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叹了口气，六神无主。
“不不不，照片肯定是以前的，菲儿有张亚奇微信，她说翻了整个张亚奇的朋友圈，是半年以前拍的。主要现在人不知道在哪儿……”我说。
我托方沁让赵大维给查查上海的酒店登记系统，如果能见到人事情就简单多了。
“要是我？要是我们家梅兰跑了，我就是上天入地也得给她拎回来。”洛然伸手胡噜了一下我的头发，“照片上是穿着短袖的，又不是在国外，是不是在海南呢？”
可赵大维说想要查的话必须得要当事人的身份证号，我问叶凡知道吗，叶凡努力地想了想说真没有。
“洛哥，不是，你说这事儿我现在能怎么办？人也见不着，电话打通了也是那男的接，要你你能怎么办？”
聊到现在，其实已经进了死胡同，叶凡无助地坐了一会儿，连饭都没吃就告辞了。
“他不敢，放心吧，得多大胆儿啊？就是威胁你们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俩北京人还能让一外地人唬住了？”
一个多月以后，燕子才出现在我面前。
“那……那他真绑架了燕子什么的多危险啊。”
她说要结婚了，只不过新郎换成了张亚奇。那日她来去匆匆，似有隐情，直到后来我再问起，她倒也没藏着掖着，说了大概的来龙去脉。
“这事儿我听梅兰说了。”
燕子和张亚奇微信里是有共同朋友的，就算分手也没一一删除。她到上海后发了个朋友圈，照片的背景是地标性建筑——东方明珠。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并不害怕暴露行踪，虽然她从来没有承认过。
“不是，洛哥，你是不知道姓张的那人有多混蛋，他给我们家送了俩花圈！”
张亚奇疯了似的发微信好友申请，一而再、再而三的燕子竟然通过了。我看过聊天记录，燕子的态度其实并不过于强硬，在张亚奇追问了几遍之后就告知了在沪入住的酒店。
“报什么呀，又没绑架又没失踪的。”
我后来问她，在你内心里是不是有个声音一直想叫张亚奇过去？甚至你离开北京就是为了在外地单独和他见一面？
“那用不用报警？”
她摇摇头，答非所问：“命吧。”
他听完经过后拍了拍叶凡的肩膀：“燕子最开始在上海，现在在哪儿也查不到，保不齐就是她让张亚奇过去或者张亚奇自己找过去的，不能有别的。谈恋爱这事儿呀，生逼没戏，主要得看燕子怎么选。张亚奇说白了就是个混子，连吓唬带哄的……你们也甭着急了，急也没用，电话里又说不清楚，等几天吧，看看什么情况。”
三个多小时以后，连一件行李都没带的张亚奇敲开了燕子的房门，他说尽了天底下最美的情话哄她劝她逗她笑，然后用男人最原始而炙热的方式把燕子扔上了床。
“我知道的跟你一样多……我都晕菜了。”叶凡一脸无辜，我们面面相觑坐着发呆，直到洛然出现。
再后来，张亚奇强势地没收了燕子的手机，在朋友圈发了张二人拥吻的合照，再一次向叶凡及所有人宣示主权：易燕子，我的女人，别人都他妈给老子滚远一点！
“我真服了……你们一个个的，也服了燕子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就是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呢，听着‘嘟嘟’声也是在国内电话的声儿，他们俩怎么弄到一块儿去的？你还知道什么吗？”
而燕子，在旁边燃起一支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空洞的眼神里，连一丝阻止的欲望都没有。
“不是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我当然要娶燕子了，可你说她现在跟那男的在一块儿，要是你你心里硌硬不？”
她甚至跟随张亚奇离开上海，一同辗转于常州、无锡、成都，陪他盯局，一刻不离。
“什么意思？吓着了？要打退堂鼓吗？”我白了他一眼。
女人的心里，其实往往都盼望着有个男人能够蛮横地呵护着自己，哪怕这种呵护，已经灌满了控制和驾驭的味道。
“我奶奶都八十了，就我一个孙子，我要是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全家人都别活了。”
也或者，她希望看到叶凡在被刺激之后能做点什么，爱情是场战争，她希望在这场战争中看清和坚定自己的选择。
叶凡没等下班就来家里找我，说他打给燕子的电话通了，是张亚奇接的，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别再纠缠燕子了，燕子是他的人，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人，想从他怀里抢走门儿都没有。后来张亚奇又来过两次电话，威胁说让他全家都小心点儿。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任性地逃避着我们，不去想，不愿想，不敢想。她怕面对叶凡，也怕我和方沁、菲儿的说教。
“不说了，先挂了。过几天我就回去。”
毕竟，相较于张亚奇，叶凡几乎是个完美的结婚人选。
“燕子……”
别说叶凡了，她所交过的每个男朋友家世、相貌、经济条件都远远优于张亚奇。
“想我要怎么选。”
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一念之间，尽输满盘。
“你要想什么？”
我把装着翡翠镯子的锦盒推到叶凡面前。
“真的不要，求你了，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他打开，怔怔地发呆，许久许久才说：“我结婚戒指都买完了，婚纱照就等着拿回来了，家里还有她的内衣和洗面奶……我想她，你知道吗？梅兰，我真的想她……我不想失去她……”
“我最后问你一句，要不要报警？”
我这辈子最怕男人流泪，看着叶凡眼圈儿泛红，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想开点儿，她这不是怀孕了吗？她心里……应该还是爱你的。命里不是你的，怎么争都没用。”
“等我回去再说吧，好吗亲爱的？我真的没事儿，如果有问题我会跟你说的。嗯……梅兰，你别着急，我只是……唉，怎么说呢……反正我真的没事儿，我是跟亚奇在一起呢，他没威胁我，什么也没有。”
“那她怎么就知道孩子一定是张亚奇的？也许是我的呢？”叶凡依然心存希望地问。
“那叶凡那边怎么说？他都快急疯了。”
“她都走了快五十天了，能是你的吗？燕子非常肯定这件事儿。再者说了，就算她现在回头，你还愿意娶她吗？”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只要……她把孩子打掉。”
“你是不是跟张亚奇在一块儿？怎么朋友圈突然放了你俩照片？他有没有威胁你？你在搞什么呀？”
“她不会这么做的！叶凡，你放手吧，燕子已经决定了，就当一切是场梦吧。”
“不用，我好着呢，真的，我又不会骗你。”
“可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的……2013年1月4号，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一辈子……”这个高大的男人此刻虚弱得就像个孩子，任由眼泪滑过脸庞，甚至连抬手擦拭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你在哪儿呢？出什么事儿了吗？要不要报警？”
我走到他身后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如鲠在喉。
我一遍又一遍打她电话，打了十几遍之后终于接通了，她说得短之又短：“我挺好的，你放心。”
“叶凡，忘了她吧，忘了她。”
照片附言：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我发誓用毕生守候你，我的宝贝！
2013年1月4日，在三十二岁生日这天，燕子和张亚奇领了结婚证。
当晚，燕子的微信朋友圈里，赫然出现了她和张亚奇甜蜜的拥吻照片，但照片里两人穿着夏天的衣服，除非他们在热带地区，不然就是以前的照片。
叶凡删光了和她有关的所有联系人，包括我。
叶凡乱了阵脚，他着急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得报案？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我说你先别着急，失踪也得够二十四小时才能报，她都这么大人了，我再打电话试试。
我理解，他恐怕永远都不愿再想起燕子，还有那些与她有关的记忆。
电话永远是忙音或者不接，微信不回。
这份伤痛，碰都不想再碰。
包括她的未婚夫在内。
一碰，心就会生疼。
头两天倒是好好的，她还给我发了美容仪器的照片，但第三天，她就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半年以后，有朋友说叶凡结婚了，而彼时，张亚奇正在服刑，燕子还沉浸在失去腹中胎儿的巨大悲痛中。
燕子和叶凡是同一天离京的。