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听我说完……先听我说完……”
“什么意思？出了事儿他躲在国外不回来，全推你身上了是吗？”
“我听得下去吗？这网站又不是你的庄，凭什么出了事儿让你背锅？凭什么呀？警察来了你可以说清楚呀……谁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不在身边儿陪着？你让我怎么熬？”燕子忽然一阵恶心，弯腰对着床边的垃圾桶大口呕吐起来。
张亚奇咬了咬嘴唇：“老婆，我们百家乐那个网站被掀了，估计警察找上我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大哥人现在美国说暂时不回来了，他帮我托人找好了律师，情况好的话一年半载的就出来了……”
张亚奇一边轻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极力解释道：“燕子，你可千万别上火，求你了老婆别生气……老婆老婆……你好点了吗？这事儿也不赖大哥，转账一直都用的是我的账户，我脱不了干系。大哥说了，给我两百万，然后每个月再让人送两万块钱生活费过来……”
“你快急死我了，你再不说……你你你……”燕子一拳打在张亚奇的胸口，“你说呀。”
燕子擦去嘴角的秽物：“亚奇，用用你的脑子想想好吗？要是为了钱我会嫁给你吗？总共两百多万就能买下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吗？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她泪光盈睫，再次呕吐起来。
“好好，我说……”张亚奇拿过一件衣服披到燕子身上，“你真的别急，我就怕你着急，这怀着孩子呢……”
“老婆别哭，老婆，好燕子，与其怎么样都得进去，不如先把钱拿到手，来回过账全是我的名儿，我跑不了……再说我也想赚钱养活你，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你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我才着急！”
“那我怎么办？一年见不着你，你让我怎么熬？你告诉我啊……”燕子使劲摇晃着他，“孩子才三个多月，我不想一个人面对……”
“那你答应我别着急、别生气行吗？”
“要不我让我们家老太太来陪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呢，唉……让你妈来照顾你好吗，亲爱的？大哥说最不好的情况也就一年多，超过一年的部分他再按每月二十万给我，你等我出来好吗？等我出来了一切都会好的！有了这些钱我就正经做点生意，好好陪你……”
“我能不着急吗？你吓到我了好吗？你倒是说呀，亚奇。”
“你怕你妈着急，你怎么不怕我着急？你又让我跟我妈怎么解释？我们才领证几天呀，你……你就进去了，你让我们家怎么想？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别急，别急老婆，我说了不是坏事儿，千万别着急，身体要紧，你刚过三个月，别动了胎气。”
“老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往好的方面想行不行？”
“啊？什么？为什么？我大着肚子你还去哪儿啊？咱们婚礼还没办呢！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什么情况要离开这么久？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不对不对不对老公……你用什么账户转的？你把卡给我，你把那卡给我！”
“我可能得出趟远门，大概……大概……可能要一年的时间，你能照顾……”
“燕子，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跟大哥都已经商量好了，你再查那些有什么用？”
“老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说呀，我害怕……”燕子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她摇晃着他的胳膊，一脸惶恐。
“我不信，我不信，警察来了我就告诉他们实话，说他们真正应该抓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别紧张宝贝儿，不是什么坏事儿，有老公在，什么都有老公在。”张亚奇吻着燕子，眼圈儿骤然一红。
“你别把事儿闹大了行不行？已经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我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别节外生枝了行吗？有了两百多万，至少能让我在你面前挺起腰来，至少能让我养活你了！不就一年吗？等孩子生下来还不会爬呢我就出来了懂吗？等回到你身边我拿这钱做生意、做投资都行，我发誓出来了就不跟大哥了，咱好好过一辈子，我一步都不会再离开你……”
“什么意思啊，你这架势都吓着我了。”燕子隐隐感到不安，她挣脱开张亚奇的怀抱，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亚奇，这两百多万我有，我给你……我买你一年行不行？我嫁人不是因为钱！”
“老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张亚奇避开妻子的目光，再次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钱，可这次我是因为钱，我是个爷们儿我得养老婆孩子！”
“什么意思？一段时间是多久？”燕子不解地抬头问。
“不要老公，不要……我求你了，别让我一个人，我不想怀孕生子你都不在我身边，我不想这样……我不愿意……”燕子泪流满面，把头深深地埋在张亚奇的怀里，泣不成声。
“不是几天，是一段时间。”
“好老婆别怨我，别怨老公，我爱你，我想养你养孩子养家，你好好保重身体，就算不顾自己也要顾好咱们的孩子。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等我好吗，等我……等我回来一步都不会再离开你……相信我，相信我……”张亚奇紧紧抱着她，眼泪不知不觉滑过脸庞。
“啊？你去哪儿？外地要开局吗？你大哥不是说我怀孕了不让你出去了吗？去几天可以，反正有事儿我就叫我妈过来。”
无论燕子如何恳求、摔东西、发脾气，张亚奇始终没有松口，他一遍又一遍安慰着妻子，试图吻干她的泪水，温暖她的心。
“老婆，”张亚奇靠着枕头半躺下来，把燕子揽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要是我出去一段时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正是因为爱你我才需要这笔钱，才需要让你看见我能撑起这个家。原谅我没跟你商量，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也愿意出狱之后远离以前的圈子，重新开始，给你安定、幸福的生活……无论我做多少错事、坏事，但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等我，我至爱的人，等我。
“神经，大早上的这么肉麻，快点睡吧你，又盯了一个晚上。”
黑色的夜里，守着因疲倦过度而睡去的妻子，张亚奇泪如雨下，他深深呼吸着爱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段好不容易抢夺来的婚姻，在开始了短短两个月后因为突发事件暂时停顿。
“看不够你……怎么看都看不够……”张亚奇抓过燕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这辈子娶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生别离。
“老公，你干吗？吓我一跳，怎么还不睡呀？几点回来的？”燕子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张亚奇因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被法院判处一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忽然之间，燕子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所有对未来美丽的憧憬被现实击落成碎片，她无法把它们一片片俯身拾起，拼回原形。
不知过了多久，燕子睁开双眼，发现张亚奇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不敢告诉母亲，连我们都是在事情发生两周后才知道的。
春日的清晨，阳光从窗帘缝里穿过，洒了一地斑驳。燕子蓦然醒来，见老公又是一夜未归，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张亚奇说乖你再睡会儿，马上就完了。
每夜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燕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偶尔睡一会儿，醒来伸手一摸却什么都没有，那一份悲凉，寒心彻骨。
德州扑克最近开局频繁，张亚奇时常要熬通宵，除了买烟，他把赚的钱几乎一分不落地全部交到妻子手上。燕子怀孕已三月有余，当真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加上易母接长不短地过来照顾，燕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是惬意。
叶凡的身影猛然出现在脑海里，我错了吗？我选错了吗？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哭声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