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次:“当然怪你了,怪你没能好好把握住机会,怪你那么在意地要立功,怪你自己折磨自己——”
李沁红低着头:“我没事。”她话锋一转:“阿次,你不会怪我吧?”
李沁红的脸上终于带了笑:“到这时候了,还是你明白我。”
杨慕次:“你没事吧?”
杨慕次:“我如果从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你想过,我怎么做好你的下属?”
李沁红:“雷霆之夜,彻底失败。从现在起,处座全面接管我手上所有的案子……我能力有限……”
李沁红:“好,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之间都不要心存芥蒂。”
杨慕次:“组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慕次点头,他主动伸出手去,李沁红握手成拳,打在他手上。
李沁红心底一直很愧疚,阿次能够平安苏醒,她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李沁红:“好好休息。”
杨慕次有点不习惯,他刻意撇了下头。李沁红知道他动作的含意,及时收回了手。
杨慕次:“谢谢组座。”他知道,自己顺利过关。
李沁红终于放心了,她面有愧色,笑中带泪:“结束了。全都结束了……”她第一次用手去替阿次捋了捋头发。
※商务会馆。
杨慕次睁开双眼,朦朦胧胧地看见了李沁红的脸,木然地问:“晚会结束了?”
阿初与上海股市交易会会长明堂相互握手、寒暄。他们坐在一起,刘阿四替二人斟茶。
守在病床边、困顿不堪的李沁红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阿次,阿次,有感觉了吗?”
明堂:“荣兄,眼光独到,初入金市,即有斩获,让人刮目相看。”
杨慕次渐渐醒来,一声呻吟。
阿初:“明兄谬赞,荣某久仰高才,早有结交之意,今蒙韩局长架起金桥,愿将来长久合作,共图发展。”
※病房,清晨。
明堂:“荣兄对近日金市浮动,‘斩仓’过速,有何高见?”
阿初气不过,那胳膊肘碰荣华的胳膊,荣华叫“疼”,荣华:“好啊你,公报私仇。”
阿初:“黄金买卖历来买涨不买跌,但是,黄金毕竟不是‘郁金香泡沫’,回调幅度很快,我看好‘盘局’,‘盘局’一旦结束,市价势必破关而上,我就等着‘平盘’获利了。”
荣华:“我没带。”
明堂十分赞赏:“荣先生真是一语中的。我看过您的简历,您在英国是读医科的,没想到,你还具有金融界的天赋,你是无师自通,还是……”
阿初:“物有所值。”他伸手要钱。
阿初:“我在英国伦敦时,曾有幸在温斯顿先生台前受教。”
荣华:“多少?你快赶上土匪了。”
明堂一听此话,满眼惊羡:“原来,荣先生曾受教于英国财政大臣,真令人敬仰。你才学丰厚,定力十足,假以时日,一定会在上海金融界大放异彩。”
阿初:“难以想象……好了,女士,20块。”
阿初:“谢谢明会长高抬,眼下,我有一笔款子……”
阿初剪断纱布:“我不喜欢使用暴力,我喜欢公平交易。就像昨天,你们一定用了什么手段,进行了某种交换。”
明堂:“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亲自去办。”
荣华:“你干脆提着枪上银行算了。”
阿初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阿初:“不够。”
明堂推了回去:“你我之间,无需俗套。”
荣华:“四太太给你留了一大笔钱,还不够你花?”
阿初心怀诚意地再把红封推到明堂面前:“约定成俗,敬请笑纳。”
阿初:“我需要钱。”
※商务会馆门口。
荣华:“你快掉到钱眼里去了。”
阿初殷勤相送明堂上车,明堂面带笑容而去。刘阿四站在阿初背后。
阿初:“我收费的。”
阿初:“下一步,得尽快有大量的现金投入。”
荣华:“谢谢。”
刘阿四:“您有目标吗?”
阿初缝合完了荣华的伤口,给她包扎。
阿初:“目标早已确定。”
荣华:“随你怎么说,就是一场梦而已。”
刘阿四想起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报纸:“您要的,有关报道‘星河宾馆枪击事件始末’的报纸。”
阿初:“噩梦。”
阿初打开一看,报纸上刊登的图片其中有一张是:一群宾客慌乱逃窜的照片,阿初一眼就看清楚了满脸仓皇的和雅淑。
荣华:“你就当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春梦好不好?”
阿初又看到另一个副标题:警备司令部一名公务人员在星河宾馆遭遇不明身份者下毒,至今昏迷不醒,配有一张“杨慕次”被抬上救护车的照片。
阿初:“昨天晚上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阿初一下全明白了,他心底惦记着雅淑,回头跟刘阿四说:“我有点私事要去办,你尽快帮我联络‘爱彼’银行的经理。”
荣华:“你别公报私仇。”
刘阿四:“那可是一家英国银行。”
阿初:“别动,我已经给你注射了麻药,当然,剂量温和。下手没有你们那样黑。”
阿初:“对,我希望介入我生意的人,纯属第三者,我需要绝对的安全感。”他打开自己的车门,坐了进去,朝刘阿四摆手示意,他开动汽车,飞驰而去。
荣华吃痛,“哎哟”地叫着。
※阿初把车直接开到雅淑家门前,他走下车,摁响门铃。
阿初在给荣华的伤口缝针,阿初:“小擦剐?子弹炸裂了皮肤,昨天晚上,狂欢了一夜吧?伤口撕裂得一塌糊涂。”
和雅淑惊醒过来,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踉跄了两步,顾不得一副邋遢的样子,赶紧跑出去。
荣华:“我昨天受了点小伤,一个小小的擦剐,纯粹外伤……”她放下披肩,左臂后一片血迹。她微笑着:“麻烦你,帮帮忙。”
雅淑念着阿英的名字,一口气跑过玫瑰园。
阿初看着荣华。
雅淑满脸泪痕地打开门:“阿英?”她看见了阿初,有惊喜、有委屈:“阿初?”
荣华:“我想找你看病。”
阿初点头。
阿初回头。
雅淑忍不住一下扑到他怀里:“阿初,阿英不见了,我昨天等了她一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电话不通……”
荣华下车:“阿初。”
阿初安抚着她:“没事了,我来了。”
阿初:“算了,我不问了,我自己到街上买张报纸看。”
雅淑哭出声来:“阿初。”
荣华:“阿初……”
(梦境)阿初和雅淑在一起,多情的目光相对,雅淑恍然间睁开眼,看见阿初带着满脸温馨的笑容站在自己身边,雅淑似梦非梦般,伸出手去抚摸阿初的脸颊,突然,阿初的眉目紧锁,倏然变成阿次,雅淑大惊,回头寻找阿初,阿初瞬间消逝。雅淑惊心动魄地呼唤:“阿初!”
阿初:“工作需要?什么样的工作?昨天在星河饭店发生了什么事?”
(梦境消失)
荣华:“工作需要。”
雅淑从梦中醒来。
阿初:“当然醉得厉害,你们给我用了过量的乙醚,时间上足够做完一个完整的心脏手术。我是医生,拜托你,大小姐,说一句真话。”
雅淑泪眼蒙眬,她看见阿初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床头,用温存的目光抚慰着她,雅淑伸出手去,她要确定一下阿初就在自己的眼前,她用手去抚摸阿初的脸颊,阿初很顺从,由着她的指尖在自己的面颊上滑动,从额头到鼻尖,尖尖的、冰凉的手指游走在阿初的世界里,忽然,雅淑的眼睛里叠印出穿军装的阿次的脸,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荣华:“昨天晚上,你喝多了酒……有人发现你睡在饭店的过道里,我就把你给送回来了,你醉得厉害,我找不到你家门钥匙,所以……”
阿初:“怎么了?不相信我在这?还是,期盼另一个我,在这?”
阿初直截了当地问:“昨天晚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雅淑不知怎的,觉得阿初这句话含着讽刺。她难过地转过脸,不看阿初。
荣华也醒了,她看见阿初在车窗外用眼睛瞪着自己。
阿初心思缜密,知道雅淑心里一定五味杂陈。阿初伸出温暖的手,主动握住了雅淑的手,雅淑被男人的暖流所打动,慢慢回眸。
阿初“砰”的一声推开车门,让自己再清醒一下。
阿初:“我知道我不是你心中最好的,但是,我知道我是你心中所记挂的,这就足够了。你能在梦中喊我的名字,我很欣慰。”
阿初忽然醒来,浑身酸痛,猛抬头,看见熟睡的荣华,吓了一跳,他坐起来,头痛得厉害,他脑海里倏然想起昨夜惊魂一幕:(闪回)有人从背后袭击自己,用“乙醚”手帕狠狠地盖住自己的口鼻,自己拼命挣扎……
雅淑眼角闪烁出泪光,雅淑紧紧握住他的手:“阿初,你知道吗?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温暖。”
※第二天清晨。
阿初:“当你第一次走进我的视线,我就记住了你,你穿着最时尚的名牌的时装,很骄傲,十分可爱,妆化得很新潮、很难看,掩盖了本色的纯美,有点胡搅蛮缠,但是我承认我对你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荣三太太不停地给荣华书店拨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三太太气得把电话给砸了。
雅淑破涕而笑。
※荣公馆客厅,夜。
阿初:“图书馆的巧遇,让我觉得上天有意眷顾着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太孤独了,太寂寞,身世也太过凄凉,偏偏让我与你再次相逢,这一次,我记住了你,你在我心目中留下了美好的……”
荣公馆依旧是长长的忙音。和雅淑扔下电话,抱着沙发垫子,止不住伤心、难过地哭起来。
雅淑用手捂住他的嘴,抗议:“好的先藏在心里。”
突然,她想起了阿初,她拨通了电话,带着哭音说:“接荣公馆,是……”
阿初偏要说破:“纯甜的初吻。”
话筒里传来佣人的声音(OS):“少爷没回来,是雅淑小姐吧,等他回来……”雅淑挂断了电话,她急着又开始拨电话:“喂,接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对……”听筒那里传来“嘟嘟嘟”的占线声。
雅淑用枕头盖住脸。
和雅淑:“喂,我找阿次,找他有急事。”
阿初淡淡地笑着,把枕头从她脸上移开。阿初:“后来,我终于认得了你,你也结识了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茫茫人海,孤舟摆渡,三百年前有缘,今日才会有约。”
和雅淑:“阿英?阿英……”她跑到客厅,焦急地给杨慕次打电话,电话始终没人接,她反复地拨打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雅淑天真地问:“你信吗?”
和雅淑到处找阿英,十分焦虑。
阿初:“我信。记得下次,再遇到困境、危险、灾难,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我,也让我,在芸芸众生里找到你。”
※和雅淑的家,夜。
雅淑听得感动起来,禁不住珠泪盈盈。
荣华开车穿越街道,最后停在了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的门口,她用披肩裹紧受伤的左臂,陪着阿初,沉沉睡去。
阿初:“我会守着你,等着你……”
※荣华沉着冷静地单手开着车,后座上是沉睡的阿初。
雅淑:“阿初,我怕我有一天真的会爱上你。”
杜旅宁轻手轻脚,十分细心。
阿初的脸上漾起自信的笑容:“当然,不然我在你家忙了一天,图什么?”他恢复到幽默的状态中,回手揭开了一个汤罐子的瓷盖。
夏跃春:“您别紧张,我们已经采取了最好的治疗措施,病人应该会很快苏醒。”他看见杜旅宁替阿次揩去嘴角泛出的药末。
雅淑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雅淑:“好香啊。”
李沁红很紧张:“意外?会有什么意外?”
阿初很自得地说:“正宗荣氏滋补鸡汤。”他自己倒在碗里,闻了闻香味,拿瓷匙搅拌了一下,雅淑以为他要喂自己,刚坐起来,就看见阿初自己先喝上了,雅淑不干:“你怎么先喝了?我是病人呢。”
夏跃春:“所幸中毒不深,我给他洗过胃了,如无意外,明天早上就会醒。”
阿初:“我替你试试汤的温度。”
杜旅宁:“他怎么样?”
和雅淑:“明明是抢食,偏不承认。”
杜旅宁:“夏院长,您费心了。”他说完,就走到病床前探视阿次,杨慕次面如白纸,昏睡在床。
阿初逗她:“你不怕我在汤里下了药啊?”
夏跃春正和李沁红说话,杜旅宁和俞晓江敲门而入。
和雅淑:“我不怕,别说你下了药,你就是下了毒,我也敢喝。”
※病房,夜。
阿初:“要真有毒,我愿意替你喝。”
李沁红从荣华身边走过。
和雅淑一怔,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挺感动的。
荣华穿着一身护士的装束,推着一张移动病床走向前方,病床上躺着一个被白布盖脸的病人。
阿初:“我要是为你死——”雅淑伸手捂住他的嘴。雅淑:“我不会让你死的。”阿初呛了一口气,把雅淑的手拿下来。
走廊上的壁灯十分明亮温馨。
阿初突然觉得雅淑异常可爱,突袭似的亲了她一口,雅淑没提防:“你?”
※住院部走廊,护士们来来往往地穿梭忙碌。
阿初用鸡汤做挡箭牌:“小心烫着。”
荣华脱掉披肩,用披肩包裹杨慕次的头,二人快速穿过草坪,来到住院部门口,荣华扶着杨慕次走进住院部大楼。
雅淑拿枕头去砸阿初。
※杨慕次开车进入春和医院,熄了火。
雅淑娇痴地说:“凭什么亲我。”
杜旅宁:“教学生,总得缴学费。先学走,后学跑。”
阿初大笑起来。
俞晓江:“处座,我们这一次损失惨重。”
※夏跃春拉起布帘,将病床与房门隔开,他在给杨慕次检查身体。
杜旅宁不动声色:“……事情已经开始有了转机。”
夏跃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要静养几天。”
俞晓江:“李组长已经开车去了。”
杨慕次:“早上有些偏头痛。”
杜旅宁:“还是亲自去看看,心里踏实。”
夏跃春:“原来有过吗?”
俞晓江:“我刚刚给医院打过电话,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杨慕次:“有,不常发作。”
杜旅宁:“不知道阿次怎么样了?”
夏跃春:“我给你开点药吧。我有个朋友叫荣初,他也有这个毛病,一犯偏头疼就呕吐,比你的症状要厉害得多。”
※侦缉处走廊。杜旅宁和俞晓江一起往外走。
杨慕次轻描淡写地说:“是吗?”
夜风中,杨慕次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奔向春和医院,夜幕下,汽车飞速向前。
夏跃春:“有件事,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
杜旅宁:“很好,你不要背包袱,大家都思维开阔一些。就当是一次‘捕猎’行动的热身运动,游戏才刚刚开始……”
杨慕次坐起来,穿衣服:“跟病有关吗?”
李沁红点头:“能。”
夏跃春:“跟你有关。”
杜旅宁:“我在陈诉事实。我们的工作目标是一致的,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大家认清自己的能力,精诚团结,共享一切资源,破获共谍机关。李组长,你能做到吗?”
杨慕次在翻衣领、系扣子:“您说。”
俞晓江试图阻止杜旅宁继续剖析自己:“处座。冷静点。”
夏跃春:“昨天我替你化验了血型,你的血型是……Rh阴性A型血。”
杜旅宁:“似乎我不够资格做你的上司,我再一次置你于险境而不顾,只是为了最后给一个狂妄自大的下属致命的教训。这不该是我的作风,可是我做了。”
杨慕次:“解释。”
李沁红终于哭出来。
夏跃春:“Rh阴性A型血,是一种稀有血型,在国内的比例是:千分之三。凑巧的是,我朋友荣初的血型也是Rh阴性A型血。”
杜旅宁:“党国不需要推卸责任的‘烈士’,党国需要的是屡败屡战、锲而不舍的‘战士’。我理解你的挫败感,但是决不能容忍你选择逃避。”
杨慕次愣住,彻底愣着,停了一会,他抬头看夏跃春:“答案是什么?”
李沁红被他一拳震醒,直直地站在杜旅宁面前。
夏跃春:“我替你们的血液进行了比对、化验,答案是你和他,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亲兄弟。”
杜旅宁命令李沁红:“站起来。”
杨慕次:“为什么要告诉我?”
俞晓江惊呼:“处座。”
夏跃春:“不应该告诉你吗?”
李沁红眼里噙着泪花:“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只有一死向党国谢罪。”她要扣动扳机,杜旅宁一拳打掉她的手枪,“砰”的一声枪响,她的手枪落地,吓得刘云普一个闪身。紧接着,杜旅宁一拳将李沁红打倒在地。
二人眼光意味深长地对峙。
杜旅宁雷霆大作地说:“李沁红!”
杨慕次沉默半晌,开口:“我跟你没有横向关系,你不该介入我的生活。”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杜旅宁旋风一样卷进来,一下冲到她面前。俞晓江、刘云普紧跟着他。
夏跃春:“我没有越职,相反,我提醒你不要感情用事。你的家庭埋藏着巨大谎言,保护好你自己。”说完,他拉开布帘。
李沁红满脸是泪,她把手枪放到桌子上,猛然拿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刺目的阳光投射进病房。
李沁红要崩溃了,她大叫一声,回到现实。
杨慕次咳嗽起来,而且咳得很厉害。
阿英:“你要准备帮我收尸了。你要准备帮我收尸……”(不停重叠回放)
※法国巡捕房。
杨慕次:“你让我送命前,先让我有一个送命的准备。”
阿初陪着雅淑到巡捕房查问阿英的下落,巡捕听了以后,从档案里拿出“星河饭店枪击案”中死亡者的照片,交给和雅淑辨认。
夏跃春:“一种神经中枢抑制药,可导致人昏迷,或者重度昏迷,甚至死亡。”
当雅淑看到阿英的死状时,当场昏厥过去。阿初紧紧地抱着她。
杨慕次的车冲向李沁红,喊了声:“上车。”李沁红死里得生,飞身上车。
※杨慕次推开办公室的门。
远东贸易行,阿次将李沁红抱住,两个人挂在吊灯上。地下王水泛滥。
杨慕次看见满屋子的同僚,由李沁红、刘云普带头鼓掌,一名女特务上前献花,杨慕次大感意外。
杨慕次很认真地说:“组座,我们需要同床共枕吗?”放肆的笑声。
李沁红:“欢迎归队。”
阿英:“……我的名字正式列入了13人怀疑名单。李组长,你要准备帮我收尸了。你要准备帮我收尸……”
杨慕次:“谢谢,谢谢大家。”
小特务:“报告组座,有个女人死在秘密通道了,我们没办法移动尸体,法租界的巡警接管了。”
杜旅宁、俞晓江来到门口,杜旅宁喊了声:“阿次。”
李沁红破门而入:“阿次!”“杨慕次”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早已人事不知。
杨慕次立正、敬礼。
杨慕次:“你让我送命前,先让我有一个送命的准备。”
※雅淑家。
刘云普:“报告组座,天台上的兄弟全都没了……”
阿初陪着雅淑一起整理阿英的遗物,雅淑在翻阅阿英的相片薄,忽然,阿初发现了一张阿春的照片,他把照片取了出来。
李沁红脑海里不停地闪回着一组画面:
雅淑打开阿英的抽屉,不觉惊异地叫了一声,阿初赶紧过来看,发现抽屉里赫然放着白朗宁手枪。
※李沁红办公室。
※雅淑家门口。
杜旅宁倏地站起来,大跨步走出去。俞晓江、刘云普赶紧跟上。
杨慕次拎着一个黑色的女士名牌包,走到雅淑家门口,摁响电铃。久久无人应声,杨慕次将名牌提包挂在雅淑家门口,转身离去。
刘云普:“李组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影剧院门口。
杜旅宁问刘云普:“李沁红呢?”
阿初跟雅淑一起在购票,入场,电影的海报是《乱世佳人》。
刘云普告知杜旅宁行动失败。俞晓江站在他身后,倾听。
※生物博物馆。
※杜旅宁办公室。
荣升站在“蝴蝶重生”的油画前,久久凝视。远处,余教授缓步而来。
侦缉处走廊上,一片杂乱的脚步声,特务们风风火火地奔走着。
荣升:“您就是余教授吧?”
荣升回头看看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余教授:“是,荣先生您好。——这幅画是几日前在云海美术社的画廊里看见的——我热爱蝴蝶,购买的目的纯粹是感情作祟,就好像看到蝴蝶不收藏,心里会很难过一样。”
荣华:“大哥慢走。”她瞪了一眼杨慕次,杨慕次紧跟着说了句:“少爷慢走。”
荣升:“这幅画,是我画的,不过,其中一只蝴蝶是我妻子小蝶画的。八年前,她不幸遇难了——”
荣升:“早点回家。”他转身离去。
余教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恍惚中——(幻影出现)小蝶:“这个地点已经暴露了,你快从后面撤退。”
荣华:“大哥,我还得回趟书店,明天见。”
荣升看着他,说:“我妻子小蝶,临终前曾有托付,叫我把这幅蝴蝶送到云海美术社画廊。可是,我违背了她的遗愿,因为我不理解,她是我的妻子,她至死,都保留着自己的秘密——她说她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她为此可以放弃一切。”他低下头。
荣升下车。
余教授脑海里闪回画面。
杨慕次把车开到荣公馆门口,停下,等荣升下车,荣华用眼神暗示他,杨慕次瞬间反应过来,赶紧下车,慢跑两步,替荣升打开车门。
(闪回)小蝶掩护余教授撤退。小蝶用一张报纸裹着手枪,从门口走出。两名特务冲出来,小蝶开枪,其中一名特务打中小蝶腹部,小蝶忍着剧痛奔跑——
杨慕次把车往后轻轻一倒,转个弯,拐进弄堂,很快穿过小巷,看到了荣公馆的大门。杨慕次悄悄松了一口气。
荣升脑海里闪回画面。
荣华:“大哥,阿初今晚上受了点惊吓,你不觉得今天从星河饭店走出来的人,都有点神经质吗?”她收起粉盒,叫起来:“哎呀,走错了,往后一退,那弄堂一穿,不就到家了吗?开车也走神。”
(闪回)小蝶浑身是血,扑进门来,扑倒在荣升怀里。(闪回完)
荣升:“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拿腔拿调的。”
荣升:“她临终的时候,求我一定要瞒住她的死讯,为的是保护她的同志。她求我,忘记这一切——求我原谅她。”他泪下。
杨慕次紧张地看了看荣华:“是……她?”
余教授:“荣先生——”
荣升:“上次在医院里恍然见过她,是她吗?”
荣升:“八年来,我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今天,我把这个秘密带来了。我不知道这幅画挂出来的意义何在?我只知道,我一直不肯原谅她,迟到了整整八年,才完成了她的心愿。”
杨慕次赌一把的心情:“没交往。”
余教授:“——这幅画的唯一含义,就是,我已牺牲。”
荣升:“我问你话呢。”
荣升内心震动。
荣华也不知如何提示。
余教授:“您的夫人是一名共产国际的战士。她虽已离去,精神永恒。”
杨慕次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霎时紧张起来。
荣升终于明白了。他难以相信。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
荣升突然开口了:“阿初,那位在英国大使馆见过面的小姐,你们有交往吗?”
※侦缉处走廊上。
杨慕次开上第三个路口,左转。
几名特务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杨副官”。“杨副官”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副官室”的门口。
看到了“东方大戏台”闪烁的灯光,杨慕次询问的目光看着荣华,荣华打开小粉盒,补妆,荣华:“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有一家新开的西餐馆,听说味道不错,请的是意大利的厨子。”
※杨慕次和刘云普正在办公室说话。
※杨慕次开着车,穿过繁华的街道。
刘云普:“阿次啊,你嫂子今天给我炖了红烧肘子。我啊,就回去享受生活了,您哪,就在这坐。”
汽车驶向茫茫夜色。
杨慕次笑着说:“好。”
门口,法国巡捕依例检查,放行。
刘云普一开门,愣了。
杨慕次明白了一个大方向。杨慕次心底的声音:“东方大戏台”。汽车平稳地驶向大门。
门口站着西装革履的荣初。
荣华回头笑着跟荣升说了一句:“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就像在东方大戏台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马戏,经典绝伦。”
荣初笑着向房间里的阿次,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嗨。”
杨慕次跟着坐上驾驶的位置,开动汽车。
杨慕次绷着脸,他想着,来者不善。
荣华裹紧披肩:“我会给你提示。”她坐上车。
阿初走进房间,刘云普不知道他想干吗,带上门,站在门口。荣初示意他离开。刘云普看看阿次,再看看阿初,顿时就明白了。人家两兄弟有话要说。
杨慕次一边给她开车门,一边低声地说:“见鬼,我不认识你家的路。”
刘云普识趣地退出了。
荣华低声:“不行,我左手臂被流弹划破了,一动就要流血。我大哥看见就麻烦了。”
门关上了。
荣华用眼光示意杨慕次给自己开副驾的车门,杨慕次低声地说:“换个位置。”
阿初、阿次短兵相接。
杨慕次心底有些好笑,疾步走过去,主动给荣升开车门,荣升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杨慕次关上车门。
阿初:“怎么,不请我坐吗?”
荣华:“别这样看着我,小心我大哥揍你。”
杨慕次:“你怎么进来的?”
杨慕次停下脚步,眼光里充溢着不满的情绪和挑衅的意味。
阿初:“很奇怪吗?刚才在走廊上,有很多人都叫我杨副官啊。你怎么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副官啊?”
荣华:“谦卑。”
杨慕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大家开门见山吧。”
杨慕次一路疾行:“你说的礼仪代表什么?”
阿初:“我刚看了有关‘星河饭店的枪击案’的报道,凑巧的是,我那天也在现场,而且遭遇了不明身份人的袭击,跟你一样,我昏迷了足足一个晚上。”
荣华边走边低声说:“你尽量不开口,保持礼仪,看他的眼光要放低,别在他面前昂着头,记住,叫他少爷。”
杨慕次:“我没兴趣听你讲天方夜谭。”
杨慕次一怔:“给他开车门?”
阿初:“我没打算你有兴趣听,我约了几个小报记者,准备很详尽地跟记者朋友谈,明天就能见报,你想想看,两个面貌相同的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遭遇同样的药物袭击,简直太凑巧了。你想想,这样的报纸版面能不吸引人的眼球吗?”
荣华:“停车场第五辆黑色的是我的车,你过去,给我大哥开车门。”
杨慕次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荣华面带微笑,向荣升招了招手,杨慕次紧跟着荣华的步伐。
阿初:“我想写一篇‘完美调包’的故事,内容精彩,扣人心弦,足以把你推上断头台。除非……”
荣华:“问题不大,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走,他已经看见我们了。”
杨慕次:“除非什么?你想跟我做交易?”
杨慕次:“有什么问题?”
阿初:“你必须先求得我的原谅,否则一切免谈。”
荣华:“我大哥要搭我的车回家。”
杨慕次不屑地笑起来:“我做过什么?要得到你的原谅?别自讨没趣……”
杨慕次:“你怎么了?”
阿初掸了掸办公桌上的灰,侧身坐了上去。阿初:“我只给你30秒选择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
荣升在停车场找荣华的车,荣华暗中叫声:“不好。”
杨慕次:“你疯了吧?别以为有人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你在晚会上遭到袭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我是侦缉队的人,我有特权,我可以马上逮捕你,把你丢进监狱……”
荣华好奇地回眸去看,她看见荣升好言好语地哄着雅淑坐上了荣家的车。许多车辆开始起步,杨羽桦从另一侧驾车离去,阿福开车载着雅淑、二位太太离去。
阿初很认真地看着表在数秒。
杨慕次:“我未婚妻。”
杨慕次:“你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蛋,你别不知趣……老子的枪子可是不长眼的。”他从腰间拔出手枪来,放在桌面上,眼睛也只看着枪,不看人。
荣华:“谁?”
阿次已是强弩之末。
杨慕次和荣华背对着荣家的人,杨慕次暗中祈祷:“千万别让她看见我。”
阿初倏然起身就走,蔑笑了一声:“等明天报纸出来,还不知道吃枪子的是谁呢?”
荣升:“你先回家看看。我的母亲会把你安全地送到家。放心啊放心。”
杨慕次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压低了声音:“……我请求你的原谅。”
和雅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会吗?”
阿初站住了,他脸上露出胜算在握的微笑。
荣升:“你别急,别急,这样,你坐我车先回家,好不好?也许,阿英已经回去了。”
杨慕次:“说吧,你想要什么?”
此刻,荣大太太、三太太已经坐上了汽车,司机阿福在等荣升上车。三太太大声埋怨着,说世道太乱,连法租界都一团漆黑。大太太很注意地看着荣升对一个吓破胆的小女孩体贴关注。
阿初:“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怎么做才能求得我的原谅?”
和雅淑慌乱地问:“她到哪儿去了?”
杨慕次:“你总不至于叫我跪下来给你端茶认错吧。”
荣升看场面依旧混乱,拉住雅淑:“别着急,先回家等等看。”
阿初笑起来:“我不图虚礼,我图实惠。这样吧,我们中国人常说舍财消灾,你就拿笔钱出来买个平安符吧。”
和雅淑在拼命地找阿英,她大声地喊着:“阿英……阿英,你在哪儿?阿英?”
杨慕次冷冷一笑:“好啊,你要多少?”他准备掏钱。
星河饭店门口,法国巡捕们对来宾一一核实,逐渐放行,此刻,电力恢复,灯光明亮,众人的情绪总算安抚了下来。
阿初:“三百万。”
李沁红等人从饭店的后墙仓皇越墙撤离。
杨慕次讶异之色:“三、三百万?”他感到不可思议,眼前人大约穷疯了。
法国巡捕房的巡捕们正在维持秩序,到处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名门淑女和豪门绅士,救护车呼啸而来……
阿初:“怎么?听不懂吗?我想我说的话还算是通俗易懂。”
※星河饭店门口。
杨慕次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阿次:“你知道,我一个月薪水是多少钱?”
李沁红把泪水吞到肚里:“夏院长,我把阿次交给您了,拜托了。”她转身下令:“走。”
阿初:“这是你的私人隐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夏跃春马上表态:“这里你们放心,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的医院离这里很近,我会尽心尽力。”
杨慕次:“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我一个少校副官、一个月的薪水是八十块。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
刘云普惊魂未定地冲进来:“组座,出事了,天台上所有的兄弟都完了。法租界的巡捕已经到楼下了,我们得走了……”
阿初:“你家里难道不是开银行的吗?三百万,这笔钱的数目不算大,尤其是对上海金融界杨家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夏跃春:“必须马上抢救。”
杨慕次:“荣先生,你可能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我杨慕次不是一个可以令人随意挟制,而予取予夺的人。你别想利用我的弱点来操纵我。”
李沁红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抓住夏跃春的手:“还有救吗?”
阿初:“我利用你,就像你利用我一样,这才是公平交易,不然,我告你‘谋杀’,我们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上海滩上掐起来,一定上头版头条。……想好了,再跟我说话。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夏跃春:“一种神经中枢抑制药,可导致人昏迷,或者重度昏迷,甚至死亡。”
杨慕次觉得头痛起来:“荣先生,我知道我曾经得罪过您,我愿意向您当面道歉。”
李沁红:“什么?”
阿初:“不必了,给钱比道歉来得真实。”
特务忙把红酒递给夏跃春,夏跃春拿到鼻下闻了闻,很紧张地说:“二异丙基苯酚?”
杨慕次:“荣先生,您曾经是一位医生,医者父母心,您绝对不是一个眼睛里只有钱的人……或许,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夏跃春用手去翻看“杨慕次”的眼睛,问:“他吃了什么?”
阿初:“你用不着替我曲为辩解,我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是‘利害’关系、‘利益’关系。我替你保守秘密,你付出金钱来封我的口,天经地义!所以,我们没必要对话,我们之间如果有对话,那就是‘讨价还价’。明明是一件共存获益的好事,我不想变成市场交易。”
李沁红着急地问:“夏院长,您帮忙看看,他怎么了?”
杨慕次:“你什么时候要?”
夏跃春匆匆而至,因为停电,有特务在房间里点起了一支蜡烛。
阿初:“三天之内,我要看到钱。”
※客房。
杨慕次:“三天?”
杨慕次返身跃上,抱紧了荣华,三人同时纵身一跳,飞身下坠。(闪回完)
阿初:“我是一个可以‘不计其功’,但是,不能‘不谋其利’的人。三天后,我如果没有拿到钱,我就召开记者招待会……”
荣华、雪狼对阵还击。特务们纷纷毙命。
杨慕次:“你不怕有命挣没命花。”
(闪回一组画面)杨慕次跃上天台。近距离对准特务举枪射击。
阿初:“这句话说得好极了。有点意思了。你知道吗?从头到尾,也就只有这句话提醒我,我和你是介于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除此无他。”
杨慕次提枪飞奔,所到之处,贼挡杀贼,佛挡杀佛,一路枪火杀将下去,一片狼藉,他脚步如飞,直冲天台。
杨慕次突然很诚恳地说:“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杨慕次迅速撤离。
阿初:“你说?”
她的尸体仆倒在黑暗的地下室通道里。
杨慕次:“三天内,我给你三百万,你替我保守秘密,附加给我,你所掌握的‘雷霆计划’资料,怎么样?”
杨慕次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放轻松。”阿英一下闭了眼,杨慕次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阿英丧命。
阿初冷笑:“买一送一?”
阿英赌命似的:“雷霆之夜。”
杨慕次:“考虑一下。”
杨慕次沙哑凶恶的声音:“最后一次,行动代号?”
阿初很慷慨地说:“成交。”
阿英喘息。
※杨公馆。
杨慕次沙哑的声音:“行动代号?”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桌球室里灯光幽黄,绿色球桌边上,杨慕次和父亲正在专心致志地对局。
阿英:“这条路,是专门为我设的。”
杨羽桦:“我们父子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打球了。”
杨慕次故作沙哑的声音:“你不是共党,跑什么?”
杨慕次:“是啊,有五年了,五年没在一起。”他击了一下红球,然后击蓝球,紧接着再击红球,最后击粉红球时又落了空,他负气地把球杆掷在台球桌上。
阿英惊慌失措:“你弄错了。我不是共党……”她急于辩解,可是,她的后颈项被死死掐住,硬邦邦的枪口愈发顶紧了。
杨羽桦:“你的注意力一直不集中。”他俯身眯眼,仔细地注视着桌上嚣张的红球,他击了一下红球,把粉红球排列起来,一杆击中。
突然,一只冷冰冰的枪口顶上了阿英的后脑勺。阿英一下子全懵了,她清晰地听见打开保险的声音,子弹上膛了。
杨慕次赞了一句:“宝刀不老。”杨羽桦对着桌子弯下腰,继续攻击。
阿英迅速在黑暗的地下室通道里奔跑,那些枪火声和喧嚣声离她越来越远,她才放缓脚步,稳定心神,继续往前走。
杨羽桦:“你这么晚了回家来,不单单是陪我打球吧?”他又中一杆。
大厅里一片黑暗,李沁红等人在黑暗之中追逐雪狼,方致同掩护丛锋开跑,李沁红注意到方致同,回头追击。八方惊惶,四处危机。阿英趁乱,奔向李沁红事先为她提供好的紧急出口。扮成“阿初”的杨慕次尾随而去。
杨慕次:“我……我想跟父亲借点钱。”虽然话很生硬,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荣华砸开配电箱,落下电闸。侍者随手拉响火警。
杨羽桦还在专心打球。问:“要多少?”
李沁红释疑,转回目光。
杨慕次:“我只是跟您借……”
杨慕次扮成“阿初”回到大厅,夏跃春观察到他手腕上的手表是一块瑞士表,于是主动上前寒暄。
杨羽桦问:“多少?”
闪回一组画面
杨慕次:“三百万。”他把头转过去,看窗外。“啪”的一声,粉红球滚到一边,杨羽桦这一次没有击中。杨羽桦放下球杆,走到白色的壁柜边,打开密码柜,拿出支票本来,掏出钢笔签名。当慕次轻轻转过脸时,一张三百万的兑现支票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慕次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父亲出手如此爽快。
随后,杨慕次一脚连人带椅把阿初翘翻在地。他做好自己昏迷的现场,把门从里面反锁,自己从窗户上徒手攀援而下,直接进入三楼的一间空客房。
杨慕次:“您不问我为什么?”
杨慕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梳子,仔细替阿初梳成自己的发型。然后,快速走到镜子前,照葫芦画瓢般把自己的发型换成阿初的。
杨羽桦:“你长这么大了,第一次正式开口问我要钱,做父亲的没有理由拒绝你。儿子。其实,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杨慕次手脚麻利地把阿初拖到自己的客房,从他身上搜出纸条,直接吞了。扶阿初坐在椅子上,他把一瓶红酒盖子打开,先给阿初灌了一口,然后,倒了些粉末状药物进去,在杯子里倒了半杯酒,再把杯子倾倒,让酒流淌在桌面。
杨慕次:“为什么?”
阿初走在楼道上,突然身后闪出一人,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杨慕次用“乙醚”手帕狠狠地盖住他的口鼻,阿初拼命挣扎,药效瞬间发挥作用,阿初昏迷,失去意识。
杨羽桦:“因为你是我儿子。”
阿初看了以后,转身离去。
杨慕次感动:“不过,爸爸,我一向节俭朴素,作风低调。这一次突然狮子大开口,您不觉得我的生活里出现了某种问题吗?”
一个端酒的侍者走到阿初面前,他递给阿初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有要紧事相商,请移步二楼,韩。
杨羽桦:“傻儿子,只要是能够拿钱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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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次:“很精辟。”
慈善晚会的大厅,夜。
杨羽桦:“你是杨家的唯一的儿子。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平安、幸福、快乐地生活,娶妻生子,继承我们杨家的香火。雅淑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倒叙整个事件过程)
杨慕次深怀歉意地说:“对不起,爸爸,许多年来,我都自以为您很讨厌我,您很早就送我去了寄宿学校,就是节假日我也很少看到您的身影,您让我养成了孤僻、冷静、独立的习惯,最初,我不否认地说,我对您充满了畏惧和恨意。”
荣华:“明白。”
杨羽桦大发感慨:“我记得你少年时,在学校里极不驯服,不肯依附老师与学长,你喜欢斗争,你一直在斗争,就像一匹脱缰野马,我总以为你会因此而断送前程,感谢老天,没有毁掉你。爸爸一直有一个愿望,送你和雅淑出国定居,过一种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你生活的幸福,爸爸也会感到很幸福。”
杨慕次:“现在,我需要你善后。”他轻轻地浅笑,把荣华的身子转到自己的面前。显然,混乱的人群在往外奔跑。杨慕次贴着荣华耳根:“带我出去。再次完成交换。”
杨慕次:“这些年来,我在外面风里雨里火里水里磨炼,我学会了感恩,爸爸。请您原谅我过去对您种种排斥、疏远、不理智的行为。”
荣华惊讶地瞪大眼睛。
杨羽桦:“如果我早知道三百万可以买回我儿子的心里话,我说什么,也不会等到你今天向我开口,我就是硬塞强给,也要你收下这笔钱。”
杨慕次:“转告老余,内奸已经伏法。”
杨慕次:“我会还您的,爸爸。”
荣华用一个披肩裹住手臂上的伤,杨慕次很自然地揽着荣华的腰向前走。
杨羽桦:“傻孩子,我的钱最终还不都是你的钱。”他爽朗地笑起来。
※酒店楼下树荫深处。
杨慕次心中释然,拿起球杆,说:“胜负未分呢,再来。”
夏跃春跟着小特务疾步前行。
杨羽桦:“怎么,刚才你故意放水啊?”
李沁红着急地喊:“阿次!叫医生,有医生吗?”她回头喊小特务:“叫医生——”
杨慕次:“我想让爸爸高兴,一渠流水两家分嘛。”
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杨慕次”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早已人事不知,桌上还有倾洒在地的半杯红酒。
杨羽桦:“怎么,你跟我不是一家人啊?”
李沁红破门而入:“阿次!”
杨慕次浅笑盈腮,连声说是。
※客房。
※上海闸北区郊外。
李沁红忽然想到阿次,她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往楼上冲去:“阿次……”
小雨绵绵,一小队踏青写生的云海美术学院的学生走在崎岖的郊区小路上。他们互相搀扶着,在泥泞里前进。
刘云普:“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女学生雪梨不停地埋怨一个男生:“都是你啊,自作主张,要画什么闸北夜雨,画还没画成,先变了落汤鸡。”
李沁红:“还有多长时间?”
另一个女生在笑:“雪梨,这里有节外生枝的故事,他是故意要演一出雨地浪漫曲的。”学生们哄笑。
火警声中,李沁红早已方寸大乱,刘云普从外面跑进来,找到李沁红,说:“组座,法租界的巡捕接到火警,就快赶来了。我们身上有武器,会很麻烦,得赶紧撤退。”
有学生看见远处有灯光,好像有一堵墙,学生甲:“你们看,有避雨的地方了。”大家高兴地雀跃起来。
一片混乱,人群纷纷向外撤离,流弹横飞,和雅淑不停地尖叫着,荣升只得一边照顾两位太太,一边安抚雅淑,黑灯瞎火的,杨羽桦也是非常狼狈地四处找出口。
学生们披着黄色、绿色的雨衣,蜿蜒成行地走了下来。
※慈善晚会的大厅。
雪梨:“那些影子是什么?”
杨慕次:“待在他该在的地方。”
突然,一束束强光照在学生们的脸上,一群黑衣人从地洞里飞身而出,个个凶神恶煞,手持长枪。
荣华问阿次:“阿初在哪里?”
学生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瞬间被不明武装力量给包围了。
阿次、荣华潇洒地下到地面,“唰”的一声,钢爪被收回了。雪狼做了个“再见”手势,飞奔而去。
陈浩山出现了,他凶狠地发出指令:“所有的人,靠到墙上去,靠到墙上去。”
荣华脸上绽放出笑颜,他们双双像燕子一样“窜”下,他们在下坠到地面还有两米的距离时,静止了下来。
学生们被黑衣人强行用枪托驱赶,学生们慌作一团,大声呼救。“救命啊。”“我们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出来写生,迷路了。”“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们干吗?”“不要啊。”女生们开始恐惧地哭泣。
杨慕次抱着荣华的腰,在她耳际低语了一句:“放轻松。”
陈浩山为了稳定学生们的情绪,以求用最快速度解决问题,以平静的口吻说:“对不起,孩子们,你们误闯了军事禁地,必须要逐个进行搜查,才能放行,所有的人,靠到墙上去,等待搜查命令。”
荣华和雪狼用最快的速度系好钢绳,把钢爪扣在栏杆上,杨慕次返身跃上,抱紧了荣华,三人同时纵身一跳,飞身下坠。
学生们服从了指挥,纷纷靠到墙上,雪梨趴在墙头,惶恐不安地看着身边的同学。
杨慕次跑过去,对准特务的脑袋挨个补枪,迅捷,凶猛,无一遗漏。
陈浩山冷酷地说:“执行。”
他一枪一个,弹无虚发。特务们猝不及防,恍然醒悟,朝阿次射击,荣华、雪狼以最快速度拿起枪来,瞬间,荣华被流弹划破手臂,但是,她依旧顽强还击。荣华看见一个特务爬起来,向阿次射击,她举枪撂倒了那个特务,天台上的特务们纷纷倒地身亡。
屠杀开始了,黑衣人等拔出刺刀,对准目标,一人招呼一个,把一群学生统统乱刀捅死,学生们纷纷惨叫,血流满地,雪梨被一个黑衣人用长刀劈成了两半,猩红的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天台上,杨慕次近距离对准特务举枪射击。
青春年少的花朵在风雨中霎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