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升看着他,说:“那就坐下来,歇歇也好。”
阿初:“我吃不下。”
阿初:“我想回房间了。”他说完就要转身。
荣升:“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荣升:“我有叫你走吗?愈来愈放肆。”他颐指气使地指了指阿初:“坐下。”
阿初:“我不饿,少爷。”
阿初坐下。
荣升把书放下,说:“坐下,陪我吃点东西。”
荣升亲自动手,给他盛了碗饭,放在他面前。
阿初:“走了。”
荣升:“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我现在只考虑一件事,你为什么会成为整个谋杀事件的靶心?”
荣升:“韩副局长走了?”
阿初:“我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初:“少爷,您叫我?”
荣升:“你害怕了?”
灯光柔和,桌子上放着四菜一汤,荣升在看书,阿初推门进来。
阿初:“不怕了,我最怕失去的亲情已经失去了。”
※荣升的房间。
荣升:“你不怕了,可是,我感到了恐惧。”
阿次抱着她,安慰她,阿次心里反复想着阿初的话——阿初冷森森地说:“向你父母问好!”
阿初看着荣升。
徐玉真:“你父亲总喜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前他宠着我,背后就虐待我……阿次,我如果不是念着你和雅淑,我早就跟你的哥哥一同去了……”她呜呜咽咽哭起来。
荣升:“你心有余悸。”
杨慕次:“妈,冷静点……”
阿初:“因为我看不见,到处都是天罗地网。”
徐玉真:“阿次,我是……我是曾经犯过错,我犯过错,就代表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吗?你的父亲,他宁肯将我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他也不肯松手,放我走……我爱过他,我承认我到现在还爱着他。”
荣升:“你在改变荣家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从此不再平静。你真的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吗?”
杨慕次:“妈,妈。”
阿初:“我一直在梳理所有的线索和所有的可能性,或者说可能我会知道、我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一切途径……”
徐玉真满脸委屈:“阿次……”她俯在阿次身上,哽哽咽咽地哭起来。阿次把柔弱的母亲揽在怀里。
荣升:“阿初,你有没有想过,一味地否认,不是聪明做法。”
杨慕次在安慰徐玉真:“妈,你还好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阿初的头猛然抬起来,他看着荣升。
※杨公馆。
荣升不再继续讨论,他端起饭碗,说:“陪我把宵夜吃了,我等你等得胃疼了。”他给阿初夹菜。
和雅淑没有回头,噙着眼泪而去。
阿初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阿初:“雅淑,谢谢你。”
※杨公馆,夜,外面下起了小雨。
雅淑扶阿初站起来。阿初忍了满眶的泪,和雅淑不忍再劝,她伤心地转身。
杨羽桦在窗前,目送着阿次开车离去,他忧心忡忡地放下窗帘。
阿初低声地说:“我懂。”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全家福”,照片上有杨羽柏、徐玉真、杨慕莲、一对婴儿和自己——杨羽桦。他用手去抚摸照片上洋溢着幸福的一家人,泪水潸然而下。
和雅淑:“你,——千万保重。一定得撑下来。”
杨羽桦自言自语:“大哥,大嫂,对不起……对不起……”
雅淑自觉失态,轻轻松开阿初。
(闪回)字幕:二十五年前日本富士山下。
和雅淑:“别这样,阿初,阿初——”她再也忍不住心疼,抽泣着跪下,情不自禁地抱住阿初。一瞬间,阿初感觉自己突然像一艘孤舟靠了岸,他所有的痛苦,有了一个女人懂。
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酒馆里,年轻的中国留学生杨羽桦喝得醉意迷蒙,他和艺妓田中樱子野合,数度狂欢过后的杨羽桦睡在了一个酒店艺妓的脚下。
阿初被自责压得太深,雅淑的话戳穿了他的心结,他的泪水顿时倾泻下来。阿初和泪跪在灵前:“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
他睡得很香,他不知道,有一张相片从自己怀里滑落出来,那张相片是他与兄嫂的合影。
和雅淑:“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美丽的艺妓田中缨子,在樱花树下,“意外”地和杨羽桦异地重逢了。
阿初的脸色苍白,雅淑看着心疼。
二人在一起热吻。
和雅淑:“你,你别太难过,你得吃点东西。”
杨羽桦(旁白):“田中樱子,自从富士山一别,她已对我情有独钟,她说,我的身上有着浓郁的东方古典魅力。我没有抵触,也没有讥笑她,而是带她回到自己的住所——”
和雅淑和阿初面对面地站着。
(闪回)杨羽桦、田中樱子在旅馆里大声争吵。
阿初回礼。
杨羽桦(旁白):“我以为这个女人会像流感一样,过一段时间就会远离,谁知,她不但不走,还要求我尽快回国。”
阿初鼻子一酸,忍住了。和雅淑:“我跟你干娘也算有一面之缘,让我给她鞠个躬吧。”她诚心诚意地在灵前三鞠躬。
(闪回)杨羽桦被人殴打,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和雅淑:“有心自然找得到。”
日本军部一个军官让杨羽桦选择,一在认罪书上签名,二,在合作书上签名。
阿初:“您怎么找来了?”
杨羽桦:(旁白)“原来,她是一个圈套、一个黑暗的陷阱,我被人秘密带到日本军部的刑讯室,我的罪名是诱拐良家少女,我被人殴打,直打到我承认自己的罪行。像做梦一样,他们告诉我,我将在异国的监狱里度过余生,除非,我肯背叛,背叛我的兄长、背叛我的家庭和祖国。”
和雅淑局促地走进了荣家大门,阿初有些意外。
一组(闪回)画面:
阿初不好再劝。荣华在远处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杨羽桦拒绝跟日本人签署经济合作项目书。
韩正齐蹲在火盆前,说:“我再跟她说说话,再说几句,我就走。”
日本军部密谋杀掉杨羽柏。
阿初走过来,看着他,说:“天不早了……”
杨羽桦劝杨羽柏跟日本人合作,遭到兄长的怒斥。
韩正齐守在火盆边烧纸,白纸化作纷飞的蝶衣,飘来摇去。
屠杀之夜,血流成河,杨羽柏、徐玉真双双躺在杨羽桦的脚下,四处都是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杏儿:“是,三太太。”
田中樱子揭开面纱,杨羽桦看见一张与其嫂子徐玉真一模一样的易容之“脸”。
三太太一瘪嘴:“这哪跟哪儿?杏儿,咱们也走。”
徐玉真阴森的、邪恶的、恐怖的笑靥叠印。
大太太:“你要累了,就早点歇着去。别在死人面前讲她生前的坏话。这是做人的道理。”她带着老仆妇回房去了。
杨羽桦泪流满脸,他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大哥,对不起,我会好好看着阿次的,我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三太太:“大姐,您看,韩局长怎么还不走?难道他还想在这守灵啊?他跟四妹什么关系啊?你看他难过的?头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照片上的杨羽柏、徐玉真甜蜜地笑着,这笑脸让杨羽桦浑身打起了冷战。
三太太扶着腰,打着呵欠,大太太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阿初的房间,深夜。
夜幕来临,荣升站在楼上,俯视着楼下,他看见阿初依旧守着灵,韩正齐直直地站在四太太灵前,久久地伫立。荣升转身回房。
阿初脱了外套,静静地躺在床上。
※荣公馆。
窗外小雨淋漓。
杨羽桦脸色铁青,甩开阿次的手,径直向自己的书房走去。“砰”的一声关紧了书房的门。
四太太对他从小到大的关怀和爱护一幕一幕浮现在自己眼前。生死离别,不可对抗的哀痛和难过。
杨慕次:“爸……”
阿初怔怔地想着、反思着“爆炸案”前后所有的事情。
杨慕次拉住杨羽桦的手,杨慕次的口气开始强硬了:“爸,放手!”他稍稍用胳膊一挡,杨羽桦被他的力道给挡开,霎时松手,徐玉真剧烈咳嗽。杨羽桦脚步不稳,阿次赶紧扶他一把。
(闪回)杨慕次穷凶极恶的逼供,李沁红掏出手枪来就是一枪,荣华在汽车上的“审问”目光,莫名其妙飞来的信件,跃春主动提出要提供研究实验室,恐吓电话索要文件,凯莉教授的电报……每一张脸都变幻成不同的角度,每一句话都变得邪气、怪异,每一个人都有很多面。
徐玉真一看见阿次,就做出异常无辜可怜状。她的手仓皇、无助地在挣扎。
阿初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他想起了赫尔曼。
门突然开了,阿次出现在客厅。杨慕次看见父亲卡住母亲的喉咙,赶紧上前:“爸,爸你干吗?松手啊爸。”
(闪回)一副活灵活现、美丽神秘的少妇油画像呈现在阿初面前。
杨羽桦的眼珠子瞪红了,他几乎是扑上去扼制住徐玉真的咽喉的,事发突然,徐玉真瞬时落于下风,她拼命地挣扎,喘息。杨羽桦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用力卡住她的喉管。“我警告你,你敢动阿次一根毫毛,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阿初惊叹于赫尔曼的杰作。
徐玉真:“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笑了,笑得诡异而自得:“经纬万端,各得其宜。千万不要太过贪婪。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为帝国忠诚服务,我保证……我们的儿子会一生平安、毫发无伤。不然的话,小心白发人送黑发人……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阿初情不自禁地赞叹:“真是一副杰作。”
杨羽桦:“我得到的,原非我所愿。”
赫尔曼:“你还记得医学院里那个得了干燥症的女孩吗?”
徐玉真:“这是你的宿命。你因此而捞取了高官厚禄、富贵荣华。”
阿初:“记得,罕见的病例。只要不见阳光,她还有三年的生命。”
杨羽桦:“是你,你设下的圈套,你给我下了药。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我道义全丧。是你,一夜之间,碾碎了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我的一切……”
赫尔曼:“她已经不在了。”阿初一震。赫尔曼:“她死在阳光下,对于她来说,阳光等同于她的生命。对于这幅画来说,阳光下有罪恶,也有生命和希望。这是我唯一存世的作品,希望你好好收藏。”(闪回完)
徐玉真:“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你在我的面前装什么伪君子?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新寡的孀妇,以为扇干了坟头上的土,就会变成刚出阁的新娘!背叛信义、杀兄灭门的叛国者,永远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贼!”
阿初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杨羽桦瞪着她:“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他想起荣升的话:“……一味地否认,不是聪明做法。”
徐玉真不屑地说:“想不到到现在你还没有一点承受力。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刮骨疗毒,不知道痛,怎么会知道恐惧呢?”
他脑海里忽又浮现出小丫鬟红儿的一句话:“包装是一样的,东西可不是你想的。”
杨羽桦:“你这个疯婆子,你想干什么啊?你想把我置于死地是吗?啊?二十多年了,我的精神被你彻底毁灭,我就剩下一个孤单单的躯壳了,你都还不肯放过我。你想活活地折磨死我,是吧?”
赫尔曼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于她来说,阳光等同于她的生命。对于这幅画来说,阳光下有罪恶,也有生命和希望。”
杨羽桦当着徐玉真的面在咆哮、在砸一切他触手可及的东西。
阿初一跃而起,他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一个英国产紫外线应急电筒,匆匆走出房间。
“砰……啪……哗啦”砸花瓶的声音、砸杯子的声音、扫荡茶几上所有果盘的声音。
※荣家画室。
※杨公馆。
阿初走到大少奶奶的油画前,他举起手里的紫外线杀菌电筒,对准那幅油画投射下去,霎时,他震惊了!
荣华看着这幅凄凉的场景和四太太照片上微笑的遗容,顿时,泪如雨下。
赫尔曼写在画布上的一系列公式、符号、数据,验算格式全部清晰地映了出来。阿初看得青筋绷紧,双眼冒出寒光,一半震惊、一半心悸,终于恍然大悟!
荣家三太太在灵前一边唠叨、一边哭泣:“可怜的四妹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啊——这是哪个丧了天良的人——作孽啊——”
阿初浑身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感觉天旋地转。
荣升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扶着伤心的荣家大太太,大太太在灵前难过地哽咽。
黑暗中,忽然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阿初面前。
荣家大厅被布置成一个简洁朴素的灵堂,四太太的遗容就搁在临时搭起的香案上,三支清香缭绕,丫鬟和仆妇垂着手侍立着,阿初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跪在灵前烧纸。
阿初吃了一惊。
荣华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荣华:“你怎么了?”她打开灯,看着阿初,问:“你怎么不开灯?”
※荣公馆。
阿初迅速关掉紫外线电筒。他看着荣华,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荣华在三太太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搁下电话,转身就走,走到门边想起来车钥匙,返身拿起皮包,用最快的速度往外冲。
荣华:“你看你,满头汗,别太难过,阿初——”
电话里传来三太太的惊惶的声音(OS):“家里出大事了……大爆炸、四太、四太没了……”
阿初戒备地说:“我在给四太太守夜。大小姐夜深了,歇着去吧。”
荣华:“喂。”
荣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慢慢离去。
荣华打开门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匆匆进门,放下手中的皮包,接电话。
阿初确认荣华离去后,他把那幅油画摘了下来。
※荣华书店。
※阿初的房间。
汽车在尖叫声中驶去。
阿初把油画剥离下来,折叠起来,油画框藏到自己的衣柜。然后,他踹上那封伪造的信,走出门去。
方致同在前,荣华跟随在其后,推门而出,雪狼的汽车及时开到他们的面前,二人迅速上车。与此同时,富凯森路二十八号的窗口传来女特务的尖叫声:“杀人啦!快来人啊!”
※阿初匆匆走下楼梯,往门外走去。
※公寓后门。
荣华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她在走廊上关注着阿初的动向。
荣华扬了扬手里的书:“走。”
※荣华用发卡打开了阿初的房门。
方致同:“找到了吗?”
走进房间,她打开灯,屋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她打开阿初的衣柜,看见里面塞着一个空的画框,不觉恍然大悟,一跺脚,追出去。
荣华:“很及时。”方致同拉了她一把。
荣华冒着小雨走出门,准备去拿车。
方致同:“差一点。”
突然,阿初在她背后冷不防喊了一句:“大小姐,夜深了,要到哪里去啊?”
荣华大声咳嗽着,摸着自己的喉咙。
荣华倏然转身,看见阿初很冷静地站在荣家的门墙下。
荣华撩了撩旗袍,说:“我在大光明影院做接待的……”特务乙一愣神,荣华一拳打过去,特务乙的枪脱了手,两人徒手格斗,打得椅晃灯摇,书架倒地,荣华渐处下风,被特务乙压在身下,卡住了喉咙,“砰”的一声,很闷,上了消音器的手枪响了,特务乙倒地身亡,方致同持枪站在荣华面前。
荣华很急切地说:“阿初,我知道你已经拿到了研究数据,事关数万中国人的生死!你不能坐视不顾。”
特务乙纳闷:“打电话叫你来?谁?”
阿初:“你想干什么?”
荣华镇定的,慢慢转过身来,笑着说:“您好,刚才有位先生打电话约我过来的。”
荣华:“破坏日本人的‘雷霆计划’,挽救局部抗战的战局。”
突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特务:“小姐,你在干吗?”
阿初:“也许还有远东?”
她整理好书架,拿起书,准备走。
荣华:“你必须跟我们合作。”
一本、两本、三本、十几本,一层、二层、三层,终于她翻到了一个73页有压膜的痕迹,那本书是《血液探秘》。
阿初:“可是我不相信你。”
荣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卧室,检查书架上的书籍,她几乎是以最迅捷地速度翻阅每一本书的73页。
荣华:“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中国人。我知道,那封伪造的信件伤害了你,但是,你是‘雷霆计划’的研制者,你脱不了干系,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总得做点什么。”她渐渐靠近了阿初,荣华:“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你,毁掉了我们的友谊,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阿初。”
方致同:“我去检查阁楼的楼板,你去卧室。”言毕分头行动。
阿初:“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特务甲听见动静,从卧室走出来,他拿出手枪,走到厨房,看见荣华的背影。方致同就在他的背后,一伸手,一刀割断了特务的喉咙。荣华转过身,他们一起把尸体拖到橱柜里。
荣华:“为什么?”
荣华穿着高跟鞋,踩在红色的木地板上。
阿初:“因为你不是真心的。”
※凉台上,荣华和方致同看准角度,各自分下到富凯森路二十八号的后院。
荣华极力表白:“我是真心……”
方致同关上门。
阿初:“你是有求于我。”
方致同点头。荣华敲门,无人应声。荣华掏出发卡,直接打开门。
荣华:“阿初?”
荣华:“我们住在他楼下,楼上漏水了,我们来看看。”
阿初:“你有信仰,你为了你的信仰可以牺牲生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你的使命,你会真心对我吗?你利用我,甚至,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可以亲手除掉我……”
方致同低声:“有人怎么办?”
荣华:“阿初,别对我妄下评断!”
楼道上很安静,荣华去敲门。
阿初:“今天早上,我度过了我一生以来,最艰难的时刻。我做了决定,从今日起,不再向任何人、任何势力屈服,我说服了自己,从今日起,不再做靶心,我要做一个冷血的射手,不再躲避,因为我避无可避。”
方致同、荣华走进公寓,上了二楼。
荣华:“阿初,别做蠢事。”
荣华:“夫妇俩逛完街,回家做饭。”
阿初:“为了我所挚爱的亲人,我不惜引火自焚。”他转身要走。
方致同:“现在做什么?”
荣华:“阿初!”她掏出了手枪:“把资料给我。”
荣华和方致同下车,荣华理了理旗袍,挽住了方致同的胳膊,二人朝公寓走去。
阿初转过身,看着荣华,阿初:“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拿到资料也没有用,因为资料是一把锁,我才是开锁的钥匙。你从现在开始,向天祈祷,保佑我长命百岁吧。”他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从荣华身边走过去。阿初用手挡回荣华的枪口:“女孩子别玩枪,危险。”
雪狼:“我会把车开到公寓的厨房外,那里有一个后门,祝你们顺利。”
荣华:“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荣华:“时间不多了。”
阿初打开车门:“去找那个伪造信件的人。”
雪狼:“一男一女半个小时前出门吃饭去了,房间里只剩一个男的。”
阿初开车走了,荣华伫立在潇潇雨夜里。
荣华:“情况怎么样?”
※夏跃春的家。
汽车稳稳地停在一幢公寓前,雪狼从拐角处出现,直接上车。
夏跃春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阿初揪住了衣领,阿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夏跃春扔到沙发上。
荣华:“那房子的背后连着一套公寓,从公寓二楼的凉台可以翻进去。”
夏跃春:“阿初,你疯啦?”
方致同:“富凯森路二十八号,是独门独院,我们怎么进去?”
阿初:“我被你们逼疯了!”
汽车开进一条繁华街道。
夏跃春:“你说什么?”
方致同:“母本的第73页有压膜的痕迹。”
阿初:“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荣华:“什么标记?”
夏跃春:“你今天受了刺激,我不跟你计较。”
方致同:“他的母本上有一个特殊标记,他只告诉过我,目的是他哪一天突然出事了,我能顺利找到。”
阿初:“你为什么不回答?”
荣华:“我们不可能去帮他搬书。”
夏跃春:“你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方致同看着街景,说:“报务员跟过我两年,他习惯把电台藏在楼板下,母本和密电码通常放在书架上,和其他书籍混在一起,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是哪一本。连他老婆也不知道。”
阿初把那封伪造的赫尔曼教授的信件和电报扔到夏跃春的面前。
荣华一边开车一边说:“雪狼打探清楚了,富凯森路二十八号,有三名特务留守,一女两男,每天中午十二点半,他们会轮流出去吃饭,运气好的话,房间里只有一个人。该你了。”
夏跃春:“这是什么?”
※西装革履的方致同上了荣华的车,荣华开车驶向前方。
阿初:“答案的提示,看看。”
荣华:“是啊,必须。所以我们个个都得能攻善守。”荣华开门走了,老余心中隐隐泛起一种焦虑。
夏跃春看了电报,再看书信,发出一声感叹:“原来赫尔曼教授已经去世了,太不幸了。可是,是谁伪造了教授的书信呢?目的何在?”
老余:“透明度代表泄密,我们必须照章办事,必须。”
阿初:“我该给你发个最佳演员奖。”他拍了拍夏跃春的肩膀。继续说:“这封信是伪造的。口吻、笔迹、书写习惯,简直模仿得天衣无缝。没有在教授身边待过的人,是伪造不出来的。跃春,我记得你的德文很棒。还记得从前在英国吗?你曾经在我面前吹嘘过你超人的模仿力和创造力。”
荣华:“什么时候我们的工作能够有一点点的透明度?不再自相矛盾。”
夏跃春:“学生时代,是最狂妄无知的。”
老余:“写信的人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朋友的地址是共产国际提供的。”
阿初:“也是最纯真可信的。”
荣华回头:“非常有效,有效到阿初从今往后不再信任我。”老余看着荣华,荣华:“三组的人蠢到把我朋友的地址写在上面,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别让我碰见那写信的人。”
夏跃春:“不是我做的,我向你保证。”
老余:“荣华,三组写的那封德文信件,有效吗?”
阿初:“我现在演的是独角戏,唱的是十面埋伏,只能孤军奋战。”
荣华:“明白。”她准备出门。
夏跃春:“阿初,请你相信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阿初——”
老余:“一定要小心。”
阿初:“晚了,我现在谁也不信了。”
荣华:“好。”
※早晨,雪狼推门进入一家报社。
老余:“马上联系一组的方致同,他曾经是我们报务员的直接领导,他熟悉他的工作方式和生活习惯,你跟他一起去。”
报社的广告版面放大,最新粮油价格的广告。
荣华:“别无选择。”
油印机器印刷报纸。
老余:“有把握吗?”
化了装的丛锋买了份报纸。
荣华:“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敌人的精神状态会有改变,他们不会像刚开始一样,在那里部署大量的人力资源,守株待兔的人只是留守,何况我们不是兔子,我们是有准备的狼。”
广告上放大出另一组数据,黑色的字浮在空中:“旧母本停用,近日内启用3号死信箱。”
老余:“据我所知,报务员夫妇牺牲以后,敌人一直在那里守株待兔。”
※监狱里。
荣华:“无法确定,出事后,没人去过,我们得赌一把。”老余陷入沉思,荣华:“如果没有旧母本,特使和我们就没办法联系,时间长了,就会出大事。”
阿春戴着手铐脚镣在牢房里吃饭,忽然,他在饭团里发现了一个纸条:“今日提审,准备越狱。”
老余:“确定?”
阿春把纸条和饭一起吞下去。
荣华:“感觉告诉我,不会。”
囚车经过一片小树林,突然枪声大作,囚车的轮胎被打爆,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冲杀过来,几名狱警被当场击毙,囚车门打开,阿春从车上跳了下来。
老余:“旧母本会不会落在敌人手上?”
黑衣人拉着阿春奔向树林深处。
荣华:“我们得进去。”
※杜旅宁办公室。
老余:“旧母本在……富凯森路二十八号。”
杨慕次拿出了几张“特使”的素描,一个大胡子、戴眼镜的学究,杜旅宁觉得似像非像,不过,他自己也知道,难度过大。
荣华:“我手上没有旧母本。您忘了,我启用的是备用电台……鉴于保密的目的,母本只能由报务员一人掌握。启用新母本时,旧母本自动失效。”
杜旅宁:“差强人意。”他把素描画搁在一边,问阿次:“医院爆炸案查得怎么样?”
老余:“我们马上用旧母本的密码向他通告。”荣华面露难色,老余:“怎么了?”
杨慕次:“医院流动性很大,我人手有限,医院和当事人都很排斥我……”
荣华:“苏联特使不知道我们这里出了状况,还用旧母本的密码在报纸上找我们,怎么办?”
杜旅宁:“那是你工作的方式方法有问题。”
老余:“我已经看到了。”
杨慕次:“有什么问题?我已经和颜悦色了……尽可能的跟他拉近距离,你知道荣初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了一句什么?”
荣华:“有麻烦了,老余。”
杜旅宁:“什么?”
老余“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报纸扔在书桌上,他的脖子明显感到了疼痛,酒窖的门打开了,荣华拿着报纸走了进来。
杨慕次模仿阿初的阴毒之色:“向你父母问好!”
※地下酒窖。
杜旅宁“哈哈”大笑起来:“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他坐了下来:“听说你最近陪女朋友逛街,买了几双名牌鞋子,有孝敬父母的吗?”
荣升预感到阿初的愤怒已经转化为仇恨,而仇恨的力量又是如此的强大,一往无前。
杨慕次:“您不是连我也盯着吧?”
阿初:“您说的对,我间接害死了我生命中最亲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第三个——不可以,我不可以再失去亲人——”
杜旅宁:“内部审查,例行公事。”
荣升:“阿初。”
杨慕次:“我照着绑架者的女鞋买了两双给我母亲。”
阿初:“从前或许她不会想,现在她想了。她在黄泉路上等着,等着害她的人一起上路。”
杜旅宁:“为什么?”
荣升:“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没有比经历过这种伤心磨难的人更为清楚你的处境。你觉得自己间接害死了生命中最亲的亲人,而你无力挽回,挽回生命。这种痛苦会令人疯狂,疯狂到失去理智。我不想看到你彻底崩溃的样子。四太太同样不想看到——”
杨慕次:“我在远东贸易行看见过袭击李组长的人,当然是黑暗里的背影,很熟悉,直觉逼着我,去认证一次。”
阿初:“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也无处可逃了。”
杜旅宁:“看起来,直觉失效了。”
荣升看到素日里阳光灿烂的阿初此刻的恐惧和愤怒,感到由衷的心痛,他说:“我信!”
杨慕次:“所以现在有点内疚。”
阿初眼里噙着泪:“我要跟您说,我不知道,您信吗?”
杜旅宁:“是啊,干我们这行不容易,有时候连至亲至爱都不敢掉以轻心。知道富凯森路二十八号的事情了吗?”
荣升走到阿初跟前,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会要了这么多人的命?”
杨慕次:“听李组长说了,死了两个兄弟。”
荣升看见夏跃春将杨慕次等人弄走了,回手关上门。
杜旅宁:“让他们守株待兔,他们就真的以为来的一定是兔子,结果被狼给咬死了。”
杨慕次:“你说什么?”阿次勃然大怒,握紧了拳头。夏跃春赶紧出面和稀泥:“长官,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他语无伦次,您别跟病人计较……到我办公室去坐。”他半推半拉将杨慕次从阿初的视线中推搡开。他回头跟荣升说:“荣少,帮我看着。”
杨慕次:“共党狡猾多变,我们的人对危险考虑不足,这一次,也是血的教训。”
阿初阴毒的眼光、意味深长地说:“问你父母好!”
杜旅宁:“你认为他们冒着风险回去,是为什么?”
杨慕次觉得阿初不可理喻:“我在帮你。”
杨慕次:“我、不知道。”
阿初的眼睛盯着杨慕次,开口说话了:“会拿的,所有的命,所有的血债,我都会拿回来。”
杜旅宁:“换了你,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冒险?”
杨慕次:“我再次提醒你,跟政府合作,才是明智之举。你知道什么,尽快拿出来,不要再害人害己。”
杨慕次:“组织名单,电台密码,活动经费?都有可能。”
荣升听了这话,倏然回头。
杜旅宁:“我们的工作的确做得不够细……”
杨慕次:“你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掩盖一切,这些人是为你死的,包括你的母亲。”
此刻,有人敲门。
阿初不说话。
杜旅宁:“进来。”
杨慕次:“你还好吧?听说遇害者中有你的养母,爆炸的威力和渗透力很强烈,房间里炸死3人,走廊上炸死病人、护士共计6人。可以推断出这是一次针对性很强的谋杀……”
李沁红走了进来,李沁红:“报告处座,我的内线有新的突破性发现。”她出示秘密文件,杜旅宁的眼里闪出了光亮,阿次很清楚,杜旅宁开始欣赏李沁红的办事能力了。
杨慕次用手示意夏跃春让开:“我不会骚扰你的病人,我就简单地跟他说几句。”他走近阿初,阿初此刻的眼光变得锐利且敌意分明。
杜旅宁:“可靠吗?”
夏跃春客气地挡在了杨慕次的面前:“长官,病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适合问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到院长办公室去谈。”
李沁红:“非常可靠。”
杨慕次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心里有些狐疑。他带着手下走了进来,他脱下雪白的手套,走近病床。荣升站起来,他看见杨慕次,感到他的面目与阿初太过相似,不可思议。
杜旅宁:“集合队伍,马上出发,目标:静安寺赫德路地下酒窖,中共四组秘密机关。密捕老余,记住,是密捕,动静不要太大,所有的人穿便装,兵分三路,一部分骑自行车,一部分人坐电车,你们开车去,抓到人以后,切记,迅速离开,不要破坏外部环境,派最好的行动人员留守,一定要记住,他们不是兔子,是野狼。”
和雅淑远远地站在门边,陪着他们伤心、难过。忽然,雅淑看见一个熟悉的军装身影,她一闪身躲进了隔壁病房。
李沁红:“是,处座。”
荣升的眼泪滚落面颊。
杜旅宁:“行动。”
阿初:“我原以为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避,我以为我的忍让能够换来亲人的平安——我无法,无法面对——”他就势扑在荣升怀里,泣不成声。
李沁红、杨慕次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荣升理解了阿初害怕面对家人的痛苦,他终于缓和了语气:“阿初……”
杜旅宁用红笔将地图上的静安寺赫德路圈了起来。地图上赫然可见被圈红的还有富凯森路、江东路……
阿初终于崩溃地哭了:“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不该荣家的人代我受过,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四太太,对不起红儿,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勤务兵小吴敲门进来,替杜旅宁打扫房间,倒掉烟灰缸里的烟蒂,清理垃圾。
阿初在未见到荣升之前,被痛苦和罪恶感重重压抑着,当荣升说穿了一切,他悲伤的阀门被瞬间冲开了,情绪再次失控,一种痛入骨髓的悲哀直钻到心坎里去,渗透着五脏六腑的疼。
杜旅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荣升:“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你,或者明天死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要等到捧着我的骨灰,才能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滋味?那就太晚了。你要想明白,你到底做了什么,被人穷追猛打到这种田地,连妇孺都不放过!”
俞晓江推门而进。
荣升:“说得好,你认为,你死了,荣家的人就该解脱了?荣家养你,就是为了看到你今天不明不白地去死!对吗?”他揪住阿初的衣领,一拳打下去。
俞晓江:“报告处座,特情处那边,发来协查通告,阿春越狱了。”
阿初强抑眼泪:“我情愿死的人是我自己。”这句话,很显然激怒了荣升。
杜旅宁倏然站立。
荣升打了阿初一记耳光,荣升:“我问你,荣家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肯醒啊!”
※地下酒窖。
阿初站起来:“少爷。”
雪狼正在销毁机关档案和秘密文件,浓烟在狭窄的过道里弥漫,老余一边咳嗽,一边做撤离准备。
夏跃春与和雅淑退出房间,关上门。
雪狼:“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
荣升强忍着怒火,说:“夏院长,我想和阿初单独谈谈。”
老余:“服从命令。要快。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通知荣华了吗?”
荣升一脸愤怒地走进来,夏跃春跟在他后面解释。
雪狼:“通知了,她家里出了事,在办丧事。”
阿初傻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和雅淑很安静地陪着他。病房里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地能听见手表的秒针“滴答”。
老余吃惊:“谁死了?”
※病房中。
雪狼:“她家里的姨太太。”
废墟上烟尘弥漫……
老余松了一口气。
杨慕次没有真正听懂韩正齐话里的含意。他的眼光落在了一只女人焦黑的胳膊上,很年轻的小丫鬟的半截残肢。
※一双锃亮的皮鞋走在大酒店明亮的通道上。
韩正齐看着杨慕次,抑制不住一阵心酸,转过头去:“没有,所有的线索,要靠你了。”
星河酒店的通道里,穿着中山装的刘阿四迎上阿初。
韩正齐不回答。杨慕次只好转移方向:“除了认定是人为破坏,你们还有没有掌握其他线索?”
刘阿四:“您是荣先生吧?”
韩正齐话里有话:“他会的,原来也许不会,现在他什么都会做。”杨慕次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去看韩正齐,问:“你和阿初原来认识?”
阿初:“是。”
杨慕次:“重要的是,阿初不肯跟我们合作。”
刘阿四:“韩副局长在等您。306号房间。”
韩正齐:“痴心妄想。”
阿初:“谢谢。”
杨慕次:“要阿初跟他们合作。”
※酒店306号房间。
韩正齐情绪激动地说:“他们到底还想要什么?!”
韩正齐明显消瘦了,阿初走进房间,二人第一次作为亲人,彼此拥抱。
杨慕次:“日本人。隐藏在上海的日本间谍。”
阿初:“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我不会让我姐姐的血白流,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韩正齐:“你知道是谁干的?!”
韩正齐:“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真诚地看着阿初:“我将无条件地服从您的命令,听从您的调遣。”
杨慕次:“我提醒过他,也警告过他,他身上隐藏的秘密,会害死无辜,他不肯听。”
阿初:“我将置你于危险之境,极度危险。”
现场场面依旧很混乱,不停地有受伤的人员被抬出。
韩正齐:“为了我所爱的人,为了替她报仇雪恨,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慕次:“但愿他能缓过来。”
阿初:“好,来,坐下。”
韩正齐一愣,转而凝视着阿次,别有用意地说:“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了,你说他会怎么样?”
他们坐下,阿初替韩正齐斟了一杯茶。
杨慕次:“阿初的情绪怎么样?”
阿初:“在上海滩有两种人,一种是谨守道德规范,平安度日的,他们是过生活的人。一种是不守任何金科玉律,唯我独尊,踏着别人的尸骨平步青云的人。我要做后者,但是我踏的不是别人的尸骨,而是敌人的尸骨。您明白吗?其实,人生充满光明之路,您一旦选择了我,你将随我踏上黑暗的旅途……”
韩正齐:“惨无人道。”
韩正齐:“在春和医院爆炸的时刻,我的世界里已经漆黑一片了。少爷,您出类拔萃,人中龙凤。我相信你,你的智慧和能力,将在黑暗里大放异彩。”
杨慕次看了看工人搬运出来烧焦的残肢,说:“太惨了。”
阿初伸出手来:“同心对抗!”
韩正齐忍着泪,扭过头去看现场:“我会移交所有的物证给你,希望你尽快破案,让真凶伏法。”
韩正齐握住他的手:“誓死反击!”
杨慕次:“鄙人杨慕次奉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命令,接管春和医院爆炸案,请您予以配合,谢谢。”
※韩正齐与阿初在楼上俯瞰大厅,刘阿四笔直地站在扶梯下。
韩正齐还了一个军礼。
韩正齐:“此人名叫刘阿四,是江湖中人,我曾经救过他的命。此人身手不凡、枪法熟稔,对我忠心耿耿,十分可靠,一直跟随我在淮南一带从军。去年随我赴任到的上海。”
杨慕次礼貌性地敬礼:“韩副局长。”
阿初:“他是警察吗?”
杨慕次大跨步地走过来,韩正齐情绪异常低落,很严肃地站起来。
韩正齐:“不是,他一直做我的保镖。今天,我把他带来,交给先生了。您比我更需要安全的保障。”
侦缉队的警笛骤响,韩正齐抬眼望去,一队特务们正在鱼贯进入医院的大门,他看见了一脸冰霜的杨慕次。
阿初点头。
废墟上,黑烟未散,戴着大口罩的工人正在搬运残肢,一队警察正在执行戒严,韩正齐痴痴呆呆地蹲在废墟前,血色中,他仿佛能听见四太太的笑声,四太太的说话的声音,四太太的哭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阿初:“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您,你在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的房子,我想征用了。”
夏跃春看荣升一脸铁青,他一边走一边答:“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绪有些失控,我给他注射了镇静剂,荣少,他已经很难过了——荣少——”他追上去。
韩正齐:“没问题。”
荣升气愤难平,一边走一边问:“阿初呢?”
韩正齐与阿初一起走下扶梯。
夏跃春低下头:“炸弹威力很大,我们尽了全力,对不起。”
刘阿四迎了上去。刘阿四:“韩局,荣先生。”
荣升表情震惊。
韩正齐:“阿四,我已经跟荣先生说好了,从今往后,你就跟着荣先生,一定要保护好他的绝对安全,记着,是,绝对安全。”
夏跃春:“……我们正在努力。”
刘阿四:“韩局放心,阿四从今往后,鞍前马后,听从荣先生调遣。保证荣先生的绝对安全。”
荣升:“我家四姨娘……”他停住脚步,看着跃春:“完整吗?”
阿初:“阿四,韩局在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的房子,被我征用了。”
住院部昏天黑地的走道,电话铃声、急促的脚步声交杂在一起。夏跃春陪着闻讯赶来的荣升往前走。
刘阿四一怔:“您打算用来做什么?”
※春和医院住院部。
阿初:“我的新居。”
杨慕次早似旋风般消逝了。
刘阿四:“那套房子原来是一家诊所,里面的布局是按病房和诊所布置的,没有大客厅,没有落地窗……”
李沁红喊了一句:“注意安全。”
阿初停住脚步:“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杨慕次立即行动。
刘阿四被阿初的气势给镇住。
李沁红:“在。”
阿初:“三天之内,办妥你应该办妥的事情。能做到吗?”
杨慕次神情万分惊异,十分震惊,杨慕次变得张口结舌:“荣初、还在吗?”
刘阿四:“能做到。”
电话铃声响起,李沁红接电话:“喂?”她有些意外,她看着杨慕次:“春和医院、荣初的诊室发生大爆炸……”
阿初:“谢谢。”他向韩正齐告辞,径直走出酒店大门。
李沁红:“对,找到了源头,就不难追踪他们的行动,除非他们不行动……”
韩正齐、刘阿四同时感觉到阿初身上所具有的独特魅力和潜在的英雄气魄。
杨慕次:“你找到了危险之源。”
阿初的车停在了小巷里,浓荫隐蔽处,他拿出准备好的一瓶洋酒,打开酒瓶,把酒泼洒在自己的衣服上,然后,自己松开领带,衣冠不整地踩了油门,随手把酒瓶扔掉。
李沁红:“找规律啊,我发现了一组复合循环排列……每当他们觉得有危险,他们就会舍弃一组,选用下一组。”
※静安寺赫德路。
杨慕次:“这些广告都是从前破获的共党联络密码,已经弃用的暗语,还有利用价值吗?”
李沁红和杨慕次下了汽车。一些小特务们纷纷赶到,大家散在不同的角落。
李沁红:“发现了一些奇妙的数字组合。”
李沁红:“准备好了吗?”
杨慕次:“你有新的发现?”
杨慕次:“蓄势待发。”
杨慕次把手中的文件依次放在李沁红的办公桌上,此刻,他发现李沁红的桌子中间堆着计算公式和一些报纸上裁剪下来的粮油、烟酒广告。
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火警大作,浓烟四起。李沁红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李沁红打开自己的办公室房门,让慕次进去。
杨慕次:“有人泄密。”
杨慕次:“胜败乃兵家常事。”
李沁红拔枪:“行动。”
李沁红有些意外:“见过?还让他给跑了?看来,他也不像是传说中的常胜将军。”
所有的特务开始奔跑,不过,为时已晚,顷刻之间,赫德路福德坊的街道浓烟滚滚,很多学生、家庭主妇、孩子往外跑,一片混乱,分不清谁是谁,老余也混迹在慌乱、仓皇的人群中。特务们纷纷与人群相撞,拥堵在一起。
杨慕次:“没见过,处座见过。”
地下酒窖,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侦缉队员们被浓烟给熏了回去。
李沁红:“你见过?”
※天台。
杨慕次左右看看,凑到李沁红耳边:“处座吩咐,在赶一张共党特使的画像。”
雪狼背着用帆布裹好的珍贵的电讯器材不慌不忙走上天台。他手脚麻利地在天台入口处捆上炸药包。
李沁红:“瞎忙?执行公务对家人保密就行,对上司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沁红和杨慕次从地下酒窖返回一层铺面,杨慕次看着外面纷乱的人群,回身看着楼上的楼梯。
杨慕次支吾了一下:“瞎忙呗。”
李沁红满脸是汗,一脸沮丧地说:“我们来迟了一步。”她准备改变策略:“马上封锁所有的道路,搜查行人,连女人也别放过,我就不相信,老余能飞上天。”
李沁红:“这话该我问你,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调查什么?”
杨慕次:“飞上天?”他抹了抹脸上的烟尘,若有所思地说:“换做是你,你是往人堆里钻,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杨慕次赶紧把文件接过来:“最近忙什么呢?看你几天都没回过家。”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
李沁红:“你不会蠢到往楼上跑吧?”
李沁红手上正抱着一叠文件,她很随意地把一叠文件交给慕次,李沁红:“帮我拿一下。”
杨慕次:“备选方案之一。”
杨慕次立正:“组座。”
李沁红:“理由?”
杨慕次在楼梯上遇见李沁红。
杨慕次:“他身上带着不好带的东西……”李沁红恍然大悟,杨慕次言落人跑,二人带着侦缉队员往天台上冲去。
※侦缉处。
侦缉队员推开天台门的刹那,拴在门口的炸弹爆炸,一片火海,雪狼飞身越梁,掠过房梁而去。
废墟前,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火警拉响……
与此同时,阿次与李沁红同时冲进火海,阿次抢先一步,飞身跃梁,追逐雪狼上了屋檐,两人缠斗,打得难分难解,李沁红难以瞄准方向,不得已放弃射击。
和雅淑跑过来,抱着阿初的头大声地喊着。
雪狼与阿次且打且跑,一个凌空翻腾,一个闪转腾挪,功夫不相上下,一场酣战,云飞风卷。
阿初暂时失去了知觉。
打斗中,杨慕次忽感旧伤复发,有些力不从心,雪狼终于找准机会,飞起一脚将杨慕次踢下房檐。
阿初抱着夏跃春号啕大哭,夏跃春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两个人一块倒下去,滚在黑泥里。
李沁红发出一声惊呼。
※废墟前,阿初近野兽般的惨烈的咆哮回荡在医院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