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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凯蒂插嘴说:“这是全世界最搞笑的事。”

我系上安全带,说:“每周至少一次,罗斯柴尔德女士跑着出门去开车时都会把咖啡洒在自己身上。”

皮特哼了一声:“你们俩是虐待狂。”

皮特戳了我一下,咧嘴笑着倒车:“跟我讲你们刚刚在笑什么。”

“什么是虐待狂?”凯蒂好奇地问。她把脑袋伸到了我们俩之间。我把她推了回去,说:“系上安全带。”

“嘿。”乔什回应道。然后他就去开自己的车了。

皮特开始倒车:“就是说其他人的痛苦让你快乐。”

“嘿。”皮特靠到我这边喊道。

“哦。”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虐待狂。”

我正要告诉他,却见乔什从他家走了出来。他停下来盯着我们看了一秒,然后挥挥手。我也挥挥手,凯蒂把头伸到窗外,喊道:“嘿,乔什!”

“别教她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说。

我们咯咯笑着,走到皮特的小货车旁。我跳进副驾驶座,凯蒂进了后座。“你们笑什么?”他问道。

“我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凯蒂反驳道。

“哦天!”

皮特说:“看到没?人家孩子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头也没转,举起一只手跟凯蒂击掌,凯蒂向前一倾,用力拍了他的手。他又说:“嘿,你刚刚在门口喝的饮料给我尝尝呗。”

我们站起来,但是这时罗斯柴尔德女士刚好从她家里冲出来,穿着深蓝色西装,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手拿着咖啡。凯蒂和我高兴地对视:“五、四、三——”

“都快喝完了,剩下的都给你好了。”她说。

“好的!”他喊着回应道。

凯蒂递了过去,皮特把塑料盒对着嘴倒过来。“挺好喝。”他说。

我耸耸肩。然后我向后靠了靠,拉开家门,喊道:“凯蒂跟我一起搭车走了,爸爸!”

“是在韩国超市买的。”凯蒂告诉他,“这个只能一次买一排。你可以放在冰箱里,午餐时喝就是冰冰凉凉的。”

“我也一起?”凯蒂问我。

“听起来不错。拉拉·琴,明天帮我带一盒好吗?当作对我服务的回报。”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皮特说:“我是说接送你!天哪。”

“别管这个了,凯瑟琳,”皮特喊道,“上车就是了。”凯蒂跟我面面相觑。

“我会给你带的,皮特。”凯蒂说。

“你怎么开这辆车?”凯蒂喊道。

“这才是我的女孩。”

我们俩都盯着她的前门看,这时一辆小货车顺着我们门口的街道开过来,在我家门口停了下来。我眯眯眼睛,是皮特·凯文斯基。他开着一辆卡其色的小货车。他探出脑袋来,说:“上不上来?”

“只要你明天还送我上学。”凯蒂接着说,皮特欢呼一声。

罗斯柴尔德女士还没出来。也许她今天病了,也许她今天比平时更迟了。

***

凯蒂和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在织给玛格特的围巾,等着皮特来。凯蒂在喝她的韩国酸奶饮料,她在等爸爸出门,他今天会送她去学校。

第四堂课前,我在储物柜旁,对着储物柜门上的镜子试着把我的牛奶女工辫子别回头顶。

***

“拉拉·琴?”

“没怎么说。”我说。我确实没怎么跟他说话。我都在忙跟皮特的事,没机会跟他说话。

“嗯?”

“乔什怎么样了?你最近跟他说话了吗?”

我探头绕过门,看到了卢卡斯·克莱普,他穿着一件亮蓝色V领薄毛衣,配石灰色卡其裤。“我收到这个有段时间了……本来不打算说什么的,但后来我想你可能想自己留着。”他把一个粉色信封递给我。是我的信,卢卡斯也收到了。

这段谈话开始的时候,我本希望能跟她讲皮特的事,还有我最近遇到的所有事,但是现在,我只庆幸我们之间有百万英里,她看不到我最近在做什么。“一切都好。”我说。

我把它扔进储物柜里,在镜子里冲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上了门。“那你可能在想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说,然后我立刻退缩了,“嗯,这是我很久以前写的,还有——”

“其他事情都怎么样呢?”

“你不必解释。”

“好吧。”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就用尽了我的力气。

“真的吗?你不好奇吗?”

她停顿了一下:“听着,你还有时间,好吗?我只是不想你等得太久,好的实习机会都被别人抢走了。我只是担心你罢了。但是一切都好,你还好。”

“不。收到这样的信挺好的。我其实感觉特别荣幸。”

“我还在。”我的声音非常小,我知道玛格特清楚我快哭了。

我欣慰地叹了口气,靠在我的储物柜上。卢卡斯·克莱普怎么就这么完美呢?他总知道说什么话最合适。

“喂?”

然后,卢卡斯冲我露出一个半微笑、半龇牙的表情。“但问题是……”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对吧?”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泪和恐慌都在涌起。她要是再问我一个问题,我就会承受不住了,我会哭。

“哦,对,当然了。”我说,假装并不失望,“对,我绝对知道的。”所以皮特还是说对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年有多重要,拉拉·琴?这一年基本上意味着一切。你没有重来的机会:这是高三。”

卢卡斯微笑着说:“你太可爱了。”我又高兴了起来。然后他说:“听着,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

“当然了。”我满怀自信地说。

“我不该逼着你去做这些事。你应该自己想做,你得主动。我不会总在你身边敦促你。”

“比如说,我妈妈知道,但是我爸只是有点感觉。我还没有直接告诉他。”

“好吧,那,我正要填?”

“明白了。”

“真的吗?”

“我只是让人们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东西。我觉得我没有责任在他们面前量化自己。我是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混血,肯定总有人问你的血统,对吧?”

“我已经填了申请表。”我撒谎说。

我之前没这么想过,但是没错,没错,没错!卢卡斯太懂了。我对他说:“太对了。就好像,你为什么需要知道?”

“那就图书馆!你喜欢图书馆。”

“没错。”

“你知道我不喜欢医院。”

我们相视而笑,我感到一种被另一个人了解的奇妙感觉。我们一起朝同一个方向走,他要去上中文课,我上法语课。中间他问我皮特的事,我有点想告诉他真相,因为我感觉跟他关系特别近。但皮特和我有约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当第一个犯规的人。所以卢卡斯说“嘿,所以你跟凯文斯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只是耸耸肩,露出神秘的微笑。

“那去医院当志愿者怎么样?”她建议道,“你要去的时候可以搭爸爸的便车。”

“很疯狂,对吧?他那么……”我寻找着合适的词,但我想不出,“我是说,他可以在电影里演帅气男孩。”然后我又匆忙补充道,“你也可以的。你可以演女孩最终选的男孩。”

“蒙彼利埃车程太远了。”我说。

卢卡斯大笑起来,但是我看得出他喜欢这话。

玛格特在蒙彼利埃实习过两个夏天,她很喜欢。她参与了什么重要的挖掘工作,他们找到了多利·麦迪逊盘子的碎片,我还以为挖到的会是钻石或者恐龙化石之类的呢。那儿的所有人都喜欢玛格特。她离开之后,他们为她的努力工作制作了一块铭牌。爸爸把它挂在了客厅里。

亲爱的卢卡斯:

玛格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试着申请蒙彼利埃的什么工作呢,我知道他们档案室那儿需要人手。你想让我帮你打电话联系唐娜吗?”

我从没遇见过你这样礼貌的男孩。你应该用英国口音说话。返校节的时候,你打了领结,非常适合你,我觉得你可以每天都戴,不会有问题。

“还没……”

哦,卢卡斯!我希望我知道你喜欢怎样的女孩。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过女朋友……除非你女朋友在别的学校上学。你太神秘了,我几乎对你一无所知。我知道的也不实在,没有令我满意,比如你每天午餐都吃鸡肉三明治,你是高尔夫球队队员。我想,关于你,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件真实的事,就是你写作很厉害,也就是说你有着深沉的情绪。比如你在创意写作课上写的那篇短篇小说,关于有毒的井水的,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个六岁小男孩。那篇小说太敏感了,太真诚了!那个故事让我觉得我至少有一点点了解你。但是我其实不认识你,我希望我认识你。

“你申请到春季实习的工作了吗?”

我觉得你非常特别。我觉得你可能是我们学校最特别的人之一,我希望更多人知道你。或者,也许我不想,有时候只有我知道一些事,是种很好的感觉。

玛格特和我在打电话,我这里是周六下午,她那边是周六晚上。

爱你的拉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