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走到门口,和雅淑被烟熏得一个劲地咳嗽。阿初走过去,低声问一句:“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送你?”
阿初指了指混乱的现场,阿初:“好像有人扔汽油弹,抗议英国政府吧?”荣升看见门口站着一名少女——和雅淑的背影。荣升:“什么世道,到处都不得安宁。”
和雅淑高声地埋怨:“谁要你送啊,全都是你害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阿初反而笑了。阿初嘴里不示弱:“见不见也不是你说了算。”
荣升:“出什么事了?”
荣升奇怪地回头看二人。忽然,他看见和雅淑的脸,那一双眼睛瞬间将荣升带到幻境中,他异常恍惚。阿初看见荣升朝自己的方向看,怕他责怪,赶紧跑过去给荣升开车门。
阿初:“少爷,您没事吧?”
阿初:“少爷——”荣升一愣神,回过神来,荣升问:“你们认识?”
扶梯上,阿初正往上跑,荣升走了下来。
阿初:“不认识。”
阿初看见雅淑脸上的灰尘,想笑,忍住了,他故意拿出一张手帕来,雅淑以为他要递给自己,谁知他自己先擦起来。雅淑赌气地自己也掏出手绢来擦,一回头,阿初不见了。原来,阿初突然想到荣升,赶紧蹿上楼。
※杜旅宁和俞晓江坐在车上,沿途看着街景。
阿初:“我看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大惊小怪。”
他们的视野里划过街道、商店、戏院、冷饮店竖着荷兰汽水的广告牌,浮泛着声色的舞厅美女大海报,街上卖报的报童,卖香烟的女人……
和雅淑:“我看你这个人唯一的能耐就是这张嘴。”
他们的汽车直接开进了警备司令部。
阿初:“那倒不必。”
※长途客车上。
和雅淑:“我还该谢谢你?”
丛锋混杂在一群拎着箱包跑买卖的旅客中,随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地开上了外白渡桥。
阿初强辩:“你要不是跟我站一起,就真该倒霉了。”
突然,前方一片混乱,有侦缉队特务设卡盘查。
烟雾一散,雅淑和阿初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和雅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里面说:“还说你不倒霉。”
丛锋紧张起来,他从前面慢慢挤进人堆。他挤到一个抱孩子的太婆,丛锋抱歉地笑笑,灵机一动:“阿婆,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哪儿啊?”
此刻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在大厅里扔了一个汽油弹。“轰”的一声,一团漆黑,阿初与雅淑同时被裹进了黑雾里,哨子狂吹,大厅里浓郁的汽油味,云山雾罩的,数名英国士兵持枪冲进现场,一片混乱,毫无目标。
阿婆:“去徐家汇,她舅舅家。”
阿初:“谁是倒霉鬼?”他开玩笑地模仿雅淑撞广告牌的动作,阿初:“这才名副其实呢。”雅淑不客气地用手里的皮包砸他。
丛锋:“巧了,我也去徐家汇,我替您抱着吧。”他殷勤地抱起孩子,逗孩子笑,太婆很开心。
和雅淑瞪大眼:“啊?又是你,倒霉鬼。”
车突然停住,两三个特务挤上车察看,丛锋依旧亲热地哄着孩子,孩子扯着他的胡子,咯咯笑,丛锋时不时地俯身与太婆讲话,特务们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揪住一个东北大汉。特务甲:“你,下来。”
阿初冲她一乐。
东北大汉:“为什么?我,我是正经生意人。”
雅淑:“阿次,我不会影响你办公的,我保证。”
特务甲:“下来,侦缉队检查。”
阿初一边往下走,一边忙着推开她。
几个特务揪住大汉下了车,客车继续前进。丛锋抱着孩子,他的目光从车窗外望出去,到处是特务和宪兵,一步一岗,戒备森严。
和雅淑:“阿次,你干吗不说话?”她好奇心又起来了,上去一把挽住阿初的胳膊,神秘地左右看看说:“阿次,你在这里抓共产党?”
※洗手间里。
阿初不停往后退,雅淑不停地追。
丛锋摘掉眼镜,对着镜子快速用刀片刮干净了胡子,有人进来,奇怪地看看他,他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白面书生”的形象。
和雅淑:“阿次!你怎么来了?我刚刚送朋友过来办签证。”阿初不仅不搭理她,还故意东张西望。和雅淑:“我告诉你啊,昨天我又碰见那个人了……就是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倒霉鬼。”
丛锋拿起洗漱台上的报纸,快速溜走。
和雅淑看见阿初一愣,她在猜,阿初故意绷着一张脸,有心逗她。和雅淑误会了,往他跟前凑。
※荣公馆。
阿初从扶梯上往下走,雅淑从扶梯上往上走,二人一上一下,见面了。
韩正齐穿着笔挺的警察局局长制服,恭敬地坐在荣家大厅,言语恳切地向两位太太表示慰问。
阿初应声:“是。”他走下扶梯。
韩正齐:“请太太们放心,警察局总署都很重视这个案子,保护商界精英的平安,是我们职责所在。”
荣升对阿初说:“你到楼下去等着,有事我叫你。”
丫鬟杏儿依次送茶。
使馆工作人员在楼道里走动。
大太太优雅地品着茶,说:“韩副局长,公务繁忙,还为了我们家丫鬟一案,专程到访,我们实在心存感激。”
※英国大使馆二楼。
韩正齐:“丫鬟红儿经验尸核查,确系他杀。”
荣升的头猛然抬起来,显然,他事先毫无预计。
三太太吓得怪叫了一声,茶也泼了出来。
阿初:“少爷料事如神。我想带四太太一起走。”
韩正齐:“我们警察局保证会竭力调查真相,让真凶伏法,让死者瞑目,也让太太们安心。府上是不是还有一位四太太?”
荣升低着头看报,说:“你是否想告诉我,你还有其他的计划?”
大太太:“是。”
阿初想想,欲说又止。
韩正齐:“我看过案卷,丫鬟红儿系四太太贴身侍婢,依照程序,我想见一见四太太,做一个简单的问询。”
荣升点头:“我正在努力,希望能够满足‘理想’对你的诱惑。威廉的姑姑在教会医院工作,地点在加迪芙,那里风景很优美,教会医院还无偿提供医护人员的住宿,免费的,考虑一下。”
大太太面有难色:“这个,恐怕有些困难。不瞒您说,四太太因为红儿之死,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刺激,有些……思路混乱,您能理解吧?”
阿初:“商榷性的提醒、建设性的意见。”
韩正齐:“明白了……”
荣升:“你是出于拒绝性的提醒吗?”
突然,打扮齐整的荣四太太出现在楼梯上。
阿初:“少爷,我是学医的。”
韩正齐的目光瞬间冻结了,他失态地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朝思暮想了很多年的人——杨慕莲(荣四太太)就在眼前。他觉得天旋地转,气血凝结在胸口,不能自抑。
荣升坐在后座上,他表面上在翻阅报纸,眼睛瞄着街道两旁的铺面,他看见画廊里挂起了那幅油画蝴蝶,此刻,他才收回眼光,说:“威廉说他在伦敦刚收购了一家酒店,很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上海繁华街市,熙熙攘攘。
※阿初开车载着荣升开向繁华的街道。
电车上,乘客们有坐、有站,但是并不拥挤。
阿初:“我们去英国大使馆,不顺路。”
老余在电车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报纸的广告栏上隐约可见“家有余庆”的花生油广告。
阿春把报纸递给阿初,他笑着问:“您去哪儿啊?您要去邮局,能帮我寄样东西吗?”
※杨家佛堂。
阿初应声:“啊,今天的报纸吗?给我吧。”
徐玉真正在用黄色的绸布擦拭刀锋。黑衣人等随侍左右。
阿春:“阿初少爷,您出门啊?”
陈浩山匆匆走进佛堂。立正:“‘幽灵’发来密电。”
※阿初下楼,阿春送报纸上楼。
徐玉真:“念。”
三太太不自然地笑着:“不是,是大太太——”她一回头,大太太早没影了,她有些尴尬,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过来看看——”她边说边往后退,一不留神,撞在门上。
陈浩山:“共党谍报员今日下午3点,将在余庆货仓交接有关‘雷霆计划’的秘密情报,绝密。”
荣升看着三太太:“三姨娘,您找我有事?”
徐玉真霍然扬头。
阿初走出门。
徐玉真:“挡我路者,杀无赦!”她发出一声令人战栗的嚎叫,刀锋所向,供奉在佛前的花瓶,被拦腰切割,鲜花、碎瓷落地。
大太太立即走开了。
※荣公馆。
阿初:“好的,少爷。”
荣升、阿初回到大厅,荣升脱下外套和礼帽,交给阿初。
荣升:“去开车吧。”
荣升问阿初:“那女孩是谁?”
阿初刚刚关上衣柜门,应了一声,走过来。阿初、荣升对视一眼。阿初单膝跪下,麻利地替荣升系好鞋带。
阿初:“谁?”他反应过来:“我不认识她。”
三太太突然咋咋呼呼地走进来,三太太:“哎呀大少爷,您怎么什么都自己弄啊?”荣升反感地看着她,想要堵她一句,忽然看见门口大太太的身影,他顿时明白了,瞬间改变了主意,荣升:“鞋带松了。”他喊了句:“阿初。”
荣升:“我觉得她挺面熟的——一时半刻倒记不起来了。真奇怪——”
荣升换了皮鞋,躬身系鞋带。
阿初:“这倒不奇怪,她的眼睛长得像大少奶奶。”他一说出口,自己也有点愣神,又有些怕触及到荣升的伤心事,偏偏荣升也出神了,说:“我说呢,的确有些神似。”
阿初拿了一双锃亮的皮鞋放在荣升脚下。
二人都有点恍惚的感觉。上楼。
阿初将外套替荣升穿上。
荣升走进自己的房间,杏儿正在给他换新洗的床单,他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账本,不觉困惑。
阿初熟练地将一副金色袖扣穿过两个扣眼,然后翻转90度,别上。
荣升:“杏儿,这些账本谁拿来的?”
荣升看看自己领带夹是金色的,于是点点头,默许。
杏儿:“是大太太吩咐我拿过来的,大太太说,请少爷有空的时候看一看,星期三有董事会,大太太希望您能做出一份新的企划案来。”
阿初指着领带夹向荣升示意,阿初:“我倒觉得金色的更协调。”
阿初挂好荣升的衣、帽,回身赞了杏儿一句:“背得一字不差。”
荣升对着穿衣镜扣着西背,说:“还是用那副黑水晶吧,总觉得金色扎眼。”
荣升不耐烦地翻了翻,扔回桌上,他看了一眼阿初,指了指桌上的账本:“你的家庭作业。”
阿初一怔:“是吗?”
阿初:“我是学医的。”
荣升很直接地说:“巧了——这也是他对你的评价。”
荣升:“不用你提醒,三年前你在伦敦放暑假的时候,我给你报过金融投资课,我记得,我花了两千英镑。”
阿初:“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就觉得他挺有野心的。”
阿初:“一千英镑,我只是旁听。”
阿初从装饰盒里取出一副金色袖扣。
荣升:“我投了资,需要回报,你别告诉我投资失败。”
荣升:“真想不到,威廉这么快就和我联系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英国大使馆的普通职员,现在都做到副领事了。”
阿初:“不是投资失败,是一败涂地。”
阿初正在服侍荣升穿西装。
荣升回头,眼光突然严厉起来。
※荣升的房间。
阿初心怯,低头上前,主动把账本一本、一本地抱在手上,摞起来。
大太太一瞪眼:“胡说八道什么,他不避嫌,正所谓君子坦荡,一个留洋获奖的博士,给祖国争了光,正大光明地上上报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话说得很漂亮,脸上也带着正气,心里却很不舒服。
阿初:“我回房间做。”
三太太:“可他也该知道检点、避嫌啊,他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跟大少爷一样?人家外面不知道底细的,真当他是荣家的小公子呢,得,他还有个博士头衔。我们大少爷是什么人啊?大少爷心地善良,不争这个名啊利的。有朝一日,他阿初要真得了志,还不把荣家给活生生地硬吞了?”
荣升:“等等。”他把一大摞账本全都抱起来,一下子垒在阿初的账本上,阿初差点没站稳。
大太太:“你也是多事。报馆又不是我们荣家开的,人家想登谁就登谁,再者说,记者发消息免不了注意这些新派科技、留洋的人士,阿初正好符合他们的口味——”
荣升很有绅士风度地说:“谢谢。”他主动替阿初开门。
三太太:“我是替咱家大少爷生气。”
阿初:“不客气。”
大太太:“你也犯不着跟报纸生气。”
※杨、刘二位副官办公室。
三太太:“刚刚我一牌友打电话来,说咱们家阿初,啊哟,可张狂了。到处都有他的新闻,他得奖、回国,包括被误抓又放回来,都有报纸替他讲话,你说,他想干什么?他存的是什么心啊。”
刘云普在看报纸,杨慕次在数子弹、玩枪。李沁红推门而入。
大太太:“看了,怎么了?”
杨慕次的枪口指着李沁红,李沁红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杨慕次赶紧收枪,立正:“组座。”
三太太:“你看了这几天的报纸吗?”
李沁红:“我刚刚收到重要的线报,地下党头目‘老余’将于今天下午3点在余庆货仓与一位重量级共产国际特使接头,此次行动与‘雷霆计划’有关。”
大太太把有介绍阿初报纸的版面折叠起来,问:“什么事?”
杨慕次:“可靠吗?”
三太太:“大姐——”她靠着大太太身边,侧着身子坐下来。
李沁红:“非常可靠,通知侦缉处行动组立即出发。刘副官,你留守。”
三太太在接听电话,她的表情很讶然,张着嘴:“啊?是吗?真的?”她不自觉地回头朝大太太看。一会,三太太放下电话,小心翼翼地走到荣家大太太跟前。
刘云普:“是。”
大太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李沁红:“阿次,跟我走。”
※荣家大厅。
杨慕次:“是。”
三太太赶紧裹了一件披肩,准备去接电话,回头吩咐杏儿:“好好找找。我去接个电话。”
※侦缉处的走廊上,特务们在奔跑。
此刻,大厅电话铃声起,有老仆妇在楼下喊:“三太太,您的电话。”
李沁红在吼:“目标:余庆货仓,要快!快!”
三太太:“是啊,真是见了鬼了。”
阿次紧跟在李沁红身后,一边疾走如飞,一边检查枪械、弹夹,随队出发。
杏儿:“昨儿还在啊。”
勤务兵小吴沿着走廊在打扫内勤。
杏儿赶紧过来帮忙找。
※地下酒窖,电话铃声骤响。
三太太:“我的金簪子呢?怎么不见了?”
雪狼接听电话。
杏儿应声而来:“三太太。”
一个很稚嫩的声音:“余庆货仓暴露了。”电话挂断。
三太太在梳妆台前找东西,到处找也找不着,她有点生气,三太太喊:“杏儿——杏儿——”
雪狼的脑海里,反应出:老余。
※荣家三太太的房间。
他用最快的速度带上枪,飞奔出门。
丫鬟们不停地拍着各自的胸口,安抚自己恐慌的情绪。杏儿恨恨地瞪着老仆妇,转身走了。
余庆货仓,货仓里装满了活跳跳的鸡鸭,老余正在等待共产国际的特使的出现。
原来,是挂在墙上的漏勺手柄上脱了线,掉了下来。
外白渡桥桥头。丛锋在桥头的鞋摊上擦皮鞋,他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假意读报,眼睛警惕地关注着周边环境。
突然屋子里落下一个东西来,“砰”的一声,砸在厨房里的案板上,吓得丫鬟们惊声怪叫。
※余庆货仓,老余焦急地看着表。
老仆妇的声音越来越阴森恐怖:“你那时还小着呢,八年前,一天夜里,我起来解手,听见厨房里有歌声,唱得好听极了,我就顺着走廊走过来,看见大少奶奶伸着血红的舌头,披头散发地吊在厨房里,也是这个位置,她已经死了,还在唱歌呢……”
黑衣人等出现了,他们飞身上前,举刀就砍,老余跟黑衣人搏斗,打得难分难解。
杏儿:“你可别胡说八道。”
此刻,侦缉处的车到了,阿次和李沁红冲下车来,举枪射击,枪声震耳。
丫鬟、仆妇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有胆小的丫鬟已经站立不稳了。
※外白渡桥。已经走上铁桥的丛锋,听到枪声,迅速撤离。
老仆妇的脸很丑陋:“这倒是真的!你们知道吗?很多年前,老爷还在世的时候,他最宠爱的二太太就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还有,大少奶奶,她不是跳河死的!也是吊死的!”
黑衣人见侦缉队来势汹汹,一顿乱刀砍烂鸡笼、鸭笼,鸡飞鸭跳,无形中掩护了老余逃生。
丫鬟们纷纷吓得变脸变色。
李沁红跟黑衣人打斗,她眼见老余要逃,自己却被黑衣人缠打,不得脱身,她大喊:“阿次,追!”
阿春:“老实告诉你们,这是阴魂附体。”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房子,看得众人心里发憷。阿春:“这间屋子里死过人,还不止一个。”
阿次飞身下屋檐,枪声震天,打得鸡毛鸭绒满天飞。
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老余负伤,顽强抵抗,一路逃到外白渡桥。
阿春:“是冤鬼在笑。”
“雪狼”及时赶到,他举枪射击,掩护老余。
杏儿:“不是红儿,那是谁?”
阿次飞奔而至,“雪狼”与阿次生死相搏,阿次拳脚厉害,雪狼渐落下风。
阿春:“笑什么?不是红儿在笑。”
阿次的手枪直接顶住了“雪狼”的头,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丫鬟们纷纷议论:“是啊,人都死了,笑什么?”
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杏儿:“你可千万别胡说,死人怎么会笑呢?”
机会来了,“雪狼”飞起一脚踢飞阿次的手枪,欲开枪打阿次,阿次反手夺枪,手法怪异、凌厉,拧住枪头,一耸一提,枪栓、“激发机”、子弹夹分裂落地。
阿春很神秘地说:“你们是没看见?她是笑着死的,她的眼睛里和指甲缝里都滴着血,血红血红的。我看得真真的。”
老余及时开枪,掩护“雪狼”撤退,阿次躲避枪击,“雪狼”趁机与老余下桥、上车。雪狼发动汽车,逃离现场。
阿春在厨房干活,跟着丫鬟们一起议论红儿的死。
阿次迅即将“雪狼”的弹夹上到自己的枪膛里,转过身来,朝“雪狼”汽车驶去的方向猛烈射击。
※荣公馆小厨房。
李沁红等人与黑衣人厮杀,货仓里的黑衣人等纷纷被打死在货仓,剩下一个黑衣人向外狂奔……
方致同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沁红追杀而去。
雪狼:“老余希望你以后的行动不要超出自己的工作范围。”他骑上自行车,飞奔而去。
黑衣人跑到外白渡桥,被阿次截住退路,黑衣人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突然大叫一声,剖腹自杀。
方致同:“谢谢。”
李沁红赶上,眼见一无所得,朝黑衣人尸体连续开枪泄愤。
两人片刻无语。
黑衣人被打成满身血窟窿。
雪狼:“牺牲了。”
阿次上前,他与李沁红对视了一眼。
方致同:“人呢?”
※地下酒窖。
雪狼:“昨天晚上,小机关被破获。”
老余的伤口不停地浸出血来,雪狼用布条替他包扎。
方致同背对着他,说:“怎么回事?”
雪狼:“老余,老余,你一定要撑住。”
僻静的梧桐树下,雪狼蹲在地下修理自行车,方致同走过来。
老余的视线渐渐模糊。雪狼不停地喊着:“老余,千万别睡,老余……”他手忙脚乱地想方设法止血。
特务甲蔑视地说:“混枪势的。(上海土话:混社会的)”
老余趁着自己还有知觉,赶紧抓住雪狼的胳膊:“去……静安寺、赫德……路,荣华书店,找荣华,告诉她,暂时……取消使用固定报刊的联络方法,有家贼。”
特务们的眼光渐渐收回。
雪狼:“老余,老余,坚持住。”
雪狼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是,是,您包涵,您包涵。”
老余:“接头暗语是:有没有雪莱的……《孤独者》诗集……”
方致同一个耳光给雪狼打过去,谩骂:“小赤佬,侬看野眼,侬知道阿拉是做啥的?阿拉跟侬计较,呒啥落场水。”
※荣华书店里,顾客稀少,只有两三个女学生在翻阅书籍。
方致同一把揪住雪狼衣领,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荣华坐在柜台前包书、收钱。
突然,一辆自行车横冲过来,由于速度很快,自行车的龙头挂住了方致同衣服,雪狼连人带车,人仰马翻。
荣华:“《海上花》一本二元一角,给您包好了,欢迎下次惠顾。”
特务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方致同身上。
顾客出门,雪狼进门。
方致同戴上礼帽,朝二十八号走来。
荣华机警地看着他。
方致同下意识地远望了一下二十八号小楼的窗台,窗户上人影晃动,安全信号无误。
雪狼直奔柜台:“请问,有没有雪莱的《孤独者》诗集?”
※富凯森路。
荣华看看书店里的顾客,已经离去,回头镇定地说:“没有,只有刚到的《爱情的玫瑰》。你要吗?”
雪狼看见了他,掐灭了烟蒂,骑车直冲过去。
雪狼问:“是米克伦公司出的英文版吗?”
方致同从林荫道上从容地走来。
荣华答:“是‘书婢’坊翻印的中文版。”
雪狼骑到富凯森路的路口,紧张万分地守在一家烟摊前张望。四面八方都好似布置的眼线和小特务。
荣华从柜台里出来,直接关闭了店门,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她走回来,对雪狼说:“跟我来。”
方致同穿着风衣,从弄堂口穿过,他在一幅舞女的巨型海报前停驻。回身左右观察身后有无可疑人员跟踪。
雪狼跟着荣华走进两侧书架的中间。
一男一女特务在窗户前背影闪动,窗台上放着意大利方瓷花盆,种的是月季花。
荣华:“出了什么事?”
※雪狼飞快地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雪狼:“老余受了严重的枪伤,需要立即找一个大夫,否则,我怕老余……熬不过今晚。”
阳光下,阿初的笑容显得灿烂和幽默。和雅淑突然愣住了,甚至有点恍惚,她从未见过如此阳光明媚的笑容,干净、圣洁。
荣华震惊,有点慌。
阿初就站在自己对面,冲她笑起来。
雪狼一口气往下说:“老余交代的任务是,暂停一切报刊接头广告,我们内部有奸细。老余说,如果他牺牲了,由你继续执行和苏联特使的联络工作。”
和雅淑气得跺脚,一回头。
荣华:“老余在什么地方?”
和雅淑嗤之以鼻:“切!传染?”她扭头就走,也不看路,“砰”的一下,她的粉鼻和额头撞到一块斜挂出来的广告牌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雪狼:“四组机关,地下酒窖。”
阿初:“女孩子别把‘倒霉’两字挂在嘴边,小心‘倒霉’会‘传染’的。”
※荣公馆。
和雅淑:“不想,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倒霉鬼了。”
荣华急三火四地跑回,大声嚷嚷着:“阿初!阿初……”
阿初:“你不想知道‘蝴蝶重生’的答案了?”
丫鬟们侧着身子看,阿初闻声,从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出。
和雅淑:“本小姐改主意了,不去了。”
阿初:“我在。大小姐?”
阿初:“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喝咖啡吗?”
荣华喘着气,一头汗,指着阿初,说:“快,跟我走。”
和雅淑瞪眼:“还有下次?”
阿初:“走?”
阿初:“好,下次我绝对不管。”
荣华:“带上急救箱,我在门口等你,人命关天!要快!”
和雅淑:“我脸上有灰?”注意形象的雅淑赶紧掏出手帕来擦,嘴里依然犟着:“有也轮不着你——”她话堵住。
阿初转身回房间。
阿初:“谁动手动脚的了?我看你脸上沾着灰,替你揩来着,好心好意没好报。”
荣华已经发动汽车了,阿初拎着医药箱匆忙上车,他刚一上车,就觉得腰间被一样硬邦邦的铁管顶住,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枪。
和雅淑:“教训你,倒霉鬼,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的。”
阿初仓皇起来:“大小姐。”
阿初忍着笑,走近她,用手去摸她脸颊上的污渍,和雅淑瞬间给了他一巴掌。阿初叫屈:“你干吗?”
荣华的车像箭一样飞射而去。
和雅淑转过身,板着脸。她面颊上沾着灰尘,挺滑稽的。
阿初紧张地问:“你们要干吗?”
阿初喊了声:“小姐。”
荣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和雅淑有些不自然,转身就走。
阿初:“小心枪走火。”
和雅淑和阿初手拉手跑到了安全地带,二人靠着墙根停下来,雅淑拍了拍胸口,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阿初手里拽着,她生气地将手抽回,阿初的手突然空了,他抬起头。
荣华对雪狼说:“给他戴上眼罩,照规矩做。”
和雅淑带着阿初往前跑去。
雪狼:“是。”
“砰”的一声,流弹划过,雅淑的帽子被打飞了。雅淑尖叫,她主动伸手拉着阿初。
雪狼把准备好的黑布递给阿初,示意阿初蒙上双眼,阿初:“小心枪走火。”他照做了,雪狼收起手枪,把阿初的头按在后座。
和雅淑:“不走!”
汽车飞速前进。
阿初:“你走不走?”
沿途中,荣华和雪狼看见侦缉处的车子停在私人诊所的门口,隔着玻璃门,可见杨慕次穷凶极恶地在里面搜查,殴打嫌疑犯。
和雅淑扔开阿初的手:“你闭嘴!”
雪狼下意识地竖起自己的衣领。
阿初:“你以为我想啊……说不准,他们是冲你来的。”
※昏暗的巷道里,阿初被解除下眼罩。
阿初拉着和雅淑往后跑,雅淑弯着腰,二人冒着枪林弹雨,跑向画廊后面的通道。雅淑气喘吁吁,大声叫着:“你得罪谁了?遇见你就遭难。火车站是这样,画廊里还这样。”
潮湿阴暗的空气蕴涵着腐草的气味,阿初顺从地跟着荣华向黝黑的地下道前行,阿初闻到了血腥味……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画廊窗子的玻璃被打穿了,子弹直接打到墙上的一幅画上,一幅油画落地,险些砸到和雅淑,雅淑尖声大叫起来,阿初一猫腰蹲下,顺势伸手把雅淑拉下来,老板吓得钻到柜台底下去了,紧跟着,一梭子子弹打过来,整个画廊被打得一片狼藉,雅淑、阿初仓皇无比,几名客人四处乱串。
荣华:“老余。”
和雅淑:“不——为什么不呢?”她始终对眼前这个酷似阿次的人充满了好奇心。
荣华将老余扶起来,平放到一张桌子上。
阿初:“想知道答案吗?一起喝杯咖啡?”
阿初冷静地说:“灯!我需要照明!”
阿初一怔,笑起来。
雪狼打开灯。
和雅淑自言自语:“真是太像了。”她看看画,看看阿初,问:“你是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吗?”
阿初打开医药箱,他熟练地戴上医用口罩和手术专用的手套。很快,阿初把口罩取了下来,阿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大小姐。病人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
阿初点头。
荣华口气坚决:“他不能去医院。”
和雅淑脱口而出:“火车站。”
阿初:“为什么?现在时间宝贵,对病人来讲,分秒必争。”
阿初:“我们见过的,您不记得了?”
雪狼:“你帮帮我们。”
和雅淑:“荣?”
荣华:“你行的!帮帮我!”
阿初:“我姓荣。”
阿初:“我是医生,但我不是神!病人受的是枪伤,伤势十分严重。他身体里有两颗子弹,一颗射入肩部,嵌在他锁骨里。另一颗更麻烦,射在他颈部,好在射入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血管,所以没有引发大出血。不过,取出来风险很大,因为子弹压迫着他的动脉,一取就可能因动脉破裂造成病人大出血而导致死亡。你懂吗?他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动手术。”
和雅淑:“你?你是?”
荣华:“不行,他决不能去医院。”
阿初回眸,他看雅淑的神态再一次地心神恍惚。阿初对这个听故事也要流泪的善良女孩有了亲切感。阿初对雅淑微笑:“小姐,您跟我说话吗?”
阿初:“您简直不可理喻,人命关天——”他看见桌上的一部电话,他倏地拿起电话。阿初:“喂——给我接春和——”他的话停顿了,一支乌黑的枪口对准他的头,荣华一手握枪,一手替他挂掉电话。
和雅淑一扭头,看清了身边人的模样,她脱口而出:“阿次。”
“如果他去医院,他一定会死!我也会死!”荣华神情严峻地说,“你懂了吗?”
和雅淑泪眼蒙眬地看着油画,此刻,阿初与她并排而立。
阿初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性如此从容地谈论死亡。
老板不说话,很快就当着阿初的面,把那幅油画挂在了画廊的正中央。画廊的窗外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攒动。
荣华:“现在分秒必争!请您工作吧。”
阿初听见有女孩抽泣声,回眸一看,正好雅淑低头拭泪。阿初转头,对老板说:“我没有任何要求,只想把这幅象征着爱的回忆的画,挂在您的画廊里,希望‘蝴蝶重生’能唤起爱的重逢。”
阿初:“我怕有意外……”
和雅淑听得泪流满面,她哽咽起来。老板深深叹息。
“不会有意外,相信你自己!”荣华鼓励阿初,“开始吧。”
阿初如泣如诉地说着。
雪狼:“拜托您。”
阿初:“一对同窗共读的青年男女——他们一直是那么的恩爱——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
阿初看看二人,说:“我需要你们协助。”
老板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年轻人,别激动,别激动。”
荣华:“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说了算。”
阿初有主意了:“这幅画,其实不是我画的,画这幅画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他似乎有些难过,说不下去了。和雅淑侧着耳朵听起来。
阿初戴上口罩,说:“准备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恐怕医用酒精不够用。”他指着雪狼:“你去拿点白酒来……”转身问荣华:“你什么血型?”
阿初:“我——”他想掏钱包,荣升的声音出现:“不许给老板钱。”阿初:“老板,我实话跟您说——”荣升的声音出现:“不许撒谎。”阿初的心声:“我不撒谎,我讲个故事还不行吗。”
荣华:“我不知道。”
老板:“您说——”
阿初:“一会我替你验,希望你的血能用,他需要血浆。”
阿初:“老板,我——我怎么跟您说呢?”
※殓尸房。
老板对阿初很客气地说:“您看,您这幅画,怎么看也称不上是一流作品,我替你搁在墙上,如果有人问津——”阿初看老板指的是墙上最高的位置,顾客基本看不到。
中共地下党三组组长、春和医院院长夏跃春和验尸官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和雪白的医用手套,正在小心翼翼地对尸体进行验视。韩正齐很严肃地站在旁边。
画廊伙计送上一杯香茶,和雅淑背对着阿初坐下,喝茶。
韩正齐:“怎么样?夏院长?”
和雅淑推门而入,老板正在和阿初说话,和雅淑只看到阿初的背影,雅淑有些眼熟,犯了疑惑,老板看见和雅淑来了,主动跟她打招呼:“小姐,您先坐坐,我这里有客人。”
夏跃春:“尸体哪里来的?”
※云海美术社画廊。
韩正齐:“今天下午在闸北区发现的,因为尸体很怪异,所以市府很重视,下令封锁消息。我想您经验丰富,以前也帮我们警察局破了不少案,所以,直接把尸体运过来了。”
对面挂着“云海美术社画廊”的彩色招牌。
夏跃春:“如你所见,相当怪异。尸体僵硬的程度过快,他的手臂也很诡异,已经开始变色、发霉。他可能浸染到某种不知名的毒素。”
和雅淑单肩背着画板找机会过街。
韩正齐紧张起来:“毒素?”
一双穿着红色的高跟鞋的脚从双层公共汽车上走下来。
夏跃春:“或许是很怪异的某种病菌。”他指着死者的手臂上发霉的病灶。
阿初:“少爷——”他还要说,荣升不客气地关上门。
韩正齐:“夏院长,您可以确定吗?”
荣升上前,很客气地说:“很好办啊,你就在画廊门口站一宿,不用回家了。”
夏跃春:“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门突然被撞开了,荣升被他吓了一跳,阿初站在门口说:“少爷,我忘了问您,老板要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怎么办?”
韩正齐迫不及待地问:“他人在哪儿?”
荣升喃喃自语了一句:“八年了——小蝶,你不会怪我吧,迟了整整八年——”
夏跃春取下口罩:“在英国。”
阿初拿起油画,走出画室,关上门。
有护士惊叫着跑进来:“夏院长,夏院长……”
荣升忍住笑:“好,去吧。”
夏跃春头也没回,举起双手示意安静。
阿初调皮地说:“我从不撒谎。”
护士:“一群侦缉队的人冲到病房里,要带走我们的病人。”
荣升:“不许撒谎。”
夏跃春色变,马上回头:“我马上去。”
阿初点头:“不给。”
病房里。李沁红、杨慕次等人依次检查病人的伤口,杨慕次发现一个可疑的病人,立马把他从病床上拖下来。病人惨叫着。
荣升故意绷起一张脸:“不许给老板钱。”
夏跃春快步走来:“住手!”
阿初:“少爷,您重选一幅吧,我看那张静物图也比这个——”荣升看着他,阿初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这就去。”
杨慕次一回头,夏跃春愕然:“阿初?”
阿初看看荣升,看看油画,再看看画室里的画。
※徐玉真卧室。
荣升:“霞飞路上有一家‘云海美术社’的专属画廊,你把这幅油画带去,明天我要看到这幅画挂在这家画廊显眼的位置。”
徐玉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警觉地问:“谁?”
阿初应声过来,站在书桌前,看着荣升把一幅“蝴蝶重生”的油画用相框装好。
陈浩山入内。
荣升:“阿初。”
陈浩山:“出事了。”
阿初伺候完荣升整装,自己也在穿衣镜前整理西背。
灯光下,徐玉真脸色阴森。
荣升的画室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油画,有静物、有风景。阳光透过玻璃窗前的云竹洒落在他的书案上。
※病房里。
阿初站在过道上,不断听到诸如“女鬼、鬼上身”等词,老仆妇端着给四太太熬的药要上楼,阿初亲手接过,他向老仆妇耳语几句,掏了十块钱给老仆妇,老仆妇感激不尽,笑逐颜开。
夏跃春和李沁红、杨慕次交涉。韩正齐一直很关注地看着杨慕次,他感觉这个人的容貌实在是太像过世的老爷了。
阿春:“听说,是女鬼找替身。”
夏跃春边走边说:“他们都是我的病人,你们无权带走他们。”
杏儿摇头:“我们做丫头的,有什么钱?”
李沁红:“夏院长,你听我解释……”
警察乙:“她有积蓄吗?”
夏跃春:“春和医院虽然是私人医院,但是隶属市府卫生局管辖范围之内,我们每年为市府公务员义诊,享有市府优待条例,你们侦缉处没有权利到我这里来肆意抓捕。你们要是一意孤行,我马上给市长打电话,请他派人来解决。”李沁红正要说话,杨慕次一把揪住夏跃春的衣领,将他掼到白色的墙角,夏跃春面对一个与自己好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夏跃春犹豫地说:“——你是?”
阿福:“没准是冤鬼找着她了。”
李沁红欲制止:“杨副官。”
杏儿:“没有,昨晚还好好的。大家都一起吃饭来着,还划拳、唱歌呢。”
杨慕次冷着一张脸,瞪着夏跃春,说:“你医院里有两个枪伤,都是贯穿腿骨的,谁允许你私自收治枪伤的?啊?”
警察甲:“她死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韩正齐出面了:“息怒,息怒。都是一家人。”
丫鬟和仆人们神色惶恐、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警察的提问。
杨慕次看看韩正齐,问:“你是谁?”
荣公馆上下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有在拍照的,有询问笔录的,有四处搜索的。
韩正齐:“警察局副局长韩正齐,那两个枪伤病人是我的属下,黑帮火并,执行任务时负的伤,请不要为难夏院长。”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地上。
杨慕次手一松,轻轻将夏跃春放下,他替夏院长整理衣服,说:“例行公事,敬请见谅。”他往后退步,退到李沁红身边,低声地说:“白忙活一场。”
※荣公馆。
李沁红:“收队。”
刘云普立即站得规规矩矩地。
※地下酒窖。
刘云普:“嗳,你们说,这家大少爷刚回来,丫鬟就自杀了,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他一个劲往李沁红跟前凑,李沁红反感地说:“猫腻,我看你是猫尿喝多了!站没站相,站好!”
子弹头都被夹了出来,随着医用手术镊子轻轻一松,第二颗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发出悦耳的“咣当”声。
杨慕次:“丫鬟?”
雪狼和荣华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刘云普特八卦的神色:“他家丫鬟上吊自杀了。”
阿初清洗老余的伤口,洒上白药,进行下一步的缝合。
李沁红:“出什么事了?”
※杨羽桦的书房。
杨慕次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徐玉真披散着头发,点着一支白色的蜡烛,穿着睡袍推门而入。
刘云普:“没事了,没事了,多亏你的钞票,我又去得及时,最后两针阿莫西林被我买到了,哦,我那口子给吓坏了——谢谢你啊,阿次。”他又奔李沁红身边,说:“组座,我刚接到弟兄们的报告,昨晚荣家出事了。”
杨羽桦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抽着雪茄。
杨慕次:“你怎么回来了?孩子没事吧?”
徐玉真:“你在等我?”
刘云普敲门而入。
杨羽桦:“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幽灵。阿次不在家,你不用搞得这样神神鬼鬼。没人看的。”
杨慕次:“缺少设备。还有,公共租界范围太广,你不可能像在南京一样,实行分区停电。”
徐玉真:“做我们这一行,通常都是做给自己看的。”她把蜡烛放到书桌上。徐玉真:“这几天,我过得异常不顺,我过得不顺心,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李沁红抿嘴笑。阿次不说了。李沁红转而很公事化地问阿次:“你有办法找出共党备用电台的大概方位吗?”
杨羽桦:“‘木头’逃离‘基地’,是你们自己疏于防范,关我什么事?”
杨慕次:“谁家里乱七八糟了?说谁呢?”
徐玉真:“‘木头’在闸北区被人发现,所幸已经死了。国民政府已经派出医疗部门的得力医生详查,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免除后患。”
李沁红反驳:“自己的影子都走到跟前了,还需要保持神秘吗?我看,八成是你父亲的私生子……”杨慕次要反击,李沁红举起手:“算了,我们不要讨论父辈的过去了。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家族故事不感兴趣。”
杨羽桦:“你也知道政府医疗机构已经正式介入,你让我怎么做?去偷,去抢,去毁尸灭迹,去放火逾墙?可笑至极。”
杨慕次:“什么叫难以启齿,这是保持一种神秘感。”
徐玉真不慌不忙地拿起书桌上杨慕次的军装照,当着杨羽桦拂了一下相框,说:“如果你无能为力,也许,我能帮帮你,找回你的作用。”
李沁红看他吞吞吐吐地,一摆手:“算了,难以启齿,就不用编了。”
杨羽桦脸色苍白:“你想干什么?放下。”
杨慕次:“什么?”他一下自己反应过来:“哦,我父亲……认为……”
徐玉真:“我需要一个详细地址,仅此而已。”
李沁红:“你回家问过你父亲吗?”
杨羽桦无奈地拿起电话:“帮我接市府办公厅,对,找李秘书。”
杨慕次:“谢谢。”
※地下酒窖。
李沁红把一杯浓浓的咖啡递给杨慕次。
阿初完成了整个手术,显得异常疲惫。
杨慕次和李沁红在一起吃早餐。
荣华:“谢谢你!”她因为替老余输了血,有些力不从心,脸色苍白。
※李沁红办公室。
阿初:“是你救了他,没有血液提供,他必死无疑!”
阿初的眼光深邃,像深不可测的黑洞……
雪狼看着老余呻吟了一声,面露惊喜,对阿初说:“非常感谢。”
阿初:“如你之前所言,你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你有事。”
阿初平静地看着雪狼说:“我认得你,在火车站台上,你试图绑架我。”
荣华:“担心什么?”
雪狼有些尴尬。
阿初:“我在为你担心,大小姐。”
荣华打趣了一句:“看来你很爱记仇。”
荣华喝止他:“阿初。”她左右看看,说:“你别疑神疑鬼。”
阿初:“是。”他对雪狼说:“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阿初:“我对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只是你不相信我而已。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参与了某种神秘的组织,你对我的试探,来自于你必须得到什么该死的‘雷霆计划’。”
雪狼:“我们见过吗?”
荣华:“也许,不过,现在看起来,我没有成功,因为你没有对我讲真话。”
阿初懂了:“没见过。”雪狼有深意地点点头。
阿初:“你是想建立起一种互信的氛围。”
※春和医院。
荣华:“你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你有事。”
停尸房的走廊上,一个带着大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中年护士推着运尸车,慢吞吞走进停尸房。
阿初:“那你保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停尸房的看门人提着马灯,晃晃悠悠地看着护士,问,“这么晚了,还来?”
荣华:“不是我,是侦缉队。”
护士僵硬的声音:“有人死了,就得来。”
阿初:“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刚回国,你就把一项我未知的‘罪名’扣在我身上。”
停尸房的看门人举灯来看,运尸床上的尸体一下坐起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伸出尖尖的手指,嘴角流着血,凄厉地叫着。
荣华:“阿初,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所谓的答案就隐藏在你的身上。你只是不肯面对,抑或是你——”她凝视着阿初,说:“贼喊捉贼。”
看门人大叫一声:“鬼!”一头栽倒在地。
阿初很直白地说:“我所想要的答案,都隐藏在大小姐的笑容里。”
《申报》刊登“春和医院停尸房闹鬼,鬼窃尸”。
阿初:“为了突如其来的空白答卷,为了填满我毫无预知的答案。”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荣华。荣华有些心虚,掩饰地笑笑。
《新闻周报》刊登“停尸房看门人亲诉厉鬼缠身,灵异事件震动京沪”。
荣华:“为了什么?”
《上海采访报》刊登“厉鬼诈尸,窃走‘死状怪异’的尸体”。
阿初:“我快窒息了。”
《沪西科幻报》刊登“鬼打鬼之谜”。
荣华:“你很疲惫。”
杜旅宁在办公室看报。
阿初:“是该找一个了。我也得看看……”
阿次和李沁红一起吃早餐,阿次在看报。
荣华很担心地看着阿初:“我看得给四太太找一个精神科大夫了。”
夏跃春在家里看报。
※荣家二楼走廊上。
荣华开车把阿初送到离家很近的一个路口,阿初下车,买报,他卷着报纸,匆匆回荣家。
阿英:“暂时保密。”
荣华在书店的报箱里,看到报纸。
和雅淑:“什么?”
荣升端着一杯咖啡进入画室,他看见杏儿在一幅油画前,痴痴地自言自语:“大少奶奶,你真的是自杀吗?你那么美,少爷那么爱你……”
阿英:“我已经想好了。”
荣升的咖啡杯落地。
和雅淑睁着大眼睛,点点头:“有道理。”她大口地咬着苹果,说:“你有了某种嗜好,就会渐渐淡忘你两年前的那段失败的婚姻,你想学什么?我教你,打网球、骑自行车、骑马、集邮、弹钢琴、逛街、购物……”
※阿初的房间。
阿英直起腰:“他说,我需要培养一个爱好。”
荣升坐在椅子上翻开阿初还没写完的企划案,杏儿站在门口,老仆妇哭丧着脸,在解释:“大少爷,不是我胡编排大少奶奶……小厨房胡说八道的不止我一个啊,大少爷。”荣升的目光像冰一样“寒”着她,老仆妇给了自己一嘴巴:“我是见钱眼开,是……”
和雅淑:“阿英,上次你说你换了个德国大夫看病,说什么来着?”
荣升:“是什么?”
阿英浅笑。
老仆妇:“是……是阿初少爷……”
和雅淑:“我不要,我要做他的太太。”
杏儿生气了:“你胡说。”
阿英:“可爱的小精灵,他是在宠你。”
老仆妇:“我没胡说,是阿初少爷给了我十块钱,他教我说的。他还说,只要在小厨房里有人说遇见了鬼,你就要说的比他更悬乎,更吓唬人……”
和雅淑:“不,阿次说我身上有奶气。”
杏儿越发生气了:“我不信。”
阿英:“不喝牛奶吗?”
荣升悠悠地说了一句:“我信。”
和雅淑坐在阿英身边,吃着苹果。
门打开了,阿初站在门前。
和雅淑穿着一套洋气十足的白色网球装,从园子里的草坪上跑过来。
老仆妇和杏儿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低下头。
薄薄的阳光照耀着幽静的小玫瑰园,玫瑰花圃散发出缕缕清香。玫瑰花的色泽华丽,朵朵娇艳欲滴。
荣升、阿初一起上楼。
佣人阿英一心一意地在修剪玫瑰花圃,她的眼睛和剪刀对折成一条流行线,玫瑰花上的露水溅在剪刀的刀口上。
荣升:“你当真认为我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刀锋锃亮地齐刷刷剪下一片绿叶。
阿初:“我心存侥幸而已。”
※玫瑰花圃。
荣升点头:“心存侥幸?”
老余眼神凌厉地说:“截住他。”
阿初很诚恳地说:“少爷从来都是宽宏大量。”
雪狼:“我们的报务员是原三组的幸存人员,曾经跟过一组一段时间,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方致同开的旅行社休息日。”他额头上冒出细汗:“他的休息日就是行动日。”
荣升摇头:“因人而异。”
老余:“他这是违反纪律,没有组织关系,他怎么能去私自发展横向关系。”
阿初快步向前:“我可以解释,只需要一分钟。”
雪狼:“得马上通知一组的方致同,他们的电台需要维修,他有可能去找我们的报务员。”
荣升:“不需要。”
雪狼的枪落了地。
阿初眼见无望“脱罪”,说:“就算是罪犯也有申诉的权利。”
老余坐下,悲痛地说:“我们的交通员、报务员,昨天晚上……”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悲愤地攥着拳头:“牺牲了。”
荣升:“申诉无效。”
雪狼看见老余的脸上布满黑云,有些惊异:“老余,怎么了?出事了?”
他们走到画室门口,荣升对他说:“我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
雪狼正在擦枪,老余走了进来。
画室里挂着那幅赫尔曼教授亲手完成的“荣大少奶奶的油画”,画中的少妇美丽、哀怨、神秘。
※地下党四组机关,地下酒窖。
阿初由衷赞叹了一句:“太美了。你什么时候把画挂在这了?”
一管针剂注射进四太太的身体,四太太沉沉睡去……
荣升回头看看阿初,毫不客气地用手按住阿初的肩头,说:“跪下。”荣升的手稍稍用力往下一摁,阿初就势、顺从地跪在大少奶奶的画像前。
四太太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慢慢躺下。
荣升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本画册来,说:“当着你大少奶奶的面,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吧。”
阿初赶紧先顾着四太太,说:“女鬼走了,我们有‘驱魔针’,不怕。”
阿初:“有人死了,有人在撒谎,有人在造谣,既然有人想在小厨房里制造恐怖气氛,那我们就帮他完成这个步骤,给他一个揭开秘密的空间,真相就在眼前。”
四太太还指着门口喊:“女鬼,长头发,送来的。”
阳光的紫外线投射进来,正好投射在油画上,奇迹出现了,用紫外荧光粉染料画在画布上的一系列公式、符号、数据,验算格式全部清晰地映了出来。偏偏二人都未看见。
荣华也很紧张。荣华:“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荣升:“那也不能妖言惑众。”
阿初接过手柄梳妆镜一看,脸色大变,镜面上用红色口红写着:交出“雷霆”,免你一死。阿初瞬间回头,逼视荣华。
阿初:“为探索真相造一句谣言,何必耿耿于怀。”
四太太突然又“咋咋呼呼”地把枕头搬开,拿出一个手柄梳妆镜,她很惶恐地交给阿初:“今天那个鬼送来的,鬼送来的。女鬼。”
荣升:“你就私怀庆幸吧,换做从前,我早把你吊起来打了。”
阿初:“红儿老家来人了,她家里出了点事,叫她回去看看,等得了空,再回来。”
阿初低头祈祷:“感谢社会进步。”他见荣升的态度有所缓和,抬头望着大少奶奶的画像,阳光突然失去,画像依旧。阿初赔了笑靥:“我无意冒犯大少奶奶的,愿神保佑你在天国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借势就站了起来,想着就此“过关”。
四太太顺从地躺下了。突然,她猛地坐起来:“红儿呢?”
一句“愿神保佑你在天国得到真正的幸福”直直戳到荣升心口,仿佛伤口上被刺刀再挑了一回。
阿初点头,他准备好针剂,阿初很温和地说:“我替你打一针‘驱魔液’,打了针以后,你会睡得很香甜,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靠近您,相信我,没事的。”
荣升的心情大为光火,猛地把画册扔在茶几上。大声喝道:“跪下!”
四太太泪眼迷蒙:“真的?”
阿初少见荣升动怒,吓得双膝跪下。
阿初哄着四太太:“嘘!都走了,他们全都走了,我亲眼看见的,你安静地睡一会,我保证,你眼底的恶鬼全都消失掉。”
荣升余怒未息。
丫鬟杏儿把医药箱拿来了。
愿神保佑你在天国得到真正的幸福?原来,在阿初眼里,自己的妻子在荣家根本就不幸福。他恨恨地,恨这句话,渐渐连自己也恨起来。
四太太拼命地喝水,呛了几下。阿初替她捶着背。四太太很着急:“阿初,你怎么还在这啊?你快跑啊,跑吧阿初,我们不报仇了,不报了,我只要你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聪颖的阿初瞬间悟到自己说错话了,荣升是真的动怒了。阿初心里泛着委屈,却不敢分辩。
荣华递过一个茶杯。
此刻,阿春殷勤地替荣少上茶。而他的头顶正面,就是那一幅肖像,被阳光浸润的肖像,一幅破解“雷霆”的公式图,再次显灵,熠熠生辉。
阿初:“倒杯水来。”
余教授坐着黄包车从“云海美术社”的画廊门口经过。
四太太神经质地抓住阿初:“他们来了,就在这,就在这间屋子里。”
他的眼光忽然落在画廊里挂的一幅油画上。
杏儿赶紧去了。
余教授:“停车。”
阿初吩咐丫鬟:“去我房间,拿医药箱过来。”
黄包车夫停下,余教授定睛一看,画廊里挂着一幅“蝴蝶重生”的油画。余教授心中一愣,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说了声:“走吧。”
阿初疾步冲进四太太的房间,荣华紧跟在他身后。杏儿正紧紧地抱住发狂的四太太,四太太披头散发地嚎叫:“恶鬼来了!厉鬼找上门来了!他们要害我,他们要杀人、要放火、要……”阿初一把抱紧她,把她往床上送。
车夫拉着他穿街而去。
阿初大步流星地冲上楼去。
余教授心情沉重起来。
丫鬟杏儿突然从扶梯上跑出来,她喘着气:“阿初少爷,四太太、四太太她……”
※侦缉处。
荣升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显然听到了不想听的议论,他转身向自己的画室走去。
阿次在侦缉处的楼梯上,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女人身影,从另一侧楼梯走过,阿次心中有些狐疑,倒退回来,望着那女人的背影,正当那人要拐弯处,李沁红“啪”的一声拍在杨慕次肩膀上。杨慕次一扭头。
三太太:“是红儿!”荣华一怔,三太太压低嗓子说:“吊死的,在小厨房。怪吧?四太太当时就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杨慕次立正:“组座。”
荣华低声问母亲:“谁死了?怎没见四姨娘?”
李沁红:“知道吗?新任处长到任了。”
阿初:“谢谢大太太。”
杨慕次:“新任处长?”他再回首时,那女人已经消失了。
大太太:“给警察局韩副局长打电话,报警。”
李沁红:“原军统局二处机要处少将处长杜旅宁调任沪中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处长,听说,是戴老板亲自点将,来头大吧。”
大太太拿眼睛瞪三太太。三太太闭了嘴。
当“杜旅宁”三字灌入阿次耳内,阿次的心一下“悬”起来。
三太太:“你能保证什么?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张嘴胡说,万一红儿是厉鬼缠身呢?”
李沁红心有不甘地说:“这不,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来就调看了余庆货仓的抓捕过程报告,现在叫我们进去聆听教诲。”
阿初:“我保证。”
杨慕次此时此刻全反应过来,杨慕次:“上面这么做,分明就是歧视女性,照我说,你早该升上校了,这个位子你不坐,太没道理了。我真替你不值。”
大太太:“你保证?”
李沁红:“不值又能怎么样?”
阿初:“昨天晚上我跟红儿还在一起说笑,红儿根本就不可能是自杀。”
杨慕次:“换作我是你,脱了军装,回家找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去。”
大太太:“阿初,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李沁红停下脚步:“如果这个如意郎君换做是你,我可以考虑。”
大太太很震惊,包括荣升也是一怔。
杨慕次:“军统局明文规定,上下级之间,禁止恋爱。”
阿初:“这是谋杀!”
李沁红替阿次整装:“禁止恋爱,没说禁止调情。”
三太太尖叫起来:“为什么要惊动警察?我最讨厌警察上门了。死了一个丫头罢了,是她自己自寻短见,又不是我们虐待丫头……”荣华走近三太太。
杨慕次点点头,一笑而过。
阿初:“报警吧,大太太。”
李沁红一把抓住他:“哪去?”
荣华迅速地判断家里出了什么事,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她看着阿初。
杨慕次:“回办公室。”
早餐早就准备好了,却没有人动,阿初在跟大太太讲话。
李沁红:“别想躲清闲,跟我一起去见新任长官。”
荣华推门而进,她感觉家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大太太、三太太、荣升都坐在客厅里。
杨慕次:“哎呀,我的头,头痛得厉害,可能是偏头痛犯了。”
※荣公馆。
李沁红:“你就是快疼死了,也得跟我去。知道吗?新任长官点名要见你。”
电车声“铃铛”作响,轻车快马,一派繁华景象。
阿次没撤,沿着走廊来回走了两遍,趁李沁红走开,背对李沁红换了弹夹,然后,杨慕次硬着头皮跟李沁红去了。
部分行人手上还拿着预用的各式伞具。
※杜旅宁办公室。
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四面八方的人流、车流纵横交错在洋灰马路上。昨夜的一场雷雨,冲刷了整个街道,路面上还未干透,有些低洼处还淤积着泥水和落叶。
新任侦缉处处长杜旅宁审视着他的下属,李沁红和杨慕次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荣升、阿初面面相觑。
杜旅宁:“你们的报告我已经拜读了,字写得不错,龙飞凤舞,可是抓捕过程全错了。”
荣四太太缓过气来,用手指着上吊的红儿,说:“恶鬼找上门来了……”
李沁红不服气:“余庆货仓的抓捕,是由我亲自带队,全过程都在我掌控之中,有何不实之处,请处座明示?”
阿初冲过来:“四太太!”
杜旅宁不屑地笑,他走到阿次面前,杨慕次开始紧张,不敢平视杜旅宁的眼睛。
荣升:“四姨娘!”
杜旅宁直截了当地问:“你的枪膛里上了几发子弹?”
此刻,围观的人群里,一声惨叫,阿初回头一看,荣四太太当场昏厥过去,荣升一把扶住了四太太。
阿次:“五颗子弹。”
阿初的头脑里一片混乱。
杜旅宁猛地一拳打在阿次的面颊上。
丫鬟红儿穿着一身整齐的红衣服,形状怪异地吊死在厨房里,她的手指上滴着红酒的酒汁,嘴唇上涂抹着厚厚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