的理由,你可以说你的出生就种下了她的死因,你看这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点点头。
博斯知道她声音中的怒气是真的。
“你递了文件吗?”
“哦,别,别那么想,哈里。简直太离谱了!”
“还没有。”
“我说的不是他们,我说的是别的。你看,现在我知道我母亲是在想办法把我从养育院弄出来,就像她答应我的,我告诉过你,那天我们在外面的篱笆那里。我想不管她爱不爱康克林,她想的是我。她必须把我弄出去,而有他我就能出去。所以,你看,其实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不要递。”
“如果我说对了,我很抱歉。可是就像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说的,那几个人的死不能算……”
“为什么不?我干不下去了,我感觉像戴着手铐走在一群幽灵身边。”
“你说等我找出是谁做的以后那些话……你警告过我,说那对我的伤害可能多过益处。嗯,其实你说得太客气了……还说是我给自己的使命,对吧?”
他摇摇头,他们的争论也是他自己过去两天和自己的争论,从他离开梅雷迪思·罗曼家之后。
“我说的?什么?”
“给自己一点时间,”伊诺霍斯说,“我只是说再考虑考虑。现在你在休假,也有薪水,好好利用,利用这些时间。我会告诉欧文我还不会给你出复职评鉴结果,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离开一阵,到海边去坐一坐,可以在你递上辞职信之前好好想一想。”
“其实没有……你知道吗,你说得对。”
博斯举起手表示投降。
“你这样做了觉得好过些了吗?”
“哈里,请你告诉我,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觉得……”
“好,我会好好想一想。”
“我不是从程序正义或司法正义上来讲,我只是从人性上来讲。我觉得你做得对,为你自己。”
“谢谢。”
“真的?我不认为别人会这么想。”
她沉默了一阵。
“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哈里。”
“记得上周你提到在路上看到那只美洲狼的事?”她安静地说。
卡门·伊诺霍斯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博斯并不确定他自己是否明白。
“我记得。”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清楚。我想她写的那封信,她最后的决定……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已经够了,我想放手了。”
“我想我理解你的感觉,我也不愿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只美洲狼。”
“你为什么没说出她是杀你母亲的凶手?为什么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